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桂枝笑眯眯道:“殿下刚才使人送了些裙衫首饰来,主子瞧瞧。”

桌上都摆着,绫罗绸缎色泽鲜艳,首饰精工打造,闪闪发亮。

可她没多少兴趣,曹大姑说女为悦己者容,女人就是要打扮给男人看的,虽然这话儿没错,可也得有心仪的男人,昨儿那个把她弄疼的,拿这些来补偿,她这心里也没有什么痛快。

“你收好罢。”她道。

随后几日,她也没出门,闲暇时就在书房里写写字,要么与桂枝闲说两句,桂枝看她寂寥,有回让她出去走走,她竟也不肯,怕碰到穆戎,他又不管不顾的把她压在床上。

然而,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正当在书房看书呢,就见一个人突然走进来,见到抹紫色,她心里咚得一跳,慢慢站起来。

在外面,他就见到她坐着,不知看到什么,露出笑意来,带着几分欢快,可现在,她漂亮的脸蛋绷紧了,还未说话,就散发出抗拒的味道,像是带刺的玫瑰花。

两个人对视一眼,姜蕙还知道自己的本分,上来问安。

“殿下,怎么这会儿来了?”她道,“听说您寻常很是繁忙。”

所以她被他碰过了,一次也没来求见?

还算知道分寸,比那两个侧室好多了,总找机会在他面前晃荡,原本有心,也被弄得没了兴致,穆戎拿起她的书看,竟是卷话本小说,写的是玉娘子成仙记。

他少时也看过,很有趣味。

姜蕙道:“就在书房摆着的,奴婢随手拿来看看。”

寻常人没什么好解闷的,故而书房里,一早都摆上些书,好打发时间。

穆戎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只穿了身素色的裙衫,一头青丝梳成单螺,很是简单,上面连首饰也没有戴,他问道:“我送的,你怎么不用?”

虽然自己走了,可她疼的样子叫他有些在意,故而使人送来些东西。

结果她竟然一样都没穿戴。

姜蕙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答,半响道:“不知道您来,奴婢一个人,怎么穿不是穿。”

再好看,也没人看不是。

穆戎听到这话,轻声一笑。

这笑容叫姜蕙呆了呆,她一早知道他好看,可不知道他真正笑的时候却是那样的吸引人,叫人心里无端端的生出几分甜蜜来,她面上突然就一红,低下头去。

他的手放在她腰肢上。

她被他一碰,又像受到了惊吓,忙不及的往后退一步。

他的手虚空挂在那儿。

竟然还躲他?

穆戎眉头挑了挑。

姜蕙咬着嘴唇,声音轻得好像蚊蝇飞:“我怕疼。”

经历过一次,就难以忘怀这种痛,虽然她知道她这身份必得要服侍他,推却不了,可却忍不住害怕,希望得到他的怜惜。

他明白了,原来是为此。

他走过去。

她背靠着墙壁,微微仰起头看他,一双明眸波光流转,像是在央求他答应。

屋外的阳光此时从窗棂中漏进来,他伸出手握住她的腰,头慢慢底下。

看他越来越近,姜蕙猛地把眼睛闭了起来,一颗心砰砰直跳。

白如雪的肌肤渐渐的浮出胭脂色,唇不染而红,抿得紧紧的,像是不愿张开的花骨朵,他看得片刻,没有犹豫的把唇压在了她的唇上。

两者相交,姜蕙的脑袋好像被抽空了,一点儿也没法子再想事情,整个人软的站不住。

他轻而易举就卷住她的唇舌,吮吸那甘美。

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原来他亲了她,她也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原本对这一个陌生的男人,她该是讨厌的,可她心里竟然没有多少反感,看来他还是占了皮相的光。

他渐渐的就去解她的衣服,她不让,可是他力气那么大,她没法抵抗,在心里就要哭上了,只他却没有立时动作,而是从上面慢慢亲下来,弄得她又羞又难受。

这一次,好像比上次好了很多,她不是很疼,到得最后,还有点儿舒服。

就是躺在书案上,怎么想怎么觉得脸红。

自己两条腿还老缠着他的腰,好像两根藤蔓。

看她闭着眼睛,脸红通通的,羞得不肯起来,他抱起她上身,她光着躲在他怀里,他低声问:“还像上回疼吗?”

她摇摇头:“好一些了。”

“以后慢慢就不疼了。”他手抚在她背上,大片肌肤光滑又细腻,叫人爱不释手。

他一直摸着,姜蕙没穿衣服呢,觉得冷,往他怀里钻了钻,有些害羞的道:“咱们要一直这么样?”

