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墨,你太瘦了,多吃点肉。”

萧晚夹了一块肥腻腻的五花肉,不顾季舒墨一脸铁青的面色,高兴地进在了季舒墨的碗里。随后,她装作不在意地舔了舔筷子,用着口水湿润过的筷子又为季舒墨夹了些他爱吃的清淡小菜,几乎把每道菜都夹了个遍。

季舒墨最讨厌吃的就是肥肉,一碰油腻之物,就浑身恶心。而他更有着严重的洁癖,萧晚舔过的筷子不停地夹着他爱吃的小菜,望着饭碗里堆成山的小菜,季舒墨一脸苍白,喉间隐隐有恶心泛出,顿时没了食欲。

相比季舒墨僵硬地放下了筷子,一脸菜色,萧晚吃得那真是欢啊!左手一蹄膀,右手一鸡腿,狼吞虎咽之貌令季家众人一阵鄙视,就连垂手站立在一旁云嫣和画夏都觉得有些丢人地遮住着脸。

横扫了所有肉食后,萧晚尝着季舒墨最爱吃的清炒冬瓜,明知故问道:“舒墨,你怎么不吃了?”

季舒墨沉着脸,不答,眸光却渐渐冰化,泛寒。萧晚却故意把季舒墨恨不得绞死她的目光,理解为季舒墨殷殷盼盼地望着她筷子上的冬瓜。

她一副恍然大悟地将差点放入口中的冬瓜,狗腿地递到了季舒墨的唇边,甜腻腻得开口:“舒墨,来,吃~”

唇边一暖,季舒墨低眉一看,冬瓜上的水渍分不清是汤水,还是萧晚的口水。一瞬间,他鸡皮疙瘩顿起,连忙一把推开萧晚,俯身欲呕。

他干呕了几声,空空的肚子都是没有呕出什么,只是脸色更加的苍白,摇摇欲坠之状引得众人心怜。

明知季舒墨讨厌自己的碰触,萧晚仍然十分贴心地抚了抚他的后背,将不情不愿的他抱在了怀里。感受着他难受轻颤的身子,她一脸担忧地问:“舒墨,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季舒墨避开了萧晚油腻腻的爪子,但那抓过鸡腿和蹄膀的脏手却不依不饶地粘着自己,还摸上了他的脸!

他又想吐了…

萧晚捧起季舒墨苍白的小脸,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了番,忽然语出惊人地问:“又没胃口,又干呕,倒是有些像怀孕的症状。若不是昨晚我们…”

晴天霹雳腾得打了下来,季舒墨身子一颤,从萧晚怀里滑出,跌坐在了地上。

萧晚却故意微微一顿,讪笑着说:“可能是胃方面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

季晓风心一个咯噔,连忙圆场地笑笑:“可能是肥肉太油腻,让舒墨不舒服了。不必请大夫来了。”

这顿饭,吃得季家的人心不在焉,就连原本有话欲说的季晓风都被打乱了阵脚,草草吃了几口就让人收拾了桌子,唯独萧晚满足得捧着吃撑的肚子,躺在软椅上打了一个饱嗝。

看到季舒墨痛苦,她就开心,一开心就忍不住大吃大喝了起来~

萧晚悠哉游哉休息时,季舒墨正被其父带走,回房叙着旧。而大厅内,只留季晓风和她的三个女儿。

季舒墨是季家最小的儿子,也是季晓风最疼爱、最悉心培养的孩子。季舒墨名声极高,求娶之人几乎踏破了季家的门,但季晓风却迟迟没有把季舒墨嫁出。因为她觉得,只有尊贵的皇女才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可以她的身份,想让季舒墨成为皇女的正君,实在太难。若为侧君,又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于是,她便开始从季舒墨的追求者中开始物色,选中了爱慕季舒墨如痴如醉、又十分好拿捏的萧家嫡女萧晚。

