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出来,她有些不乐意。

穆戎笑着抚摸她脑袋:“不舍得本王?”

她嗯了一声,伸手抱住他的腰:“刚才父皇说北元军很凶狠呢,殿下为何要去?那些将军平日里拿了俸禄的,这些事就该他们做啊,你去打什么仗?我在家中定是提心吊胆的。”

毕竟夫妻也做了那么久了,她岂会不担心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且他对她真的不错。

穆戎挑眉:“那本王带你一起去?”

没个正经!

姜蕙眉头皱了皱,不知上辈子他到底去了山西没有?好似还是去了的,因听说他立下不少功劳,这人啊,为争个皇位也是够努力的了,只便是不去,皇上也偏向他,又何必如此?

更为名正言顺些?

见她突然又不说话了,穆戎俯下身,把她拦腰抱起来。

姜蕙嗔道:“我在想事情呢!”

“女人想这么多做什么?夫唱妇随你不知?”穆戎道,“现在把在书房的事情做完是正经。”

脸皮真厚。

姜蕙把头埋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进去了。

满室春光。

等她歇口气回过神,才知都戌时了,金桂端了避子汤来,这药是宫廷秘方,喝一次管几天,姜蕙正当要接过,穆戎道:“别喝了。”吩咐金桂,“拿走。”

姜蕙奇怪:“怎么了?”

皇太后吩咐要她调养身体的。

“给本王生个孩子。”他长手一伸,把她捞在怀里,手指划过她脸颊,告诫道,“生个漂亮的。”

姜蕙侧过头看他。

“怎么,怎么会想要孩子了?”她盯着他问。

“这叫什么话?男人娶女人,哪个不要生孩子的?”穆戎捏她的脸,“你傻了不成?还是…”他顿一顿,脸忽然就沉下来,“你不肯为本王生孩子?”

她忙摇头:“也不是,只我以为你不急呢。”

他脸色一缓:“水到渠成,没什么急不急的。”

今日见到太子妃的孩子,他想了,便让她生了,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把玩着她头发,又继续道,“一子一女便是好字,本王也觉着不错。”

姜蕙为难:“这怎么好控制,万一都是女的,或都是男的呢。”

“那都是你的事,本王不管。”他笑,“不凑成双,你就一直生。”

姜蕙心道,那傻子才给你生呢!

她气哼哼起来:“生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没听母后说,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有些人生不下来,就死在床上了。不信殿下去打听下,多少女人生个孩子死了呢。”

穆戎被她吓一跳。

她很明显的看见他脸色变了。

“金桂!”他很快就吼起来,“把避子汤拿回来!”

第90章

姜蕙噗的笑了。

穆戎转过头看她,才明白自己一时失态,被她戏弄,整个人就压上来,扼住她脖子道:“好啊,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姜蕙被他扼得难受,咳嗽一声,“我气透不过来,我要死了。”

穆戎忙放开手,嘴里却道:“活该!”

姜蕙顺他的毛:“妾身错了,是没那么可怕,但我也不是完全瞎说的,殿下随便去问个稳婆,都知道个大概。”

他眉头一皱。

“不过我这身体生一两个应该没事儿。”她本来是委屈,看他一意叫着生孩子,不曾关心身体好不好才脱口说这些,结果他连忙又要让她吃避子汤,她这心里头又舒服了。

怎么会不愿生?

上辈子,她后来孤孤单单,没个自己的孩子,便是死了,也没有太大的牵挂,她从没尝过有个孩子的滋味。

还是与他的孩子。

见她眉眼间满是温柔,这温柔好像外面的月光泊泊流淌着,穆戎竟是看得一呆,女人真是天生的母亲,她只是说一说呢,就好似见到孩子一般了。

他又把她揽过来:“那说好生了?”

“嗯。”她点点头。

没再喝汤,二人出去用晚膳。

等到九月十六,姜辞要成亲了,姜蕙前晚上就睡不着,这一大早上就起来,叫人从库房里搬东西,穆戎出来一看,整整一大车:“有这么巴娘家的吗?”

姜蕙也不怕他,嘻嘻笑道:“怎么巴了,巴娘家是把夫家的东西贴出去,可这都是我的。”

穆戎哈的笑起来。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真把这王府当她的了。

不过也算了,他不至于这点都不舍得,大舅子娶妻,是该送份大礼的。

姜蕙看着下人搬完,与穆戎道:“我一会儿就去娘家了,殿下何时来?”