他笑起来,放开她,自己穿衣服。

他一离开,那温度就没有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穆戎见状,把外袍披在她身上。

那一刻,姜蕙觉得,他好像还是挺好的,上回她疼,这回他就注意了,没有硬是闯入,还知道给她盖衣服呢,她把他的大袍子裹得紧紧的,从书案上跳下来。

他身材高大,袍角拖到地上。

她走两步,差点摔一跤。

穆戎把衣袍又拿回来:“还是穿你自己的。”

姜蕙撅撅嘴,低声道:“小气。”

他是怕她又摔了好不好。

穆戎不理她,穿上衣袍打开门出去了。

又留她一个人。

桂枝打水伺候她洗澡。

姜蕙躺在浴桶里,微微闭着眼睛。

桂枝满脸笑容,柔声道:“殿下来了二回了,可见很喜欢你呢。”

“二回就喜欢了?”姜蕙怀疑。

桂枝道:“当然,他寻常要人伺候,都是她们去的,不会像这样连着两次亲自过来。”

桂枝心里不是不嫉妒,可她生得没那么漂亮,知道穆戎定是看不上眼的,毕竟穆戎本身就那么出色,若一个女子还没有他好看,试问他怎么可能喜欢呢。

所以她甘心伺候姜蕙,以后姜蕙抬了侧室,总有她的好处。

至于姜蕙,她当然也希望穆戎喜欢自己,这样她才好求他帮忙啊。

不过他到底有没有喜欢上,说实话,她拿不准。

但他对她比上回好。

姜蕙将将洗了澡出来,外头一个粗使丫环来传话:“主子,殿下请您去一同用饭呢。”

桂枝听了喜不自禁,连忙给姜蕙打扮。

“您瞧瞧,主子,奴婢没说错吧?”

姜蕙却没那么大的反应,说起来,还是因她的身世,即便做了几年的奴婢,可在玲珑轩里,她没伺候过人,所以她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可心里从来就没有甘心过。

不过吃个饭,她真不觉得有什么荣耀。

她跟着随从到了上房。

穆戎住的院子更是大了,乍一眼看过去,像座殿宇。

只偌大的地方却透着股浓浓的冷清,一路上,都没有几个人,就是到得那儿,也是嫌少看到下人。

她走进去,给穆戎问安。

精心打扮过了,更是绝色的美人,穆戎打量她一眼道:“坐罢。”

她坐在他对面。

桌上摆了好些佳肴,那味道闻着就知道可口,比她平时吃得讲究多了。

穆戎先伸出筷来。

他没有要人布菜,自己自斟自饮。

姜蕙心道,她总不能干坐罢,便问:“殿下,奴婢也能吃吗?”

“当然。”

不然请她来做什么。

她微微一笑,也不拘束,看他喝着酒,她拿起酒壶,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一口,竟不是烈酒,带点儿甜味,她笑道:“殿下,这酒真好喝,什么果子酿的?”

“葡萄。”穆戎看她怡然自得,可见只要不做疼不疼这事儿,她并不太怕自己。

姜蕙点点头:“难怪,听说葡萄酿酒就是很好吃的,只是昂贵,不过殿下想必不差这个钱。”

她身上有少见的直率,可这直率又不讨人厌,反而透着些娇憨。

穆戎笑了笑:“那你多喝点。”

姜蕙喜欢,果然多喝了两杯,结果这酒虽然好入口,后劲还是有的,等她吃完,这头就有些昏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的,第二日醒来,睁眼一看,只见到一顶陌生的帐幔。

原来昨儿自己没回去。

再转头一看,身边还有一个人,他一只胳膊搂着自己的腰,她后背贴着他胸膛,那里暖烘烘的,像是冬日里的灶火。

她微微一动,他胳膊就紧了紧,像是用了几分力,生怕她走了。

这一刻,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细细品一下,好像不差,竟然莫名的安心,她把眼睛又闭了起来。

第119章

便是这样,她与穆戎渐渐亲密了。

一日复一日,她忽然就有些期盼他能常来。

也许一个女人到了这年纪,又把自己交给了他,终于觉得孤寂了,也许他拥着她的时候,可以忘记曾经的悲痛,叫她觉得他是能抵挡风雨的高墙,她或许能就此停歇下来。

所以哪怕他话不多,也不太容易笑,她还是知道了思念的味道。

桂 枝看着她这番变化,心有戚戚焉,这王府中,哪个女子对穆戎没有几分爱慕呢?只是下场都不会很好罢了,比如原先的王妃沈寄柔,痴爱他成狂,一刻也离不得他, 还喜疑神疑鬼的,自打穆戎纳了侧室之后,更是不得了,数次哭得晕过去,然而,偏生遇到冷性子的丈夫,沈寄柔难以忍受折磨,悬梁自尽了。

现在想起来,桂枝都忍不住叹气。

其实男人哪个能从一而终呢,莫说是穆戎这样的身份了。

幸而,穆戎对姜蕙还是很好的,至少比起那两个侧室是好多了,常常赏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今日又突然赏了一座珊瑚桌屏,红艳艳的夺人眼。

