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转身,看见他最喜欢的女子,一身落霞。

睡过一好觉,吃过一大餐,这两天忙于上班的水青,气已经消了。所以,当简苍梧打电话过来时,她没有刁难,马上答应。

她想听听看他的解释。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做这么傻蛋的一件事?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85章 青石桥 喜鹊桥

第285章 青石桥 喜鹊桥

明明在说豆腐花的——

水青低头,看着简苍梧,向后一退,就碰到了石桥。日西沉的光,热力不够,所以石头是凉的。这让她慌张沸起的心绪,冷了一下。

刚开始,一切都正常。

简苍梧如她希望,解释了他偷听的举动。他说,他就是嫉妒云天蓝,不敢开口问她,一不小心,又落入本.罗伊的圈套,利用不成,反被利用。

水青相信他的每一句话,只说他根本没必要嫉妒云天蓝。云天蓝是哥哥,而他是男朋友。而本罗伊,迟早是要为他所犯下的恶付出代价。

简苍梧听她轻描淡写和云天蓝的兄妹关系,神情并没有好看些。他还说,看本.罗伊的意思,想要合作。

水青一听,也明白了。那个笨先生,想借简苍梧的影响力,让她最终能放出蓝水股权。他的方法,就是通过这道选择题,让简苍梧有危机感,让她有负罪感。他没有笨到想让两人分手,反其道而行之,只是为了将两人都利用起来。

可本罗伊错估了水青。那不是为了男友会放弃信义的女子。是非和爱情面前,是毫不犹豫选择正确的女子。

简苍梧说了对不起,他说他永不会同本罗伊合作,而再伤害她。

水青接受了他的道歉。听上去很容易,却是经过数日之后沉淀的结果。她对他还没有到完全失去信任的地步。而她也明白,恋爱,本来就是有苦有甜,有和谐有争吵,就看比重。要是甜大于苦,和谐大于争吵,那么还是走得下去的。

人与人相处,都会有矛盾,尤其是跟自己特别亲近的人,总是处在一起,越来越了解对方的时候,就会有不适应。因为,人是独立个体。没有他人,不行。没有自我,更不行。

水青,不喜欢在心里揣着疙瘩。即便再不愉快,事情解决,她就会迅速放下。这是她的信用卡哲学。在澳洲生活,有时要支付一些不得不付,却对她来说很大数字的信用卡帐单。看到时,头疼欲裂,喋喋不休,谴责社会,谴责资本主义。付完之后,银行账号里的钱少了,但感觉没有债务,能抛之脑后,轻松快乐。

这样的哲学,就是信用卡哲学,仅限她个人单案,请不要随便学习。一个控制力度不够好,就会变成购物狂。

水青在简苍梧道歉后,也跟他说了她遇到的事。和他对身世的变故想要亲口告诉她,她的心态也是差不多。想等他适应他自己的新身份和家人,她总会说给他听的。而且,事情都发生了,也结束了,没必要凑到他心态的艰苦期,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避免再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她将到他公司求助的事也说给他听,并索性小人到底,简墨桐当时出现在他公司的事一起揭发了。但她没有加任何自己的猜测评论,聪明得由简苍梧去判断。

简苍梧自然大吃一惊。他在公司这几天,副总裁没有说起这事。简墨桐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他能忍受的范围。那一刻突然决定,就算兄妹,他也不肯了。

当西边天空的云烧起来,简苍梧坐在水青身边。

水青说到两人吃豆腐花的记忆片断,情绪无比好。

“住在老公寓的人基本上都迁到别的区去了,那位做豆腐花的老伯可能不会再来了吧?”她觉得那是和简苍梧最快乐的回忆之一,“可惜,你爱吃甜的,我爱吃咸的。”

“还有辣的。”简苍梧何尝不记得那份快乐,“连我的那份在内,两碗都被你吃了。在那之前,我不知道原来女孩子可以那么能吃。你跟我妈吃过很多顿饭,看到她的胃口,不是沙拉就是汤。”