萧晚追了季舒墨三年,讨好她了三年,季晓风全然看在眼里。她装作对她熟捻,不过是利用萧晚的愚蠢为自己、为季家牟利罢了,心里对名声极差的萧晚极其不屑。

而她,多亏这位天资聪慧的儿子,又多亏了这位蠢笨如猪的媳妇,从一个小小的九品慢慢爬上了户部侍郎之位,又免费多了两间如火如荼的店铺和若干价值连城的珍品。

今日,萧晚带着季舒墨回门。一心求娶季舒墨并得偿所愿的痴女一定十分的好说话,于是,季晓风便找了这个时机,说出了自己今日热情的最终目的。

“晚儿,你大姐才华横溢、聪明伶俐,却一直不得志,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九品翰林院侍诏…”季晓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期盼地望着萧晚,等待她往日机灵地接话,谁知萧晚一脸听不懂的茫然,她不由咬了咬牙,把后半句补充了上去,“听说,工部侍郎这个职位暂缺,工部尚书又与亲家是至交好友,不知可否…”

萧晚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忧心地说:“从九品一下子跳到从四品似乎有点快了些,户部不是有个正七品主事空缺着吗?为何岳母不直接找户部尚书谈谈,反而舍近求远?”

萧晚心中冷笑,工部是个大肥差,掌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季晓风处心积虑想把自己无能又贪财的大女儿安排进工部,而前世的她为了帮这个忙,不惜傻傻地和自己的母亲闹翻了脸。今生,她怎么可能傻得再犯同一次错呢!

见萧晚委婉地拒绝,季晓风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户部正七品的官职,她自然也努力过,却在考察几日后,被户部尚书拒绝了。所以,她才想到了萧晚和她正二品的母亲。以萧玉容的手段,想安排谁进去,又有何难呢?

她可是打听到了一件事,不管这次萧晚中不中举,萧玉容都已经给萧晚在兵部找了一个正七品的闲职。连萧晚这种游手好闲的草包都能正七品,她女儿如何甘愿做小小的从九品翰林院侍诏呢!

“三弟妹,你就不能跟萧伯母提一下这件事吗?”季大姐忍不住在旁插了嘴,神情急切地说,“你做成了这件事,三弟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以后你就是我们季家的大恩人了!”

萧晚心中嗤笑。萧晚是萧玉容的软肋,季舒墨却不再是她萧晚的软肋,还想用季舒墨拿捏她,实在是天真!

“可…”萧晚挪动了下唇,正要拒绝,却见季舒墨幽幽走来,清冷的目光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沉声道:“舒墨的请求,妻主一定会为舒墨办到的。”

十分肯定的语句,丝毫没有考虑到萧晚会拒绝。萧晚为难得说:“舒墨,你实在是高估了我。我的确很想帮大姐,可你要知道,母亲从不插手这些事情。就算真的插手办成了这件事,大姐就是走后门进去的。以后在官场上会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的。”

拐着弯子骂季家想不劳而获,季家众人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尤其是一向清冷待人的季舒墨,竟目瞪口呆地微张着唇,一脸惊愕。

萧晚扬起笑容:“一个月后就是科举之日,大姐若有才华,不如考个状元,到时候可以殿上自荐,以实力谋得工部侍郎之位。”

季大姐的脸色青了起来,三年前她参加过科举,在乡试就被刷了下来。她其实并没什么能力,和萧晚一样游手好闲,混了个九品的小官当当。如今见自己的弟弟飞黄腾达了,所以想沾沾萧家的便宜,谁知一向对她恭恭敬敬、将她奉为上宾的萧晚竟然拒绝了!

见萧晚毫不客气地拒绝,季晓风干笑两声,别扭得换了另一个话题:“晚儿,近儿你二姐的米铺和布庄开的不错,想筹资再开两间分店…”

尚未说完的话语,有着明显让萧晚掏钱,当冤大头的暗示。

萧晚装傻地说:“开分店好啊!”

