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小姑也是好命啊,虽然性子不好,可有个那么疼她的母亲,总替她打算着。

她笑道:“那真是大喜事。”

姜秀握住她的手:“那日你可要来。”

她来了,多大的面子,她那未来婆婆就总爱提到姜蕙,说不曾亲眼见过呢。

姜蕙笑着点点头。

老太太也很欣慰,这个孙女儿不曾摆架子,虽然贵为王妃了,可对自家人仍是与往常一样,也不枉她以前疼她,一早就看出这孙女儿聪明,果然是。

这事儿说完,胡如兰打趣沈寄柔:“听说你也许了人家了啊?倒是哪位公子呢?”

她声音有些高。

众人都瞧过去。

沈寄柔神色一僵,勉强笑道:“我不知,都是娘做主的。”

“这么害羞,定是许了。”胡如兰拍拍她的手,“定了日子可要告诉咱们,咱们要准备添妆呢,是不是?”她看向姜琼,“阿琼,你得把你最喜欢的簪子拿出来了。”

姜琼啐她一口:“我哪有最喜欢的,我都不爱戴,哪个最漂亮的,到时送沈姑娘。”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沈寄柔的手慢慢握在一起,可她又不能哭,多么丢脸!

前几日母亲是透露要给她定亲了,便是那个公子,母亲说了他好些优点,她一点都听不进,那公子便是再好,厌恶她又有何用呢?指不定很快就会纳了侧室的。

她不发一言。

姜辞起初听到很是惊讶,原来沈寄柔都要定亲了,可她还寻来,想嫁给他。

到底怎么回事?

是她不想嫁那人?还是…

他看向她,她微微垂着头,脸色显得很白,跟那日一样,虽然没掉泪,可不知为何,他觉得她这样子便像是在哭,心莫名的就有些难受,使得他很想去安慰她几句。

可是他没有。

他转过了头去。

姜照也知道沈寄柔的事情,好奇的问姜济显:“父亲可知沈家与哪家定亲了?”

同朝为官,总能听到些风声。

姜济显道:“是宋家,宋老爷在苏州任知府,那宋公子前年考上的举人,原先好像是在苏州书院念书的。”

姜济达道:“听起来宋家也不错,沈姑娘出了这等事,也算是个好归宿罢?”

自家大哥就是纯朴,姜济显笑笑。

宋家也算是,要不是有些什么,定不会娶那沈寄柔的,只其中情况,他也不甚清楚,要么是宋老爷有什么官司在身,要么这宋公子也不是什么清白人。

只不过是世间事便是如此,各取所需。

姜济显也不与置评了。

过得会儿,姜蕙叫戏班来唱戏。

他们园子大,又空落,搭个戏台是最容易不过的。

一时伶人咿咿呀呀,热闹得很,众人也时不时点评两句。

沈寄柔坐在人群里,只见他们个个都很欢喜,唯独自己,好似再热闹,也高兴不起来,越发觉得孤独,她听得两出戏,只觉压抑得很,一个人出来走到僻静处里透口气。

对着高高的围墙,她抬头看一眼天,眼泪差点流下来,由不得拿起帕子擦拭。

来旁人家做客,哪里能哭呢。

只怨自己命不好,过得了这关,又过不了那关。

将来也唯有睁只眼闭只眼,只求父亲母亲不担心,安享了晚年便好了。

她站得会儿又回去,谁料路上却碰到姜辞。

他还是那样俊美,看一眼就叫人觉得温暖。

可她不敢看,想到自己那点奢望,最后只能化作夜里的眼泪流掉,她就不敢看,匆匆行一礼,连句话都不能说,就要与他擦肩走过去。

岂料胳膊一紧,却被他抓住了。

沈寄柔讶然,低着头:“姜,姜公子。”

“原先那么有勇气,如今见到我,话也说不稳了?”姜辞语气淡淡。

沈寄柔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提这事儿,脸忍不住红了:“一时胡话,还请姜公子别介意。”

姜辞放开她,问道:“你真已经许了人家了?”

“母亲是这么打算的。”她抬起头四处看一眼,不见有旁人,只几个侍卫立在远处,稍稍松了口气,轻声道,“上回的事情,姜公子还请忘了罢,都是我的错,原本也不该说的。”

她一时凭勇气向他表露喜欢,一时又叫他忘了。

姜辞忽地有些恼火。

他原本心无一尘埃,除了家人,不曾牵挂别的姑娘,可她偏要来惹他,他数次做梦都梦到,今日见到她,原先也不想理,可不知怎得却是没有忍住。

现在她又对自己冷淡起来了。

他微微笑一笑:“你是得遇佳婿了,难怪,先前是还未许人罢?”