“年轻就是本钱,三十岁以前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到了你妈我**年纪,我准备天天啃芹菜。”水青想着美好记忆,心情渐渐恢复。

“到我**年纪?”简苍梧想象不出来。

水青离开木椅,三步两步跨上桥,站在当初买豆腐花的桥顶。那里,还能看到最后一线阳光。

她转过身,就有了这样的感慨。

明明在说豆腐花的——

然而,不知何时,简苍梧就跟在她身后。在她转身的瞬间,跪了下来。不是普通的跪。

那是单膝。

如果她没混淆或者自恋的话,单膝跪地,是经典求婚的前奏。

“简苍梧。”水青低头,手和脚僵住了,不能动,只有嘴巴能动,“你…呃…你的脚磕到台阶?”当她愚蠢也好,冷幽默也好,一定要说些什么才行。

简苍梧微微抬起脸,十五度角,黑海般,沉入子夜,却又亮如星辰。他就那样望着她,仿佛他已经守候了千年万年,为了这一刻。

玫瑰带着火焰,将桥端的高处,裹成一个暖色的枕芯。

通过调节呼吸,水青勉强保持心跳稳定。

简苍梧摊开手心,一枚精致闪亮,正中璀璨,收集无数彩虹的钻石戒指,随着他呼吸的微颤。

尽管水青在半分钟前,心里就开始建设准备,好象完全无效。勉强镇定的心脏,立即摆脱她的控制,马力全开。

怦怦怦怦怦怦怦

心从来没有跳到令她无法呼吸的程度,而现在,正同大脑争夺突然稀薄的氧气。她几乎不能再站稳,全靠桥栏支撑着自己。即便这样,她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扯开嘴角,但愿那能让自己看上去够酷。可是,她已经说不出冷笑话来了。

“第一次在山里看到你时,从没想过,这个带我走出迷途的女孩,将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是今天,我决定向你作出一生的承诺。我愿爱你,护你,陪伴你,直至人生的终点。”简苍梧单膝跪地,却似高贵的王子殿下,“我的爱,如果你跟我有同样的感觉,能否答应我这个既不浪漫又不会说话的男人,许我与你从此一起共享人生旅程。”

没有象征爱情的玫瑰,没有营造浪漫的晚餐,没有惊喜和特别的策划,只有他,她,一枚简单到完美的钻戒。一画风景,半喧嚣半静雅。还有他的一片真情和一生承诺。

“韩水青,你愿意嫁给我吗?”简苍梧终于直白。

他向她求婚了水青双手的手心贴在凉石上,直到石头变暖。第一次有人跟她求婚,不知道是惊吓还是惊喜,完全不好思考。

“我们才交往了三个月。”而且一半时间都没能合理利用。

“可我们认识了四年,而我爱上你,也有三年了。”喜欢这个词,已经不够表达他的情感。他的爱情,自认已经成熟。

水青是惊讶的。她真的不知道他不仅爱上了她,还爱了这么久。她一直以为她和他是很好的朋友,如果他没有表白,她根本没有一点察觉。而且,就在三天前,她半认真考虑过分手。

“苍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求婚,是男子给女子的至高爱意,她很感激,但——“同你交往,我很认真,也思考未来。可是,这么短时间的交往,就要走进婚姻,我没有自信。到这个地步,你我都诚实,我不瞒着你。三个月前,我当你是好朋友。三个月后,我刚刚开始努力,想要融入女朋友的新身份中去。”

水青喜欢简苍梧,他是个很好的男人。但爱字,她还说不出口。最重要且首先位,得确定存在不存在。

“水青,我要去英国。”母亲将决定权交给他,而他决定一家团聚,因此至少要去英国住一段时间,同新家人相处。“我不能再和你分开两地,经过这个月,我没有自信维系远距离的感情。尤其,如你说的,你才刚刚要努力。而我,已经努力很久了。因为不同步,不同阶,你应该看到,无论时间还是空间,只会造成无数的阻碍,让我们之间越来越远。”

“那也不能仓促啊。婚姻…”水青想到就畏缩,谈恋爱都让她精疲力竭。结婚?活不活了?