“就是钱有些不够…不知晚儿…”

“要借多少钱?”季晓风心中一喜,却听她又道:“若是岳母钱不够,想要借的话,可以先打个欠条,晚儿会想办法从萧家账房里支出一些来。”

“欠、欠条?”季晓风的舌头打结了起来。

萧晚踌躇了一下,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不满岳母,为了筹办与舒墨的大婚,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存款。现在手头有些紧,还是需要打欠条的。”

这点不假,为了举办这场轰轰烈烈的大婚,一向大手大脚的萧晚难得省吃俭用了两个月。而前世,为了给季二姐开新店,没成功从萧玉容那里得到钱的萧晚再度省吃俭用了起来。而这付出的钱,只博了季舒墨一笑,便没了下文。

后来才知,萧晚努力筹集的三千两银子,最终被季三姐赌博给败光了。

季晓风见敲诈失败,有些意兴阑珊地瞥了瞥季舒墨。萧晚装作没看见他们的眉来眼去,开始高高兴兴地吃起了水果,心里则盘算着怎么把自己以前送出的两间店铺,完美地要回来。

就在萧晚筹谋着店铺时,与季晓风用眼神交流完毕的季舒墨莲步轻移地走了过来。他先是温柔一笑,随后柔声地开口,开始了美人计。

“妻主…当真要打欠条?你我现在不是一家人了吗?难不成把钱借给自己的夫郎,也要斤斤计较?”

难得季舒墨柔柔地喊了自己一声妻主,萧晚有些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她伸出贼手,搂住季舒墨的小蛮腰,对着他暧、昧地吹了一口气:“舒墨,最近我花钱太大手大脚了,母亲一气之下克扣了我的月俸。打欠条是为了方便从账房取钱,证明我是为你而用,而非自己寻欢作乐。这样,在母亲那里,比较容易交代。”

这么反感打欠条,看样子的确想有借无还!

她顿了顿,有些踌躇地说:“既然我们手中都无充足的资金,不如把开新店一事缓上一缓,等手头宽裕后,再开店吧。””

季舒墨气岔,一把甩开了萧晚的手。

萧晚不明所以,委屈地问:“怎么了?”

“妻主为何说谎?”季舒墨烦躁地开口,“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卖出一两个便是千金。手上怎会没有钱呢?”

萧晚脸色一沉。

“妻主口口声声说爱我,谁知竟连一点银子都不愿救助给夫家。这就是妻主口中的爱?”季舒墨一脸受伤。

做戏,谁不会?

萧晚轻叹一口气:“舒墨,你执意要钱,那就打个欠条吧…”

见萧晚绕来绕去又绕回了欠条上,在季家众人面前被甩了面子的季舒墨立刻不淡定了起来。见着手腕处显而易见的一圈青紫痕迹,想着萧晚两手空空的进府,隐忍萧晚多时的季舒墨气得怒发冲冠,身子一颤一颤的,再也没理会萧晚。

其他人见萧晚柴米油盐皆不进,完全不似以前那般好说话,不由愤愤起来。

萧晚实在受不了季家人控诉的目光,好似不给钱是她的错。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舒墨,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季舒墨冷哼一声:“我今天要留在季府,你自己回去!”

萧晚心一沉,笑道:“你确定回门的第一日,让身为妻主的我,自己一个人回去?”

“是!”季舒墨扬了扬脑袋,一脸决绝。

萧晚同样生气了!她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前世究竟怎么忍受季舒墨动不动闹腾的脾气,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忍不下去了!

做戏做久了,还真当自己是香馍馍了?

前世,由于深深的爱恋,季舒墨所做的任何无理取闹的事,萧晚都能包容,甚至乐此不疲地想要化解季舒墨冰冷的外表。

而重生的她,心底虽残留着无法抹去的爱意,可更深的却是滔天恨意和愤怒,以至于看着季舒墨矫揉做作的样子,萧晚越看越生厌,哪还有前世的半分柔情。

想通了季舒墨不过是她随意拿捏的一颗棋子,萧晚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季舒墨看清一个现状,遂而似笑非笑地说:“作为妻主,萧晚愿满足舒墨的任何请求…”

季舒墨心一提,以为萧晚要答应自己的请求时,却听萧晚话音一转:“既然舒墨不愿回去,想多留一天陪着父母叙叙旧,那妻主我自然不忍拒绝。我虽然想和舒墨你一起留下,但东魏国有习俗,新婚第一个月,新房不能为空,回门之日必须在日落前返回。所以,妻主我,先回萧府了…”

萧晚挥了挥手,一脸温柔的笑意:“等舒墨与父母团聚完,我再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初辰在角落弱弱对手指:我啥时候出场啊…妻主,你说好去去就来,去的有点久了,/(ㄒoㄒ)/~~

容子奸笑两声:乖,下一章让亲妈好好疼爱你(说完,一脸猥琐地扫了扫我家柔弱易推倒的楠竹)

萧晚一脚蹬开季舒墨,急急道:站住,放开我家初辰!换我来!

