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蕙瞅着她:“你倒是满口夸他呢,他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好话?”

姜琼嘻嘻一笑:“宁大夫可不曾与我说话,我是看他能挣钱,堂姐再开了药铺,有宁大夫,钱又滚滚的来,我可不是又有好东西得了?”

“调皮鬼。”姜蕙伸手戳她脑门,“尽在算计我的钱呢!”

二人在车里打打闹闹的,过得半日,车停了下来,姜蕙好奇,掀开车帘往外看,姜辞就在旁边骑着马呢,他们自小家中就养了牛羊的,马儿也有几匹,骑马什么的还真不在话下。

姜辞道:“到京都了,城门口人多,咱们在等着进呢。”

姜蕙往前一看,果然老远就看到高大的城门,蓝天下,如她上辈子见到的一样,庄严巍峨。

原来,真到了,京城。

第40章

车马慢慢行入城内,姜琼好奇的掀开车帘偷偷往外一瞧,只见满目繁华。

她瞠目结舌道:“天呀,京城好大,人也好多,那些铺子,一个连着一个,还有四层高的楼呢。”

姜蕙笑笑:“京城可是有皇上的,能不好吗?”

这是天底下最最繁盛的地方了。

那会儿,她见得一眼,也与姜琼一样,满是震惊,只可惜穆戎不曾带她出去玩,只知道在宫中谋算,一杯鸩酒毒死自己的亲哥哥。

她在里屋,差点没尖叫起来。

他倒是面无表情,擦了手,把巾子扔一边,稍后才出去,应是向皇上禀告,后来一片大乱,像是掘地三尺都要找出凶手来。

结果找是找到了,一个替罪羊。

姜蕙想到这些,又想起现在的穆戎,这两人,是有些不同的。

当年的他,那么残酷阴狠,但丝毫不显,而现在的他,还未到这个程度呢。

她忽地有些庆幸,幸好是如此。

他还在年少的时候,果然容易说服些,不然只怕绝不会轮到她说话,他怎么也得强迫自己为妾的。

姜蕙摇摇头,吐了口气出来。

重活一次,真好呀。

她笑着靠向椅背,拉住宝儿的手,这次宝儿也好好的在她身边,不曾丢失。

宝儿摇了摇她的手:“又要见到阿爹了,我想阿爹呢。”

“我也想。”姜蕙笑。

他们很快就到了新家。

姜济达信中自然写了地址的,车马停下来,众人陆续走到外面,门房是姜济显一开始带去的小厮充当的,见到他们,忙就进去通报。

大门打开来,只见一条通道极为宽敞。

老爷子四处看看,高兴的不得了:“真好啊,这地方,难怪花了那么多钱,瞧瞧这地铺的多平,这屋子造的也结实。”

姜济达大踏步过来:“阿爹,阿娘,你们总算到了!”

“老大,你这次事情办得不错。”老爷子夸赞,又问,“家里家具可买一些了?咱们过来,可没有全带来。”

姜济达笑:“这不急,阿爹,先把急用的买了,旁的慢慢挑,不然我哪儿知晓大家的喜好呢,买错了可就糟了。”

“老大说的有道理。”老太太接口,“旁的不急,先把床置办了,晚上得睡个好觉!老大,一会儿歇息下,你与你媳妇,老二媳妇一起去看看,今日就买回来,应该有的吧?”

“有有有,京都家具铺太多了。”姜济达一叠声的道,领他们进去。

走两步又落在后面,看见梁氏,喜笑颜开,轻声道:“娘子。”一边就伸手碰了碰她的,以表相思之情。

梁氏冲他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

姜济显现在衙门,老爷子问:“你观老二现在比起在宋州做知府,如何?”