她先去,正好与母亲她们聚一聚,说会儿话,毕竟也是一阵子没见了,穆戎是男儿不一样,生怕他去了闷着,他又不是怎么爱交际的人,还能待上大半日?

姜辞成亲可得到傍晚呢。

果然穆戎也不想早去,叫她路上小心点儿。

姜蕙坐着轿子就走了。

一到姜家,只见四处张灯结彩,这番热闹从来没有过,因这是年轻一辈中,第一个娶妻的,梁氏忙得团团转,见到姜蕙,只道:“你去见见你祖父祖母先,厨房那儿,我还得再去看一看。”

家中要摆上几十桌宴席,光是这个,都是大工程。

这些客人有大房姜济显的同袍,有他们姜家平日里结交的各个家族,还有姜辞自己的同窗好友,反正沾亲带故的不少,便是胡氏,也是忙得很,将来她儿子姜照成亲,也得梁氏帮忙的,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姜蕙就先去上房。

老太太一早听说了,笑道:“哎呦,阿蕙你送这些多东西,只怕阿辞都不肯收。”

“不收也得收,我就摆这儿了。”姜蕙笑,问起二老身体。

两个老人都很健康。

姜琼,宝儿,胡如兰陆续也来了,不一会儿,贺家的人也来了。

几个女眷又聚在一起。

这回儿姜瑜的肚子已经有些鼓起来,过了三个月,她可以稍许出门了,贺玉娇道:“只还是要小心,娘千叮嘱万叮嘱的,说吃喜酒就在大嫂原先住的小院吃,别去与那些人一起,碰到了可是了不得的。等回去也是,空一些了再走,不急。”

可见贺夫人多看重。

姜瑜笑道:“知道了。”

她性子温柔,便是旁人多叮嘱几句,她也不会嫌烦。

故而在贺家,贺夫人很喜欢她。

贺玉娇也是。

姜琼道:“姐姐如今真是个宝啊!”

众人都笑。

宝儿拉着姜蕙的手,欣喜道:“姐姐,一会儿我有大嫂了呢!”

小脸上满是兴奋。

姜蕙有些酸意:“有大嫂,就不要我了?”

“要你干什么,你都不陪我!”宝儿撅嘴。

“好宝儿,你来王府,我不就能陪你了?”姜蕙把她搂在怀里,“可不能有了大嫂就忘了我,不然小心我跟娘说,把你嫁出去,叫你与我一样。”

宝儿叫道:“别糊弄我,我才九岁呢!”

姜琼笑得打跌,跟着吓唬她:“九岁也能嫁的,有些人一出生就定了娃娃亲呢。”

宝儿小脸一白。

姜瑜道:“你们啊,竟然欺负宝儿,宝儿来,别理她们,她们才不舍得你嫁人呢。咱们宝儿长那么好,将来也不知哪个能娶呀。”她在宝儿的脸上亲了亲,只觉这小堂妹越发漂亮了,乍一看都不像个真人。

要是自己肚子里这一个长出来也那么好看就好了。

宝儿又高兴的笑了,伸出手搂住姜瑜的脖子:“还是大堂姐最疼我!”

胡如兰坐在旁边没出声,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做得傻事,竟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眼看姜辞就要娶妻了,她如今心里也不再难过,尘埃落定,终是无法改变的了。

几人说得会儿,很快就到下午。

姜济达催儿子:“快些把喜袍穿起来,还发什么呆呢?”

姜蕙立在外面,噗嗤一笑。

见到妹妹,姜辞无端端的脸红起来。

姜蕙进来笑道:“哥哥这么快就害羞了,一会儿去接新娘该如何是好?”

她是过来人,现在可取笑姜辞了。

姜辞脸更红,嘴里却道:“胡说什么,我有什么好羞的,我又不是女儿家。”

“不羞,还不穿呢,可莫误了时辰了?”她把大红色的喜袍拿来,亲手给姜辞换上,“哥哥穿上这个,可真英俊,难怪说人生两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阿爹,是不是?”

“是啊!”姜济达哈哈大笑,“说的真不错,瞧咱们阿辞,今日这气色不亚于中榜时呢。”

梁氏与宝儿也来了,一个个都看着他笑。

姜辞浑身不自在。

可心里却是满溢着激动,欢乐,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那是他想娶的姑娘。

不知她此时的心情,又是如何?