这里只是让男配吃下憋,也让女主清醒地认识到一个现状。等男配看到男女主亲亲密密的时候,便是真正虐渣开刀之日了=w=(容子腹黑ING)

☆、第11章 谢初辰被逼嫁

季舒墨怔怔地望着萧晚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风姿,一时间哑然。

但他很快愤愤地决定,从今起他要开始对萧晚冷处理,不说话,不理会,不回去。对他痴恋三年的萧晚,不过是个软柿子,一定会为今日所为而深深后悔,会立刻认错,千方百计地哄他开心,到时候看她敢不答应他的请求!

三年的时间,季舒墨早将萧晚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萧晚一定会哭着求着哄他回去!只可惜他错估了萧晚早已重活一世,此时不但没有一丁点的后悔,反而心底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欢心动力。

她竟让季舒墨吃瘪了!

原想走前世的宠溺路线,让剧情暂时和前世一样的萧晚,突然意识到:季舒墨虽然厌恶自己,可他更怕自己不爱他后,没法利用她完成自己的目的。所以,不管她怎么对他,他都会想尽办法做到最后一步。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她就能防着他、备着他、不断地利用他。

所以,自个儿何必宠着他呢?

该给他一次教训,让他知道自己可不是曾经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萧晚!

这样一想通,萧晚心情倍儿爽,在回府的路上,忍不住高兴地哼起了歌。驾车的画夏一脸滴汗,觉得萧晚一定是被季舒墨刺激傻了,难得没有毒舌,反而关心地说:“小姐,你不要怒极生笑,这样怪吓人的!若是不舍得季正君,就把人追回来吧…万一季正君真和小姐你翻脸,痛苦的还是小姐你啊!”

萧晚懒洋洋靠在铺着鹅绒的软垫上,一手轻挑起窗帘,笑盈盈地望着屋外明媚的阳光:“不,这次痛苦的一定是他。因为,我早已不是原先的萧晚了。”

这三年来,画夏可是见惯了萧晚为季舒墨肝肠寸断、煞费苦心,甚至傻傻地一掷千金。如今,对于萧晚信誓旦旦的话不置可否,反而翻了一个白眼,对身旁的云嫣努了努嘴:“再怎么变,又不可能从喜欢变成不喜欢呢…过几日,小姐肯定要后悔痛苦了…到时候,我们可要倒霉了!”

云嫣沉着脸,眉头紧锁。萧晚曾让她和画夏筹集珍贵的古玩和字画,明显是要送给季母,哄季舒墨开心。可刚才,她非但没把特意收集的古玩和字画全部送出,还拒绝了季舒墨的请求,当众硬生生地甩了一次他的面子,甚至丢下他,自己“高兴”地回府了。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萧晚怎么忍心让季舒墨受委屈呢!

若非当日守在新房外寸步不离,她真心怀疑眼前的萧晚早已被人掉了包。

萧晚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她向窗外一瞥,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在某墙外折腾着。

“公子,你拉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我、我上不来…”

萧晚眼睛一眯,鬼使神差地命画夏停下马车,有些心急地走近那个一瘸一拐,还想翻墙的少年,心里隐隐闪过担忧和怒意。

“昭儿,我爬不上来…”由于脚腕扭伤,谢初辰爬墙的动作十分笨拙,一连跳了几次都没有抓住昭儿的手,反而还把墙头上的昭儿给拉了下来。

两人神情拉耸着,围着墙壁走来走去。正一咬牙要走大门时,昭儿眼睛一亮,忽然惊喜地说:“公子,有、有个狗洞!”