“忙得多了。”姜济达叹一声,“最先刚刚上任,总有人相请,衙门又事多,我看着都心疼,叫厨房多顿些补汤与他喝。”

老太太叹一声,拿帕子擦眼睛,作为母亲,自然更是心疼了。

众人到得上房,先坐下。

姜济达叫人上茶,并说起各处院子的事情,都是他与姜济显安排好了的,最大的一处三进院子给二老与姜秀住,旁的两进院子,各带东西跨院的,两兄弟一人一处,姑娘就住在跨院里,旁的还有单独的院子,便是给姜辞姜照等人住了。

二老连连点头,也不曾反对,因原先就是这般安排的。

等到家具差不多陆续抬进去,他们各自去了住所看。

姜蕙跟宝儿一人住一个跨院,东边阳光好一些,姜蕙就让给妹妹了,她自个儿住西跨院,也是喜气洋洋的。

稍后,姜济达他们又去买些必要的家具。

这几日府里都很忙乱,但也没有她们姑娘家的事,如今还无女夫子教导,几人甚是清闲,成天的在一起吃喝玩乐,老太太都说野的不成样子。

眼见乡试在即,姜蕙才紧张起来。

她虽然总劝姜辞不要辛劳,可心里哪里能不期待呢,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不过就是为此罢了,若是失败,她都替他心痛。

故而一大早,她就起来了。

长辈们都聚在上房,今日姜辞姜照都要去乡试的,不过姜照年纪小,众人指望不大,姜辞就不一样了,那是他们姜家又一个希望。

只有男儿们一个个都立起来了,家族才能长盛不衰,不能说只靠一人的。

老爷子亲自上去给姜辞整理了一下夹袍:“阿辞,一定要好好发挥,祖父相信你定然能考上的,给咱们姜家祖上争光!”

姜辞面色郑重:“孙儿定不负众望。”

姜济显没有给这个侄儿压力,笑一笑道:“阿辞,莫要紧张,考不考得上无甚,男儿家不怕重来,尽力便是了。”

二叔是他心中的楷模,姜辞面露感激之色。

众人都说了一番鼓励的话,眼见他们要走,姜蕙急着上前:“哥哥,我也送你去。”哪怕只是送到考场门口,她也满足。

说完回头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笑道:“你们兄妹情深,送就送罢。”

姜蕙一喜,连忙谢过老太太。

因姜济显要去衙门办公,故而也只姜济达去送,几人出来,姜济达与姜辞,姜照道:“吃喝都在里头,你们要小心身体,另外,东西恐不干净,少吃点,我听闻有人吃了拉肚子,最后考都考不成了。”

姜辞笑起来:“好,那些荤得我就不吃了,反正也就几日。”

姜照嘿嘿一声:“可能还很难吃,我也不吃。”

说话间,几人上了马车,前往考场。

不用说,这日定是拥挤得很了,乡试可是聚集了全国所有有意考举人的秀才,门口真算得上人山人海。

姜辞看马车也不好走,与姜照一起下来:“咱们便进去了,阿爹,阿蕙,你们回去罢。”

姜蕙仍坐在车里,只车的帘子是掀开的,她看着他道:“哥哥,你…”

不知为何,忽地想起上辈子的事情,语声哽咽。

“我知道,阿蕙。”姜辞明白她要说什么,冲她笑一笑,与姜照转身走了。

姜济达看着二人背影,叹了口气:“阿蕙,你瞧瞧这么多人,要考上还真难呢。”

姜蕙伸手拍拍父亲的手:“哥哥那么刻苦,便是这次考不上,下回也得考上的!”

二人正说着,旁边停了一辆马车,传来姑娘的声音:“哥哥,你要好好考呀,莫枉费我叫人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还给你去进香呢。”

这声音很是娇柔,也是在叮嘱哥哥的,姜蕙往外一看,正巧那车里的姑娘也看过来,目光一对上,那姑娘冲她一笑。

很是友好,姜蕙倒不好冷冰冰的一点不理,当下也笑了笑。

谁知那姑娘的哥哥走了,她竟与她说起话来:“你也来送你哥哥的不成?”

“是。”姜蕙回答,很简短,她本来就不爱随便搭理人。

那姑娘妙目落在她脸上,只觉她一张脸生得美艳极了,忍不住夸赞道:“你长得真好看呀,比兰兰都长得好看呢。”

“兰兰?”姜蕙但凡听到兰字,总有些敏锐,挑眉问道,“她是谁?”

“你竟然不知?”那姑娘惊讶的道,“是卫家二姑娘卫铃兰呀,她是我好友,你莫非才来京城?”

