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青青和云天蓝一齐,老爷子没料到,把门拉开,却不同往常慈祥,面上无笑,“蓝斯,为什么这么晚?老王都回来半天了。”老王正是派去接云天蓝的司机。

“肚子饿,去吃了点东西。”云天蓝放好车,换鞋进屋。

“青青,你吃过了吗?我让大刘给你准备,想吃什么?”尽管满怀心事,老爷子对青青依旧热络。

“爷爷,不用,我这就回去。”水青一看就知道爷俩儿有事,自己不该掺合。

“和我练练身手,验收完这周的成果再走。”云天蓝没打算放人,背对着水青,只把头侧出个小角度,即时转回原位,说着话就往自己房间走去,“我去换衣服,你到练功房等。”

“我没带练功服。”水青即使诧异云天蓝会有此举动,但她本心单纯,也没想太多。

“不用换,就这么穿着羽绒衣也好。”云天蓝听她有疑问,回过身来。

他大半身体没入无光空间的暗流中,看不清半分神情,唯有眸子闪着点点残阳。耀目的还有那双白皙的手,垂在两侧,慢慢蜷成了拳,紧得微颤。不再等她回答,他的身影完全同黑色相融,不见了。

“青青,你回去吧。”云川脸色不知何时铁青。

“爷爷,可是——”听谁的才好?水青左右为难,站在院子里,进退不得,受西北风。

“天蓝那儿我跟他说。”云川声调发紧,干涩异常,“趁他还没出来,赶紧走。”

水青攒起眉,咬着下唇角,因为老爷子声音中有某种称为恐慌的情绪,令她非常迷惑。今天,这对祖孙俩到底为了什么事,情绪波动剧烈,连这院子里的风都带着刀锋般的冰冷。

“爷爷,既然他要验收,我也不好就这么离开。”水青说不上来,直觉自己应该留下。走上青石阶,坐进木地板,伸手脱掉鞋子,又起身把门拉好,空气立暖。

“青青,天蓝现在心情不好,你明天再来。”那家伙的坏毛病就怕对着水青发作,一定会吓跑他好不容易认的乖孙女。

“爷爷,我要什么都不说,走了,他心情不就更糟。”水青打定主意,往练功房走。

云川想了想,不再劝,可也跟着走进去。既然劝不了,只能实行严密的现场监督。

水青脱掉厚重的羽绒服,里面是玫瑰色的毛衣和背带牛仔裤。提提腿,抬抬手,尚算灵活。见云爷爷愁眉苦脸,她不说穿,亦不多问。云家爷孙俩都有事,而且应该和云天蓝休学的原因相关。

“青青,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人嘛,总有冲动,不理智的时候。”云川老爷子以豁出去的心情,就先保个底吧。

“谁有冲动不理智的时候?”云天蓝的声音才传入耳,人出现在门口。平常的练功服,平常的淡漠。

水青仔细也看不出端倪,只觉得老爷子思虑过度,于是心中宽待,动作没那么僵硬。

“你要考青青,既然这段时间是我教的,我总可以旁观。”云川立刻带开去。

“随便。”云天蓝垂头绑好脚踝上的带子,转转手腕。抬眼的霎那,一丝霜寒的冷意,浅浅浮在金黑之中,对准水青,慢慢吐出,“准备好了?”

水青哪里捕捉得到他的心事,走入场中央,双手抱拳,摆出姿势,只说好了。两字才出口,掌风扑面而至。她好歹看到一道快影,硬生生将自己往后仰出斜角,细碎的小发骚动了面颊。她没站稳,跌倒在地上。

不过半式,自己全无招架之力。这才是云天蓝真正的实力吗?亏她还以为自己能在他手下过上几招,从扑地进步到跪姿,原来是他收敛。

“查理,你不再出面了?”云天蓝问爷爷。呼气不急,吸气绵长。

“你父亲又要干什么?他答应我不会和你母亲离婚。”儿子的心意太坚决,云川也只能随他在外面再弄个窝出来。

“那个爱钱的女人怀孕了。”云天蓝咬牙一脚飞出。前方的人,无论是哪个,他都想让对方倒地不起。唯有这种快感,能令他降火。

可是,那娇小的影子很灵活,又闪过了。

“什么!”这下麻烦了,母凭子贵。自个儿的倒霉大儿子本来就固执认定外面的女人是真爱,宁可和他闹僵,非要离婚再娶。他那点威信,上次去伦敦时,全用光了,才让儿子勉强答应维持和儿媳妇的婚姻关系,至少在名义上。