“水青,你就算努力,也得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你留在这儿,我去英国,我看不出光依靠电话网络,能有多大的帮助。这个月是灾难。我的事,不能及时告诉你。你的事,也没能传给我。帮你的,永远是别人。而我,需要你在身边,却看不到你。所以,我嫉妒。所以,我害怕。”简苍梧决心已定,“嫁给我,跟我去英国。一年,就一年。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搬回来。”

水青心乱了。她怕出国。觉得出国就重蹈前世覆辙,爱情和事业都会毁掉。别问她为什么。潜意识也好,迷信也好,她就是这么深信不疑。她想,除非死亡来威胁,否则心理障碍很难过得去。

“如果——如果我实在不想出国呢?”她问道。

简苍梧本来想说,如果她不愿出国,婚照结。至少一张结婚证,能让心存他念的异性远离她。

可下一刻,他改了想法,要坚持自己的意愿。此时,罗玛丽的话深入他心。他可以通过坚持,知道水青真正的心意。因为爱,她会妥协。因为努力,她会妥协。

“如果你不想出国,就是不答应我的求婚。”简苍梧说。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求婚——”他望着她,“我们就只能分手。”

天空,由日转夜。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86章 分飞燕 燕飞分

第286章 分飞燕 燕飞分

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令水青想到邓布尔多那只奇妙的,像打火机一样的宝贝,灯火就是从里面飞出来的。

面前的人跪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她在日夜转换的瞬间,有些遗落忘怀。

又是一道选择题嫁给他,或者分手。

是谁说的,人生总是在抉择。那数不清的选择后,还能有一直跟你选一样答案的人在身边,大概比中彩票的几率都低。说白一点,不会有这样的人存在。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你能因为同一个选择,和数不清的人相识。但也有数不清的人,因为另一个不同的选择,而消失掉。留在身边的父母朋友,未必因为志同道合,或是情感,或是责任,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任性离开你而已。

在这种说法下,简苍梧的决心中已经没有勉强双方的意图。他的路已经选好。那条路,如果水青不选,那么简苍梧就会成为下一个离去的人,没有妥协的成分。

水青也有感觉,好似这次,她一定要二选一,不能兼得。

“现在不选择嫁给你,也就不能继续交往下去?”她看着他,如星辰般耀眼的男子,离她那么近,却在下一秒,仿佛将永世不相见,“简苍梧,你确定吗?”

他确定吗?不想确定,又不得不确定

“爱情,如果是靠培养努力出来的,很脆弱。只要哪个方向来阵大风,可能就给吹散了。”罗玛丽对他说。

“爱情,如果不能同时在两人之间产生,距离就会越来越大。那样的两人即使结婚了,也不是爱情,只是一方爱和一方被爱的关系。可以过一辈子,因为到最后,所有的夫妻情感,无论曾经激荡与否,都会升华为亲情。就看各自能不能熬到那个阶段。”罗玛丽又说。

简苍梧不想熬。他觉得,自己深爱的水青,如果婚后,对他的感情还是淡然,他可能会无法接受。他虽然不是在言语上热情的人,但对水青,他的心从来热到胸口发烫。他有期盼,他有要求,他只是不能在交往之初吓到她。

可是,现在,他需要迫切了。因为他选择另一条路,而这条路她如果跟他一起走,就不能没名没分。

她在努力。

他知道,因为他为此还相当欣喜过。

但,不够。她的步伐不够快,而他的情感无法抑制,已经泛滥到几近决堤。

然后,他发现,如果单是喜欢他,她就要努力得那么辛苦,爱上他,她需要多久?

