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进宫的八宝翠盖车里,甄钰抿着唇,望着面前流云暗纹的银蓝色车帘有些怔怔出神,随意落在身体两侧的纤纤素手情不自禁的握了握,索性闭上眼,强迫自己镇定再镇定,冷静再冷静。

她知道,今天在玉昆湖消夏宴会上,她将会见到前世杀死自己的凶手,表姐邵琬清。她现在已经叫做计子清了,顶了自己的名字,占了自己的身份,认了自己的爹!呵呵,真是可笑,这个既忠且勇的计侯爷据说还真疼她!是他想补偿当年的那份内疚呢,还是她的手段太高超?

如果不是她拐弯抹角的在福清公主面前提及她,请帖上根本不会有她的名字。

坐在甄钰对面的甄敏脸色不太好,沈姨娘因为她的失误而彻底失势被打发出府,她的心底始终存在一份愧疚,这些日子以来皆是沉默不语,对甄钰更是恨到了骨子里。

马车在宫门口停了停,随后又轻快驾起,在右翼门停下,由宫人们领着前往玉昆湖。

消夏宴会在玉昆湖西畔的荷风轩举办,荷风轩呈方形双层建筑,飞檐翘壁,朱漆栏柱,凌空建在湖面之上,由九曲廊桥与岸上连通。荷风轩周围,则是大片的出水芙蓉,洁白的、粉红的、水红的、大红的,各色荷花争相盛开,于一片接天无穷的碧色中透着妖娆美艳。湖畔遍植垂柳、丁香、石榴、山茶、海棠等葱茏花木,再远一些则是百花争艳的御花园和坐落其间的假山奇石亭台楼阁。

甄钰姐妹来到时,大多数人都已经到了,处处一片欢声笑语,又有各种水禽在水中嬉戏,俏丽的宫女太监们手里捧着各种各样的盒子穿梭往来不绝,好不热闹。

甄钰很快就看到了萱娘,萱娘也见了她,二人相视一笑,自是走到一处说着话。今日两人都打扮的十分淡雅,俱是苹果绿的对襟半臂、月白水榭长裙,只是半臂领口所绣的花纹和长裙锁边绣不一样,看起来倒更像是姐妹。

甄敏有些走神,怔怔的站在一株残花零落的石榴树下发呆,忽然瞟见不远处一群姑娘间指着水禽嬉笑的计子茜,想起小秋狩上她对自己的利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厌恶的转过目光不去看她。

“敏儿,你也来了!我们可好久没见面啦!”耳畔响起甜甜的娇俏声音,然后自己的手臂便被人亲亲热热的拉挽住了。甄敏一扭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计子茜那张甜美俏丽的面容。

甄敏毫不掩饰自己对计子茜的厌恶情绪,眉头蹙了蹙,直截了当的拂开计子茜的手,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轻轻拂了拂丁香色的袖子,白她一眼道:“我们好像没有那么熟,计大姑娘——哦不,计二姑娘请自重!”

计子茜脸上显出一丝难看,随即又满不在乎的轻哼了一声,撇嘴道:“敏儿你说话何必这么阴阳怪气的?我有个不着调的姐姐,难不成你就有个好姐姐?”

甄敏脸色愈加难看,抿了抿唇,抬脚就要走开。

“我跟你开个玩笑啦,不会真的生气了吧?”计子茜忙笑着一把拉住甄敏,眼角飞了与萱娘亲亲热热说话的甄钰一眼,轻轻道:“敏儿,上次的事是一个意外!我看到甄钰那样对你,只是想帮你出一口气小小的教训她一下,没想到会搞成那样!后来,后来出了事我也吓惨了,管事教我那么说我便那么说了,哪知道却连累了你,教我心里好生过意不去,这么久都不好意思去找你玩!敏儿你想想,若不是为了帮你出气,好好的我干嘛去招惹甄钰啊!”

甄敏一听也有些道理,尤其听到甄钰被人不屑轻视,她的心情便好了许多,神色也缓了缓,偏着头向计子茜道:“真的?你不是又在骗我?”

第164章 设计相识

甄敏一听也有些道理,尤其听到甄钰被人不屑轻视,她的心情便好了许多,神色也缓了缓,偏着头向计子茜道:“真的?你不是又在骗我?”

“我哪儿能呢!”计子茜亲亲热热携着她的手,忙正色道:“敏儿,我可从来没骗过你啊!”

甄敏目光一闪,笑道:“要我原谅你也容易,今儿你若是能够让甄钰吃点苦头、出个丑,我便原谅你了。”

计子茜笑道:“这有何难!你等着瞧便是。这宫里头不喜欢她的多着呢!用不着咱们出手,有的是人教训她!”