“他又和母亲重提离婚的事,如果不是母亲生病住院,恐怕不择手段,他都会让母亲签字。”他的父亲鬼迷心窍,相信一个二十出头小明星的爱情,要抛弃多年的妻子,抛弃他的儿子们。

火气无法消减,他出招更显凌厉。右拳坚硬,挥出去,被对方躲过。他早料到,一个箭步,左腿闪电般抬起,打中了对方的背脊。只听一声闷哼,瘦弱的影子踉跄几步,依旧站定了。

有毅力的对手。

“蓝斯,可以了。”爷爷似乎焦急。

“可以?”怎么可以?“为了他不道德的外遇,他居然出手打我。他如果一定要和母亲离婚,我们兄弟三人就要断绝和他的父子关系,永不相认。”有毅力?再接他的铁拳。

云天蓝怒火中烧,也不看眼前是谁,咏春的高招层出不穷。对方躲得狼狈,挨了不少拳,除了第一次倒地,之后歪歪斜斜,却总能站稳。

“蓝斯,住手。”爷爷飞身加入战局,一手挡住云天蓝的铁拳,另一手推开处于下风的水青。

“查理,你偏袒自己的儿子吗?”云天蓝突然双掌击向云川的前胸。明确对手的身份,他手下不再留情。

水青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身上分割成一块块疼痛,不知道先该揉哪部分。就见祖孙俩人缠斗在一起。高手过招,相当惊人。听在耳里是呼呼有风,看在眼里是电光霍霍。

这人是云天蓝吗?明明笑如春风,却夹着冰雪刺骨。明明眼若穷火,却藏着刀光剑影。他在愤怒,却不是一般的愤怒,而是极点的愤怒,以至于不管眼前是什么,都要用他的怒火燃烧殆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痛快。

水青敢打赌,云天蓝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什么人交手。他的视线迷离,难以聚齐,手上出招全凭本能意识,打出十足十的力道。

不一会儿,顶替她的爷爷吃不太消,已被云天蓝逼只有招架之力。老爷子实力当然很强,难就难在那是他的亲孙子,所以无法真出手。

云天蓝好可怕的一面!

她已经明白,却在云天蓝飞身踢向老爷子的那刻,奋不顾身冲过去,大喊一声——

“云天蓝!”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31章 冰雪尖 踏雪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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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青双臂刚架出十字,云天蓝的腿压下来,硌得她骨头仿佛断裂掉一样,竟疼得受不住,尖叫了出来。

云天蓝直打过来的右拳本来已到水青面前,不知是否因为那声尖叫,硬是顿了顿,偏了方向,从她面颊擦过,击中木桩人。

水青侧脸望着被打飞的一段木头,背后不由冷汗涔涔。他要是没收住,自己的脸可能会粉粉碎。惊恐得转头来瞪他,他也是汗水直流,垂着头,单臂紧贴她半边脸,撑在木桩上。他的额头几乎能碰到她的头发,呼吸急促如风嘶鸣。

云天蓝目光先是茫然,眨了数下之后,渐渐能识人。眼里那张放大的,恐慌性的脸,居然是韩水青。

“怎么是你?”他又极怒了吗?

“是你让水青留下来挨打的。”云川一手扶着老腰,一手拉开云天蓝,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要是不在场,估计你得把人打成残废。”什么脾气!十五岁之后没犯过,还以为改了。

“我以为跟查理你在打。”所以没有留情。

他被父亲母亲逼到死胡同,出不来,只能找人打架。十五岁以前,打遍那几条街区无敌手,惹祸连连。十五岁后,学会控制情绪,偶尔真急,就找自己家里人练。

“我也想被你点名。可惜,你大少爷点了青青。”云川心想,天蓝是不是把青青当了自己人?如果是这样,他要去庆祝。“你清醒没?我一把骨头都快散了,得回房间躺躺。记得善后!”

云老爷子背着手走了。

“你——不要紧吗?”云天蓝看水青靠着木桩十分无力,就感觉不好。她脸色泛白,额前黑发湿嗒嗒,粘着。她颧骨高肿,手放在胃部,挨得不轻。他刚才出手很重,千万别打断了她的瘦骨。

“我想说不要紧。”水青手脚发麻发软,背倚木桩,身体滑了下去,“可,实话是,全身疼得要命,四肢动弹不得,好像还挺要紧的。”她觉得火烧火燎的,往心尖上递着痛感,真要命。

云天蓝心里难得内疚,面上却做不出来,只是快走两步,将水青扶住。一边帮她检查是否有骨折,一边却不客气地强嘴,“爷爷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他在拐弯处听见的。

水青总不能说觉着他有事,所以留下来听八卦吧。于是,虽然被他摁得龇牙咧嘴,她还是保留住自己的声音,不让透露分毫脆弱。

“骨头应该没事,可能会疼上一两个星期。你拿瓶药酒回去,早晚各一次,用力揉开,活血化瘀。”他把药酒放进水青的外套口袋里,“我早让你穿上羽绒外套。你穿了,也不会疼得这么厉害。”

原来那时候,他就打算把她揍到起不来。水青气都气不动,反倒哈一声,讥讽出半个不屑的嘴角,“云天蓝,你跟我有仇啊?”

