冯怜容皱眉:“可是他只是小婴儿啊,什么男儿呢,他才六个月大!”

“那也不行。”太子道,“你以后少花些时间,教归教,别的都叫她们去,不然要奶娘干什么。”

冯怜容道:“妾身反正也闲着啊。”她给太子看脸,“我带孩子瘦了呢,跟以前差不多了,要总是什么都不做,会长胖的。”

现正是八月,不冷不热的时候,她穿一件杏红色并蒂莲花的夹衫,裙子是月白的挑线裙,头发松松挽一个发髻,十分家常的打扮,可自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闲适慵懒。

太子瞄一眼,淡淡道:“我给你找些事情做。”

“什么事儿?”冯怜容眼睛亮亮的。

太子回头吩咐:“把孩子抱出去。”

钟嬷嬷连忙叫俞氏过来。

只片刻功夫,屋里已是空荡荡。

冯怜容心头一惊,他该不是想在这儿…

她不由自主就退了一步。

太子往前一步。

她又退一步。

一直退到书案前,竟是无路可走了。

冯怜容身子抵着案桌,脸蛋渐渐发热,像是傍晚霞红一样的娇艳。

太子抬起她下颌,问道:“怕什么呢,退到这儿?”

冯怜容扭捏道:“殿下不能在…从来没有的…”

“没有什么?”太子看着她。

落日余晖从身后窗口洒进来,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绚烂的光,他的脸有些模模糊糊的,可是却让冯怜容的心更加快速的跳了起来。

她说不太出口。

他把人撤走,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可是,大白天在贵人住的地方,好像挺不合适的,不过她也推不开他。

太子看她犹犹豫豫的,伸手握住她的腰,就把她给压在了书案上。

冯怜容上半身躺着,惊得脸都白了。

不止在屋里,还要在桌上吗?

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颗心砰砰直跳。

太子一只手撑在桌上,俯下身看她,看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不写信给我了?”

冯怜容:…

“怕打搅殿下。”她也想写来着,可是宫里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哪里敢要太子分心,只好好带孩子就是了。

太子冷笑一声。

以前才多久没见,又是写信,又是泡酒的,这会儿光知道孩子呢,他莫名的觉得很不高兴。

虽然她作为母亲,一心为孩子也挺好的。

太子猛地压下来,狠狠亲了她一通。

冯怜容瞬间觉得自己的嘴破了。

太子又把头移到她胸口,蹂躏了一番。

冯怜容心想,还好没有奶,不然流的到处都是多难看啊。

最后,太子消停了。

“等以后再收拾你。”他直起身体时,两侧的乌发垂下来,在冯怜容脸上一扫,冯怜容只觉得浑身发痒。

这就好了?

冯怜容心想,不是要在屋里,要在桌上的吗?

怎么就以后收拾了?

冯怜容这念想一上来,一着急就把太子给夹住了。

太子一怔。

她那两条细长的腿难免会叫他想到别的地方去,太子某处本来就很不安分,忙沉声道:“放开,我还要去春晖阁呢。”下午他打算召见几位大臣,商量些事情。

这会儿来绛云阁,原来也不是初衷。

冯怜容的脸通红,撅嘴道:“那殿下来干什么?逗人玩呢。”

太子冷笑。

他整一整衣裳,转身就出去了。

冯怜容气得恨不得拿手捶桌子。

屋外几个宫人也奇怪,只那么一会儿太子就出去了,原来不是那个意思啊。

钟嬷嬷还担心,这次冯怜容在绛云阁侍寝,传到太子妃耳朵里,只怕又要被嫉恨,毕竟于理不合。

要是皇帝的妃嫔也还罢了,位份高一点的妃子,可以有这等殊荣。

可自家主子还是贵人呢。

“殿下刚才是与主子说什么话了?”钟嬷嬷来试探,她觉得应该是体己话,或者太子要叮嘱冯怜容的事情。

冯怜容都不好意思说。

明明是要她侍寝的架势,结果挑逗完她就走了。

没见过这么让人讨厌的!

她一下午心情都不好,后来想了想,提笔给太子写了一封信。

太子忙完了,用完晚膳,黄益三兴匆匆的拿着信过来。

“冯贵人写的。”

太子嘴角挑了挑,拆开信,只见上头就写了一行字:“殿下,妾身求侍寝。”

太子幸好没在喝茶,不然得喷了一地。

他仔细看看字迹,确实是冯怜容写的。

她最近常练字,水平还是提高了一些,比往常写得好看多了。

不过怎么就那么不矜持呢?

他头一回听说求侍寝的。

但是太子没理会,把信一折,塞到袖子里去了。

黄益三道:“殿下?”

太子道:“你把剩下的奏疏拿来。”

现今皇帝这状况,根本也不可能批阅奏疏,如今景国,正如皇太后说的,确实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黄益三便去拿奏疏。

太子等他走了,又把信拿出来看了一下,越看越好笑。

虽然他今儿也想被她侍寝,因为这挑逗人的事情不是那么好做的,这叫引火上身,不过他现在挺想看看冯怜容还会做什么。

他埋头批阅奏疏去了。

冯怜容还在绛云阁等啊等的,结果没有一个人来。

看来这封信白写了。

冯怜容又有些后怕,难道自己太直接了?

可是她想来想去,觉得太子是因为生气她不给他写信,所以才会这样的,加上她真的想侍寝,这就写了一封短信去。

怎么没有奏效呢?

难道自己会错意了?

钟嬷嬷道:“主子啊,您到底给殿下写什么了?”