于是,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少年开始羞人地钻起了狗洞,浑然不知背后有双目光正灼灼地望着他们两人拼命扭动的臀部。

谢初辰的身形很消瘦,这狗洞虽小,他却十分利索地钻了过去。但微胖的昭儿就悲剧了,他卡住了…

“昭儿!”就在谢初辰惊呼一声,欲将昭儿从狭窄的狗洞中解救而出时,一道讽刺的声音远远飘来。

“哟,这不是表弟么,怎么好端端地不从大门走,反而要钻狗洞呢?可是做贼心虚了?”说话的女子微扬着脑袋,眼神轻蔑讽刺,一袭水绿色长裙裹着肥胖臃肿的身形,头上戴着一朵嫣红的花簪,宛如一只开屏的孔雀。

她身侧的少年,长得唇红齿白,穿着锦衣华服,嘴里吐出的却是同样刻薄的话语:“失踪了整整一天,许是和哪个野女人私奔了吧!这般灰溜溜地回来,莫非是被抛弃了?”

“你们胡说什么!”昭儿大怒,想冲上前护住公子,但悲催地卡在狗洞里,动弹不得。只好用一双怒眸绞杀着这对恶毒的姐弟,嘴上不停地咒骂着。

“表弟的小厮越来越不懂尊卑了,主子说话竟还顶撞,真不知规矩!”早已对这张牙舞爪的小厮恼了很久,女子试了一个眼色,她身后粗壮的嬷嬷叉腰上前,对着昭儿的小脸一脚踹去。

谢初辰脸色一白,连忙挡在昭儿身前,一声不吭地挨了一脚。原本就满是脏乱的衣衫上,硬生生地多了一个脚印,他吃痛得倒退了几步,仍是没从昭儿身前移开,目光冷冷如冰刺般地射向这对姐弟。

这时,一名中年妇女远远走来,她浑身珠光宝气,一脸富态,与这对姐弟有七八分相像。见谢初辰脏兮兮狼狈的样子,她眉头一蹙,冷声责备:“辰儿,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不赶快梳洗一番!你可知你失踪一日,我和你爹有多担心你吗?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娘交代!”

谢初辰冷笑一声,反唇相讥:“二姨母何必惺惺作态,让初辰好好梳洗可是要将初辰送给徐家做妾?若是初辰失踪了,不好向徐家交代的是二姨母你吧。”

谢初辰之母谢昕璇去世后,以她一拼的第一富豪世家——谢家四分五裂,其庶妹谢清荣假仁假义地以抚养谢初辰之名,捞得了谢昕璇大半的资产。

谢昕璇乃京城首富,旗下资产无数,然谢清荣上位后,酒池肉林,沉迷赌博,短短三年的时间,便将谢家的大半资产败光。对谢初辰父子俩,也从原先的热情照顾,变为了现在的冷漠对待。

最近,谢家几间店铺的资金流转出现了一些问题,谢清荣又赌博欠下了一屁股债,她便暗中把谢初辰许给徐家三小姐做侍,聘礼便是一千两白银。

她知道谢初辰性格倔强,必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所以打算迷晕谢初辰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送上花轿,来个生米煮熟饭。

谁知,花轿上门的前一天,谢初辰竟然失踪了!

如今,见谢初辰一语戳破了她的暗中密谋,谢清荣眯起狭长的眼睛,思料到谢初辰一定是偷听到了她和徐家媒公之间的对话,才偷偷逃出了谢府。

她敛起面上虚伪的关心,淡淡道:“既然知道,梳洗完毕后就将喜服换上,徐家的人很快就来接你了,莫要误了吉时!”说完,她瞥了一眼谢初辰,警告他休想再逃出谢府。

谢初辰咽下口中的血腥,一字一句冷冷反驳:“初辰已有妻主,不劳二姨母费心初辰的婚事。”

“妻主?”似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谢清荣抖了抖身上的肥肉,连连冷笑,“外面都传你死皮赖脸地大闹了萧家嫡女的婚宴,如今你口口声声称的妻主,莫非是指萧晚?京城人士皆知,萧晚痴心季舒墨,发誓只娶一夫,你一个名声极差的男子还想宵想萧晚的夫郎?”