“送你回去。”云天蓝没回答,单手将她轻轻拉起,拿好她的外套和背包,慢慢往外走。

水青也不拒绝,因为不能拒绝。她现在手僵脚直,痛到没感觉,骑车是妄想,回家是奢望。既然把自己打成这样,送回家也应该。一点不扭捏,水青坦然接受。

到院门前,云天蓝让水青穿好羽绒衣等着,一个人拐出去了。水青看看院里的山地车,不懂他干吗跑出门。正东猜西想,一部宝马开到她面前。水青见过,那是爷爷的坐驾。这个小城,宝马车罕有。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云天蓝下来。先走到院子里,推了她的自行车,放进后尾箱。走到另一侧,打开车门,又来搀她,“上车。”

“你用这车送我回去?”水青没想到他还挺体贴。

“放心,我有国际驾照。”云天蓝拿出个黑色皮夹,晃了晃小小卡片。他以为水青担心的是驾驶技术。

“我没担心。”国外的人学车很早,她知道。“本来以为你会用自行车载我回去。”

“单车后座载人不安全。”他来这里后,才明白自行车后座坐人是很普遍的。

水青上了车,云天蓝将车调头,往她家方向开去。两人谁也没说话。只用十分钟,车子就停在那三幢小楼前。天全黑了,她可以看见自家厨房里的灯光,应该是老爸在做饭。

“到了。”云天蓝想下车。

“我自己下去就好。”水青不让他发挥绅士风度,推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触到地面,却又收了回来,手拉上车门,收紧腿上的背包。

云天蓝眉毛扬高,却什么都没说,静静等她开口。

“我虽然跟自己说,那是别人的私事,可终究还是忍不住。”水青侧过身,捏着包包的指尖微微发白,面对他说道,“云天蓝,你是懦夫吗?”

云天蓝依旧在等,那双凤眸不着痕迹得眯了眯。

“我不知道你爸妈的事,可你是清楚的。如果那么肯定你爸的外遇冲着钱,你休学离家有什么用?挨了打就来找人打架出气有什么用?你不是很聪明吗?去证明啊!用什么方法都好,就算不够光明磊落也没关系。把握不了现在,将来你父亲懊恼后悔,相信你也笑不出来。”水青想了想,习惯性咬咬下唇,“可是,若是你用尽方法后,只能证明那个人真爱你爸,就放你爸自由吧。死命留下他,不见得对你母亲就是幸福。”

“我在他们眼里只是孩子。”甚至连母亲都不想把他牵扯进去。

“你自己也这么觉得?”天下父母都一样,孩子永远是孩子。

“怎么可能!”他已经长大了。

“那就是了。”她微微笑,再次推开车门,这次踏踏实实下了车,弯平上身,眼眉皆弯,从车窗外望进来,“以你在沈月面前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力,我相信你绝对能帮你父母化解这场家庭危机。”

“原来是借机跟我算帐。”心底却因为她的话,掀起了波澜。

“有仇不报非君子。不说出来,我会郁闷。”水青挥挥手,笑容甜腻,指着自己破了的嘴角,绕着黑眼圈,“你把我打成这样,所以即使送我回来,却不能谢谢你。晚安!”

云天蓝印象中常常看到这个女孩子的背影,各种姿态的。论今夜,最潇洒。

“韩水青。”他叫住她。

路灯嗡嗡发出亮光,照着她转过来的小小脸庞,眸色很暖。

“在沈月那儿说谎的人是你,所以我不需要道歉。再见!”