所以,罗玛丽说,要刺激一下他女友的恋爱神经。否则温吞水般催不热,还会越来越冷。

他因此坚持着,要么结婚,要么分手。他自己也很想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喜欢占多少,爱情又占多少。两个选项,给出两个答案。最简洁:爱或不爱。

他和她认识四年,她依然如清水一般,让他不可以再自欺欺人下去。

爱情,不是这么产生的,绝不是。

“水青,如果你现在不愿意嫁给我,那么,你永远都不会爱上我。”简苍梧在看清爱情之后,仿佛开窍了。

水青张了张嘴,是想反驳他的说法,但心思辗转,竟言语无能。

“如果努力,也只是为了让我开心。如果交往,也只是为了不辜负我。我就问一句,你是否感觉幸福。什么都别想,就凭你的本能,告诉我,是或不是。”这段恋爱中,简苍梧其实不轻松。真话,他几乎每时每刻不在担心失去她。直到这天,他清醒地分析出了理由。因为她的态度太冷静,因为她的感情太温凉,让他不确定。

他求婚虽然显得仓促,可如此看来,的确是迫使她直接面对的最好方法。

“水青,我在等你的回答。”此刻的简苍梧,前所未有得具有侵略性和攻击性。他不想自己逃避,更不想她逃避。两个人,必须说清楚。

不留一丝缝隙,桥下的一切事物,都隔绝在简苍梧制造的气压之外。每每感到窒息,水青才知道要呼吸。

“简苍梧,你先起来吧。这么跪着,不累么?”她才叹出的气,就被气压碾碎。

“水青,你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唯有爱情上迟疑不定。”还是这样,不回答,左顾而言它吗?

“你的每一个问题,都不属于一分钟就能说答案的问题。求婚和幸福,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她现在脑袋里全是浆糊,比稻草不如。

明黄的路灯下,简苍梧看到水青的神情,苦恼而无所适从。他的问题,结结实实困扰到她?他抿直了唇,双唇收紧,是心痛的平线。

“没有答案,就是答案。没有选择,就是选择。”罗玛丽说。

这场看起来是对水青情感的测试,其实真正要有心理准备的却是简苍梧自己。

已经知道她的答案和选择了。

他将那枚钻戒在水青惊诧的视线里收进了掌中,慢慢站直了高大身躯。

“简苍梧?”水青再迟钝,也猜到那动作的意义。

求婚,简苍梧,收回去了。

“ 水青,我们…”莲样的男子,音色带着锯刀,等在隔绝尘世的泡沫边缘,“分手吧。”

泡沫破了。

真实世界,纷扰挤进来,已不能保存梦幻。

“我还没有回答你。”水青的脑袋因此要胀破了,“我也还没有拒绝你。难道,我不能有时间考虑吗?为什么这么逼我?”

那是简苍梧吗?总是,依着她的男子,说出她绝对想不到的字眼。分手?不是他表白的吗?分手?不是说他爱她比她多吗?她知道这段交往关系,她的起步晚,步子小,可她不是开始快步了吗?她不去英国,就不能维系感情的话,以后他和她要当连体双胞胎,才能对婚姻安心吗?

水青在心里泛上来的一个个反问,却因为看到简苍梧而息了声。

周围那么多灯,他的眼眸却是漆黑的。

苦海。

一片苦海。

因为她的懒怠无良,因为她的重生后遗症,拖累这个男子陷在无边无际的苦海汪洋,很久很久了吧?久到他终于忍不住要自救,她却还好意思因为无耻的女性自尊而要彻底毁灭他吗?

她前世因白子西模糊不清的态度而深深受到伤害,而今生,她却要当那个糊里糊涂,伤害简苍梧的人吗?