外面下人通报说是穆戎到了。

姜济达看一眼姜蕙:“快些接三殿下。”

姜蕙撇撇嘴儿:“何须接啊,他熟门熟路的。”

大半夜的都能闯到家里把她给偷走,还要接什么啊。

梁氏抿嘴一笑。

这女儿,像是被宠的有些不着边儿了,可到底对方是亲王呢,她道:“阿蕙,你还是出去一下罢。”

父亲母亲都说,姜蕙只得去门口迎接穆戎。

穆戎看到她,四处看看道:“弄得挺热闹,这树上都挂了喜灯了。”他顿一顿问,“咱们成亲可也挂了这些?”那日他一心想着娶她,当日王府如何布置的,竟一点不记得。

“我怎知道啊,殿下,我蒙着头呢。”姜蕙道。

穆戎一想,笑了。

是啊,那日她顶着着红盖头,是他牵着她去了正堂又去了洞房的。

他牵住她的手往里走。

鞭炮声忽然就响了起来。

姜济达忙推着儿子往外走,姜照笑嘻嘻跟在后面:“堂哥,一会儿去沈家,不知道他们闹不闹,我可给你准备了好些钱了,陪你一起去,省得到时候还接不回来。”又问姜济显,“父亲,可行?”

姜济显笑道:“自然好了,咱们是年纪大了,不然也跟着一起去看看。”

他们出来就遇到穆戎,忙上去一个个行礼。

穆戎看看姜辞,仿若看到那日的自己,或许他与他都是幸运的,至少,娶得姑娘是自己心甘情愿娶的,他笑着道:“骑马骑稳点儿,等回来,本王与你不醉不归。”

姜辞道好,翻身上了马。

眼见他走了,乐声也跟着远了,姜蕙一掐穆戎的胳膊:“什么不醉不归,你少跟我哥哥喝酒,一杯就够了。”

穆戎才想到什么,哈哈的笑起来:“是,娘子说的是。”

众人翘首以待,过得半个多时辰,姜辞总算把沈寄柔接回来了。

姑娘头戴凤冠,用红绸盖着,从花轿里慢慢走来。

姜辞牵着她,去了大堂。

在贺喜声中,姜蕙看见父亲与母亲都忍不住落了泪。

她的眼睛也微微一红。

穆戎握住她的手,温暖从掌中流出,好似在安慰她。

她侧过头冲他一笑。

行过大礼之后,姜蕙与姜瑜等人坐在洞房里看新娘,姜辞把她盖头挑下来的时候,沈寄柔露出一张脸,娇羞漂亮,一双眸子好似暗夜里的星星,明亮又满是欢喜。

那二人对视,好似这世上的时间都停止了。

弄得她们都不好意思久留,一个个夸赞几句,早早的体贴的溜走了。

用过酒席,待到离开姜家,已是满天星辰。

姜蕙坐在轿中,靠在穆戎怀里,只觉这一刻浑身轻飘飘的,真是幸福。

重活这一辈子,她只希望可以改变命运,然而,她得到的远比她期望要多得多,不止她做了王妃,哥哥也娶到了喜欢的姑娘,他们家一日比一日好。

所有人都好好的。

真像是个梦。

她轻叹一声,该不会哪日醒来,真发现是梦吧?

她该不会还是那个奴婢?

她伸手摸穆戎的脸,呢喃道:“殿下,今年是哪一年啊。”

穆戎看着她红彤彤的脸,暗道还叫他少喝点,她自己倒是好,虽然那酒不烈,她却喝了好几杯,如今怕是醉了,他笑了笑道:“是崇光二十二年。”

那不是梦了。

可不是梦,他怎得对自己这般温柔呢?

不止让她靠着,还让她乱摸他的脸。

这眼睛,这鼻子…以前她哪里敢这等胡来?她就是盯着他看也不敢,可第一眼看到他,她就喜欢他了,可他总是冷冷的,她那次鼓起勇气送给他一个荷包,他随手就扔了。

此后,她再不敢喜欢他。

那是一个心结。

她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对她是好,还是坏。

“你为何扔了我做的荷包?我便是奴婢,也是真心实意的。”她忍不住问,满是委屈,“你若不喜欢我,就该放了我走的,偏又要让我留在府里,到底是为何?”

穆戎一头雾水,什么奴婢?

她莫非醉了在说那个梦?

梦里,他扔了她做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