水青久久记得,他的眼睛,深邃如遥远的星空。

第一卷 再不想 要暗恋你 第32章 北风狂 西风瘦

元旦放完假回校,云天蓝没来。

水青下课后去永春馆。走进院子,明明一切摆放在原位,感觉却寥落萧索。好像一夜隆冬降临,冰封了蓬勃,浓浓全然寂静。

云天蓝的车在,人应该也在。

她拉开鞋柜滑门,云天蓝家里穿得鞋却也在。难道去附近跑步了?她心想。自顾自脱了鞋,走进里面,特地绕到他房间外,门半虚掩着,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已经确定人不在家,她准备去换衣服,先到练功房等。

“青青。”云川出现在走廊那头。

“爷爷,我来了。”水青乖巧打招呼。

“我想着你也该到了,所以才过来。你还没换练功服?那我等你。”云老爷子走了几步,打开练功房的门。

“爷爷,今天你教我吗?”水青本来以为云天蓝只是出去跑步,看来他还赶不回来。

“从今天起都由我来教。”云川见水青不明所以的样子,“天蓝回伦敦了,今天傍晚的飞机。他没跟你说?”

“他又去了?”没这么快的。

“不知道怎么想通的。前晚一回来就开始收拾行李,打电话订机票,今天吃过午餐就让老王送去H市的机场了。”云川既欣慰又失落,虽然抱怨,可和大孙子生活半年,真是一点儿都不闷。现在走了,才觉得太清静。看来年纪大的人,还是喜欢儿女子孙承欢膝下。

云天蓝不是又去英国,而是回家去了。水青那晚冲动说的话,可能真刺激到他。不过,也没和自己打声招呼。交浅言深?才不是。她的钱哪!该找谁要?走就走,总应该先把钱结算给她吧?

“爷爷,他有手机么?”不行,得要回来。

“天蓝没有,可我给老王配了一个。你想跟他道别?”平日两人虽不多话,离别还是伤怀的,云川老爷子感性得认为。

“唔…嗯。”支吾言辞,飘移眼神,水青赫然。

“这是号码。”老爷子在电话机旁找了纸笔,写下来,“希望他还没进关。你先打电话,我去前头看看,打完过来叫我。不用急,大不了今天不练。”当年他对儿子孙子进行地狱式训练,对这个干孙女却是怀柔为主。没办法,女娃儿贴心嘛。

水青想跟老爷子说她只讲几句话,转念又想,钱也不能当着老爷子的面讨,就点头应是。拿起听筒,她拨着号码。

靠墙而立,古老的座钟,走在四点五十九分的位置。

云天蓝拗不过老王,接过他递来的手机,要给老爷子报平安。还没摁到键,手机铃声响起。

“喂?”没听见人声,却是家里那只闹死人的西洋钟,当当当,乱唱。

“查理?”大概是老爷子,一大把年纪,还喜欢捉弄人。

“是我。”女孩子。

他熟悉的那一个,韩水青。

“我是韩水青。”

“哦。”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那头声音经过话筒,比真人的动听。

“听说你要回伦敦,一路平安。”

“Thanks。”说不出中文的谢字,他讲英文。

“不用客气。”她只要对方说英文,就会反射性回英文,“但愿事情顺利。”

“如你所说,我会不择手段。”他醒悟了,则没有人能有机可趁。

“欸?我有说不择手段吗?”带着些细微鼻音,浅磁,惊起,“我说的是就算方式不那么光明磊落,而且还有但书。”

“我选我想听的。”他示意老王在一边等,自己靠着入口处的圆柱。

“…”第一次沉默。

“你打电话给我,只是要道别?”勾起的笑容,已坏。

“…”第二次沉默。

“那么,我挂了。”手机半点不离开耳边。

“等等——”

那么大声,他反射性将手机拿远。

“我的钱怎么办?”

终于说到正点了。他低垂着眼睑,轻抬手腕,看表。遮挡自己的眼睛,免得泄出一丝情绪,脚尖却不耐得点了两下地,“可能要等我回到英国,把事情都解决后,再想办法把钱给你。”

“咦?我有急用的。”声音很诚实,不掩藏半分虚伪。

“真遗憾,恐怕你得另想办法。”他说着遗憾,口气淡得好似一阵微风。

“云天蓝,你不守信用。”连名带姓,指责上了。

“韩水青,我不守信用,根本就不会给你这笔钱。”国内信息不通畅,他要私吞很容易。

“…”第三次沉默。

“现在不是不给你,而是晚一段时间。”听不见她,他的语气暂缓。

“晚了就来不及了。”说得很慢很灰心。

“你还只是高中生,以后赚钱的机会多得是。”他知道她要钱生钱,但似乎太急迫了点。至于他自己,很早就赚零花钱,因为国外的文化就是如此。

“算了。你保重。”这么简单说完,她挂了。

云天蓝看到手表的指针,短短走到,五点零五分。

水青很生气。她没想到云天蓝是小人,小心眼,小肚鸡肠的人,答应的事做不到,让她空欢喜。赌气挂掉电话,她在心里发誓,以后都不要跟云天蓝这种妖化的家伙合作。

铃——铃——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把她的誓言打断。

要依着平时的性格,云家的电话她是不会接的。可不知为什么,那铃声像极某人嚣张的脾气,她禁不住接了起来。

“韩水青,我最讨厌财迷心窍的女人,也最讨厌别人挂我电话。”贵族气的伦敦腔,“但愿你财源广进,钱眼里钻不动。不用你说保重,我也会好好的,因为要看着你成为世界首富。”