往常写什么,太子就算字写得少一点儿,也必会回的,一个字,两个字总有的,这回竟然完全没有反应。

而且,自家主子写这信时,还不给她们看。

钟嬷嬷这也是担心。

冯怜容脸一红:“没写什么,能写什么啊,就是问候殿下累不累什么的。”她起身去抱赵承衍。

她这回大胆了一次,以后也不敢这么大胆了。

明显太子不喜欢。

可是,她不知道,太子正等着她出后招呢。

第48章 驾崩

一连好几日,冯怜容都没有动静,太子每回忙完国事,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想到她写的那封信。

原来胆子也只有这么大啊。

再也不敢做点别的了。

太子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多日堆积下来的火得降一降,当机立断就派人去接她。

冯怜容本来还在后悔呢,觉得自己这信没写好,太子不喜欢,结果太子就要她侍寝了。

冯怜容高高兴兴的打扮好去正殿。

太子看到她这欢喜样儿,这回真压在桌上做了一回。

冯怜容背上被弄了好几道印子,痛的眼泪汪汪。

太子叫她趴下,使人取来去淤的药膏,沾一些给她慢慢抹上。

冯怜容半闭着眼睛,忽然觉得好舒服。

这辈子真是没有白活,太子亲手给她涂药膏呢。

她傻乎乎就笑起来。

太子抽了下嘴角:“不疼吗,还笑。”

“不疼,这药膏很清凉呢,就跟夏天吃西瓜一样的。”她翻了个身,抱住太子的胳膊,瞧着他俊美的脸,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原先只当太子很不容易接近,现在这一年多相处下来,她觉得不是,他有时候真的很亲切的,不过不知道当上皇帝以后,会不会还是这样。

当年太子是皇帝时,她已经没有再侍寝过他了,有时候皇后举办盛宴,她得见一面,都觉得他身上威压甚重,只在那个妃子面前,他才会露出几分温柔。

冯怜容想到这儿,心莫名的一痛。

看她神游天外的样子,太子捏捏她的脸问道:“在发什么呆呢?真当我是宫人了,瞧你享受的。”

太子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在服侍她一般,皱一皱眉,把药膏一扔,拿了绸巾擦手。

冯怜容回过神,嘻嘻一笑问道:“殿下,妾身上回的信,殿下是不是…不喜欢呢?”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他真不喜欢,她下回再也不这么写了。

太子:…

不喜欢他还要她侍寝干什么?

不过他又一想,要是换作别的人,恐怕早被他视为荡妇了。

太子在心里叹气。

见他面色很奇怪,冯怜容低声道:“是妾身无礼了,有失妇德。”

太子听了忍不住笑。

还妇德呢,他感觉她哪怕生了孩子,还是跟小丫头似的,跟妇人完全没关系。

“算了。”太子大度的摸摸她脑袋,跟她说起一件事,“你哥哥考上进士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户部观政。”

这事儿是好事,不过冯怜容身在宫中,怕是一直都未知。

事实上,前一世,她是不知道,一直到那年太子登基,允许她们这些妃嫔新年时与家人通信,她才了解。

但这一世,哥哥考上了,冯怜容还是很高兴,心想哥哥果然就是哥哥啊,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厉害,都能当官呢。

她笑道:“谢谢殿下告诉妾身,哥哥在家中一直都很勤奋,这也是他该得的。”

太子笑了笑:“勤奋未必都有回报,你哥哥算是聪明人。”

他重掌大权之后,对各衙门官员都了如指望,有回看到户部人员,见到冯孟安的名字,当初家书一事,他从严正之口得知冯家的大概情况,便猜测那是冯怜容的哥哥。

后来一查果然是。

他正当想起,就把这好消息告诉冯怜容。

冯怜容得意道:“咱们一家都很聪明的,爹爹在二十二岁就考上了进士,我娘什么都会做,烧饭烧菜可好吃了,还会酿酒,爹爹那会儿在外面当知县,娘一个人带大我跟哥哥的…”

太子认真听着,这会儿道:“就你最笨。”

冯怜容被他忽然打断,一下子被口水呛了,咳了半天。

太子一边给她拍背,一边笑。

冯怜容心道,真是个坏蛋啊,看她咳成这样了,还笑!

正当二人欢闹着呢,严正忽然在外头,用抖抖索索的声音道:“殿下,殿下,皇上…太后娘娘请殿下过去乾清宫。”

太子猛地坐起来。

冯怜容愣在那里。

皇上要驾崩了吗?

比以前提早了大半年呢!

太子道:“你先回去。”

他没有空跟她说什么,连忙穿上衣服就走了出去。

乾清宫里,灯火通明,亮的好像白日一样。

太子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他走入殿内,只见皇太后正坐在床头,皇帝微微闭着眼睛,嘴角泛出白沫,两个小黄门在不停的给他擦拭。

朱太医跪在地上。

“皇祖母,父皇他…”太子声音不由自主哽咽起来。

虽然父皇不喜欢他,可是他永远都是他的儿子。

人死如灯灭。

即便那是个不爱他的父亲,以后他想见一面,也永不可能了,他的内心涌上深深的悲凉之情。

那是一种切肤之痛。

皇太后垂着眼帘,声音悲切的道:“这是最后一面了,没想到他一下子病得那么重,我原本只当…”她伸手握住皇帝的手,眼泪掉下来。

太子亦垂泪。

皇后与太子妃此刻也来了。

皇后身后跟着三皇子,四皇子,还有三公主。

不到一会儿,杨大人,张大人,秦大人等几位重臣也都到场,跪了一地。

很快,哭泣声就越来越大。

皇后远远站着,看着那个即将死去的男人,她心中好似无悲亦无喜,多少年的恩怨终于消散了。

此刻,她也明白,她早已不爱这个人。

他的离去,她竟然觉得一阵轻松。

是啊,就让他去陪伴胡贵妃罢。

皇后心想,不过是两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