明明知道自己的答案,明明在他跪下的时候心里就有选择,她自以为的善良温柔,可笑只是令人厌恶的懦弱而已。

她想呕吐,想将心里那些自私和卑鄙,统统吐出来。视线从那片凄迷的眸海移到凉气直冒的石桥板,她右手放在胃部,弯下身去,干呕。

但她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猛烈的胃部抽搐,还有几乎失去平衡的身体。

左手伸出去,想找石栏撑扶,却被两只寒凉的手,用力握住。

“水青,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从你去医院”刚说分手的简苍梧,语气中满是担忧和关心,爱情仍在。

但她不配。水青抓紧了那两只手。它们该是温暖的,却被她夺取了,只剩寒冷。它们该是灵巧的,却被她夺取了,只剩笨拙。这个男人多优秀,而他为了她,已经快要迷失他自己。

她又咳嗽起来,惊天动地的。咳到挣开那双手,环着腹部,蹲在桥顶。眼睛火辣辣得疼。映着路灯的青石板,就起了一层打不开的厚厚金雾。直到金雾慢慢沉淀,从眼眶里重重落了出来,变成泪珠子。

啪——啪——

即使周围的声音那么多,她还是听到眼泪掉地的声音,十分清晰。

“水青。”他也蹲了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对不起。我真得不想勉强你努力爱我。恋爱,应该是快乐的。可我最近,在你脸上,找不到我们一起吃豆腐花的笑容了。我不能再看着那样的你,而假装我们的恋爱还很顺利。”而她快乐,才能使他快乐。

水青抱得好像一只虾米,侧头,满脸的泪,落落成雨。

简苍梧探过大掌,叹息着将她的眼泪抹去,却又无力阻止它们落下。她是他心里一世的珍宝,只是不能拥有。

“我知道你很善良,说不出要分手的话。既然这样,就由我来说。先求婚,因为我还存有一丝侥幸,万分之一,或许能看到你的惊喜。”他的眸色乌黑漆黑,没有一点点光,但他笑了,微笑着,淡淡却深深,令人心痛无比,“可是,如果你不喜欢被甩,还是可以由你来说。我刚才说的,不算数。”

温柔,善解人意的简苍梧,居然提出分手之后,再现了。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她,从一开始就拖着他下水,让他也跟着变了傻瓜。

哭哭?她有什么脸呢?

“不,不。”她泪眼中涩笑,“就由你来说。我这样的女朋友,活该被甩。”

简苍梧神色一黯,已经没有回头的希望了。心被撕裂了,还是会跳。每跳一下,都像是最后一下。他咬着牙,连太阳穴都要爆起。

“我很多毛病,不敢出国,不敢恋爱。一个不好,男朋友都没有朋友重要。你也知道,对不对?”说些什么,却弥补不了什么。可她忍不住,好像这样,就能让两人都好过点似的。

“别说了。”简苍梧再度站直,且是拉着水青的手臂,一起站直,“我爱你。你不爱我。理由已经不重要。水青,你一定要快乐。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是的,别再说了。看到她,却不能再爱她,他会死的。

朦胧一弯洁白月牙,泛上青河。

“直到你我各自成家的那一天,不再以朋友相见。”

简苍梧放开水青,淡然转身,下桥。他的步子很大,看上去飞快,然后被一排岸边柳树挡住,就不见了。

拆得乱七八糟的青草巷,静静流淌的青河,古老质朴的石桥。

一道纤细的剪影,立于桥上,却在扬舞起的柳枝叶中,碎碎簌簌,化风。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87章 玫瑰香 晕迷香(上)

第287章 玫瑰香 晕迷香(上)

云天蓝上楼前,姜如那么告诉他的。

“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关在自己房间里一天。下来吃晚饭,没精打采。跟她说话,她就蚊子叫得应两声。真是,我和你干爸这些年都没瞧见过她那样。她刚进高中那会儿,成绩落下去,也没这么消沉。倒是病了一场,好了就好了。比生病之前还好,什么事都不用我们操心。说起她成绩下降,也是很古怪。从小聪明到大,一上重点高中,刚开始还好,然后莫名其妙学习就跟不上了。”说着说着,就有点要岔出去的架势。

云天蓝听到这儿,就说,“干妈,多说一点。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机灵过头。这些年,说话做事都不输我。我想,总该有地方比她强才行。”

姜如拍了云天蓝一下,亲切笑起,“我看你就比青青强。她有多懒,你又不是不知道。赶紧上去帮我问问怎么回事,要死要活也得给理由不是?好在你还没走,要不然我们可有的烦。”