所以才来与他说这些。

沈寄柔忙道:“不,不是。”

“不是?”姜辞道,“那为何不先问问我,那日我还不曾给你确切的答案。”

沈寄柔一怔:“我只当你…再说,那婚事也是父亲母亲定下的,”她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假使可以,她倒是想扑到他怀里哭一哭,说她不愿嫁给那公子。

可她这样,只会引得他同情。

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他,并不曾想要他的同情,为救她而娶他。

沈寄柔咬了咬嘴唇:“我上回说的与这些都无关,姜公子若是肯,我自然高兴,若不肯,也不会有任何遗憾,我无旁的乞求,所以这事儿过去了,咱们就该当什么都没有了。”

她转过身,坚定得走了。

姜辞看着她背影,怅然若失,一时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做什么。

他难得有这样的迷惘。

等到沈寄柔坐回去,胡如兰见她神色奇怪,不由问道:“好好的去哪儿了?我刚才还在寻你呢。”

“只是坐久了走一走。”她脸有些红,异常的红。

胡如兰眉头皱了起来,莫非她刚才是私下去见了姜辞不成?

她瞧沈寄柔一眼,手紧紧握住了帕子。

午时,众人留在王府用膳。

这厨子乃是宫里出来的御厨,手艺自是不凡,老太太吃得连声称赞:“哎哟,真是三生有幸能吃到这样的佳肴,就为这,我老婆子都想多住两日呢。”

“祖母愿意,住多久就行。”姜蕙笑。

老太太道:“以后定会住,只你才成亲,我这就不打搅了,只等过段日子,再来这儿,有更大的喜事。”

是期盼她生孩子了。

姜蕙有些害羞:“还在调养身子呢。”

“宫里就是讲究,其实咱们寻常人家哪个不是就这么生了,不过你这样,对身体定是好的,等明年。”她看向梁氏,“肯定就好了,到时你得来这儿照看阿蕙。”

梁氏眉开眼笑:“自然。”

作为母亲,都是一样的心思,希望孩子们子孙满堂。

气氛一直很好,众人说说笑笑的,只待到申时才走。

临走时,胡如兰与姜蕙耳语:“娘娘,这沈姑娘奇奇怪怪的,也不知是不是因那件事受了影响,好几次看表哥呢,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与娘娘说一声。”

姜蕙讶然。

只这时沈寄柔已经告辞走了。

她皱了皱眉道:“兴许是误会罢。”

胡如兰道:“我也不知。”

众人都陆续走了。

姜蕙因这句话,有些心思,问金桂银桂,金桂道:“问问侍卫便知。”

为安全,穆戎如今在府中放了不少护卫的。

后来真有侍卫说见到沈寄柔跟姜辞在路上遇到的,还说了话,至于说了什么,他们不知,只看到姜辞拉了沈寄柔的胳膊。

两个人果然有什么!

姜蕙大为惊讶。

自己亲哥哥,竟然瞒着自己,一点不曾透露呢。

见她一只手支着下颌发呆,穆戎过来拥住她,问道:“手里拿着笔也不写,在想什么?”

那笔上墨汁都滴下来。

他把笔从她手里拿了,搁在笔架上。

“为我哥哥。”姜蕙也不隐瞒,“好似与沈姑娘怎么了,我一点不知。”她跟他诉苦,“其实上回沈姑娘落水是哥哥救的,他今日来,只与你说话,与我半字没提,你说我能高兴吗?”

姜辞一直与她很亲密,无话不说的。

穆戎笑起来:“就为这个不高兴?那本王娶你,还瞒着母后好些事呢,怎么说?”

那倒是。

她与穆戎之间的,也没告诉姜辞。

可见涉及到男女之事,谁都喜欢捂着不说。

她叹口气:“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喜欢上沈姑娘了,倒不是说沈姑娘不好,只怕祖父祖母都不同意呢,再有,沈姑娘好像都要定亲了?那可怎么办呢。”

“定亲算什么,又不是成亲。”穆戎道,“你哥哥喜欢,你就给他抢过来。”

姜蕙斜睨他一眼。

这确实是他的作风。

只不过,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的。

她也不知姜辞怎么想。

“改日我去问问。”她又拿起笔。

看她写诗词,穆戎道:“身子没有何处不舒服?”