姜蕙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阴魂不散,在这儿都能听到卫铃兰的名字,她承认道:“我是才来京城,倒不知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叫沈寄柔。”沈寄柔笑道,“你叫什么?你我在此遇到,也算有些缘分,下回我请你来家中玩。”

她生得一张满月脸,眼睛也圆圆的,极是娇俏可爱,令人欢喜,性子看起来也很好。

只姜蕙听到她的名字,心里一惊,这不是上辈子,穆戎那悬梁自尽的前王妃吗?她面皮子差点抽了一下。

这下可好,前王妃,继王妃,她一个不拉的都认识了。

见她只盯着自己不说话,沈寄柔才意识到什么:“可是我唐突了?”

她身后婆子催道:“姑娘,该上车走了,与这些陌生人说什么呢,还不知道是谁呢。”说着,后头也有长辈在催,像是她大伯什么的。

沈寄柔只得走上车去,临行还扭头看姜蕙一眼:“你到底叫什么啊?”

姜蕙没答,身子往后靠了靠,脸就隐在车里了。

好似眼前美景一下子消失,沈寄柔未免失望,嘀咕道:“这姑娘怎那么怕羞,我又不是男儿,她为何不说?”

马车徐徐开走。

姜蕙微微吐出一口气。

这沈寄柔竟然与卫铃兰也认识,只她上辈子入衡阳王府时,那沈寄柔已经死了,倒是不知,不过卫铃兰当时也在衡阳,她二人早前认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也罢了,与她又有何干系?

只这姑娘有些可惜,这次若再嫁给穆戎,不知道会不会还会想不开呢。

姜济达在一旁道:“阿蕙,刚才怎不说你名字,我看这姑娘挺不错,你初来京城,交个朋友没什么不好。”

“自打出了金荷这事儿,我如今更不敢乱交朋友。”

一听这话,姜济达立时不说了,吩咐车夫驾车回姜家。

第41章

因还未开铺子,胡氏的弟弟一家暂时无事可做,便只管管下人,今日见姜辞去乡试了,戴氏把胡海叫到屋里头,回过身把门一关。

胡海个性老实,笑道:“说什么话,还要关门那。”

“你就是个木头疙瘩。”戴氏轻啐一口,“眼前有桩好姻缘你看不到?”

胡海一头雾水。

“咱们如兰明年可要十五了,咱们趁早得把她婚事定了。”戴氏拉他坐下,细细说来,“阿辞这孩子很勤奋,在宋州时我就听说学问很好的,此次乡试多半能中,便是后面进士做不了,当个小官是不难的,有他二叔呢,以后慢慢来,也会顺畅。我是想,把咱们如兰嫁给他。”

胡海吃了一惊:“这,这不好罢?”

“怎么不好?”戴氏瞪眼睛。

“你也知道阿辞能做官呀,那他干什么娶如兰?京都那么多好人家。”

要不是他姐姐运气好,嫁得姜济显,如今这日子是想都不敢想的,他们胡家算什么,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胡海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只怕我说了姐姐得生气。”

戴氏道:“你不说我更生气!”

“女儿本来就要高嫁的,如兰嫁给阿辞再好不过了,我可不愿看着女儿像我…”戴氏盯着丈夫,“如兰生得漂亮,不似咱们庄稼人,你如今不给她谋条路,她也只能步了咱们后尘,给人家管管家事罢了。”她眼睛一红,“你也瞧见的,阿瑜她们几个才是千金小姐,咱们如兰可还不算是,你就忍心看她以后吃苦?”

胡海向来听妻子的话,早先前不曾去宋州时,也是她催着写信给胡氏央求,又正当是胡氏开铺子的时机,才脱离了农人这身份。

他想一想:“也罢,那我就去试试罢。”

“去还是我与你一起去。”戴氏怕他嘴巴笨,当下就拉了他一起去找胡氏。

胡氏正跟梁氏点算账目呢,这回来京城,花费还是不小的,刚刚添置的家具又用去不少钱,如今这地方也大,二人商量,是不是要再去多买一些下人使唤。

毕竟姜济显现在也是三品官了,又不是在宋州,几个姑娘家身边才两个贴身丫环好似也不太够,还有打杂的粗使。

眼见胡海与戴氏进来,梁氏识趣,说得几句便走了。

胡氏手没有停,问道:“有何事啊?”

“姐姐,是关于如兰的终身大事。”胡海搓了搓手,有些难为情。

胡氏诧异的抬头看他一眼,心道姜蕙那还没着落呢,他来凑什么热闹?