姜蕙看了喜欢,起身装扮了对桂枝道:“我去面谢殿下。”

桂枝忙道:“也不用罢,殿下喜欢清净,主子要谢,等殿下来了便是。”

可姜蕙按捺不住,她已经好几日不曾见到穆戎了,她眨眨眼道:“就一次,殿下不见就算了。”

她往头上插了一支他送得花蝶金簪,脚步轻盈的往正房去了。

穆戎正在书房,听何远说姜蕙来道谢,他下意识的就把眉头皱了起来,因府中人都知道,他不爱旁人打搅,若是他想见谁,自然会使人来传唤,可姜蕙竟然私自来了。

他有些不悦。

只是,正当要何远赶走时,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他也看了许久的兵书了,有些疲累,她又是第一次来,不懂规矩,他一会儿教教她。

何远便把姜蕙请进来。

他竟然见了自己,姜蕙满心欢喜,她当然知道穆戎的习惯,也是碰碰运气的,可他没有生气呢。

她好像一只蝴蝶,从门外飞进来,落入他的书房。

见她眸中春光灿然,穆戎板着的脸松了松,但语气还是冷冷的:“下回再为这事儿,不必前来。”

突然被冷水浇了一下,姜蕙僵了僵,眼睛有些起雾,她咬一咬嘴唇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告辞。”

居然转身就走。

穆戎愣在那里,眼看她要消失在门口,忙道:“回来!”

她顿住脚步,也没有转过头,委屈道:“殿下不是嫌弃奴婢打搅吗,奴婢不敢留在这儿,往后也绝不会来了,必定谨遵殿下教诲。”

伶牙俐齿的,敢跟他使性子。

他该是恼火的,可不知为何,却没有,看着她的背影,没有那么直,她肩膀耷拉下来,脖颈也低垂着,他知道她为他伤心了。

这伤心好像一股溪流,从他心里淌过去,他语气不由自语的软和了些:“既然来了,陪本王出去走走。”

他站起来,披上紫貂绒的披风。

姜蕙感觉他走过自己身边,擦着她肩膀走了出去。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距离她来王府已经有大半年了。

今日没有飘雪,难得有丽日,光芒落在身上,淡淡的温暖。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王府的园子里,到得这时节,好些树已经掉了叶子,只有光秃秃的枝条插向天空,但也有一些长青树,长着叫人羡慕的绿叶,独自繁华。

她穿着雪白的狐裘,走在后面,往前看一眼,那抹紫色像浓烈的风景,只是离得有些远。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出来散步了,有时候他来看她,心情好时,就会带她出来,有时候却只会抱着她躺在床上,缠绵好久,当然,他心情最好的时候,会同她一起坐在书房,教她怎么写好字,或者拿卷书出来,叫她读给他听。

她当然都是高高兴兴的。

他偶尔也会笑,笑容迷人,叫人好一会儿都陷在里面。

姜蕙回想起那些情景,走得更加慢了。

他突然转过身,皱眉道:“磨磨蹭蹭的,还要本王等你?”

她抬起头,看见他的不耐烦,然而,这是他第一次停下脚步,站在远处等她。

他今日,不但见了她,还等她,姜蕙忽然笑起来。

他虽然冷冷的,可是有时候他好像是故意的。

那一笑,像是春风,也像明亮的阳光,穆戎看着她道:“快些过来。”

她快步走过去,如同在林间蹦跳的小鹿,窜到他身边,不知足道:“下回殿下还等等我,咱俩一快走才热闹。”

穆戎哼了一声。

两人并肩而去。

他脚步果然慢了,她偷偷的笑,垂眸看到他的手,鬼使神差般得伸了过去。

柔软的手掌一下握住他的手指,带着股凉意。

穆戎心头一跳,她胆子怎么那么大!

可莫名的,他有些欢喜,任由她牵着。

这日回来,姜蕙脸上满是笑容,桂枝只当有什么喜事,要么是穆戎想抬了她做侧室了?她问:“可是殿下许诺什么了?”

姜蕙摇摇头。

桂枝皱起眉头,那又有什么好事呢?她道:“要是殿下哪日让主子做了侧室才好呢,那么,等到日后娶了王妃,日子长了,指不定会让主子做个侧妃。”

这才是无上的荣光。

听到王妃两个字,姜蕙好像才想起来,她忽然有些难过。

是啊,他要娶王妃的,以后有了王妃,只怕都不来她这儿了。

她还那么欢喜做什么呢?

她怎么把以前想的那些都忘掉了?她这等身份,原本只该讨了他欢心,她自己想要什么,借这机会得了便是了,以后再求个恩,赎了身,该怎么就是怎么。

而他,他是要有妻子的。

她一言不发,转身去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