她的思维处于誓言的尾梢,对云天蓝的话还没吸收,就只剩耳边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财迷心窍?他在说她吗?岂有此理,他哪只眼睛看见她贪财了?她赚钱,都是正规途径,又不违法,也不违背良心,只想过得舒服些。他不满什么!讨厌别人挂他电话?她还不爽被他莫名其妙说了一通呢。钱眼里钻不动?他中文的造诣真好,形容得让她心向往之。世界首富?那是皮尔盖茨。她攀不到那个高度,顶多捞点小鱼小虾吃吃。

云天蓝,走就走吧,走了就再也别来了。

水青冲电话连哼了好几声,甩开马尾,大步走入通往大堂的廊道。

天色暗得很快,将永春馆罩入夜中。屋角的嘲风兽,始终张着大口,吞没途经过它的西北冷风,片缕不留。

(第一卷完,更精彩第二卷明日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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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33章 分叉路 来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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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以后。

夏日如火,落英如泣。

水青走在校园里。放榜的日子早过了,同学们约今天开集体告别会,刚刚结束。背包里沉甸甸一本毕业留言簿,上面写满了不舍的话语和对未来的祝福。她虽然在班上低调到数不出几个朋友,可是这样的日子,不由感伤。

高考分数出来,并不令自己惊讶,稳妥发挥,考上了第一志愿,H市最好的综合性大学。文科的选择不多,她捡了英语系来读,实在懒得可以。

大学城已经在家乡的远郊建成,九月她就能进入新校区学习。虽然坐公车要一个多小时,她还是选择通勤,反正大学课程相对轻松。

更开心的是,芸芸也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的财会专业,而羽毛考上了H市颇有名气的建筑学院,专攻建筑设计和装潢。拜大学城所赐,三个人还将在同区混四年。

为了大家不分离,当初她可费了不少脑筋。从高二下半年开始,她和芸芸,羽毛下课就在一起学习。连自己在内,成绩拉拔了不少。因为羽毛是理科,她还不得不陪着看物理化学,勉强当着小老师,其实累得喘气都难。好在设计类的分数线还不高,主要是专业课的基础要出色。羽毛画画拿手好戏,轻松过关。

芸芸还在和其他朋友话别,水青趁机开溜。她一个人晃晃悠悠,在绿林道上享受阳光透过叶子铺设的碎金,浑然不知身后渐近,某场钻石耀眼般的巧遇。

白子西虽然毕业了,但学生会的事却仍然要交接,所以最近几乎每天来学校。

从辅导员那里开完会出来,远远就看见一道他已熟悉的背影。他和她的交集似乎终止于高二上学期那通电话,以后只是对面点头,却无言无语的状态。尽管这样,不说话不代表他不关心,从好朋友莫默那里经常探到她的消息。莫默说,完全不像高一补课时谈论莎士比亚的张扬,她的个性很闷,称得上朋友的就是同桌。当然,莫默没漏掉她和插班生的绯闻。

云天蓝,因为出色的外表,曾被学生会里的女干事们热烈谈论。远远见过几次,没看出来那人和韩水青有什么特别关系,只觉得独来独往。后来,莫默万分遗憾地说,云天蓝离开了这个城市。

那一秒,他的心里却想,有什么可遗憾,走了才好。

毕业后,不少女同学向他表达继续作朋友的意愿,他只说医学院功课忙,自己要专注于学业。可是,他看到她,就有叫住人的冲动。有种预感,如果错过今天,可能以后他们就是陌生人了。

“韩水青。”那声音,无论通过何种形式演绎出来,水青都知道谁是主人。有时候她怀疑,前世情感太强烈的存在,改变了这一世的基因。

转回身,微笑着,同清水一般淡,右手轻挥,她的语调明快,“白子西。”

白子西果然在她身后。

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竟然已是毕业后,因为不再同校,不再同学。她和他,此时所处的也不是校园,而是分叉口,各奔前程的分叉口。既然如此,潇洒一些,高调一些,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