云天蓝明天一早的飞机,想着走之前,一些公事私事都要交代她,谁知她的手机一直没人接,这才打到家里,结果就被姜如叫过来。不过,即使姜如不提,他也会来。毕竟不接电话的水青,让他不能放心。她向来理智,不是心情不好就不接电话的人。

他一个人上了楼,敲敲水青的房门,没人应。一转门把,是开的。慢慢推开门,里面昏暗,大灯没开,只有书桌前一盏台灯亮着,映明周围一圈。

依家园多数别墅的建造规格来说,水青家的房子实在朴实,而水青的房间也不大,装饰简单。不是简约,是简单。为了营造简约效果的话,投入装修的钱有时比繁复装修还要多。要知道,简约与便宜挂不上等号。

因为房间不大又简单,所以云天蓝站在门口,就能一目了然。而且,洗漱间的门开着,可以从镜子看到里面。

水青不在这里。

而干妈说,水青吃过晚饭就上楼了,没下来过。

云天蓝就想,也许她下了楼,没人看见。于是,出了房间,就打算下楼去找。经过那道通向三楼和阁楼的门,他改了主意。

差点把那一层半的地方给忘了。阁楼是水青的工作间,他知道。如果她没在房间,又没下楼,多半是上去了。

三步两步,他的动作敏捷如豹,却无声息。

楼梯的尽头就是阁楼,整层开放式,没有门,没有锁,但一般除了阁楼的主人,也没别人来。

尽头有灯光。

云天蓝就放下一半的心。灯光的强度很亮。而水青能有开灯的心情,证明事情不算糟糕,他这样想。

他走上最后一阶楼梯,看到了令人挂念着的身影。

大吊灯下,落地灯旁,小台灯前,五六支摇曳在水杯里的蜡烛上,一层又一层的光,将陷在沙发里的她点成闪闪发光的一根灯芯。

他那放下的一半心,再度提了起来。

不开灯,很糟。开每一盏灯,更糟。居然,还有蜡烛?他要不要夸她一句,很能享受浪漫生活?

再听,还有音乐。是西班牙语的歌词,墨西哥吉他的伴奏。悠悠深长,感悟苍凉中流浪沙漠的人生。

她从哪儿学来的点蜡烛仪式?又从哪儿找来的墨西哥音乐?以为够了解她,呈现在眼前的,却又是另一番面貌。

又在空气中捕捉到玫瑰香气。不是香水,不是空气清新剂,是玫瑰精油的一种。他之所以知道,因为他婶婶对精油研究很深,常年在家里熏香,弄得三个堂弟弟个个带花香,出门就招蜜蜂。没想到,水青也会用。就在她坐的沙发不远处,一个碟子,一支蜡烛,将玫瑰油慢慢蒸成气体。

在流行着美国文化和欧洲时尚的国内,水青是吉普赛女郎,走得另类。不,该说总抢先一步着风潮。

云天蓝走近。

水青抬了一眼,并不吃惊,又垂下眼去。她的头发既不垂直,也没有扎马尾,而是斜斜绾着,松落的碎发十分慵懒。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上身倾靠着。她的双腿侧收起,放了一本书在上面,挺厚。

“在看什么书?”云天蓝的凤眸眯了眯,目光集中她的粉颊。

水青的皮肤本来就白,如今被层层光高调处理过,就好像要变透明的一样。

如果她的卧室充满了学生和少女气息,那么在这阁楼之上,从氛围到人儿的姿势神态,绝对令她担得起优雅美人一说。

他从没见过她这身感性的气质。她留在他脑海里的印象,精灵,可爱,聪明,细腻。女孩,或者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那也是靠女孩那边更多。突然惊觉,不再是学生的韩水青,毕业之后,一下子成为具有相当魅力的女人了。

“狂骨之梦。”水青右手的食指中指,一直夹着正在看的书页。

云天蓝看她多久,她就夹着那页多久,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