见谢初辰一瞬间煞白的脸色,和灰溜溜钻狗洞回来的姿态,谢清荣立刻意识到萧晚根本不认谢初辰这个夫郎。不管谢初辰如何认识的萧晚,如今她收下了徐家的聘礼,怎么说也得把谢初辰送上了徐家的花轿!

她忽而苦口婆心地说:“辰儿,萧晚不是你的良人,你莫要一颗痴心付在她身上。如今姨母为你选的徐三小姐,相貌英俊,年少有为,家财殷实,十分宠夫。你现在乖乖地穿上喜服,徐三小姐会对你好的。”

徐三小姐名为徐青,年芳十八,已纳了十二名夫侍。她为员外郎之女,花名在外,平日里飞扬跋扈,横行霸道,和萧晚同称为京城恶霸。如今,谢初辰便是她的第十三名夫侍。

谢清荣说的这番话简直是黑白颠倒,吹牛不打草稿。

“辰儿,以你如今的名声,想要成为正夫实在是太难。”见谢初辰冷笑一声,不可置否,谢清荣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要知道,如今谢家财政不景气,若是你不嫁去徐家,徐家不但要收回一千两白银,还要再赔上两千两作为毁约的补偿。你爹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是这药材断了…”

谢初辰身子一僵,手指不禁在袖中紧握。半响,他手指一松,嘴边泛出了一丝苦笑。

见谢初辰神情松动,谢清荣立刻朝两位嬷嬷使了使眼色。两名粗壮的嬷嬷立刻一左一右地站在谢初辰的身旁,板着神情胁迫道:“大公子请——”

卡在狗洞里的昭儿才意识到发什么了什么!二夫人竟然对公子逼嫁!怪不得,公子连夜逃出了谢府,还穿着喜服去萧家逼婚。怪不得这些日子,公子郁郁寡欢,怪不得公子不愿从正门回府…

“公子!”昭儿撕心地喊道,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你不能嫁!徐三小姐可是有名的恶霸,据说嫁给她的男子,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公子你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徐青的名声多差,交手过几次的萧晚怎会不知呢。墙壁之外,原本不打算插手谢家家事的萧晚面色一沉,拳头狠狠在袖中紧握。

没想到谢家的人竟这么对待谢初辰,竟然要把他嫁给徐青做夫侍!怪不得,昨日,她请他回府时,他的神情是那么哀然,因为回去就是一个火坑!

看见谢初辰脏乱的模样,萧晚只觉得心被刺了一下。

“我…”想到缠绵榻上的爹爹,谢初辰于心不忍,根本做不到了然一身地离开。他身为谢家嫡子,大权却被姨母所夺,身无分文。若是不答应姨母的逼迫,爹爹的病便无人医治…

“这就是三小姐迎娶的十三夫郎吗?”一道尖锐的声音刺耳的传来。来人是徐家的媒公,穿着一身花哨的大红衣服,脸上长着一颗大大的媒婆痣。

他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浑身脏兮兮的谢初辰,挑剔地说:“谢夫人啊,谢公子大闹萧家喜宴一事被三小姐知道了,三小姐很生气,说原本看在谢夫郎貌美的份上,才开出一千两白银,并准备办一场热闹的婚宴。如今这么一闹,三小姐觉得自己颜面无光,只让我等将谢夫郎从后门接入,直接送入洞房。”

这几句话十足有侮辱性,媒公却见谢初辰像个木桩一样浑然不动,不禁蹙眉道:“吉时快到了,还愣着干吗?快去换衣服!若让三小姐久等了,这可是大罪过!”

说着,她用力拉扯了一下沉浸在回忆里的谢初辰。谢初辰踉跄了一下,颠簸地向前迈了几步。

——孩儿心中只有舒墨一人,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

——我萧晚的夫郎,岂是他这种臭名远扬的人配当的!

清亮的双眸瞬间黯淡无光,长长的睫毛死灰般地垂着,他轻轻咬唇。

既然不能成为那人的夫郎,那嫁给谁,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柔软的乌玉长发披垂散下,遮掩了谢初辰的一切神情。他低垂着脑袋,在两名嬷嬷和媒公的推搡下,僵硬着向着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