“没有,不然也不会请他们来做客了,可见解药还是很有用的。”她拿胳膊肘一推他,“殿下挡着我的手了。”

竟然在赶他走。

穆戎心想,他今儿这么好表现,不止耐着性子陪她祖父,父亲等人说话,连同着女眷都礼貌打招呼了,还随她怎么安排,请了戏班来府里,她就这种态度?

也不知道夸他两句?

穆戎气不顺,把她手里的笔一下子扔了。

落在地上,砸出好大一个黑点。

两丫环都吓一跳。

姜蕙也奇怪,皱眉道:“殿下这又是怎么了?”

“反正你没什么,便好好伺候本王!”他微蹲下身子,拦腰抱起她就往内室去了。

姜蕙睁大了眼睛。

突然又急吼吼的,她这几日因中毒,他没碰过她,兴许终是憋不住了?她轻声在他耳边道:“正好小日子里呢,突然提前了几日,不好伺候殿下。”

“什么?”穆戎皱眉,“今儿来得?”

他眸中满是失望,也有些生气。

对这小日子他最痛恨不过了,好几日不给碰,也不知女人怎么就那么麻烦!

他把她往旁边的榻上一放。

姜蕙松口气,幸好还不至于要硬闯。

只被他放下时,癸水猛地涌出来,她微微拧了拧眉。

穆戎只当她突然不舒服,忙问:“怎么了?”

“没事儿,小日子里就这样。”她冲他一笑,轻轻揉着小腹,“说痛也不算痛,说难受也不是特别难受,就是不爱动,人容易懒。”

“这等麻烦,不好叫御医开个方子吃,缩短几日?”他脱口而出。

她噗嗤笑起来。

有几分取笑的意思,穆戎挑眉:“本王说错不成?”

“自然错了,这癸水就跟人的年纪一样,难道人老了,还能开方子变得小几岁不成?管不了它的,倒是听大夫说过,有这个,女人还能显年轻,没了,就老了。”

还有这回事?穆戎第一次听说。

姜蕙又道:“不过,别说殿下不喜,便是我也不喜这个,只没法子罢了,谁每个月想受这份苦呢。”

“不是年轻嘛,那你忍着点儿。”穆戎打趣,说着又忽然打住。

这癸水一事,男人向来忌讳的,他居然还能跟她说这么多!

自己怎么这般婆婆妈妈了?

他轻咳一声:“你歇着罢,本王去书房。”

他拔腿走了。

姜蕙此时才掩嘴一笑。

真没想到自己还能跟他提癸水呢。

更稀奇的是,他还听自己说,不曾露出厌恶的样子,且今日对她家人也不错,她想了一想,与金桂道:“挑些做鞋面的缎子来,再量了殿下双脚大小。”

金桂知道她要给穆戎做鞋子了,笑着应了一声。

宁温终于从海津回来了。

带着两个侍卫,披星戴月,等到王府时,三个人都显得很是憔悴。

穆戎问起做什么。

侍卫道:“回殿下,属下随宁大夫去了海津的岩山洞,白天夜里的守着,才逮到那东西,宁大夫说是叫金线蛤蟆,有两个巴掌般大呢。”

穆戎嘴角抽了抽。

听宁温那会儿一本正经的,还当去做什么大事,结果竟然是去抓蛤蟆。

这蛤蟆难不成能治蛊毒?

“你们下去罢。”穆戎摆摆手。

宁温在另一间房里配药,府中什么药材都有。

姜蕙听说了,前去看他。

见到他面青眼黑的,吓一跳:“宁大夫你还是去歇息一天罢!”

“无事。”宁温笑笑,“回来路上在车上歇了会儿,你的毒要紧。这解药可不是配一次就一定成的,有时候或许要几次。”他顿一顿,“看看反应才知能不能去尽了。”

姜蕙打趣:“那我这小命还难说呢。”

“必不会叫娘娘有事。”宁温正色,“我今次抓的金线蛤蟆便是专克蛇蛊的。”

“宁大夫懂得真多呀,我一早说你会成神医的。”

宁温一笑:“神医不敢当,神棍还行,我旁的不会,就会糊弄一下人。”

姜蕙哈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