戴氏心直口快:“姐姐,相公是想把如兰嫁给阿辞,姐姐你看,他们也是青梅竹马的,如今年纪也差不多了,先定下来可不是好?咱们如兰也讨人喜欢,我见大太太也不讨厌她,便是与阿蕙,也好的很。”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胡氏皱了皱眉:“我可做不得主。”

她是二房的,姜辞是大房的儿子,再怎么样,也得老爷子与老太太做主,且又不是一桩好姻缘,胡氏瞧瞧戴氏,有些不屑,暗道要不是看在弟弟的份上,她能对这村妇友好?

要说戴氏确实满身的土气,言行间规矩也不知多少,对她这个三品夫人少了些尊敬,真当是一家人了。

戴氏心里一凉,没料到胡氏会不肯,她忙道:“如兰嫁得阿辞,那是亲上加亲,将来也不用担心他们大房离心啊,姐姐!”

胡氏一怔,忽地又笑起来:“他们尚且靠着相公呢,离什么心?此事别提了。”

姜辞真要讨胡如兰,那他们姜家就少了个助力。

胡氏如今可不是一般的农妇,眼光还是有的,姜辞好歹也是她侄儿,有个好岳家,对姜家好,对任何人都好,再者,她儿子年纪还小,轮到娶妻还早得很呢。

这就与姜辞娶妻完全没有冲突,谈不上谁压谁。

故而她一口拒绝。

戴氏脸色顿变,差点就想哭,可见胡氏冷冰冰的样子,她到底还有些自尊心,当下便夺门走了。

胡海嗫嚅道:“姐姐,你,你不妨再考虑考虑。”

“倒是你要好好管着你妻子了!”胡氏扫他一眼,“没得忘了身份,你放心,如兰的相公总不会差到哪儿,但阿辞就算了。”

胡海被她说得满脸通红。

见他走了,胡氏拿起手捏了捏眉心,叹口气道:“我这弟弟也不省心,我这劳碌命啊!”

张嬷嬷讨好:“能者多劳,夫人,您现在可是三品夫人了,且老爷平定谋反一事立了大功,您这是真正的诰命夫人,听说文书很快就要下来了,夫人真正有福气。”

胡氏喜笑颜开:“如今就是姜瑜这事儿了,你上回说,有几家夫人相请?”

“有六家呢。”张嬷嬷奉承道,“这京都人如今都知道老爷的名声,对夫人也是尊敬有加的,只知道夫人才搬来,有事务要忙,故而都说过几日再来相请。”

胡氏叫她报名儿。

张嬷嬷说了几家,提到贺家时,胡氏抬手道:“贺家,该不是宋州卫指挥使贺大人家罢?”

那次剿灭周王,除了何绪阳与姜济显的功劳最大,剩下的便是贺洋了,当初也是封赏的,只未升官,胡氏道:“那贺大人是一人在宋州当差的,他夫人,孩子咱们都不曾见过,听相公说,家中世代立有军功,那贺大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他老父乃平川侯爷呢。”

张嬷嬷道:“那是该请来做客了。”

“请罢,相公也说,那次若没有贺大人领兵作战,也不会如此顺利,至于贺大人未曾升官,兴许是家中已很是显赫了。”胡氏打定主意,又令张嬷嬷派人先去查查贺家,不然请了来,一点都不了解,好似也不好。

等到姜济显回来,胡氏邀功似的与他说:“过几日打算请贺夫人过来坐坐。”

“好啊,是该请。”姜济显果然同意,“贺大人为人低调,做事又果断利落,很值得结交。”

胡氏说得几句,很体贴的去给他揉肩膀解乏。

此时,戴氏正不高兴的哭呢,胡海安慰她也无用,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恨恨道:“我总是看清了,姐姐她甚瞧不起咱们,也罢,我就不信如兰不能嫁个好人家!”

胡海道:“姐姐说不会亏待如兰的,你就不要瞎折腾了。”

“谁瞎折腾?”戴氏本想多说两句,可瞧着自家相公愣头愣脑的样子,又不想说了,反正他是一点忙都帮不上的。

只胡如兰还不知这些,正期盼着母亲能成,她也好嫁给姜辞,还欢天喜地的每日祈祷,希望姜辞能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