甄敏顿时来了兴致,忙问都是谁?计子茜自悔失言,支支吾吾拿话糊弄了过去,恰好有执事太监和总管姑姑们过来招呼姑娘们准备迎接,说是荣昌公主、福清公主就要来了,计子茜便忙收了话,笑着拉甄敏道了声“咱们也快些过去!”匆匆走开。

这边在湖畔开阔之处刚刚准备好,荣昌公主已经牵着妹妹福清公主的手在一大队宫女太监们簇拥下款款而来。荣昌公主身穿一袭藕荷色银雀花金线滚边纱衣,浅鹅黄迷离繁花叠云纱长裙,挽着云彩似的鹅黄披帛,腰间系着粉色宫绦、翡翠金玉佩,身形款款,婷婷袅袅,纤巧的飞云斜鬓上簪着玉缠丝雕花嵌宝水晶钗,缀着细碎的米珠步摇,随着她轻盈而来,流苏轻晃,在阳光下光灿夺目。

相比之下,福清公主的打扮则简单了许多,一袭葱黄轻纱宫裙,挽着双挂鬓,走近方可见宫裙上有银色暗纹的影印花纹,远看不显,近处看去,在阳光不同角度的照射下,变幻出不同的纹路花样。既清新淡雅又高贵出奇,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能够穿得起的。

众姑娘们在管事姑姑的暗示下整整齐齐跪在草地上向两位公主请安行礼,荣昌公主抬了抬手,微笑道:“快都起来吧。不必多礼!今儿邀请大家前来游玩取乐,可不是来立规矩的!大家随意才有趣儿!”

荣昌公主的声音清亮中带着豆蔻少女特有的婉转轻柔,听在耳中令人十分舒畅。

“皇姐说的是,都免礼吧!”福清公主也娇声笑道。

众人笑着谢过两位公主,提着裙子起身,响起一阵轻微悦耳的环佩叮咚,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荣昌公主笑了笑。牵着妹妹,领着众人一起进了荷风轩,略坐了坐,荣昌公主便笑着请大家自便游玩,午膳时候自有人安排回来赴宴。

众姑娘们都知道荣昌公主是个性子最温婉最好说话的,福清公主又是个好玩的,客气了几句,便成群结伴各自找相熟的人出去玩耍。或划船荡舟,或看水禽嬉戏,或斗草簪花。或荡秋千等,各有各的玩法。荣昌公主则与两三个平日里合得来年纪相当的姑娘们临窗赏景,对弈闲话,福清公主早叫了声“甄姐姐”黏在甄钰身边,与王红菱、夏思思等几位姑娘在假山迷宫那边捉迷藏玩耍。不多会,萱娘别了皇后的娘家侄女简家姑娘也寻了过来说话。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甄钰掌握了她的未来,对甄钰她自是与别个不同的。

不多会,加入捉迷藏的姑娘们越来越多,甄钰笑着推说累了便退让在一旁。萱娘不爱这些热闹本就在一旁瞧着,于是二人一起来到旁边的紫槐树荫下长凳坐着说话。阳光透过浓浓的树荫投射下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小圆点影子,十分珊珊可爱。风从浩渺朗阔的湖畔吹来,暑气顿消,清凉宜人。

甄钰嘴里一边与萱娘说笑着。一边暗暗留神计子清的行踪。看到计子清有点儿不知所措的一个人站在柳树下发呆,完全融不到旁人的圈子里,甄钰不禁暗暗冷笑。那计子茜是什么性子的人?有她在,怎么可能让计子清有好日子过?

甄钰一直留神着那边,当计子清的目光无意间瞥向她这边时,甄钰的目光恰恰与她的对上,甄钰便向她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轻快的调回目光,仍旧与萱娘说笑。

却不料她的目光萱娘也看见了,萱娘有些奇怪瞟了计子清一眼,笑道:“钰儿你认识那位,那位忠勇侯府的大姑娘吗?”

忠勇侯府大姑娘指代的已经不是从前的人,称呼起来令萱娘带了一点儿别扭不自在。

甄钰摇摇头,笑道:“我跟你们一样,就是刚刚听人说起才知道她是谁。”

萱娘不禁失笑,不由得在她雪白水嫩的腮上轻轻拧了一下,笑道:“你呀,不认识你乱对人家笑什么!你别怪我多嘴,我瞧着那不是一个安分的主,离她远一点儿才好!倘招惹上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萱娘素来谨慎,从不在背后说人的不是,今日肯对甄钰说这些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甄钰自是明白她的秉性的,听了这几句话不觉心中一暖,由不得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笑着点头道:“姐姐说的极是,我有分寸的!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位计大姑娘蛮有趣的,结交结交也不是坏事!”

萱娘闻言不禁一怔,挑了挑眉,暗暗打量了计子清几眼,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有趣!

不过既然甄钰那么说,她自是不会扫甄钰的兴,况且,甄钰要与什么人结交她也管不着。斟酌再三,萱娘遂笑道:“钰儿你说的也是不错,只是这计大姑娘到底是才刚刚回忠勇侯府的,也不知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儿,倒是仔细些的好。不过,有计夫人那样的嫡母,想必必能够调教出好女儿来的。”

甄钰瞧了瞧她,忽笑道:“计夫人的确贤惠,可辛夫人还不是一样贤名在外?”可她对萱娘呢?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萱娘明白她言外所指,顿时有些怅然起来。甄钰自悔失言,忙挽着她的胳膊笑道:“好姐姐,我说着玩的,你可别生我的气!”

萱娘听她这么说反倒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嗔道:“看你说的,我哪儿就有这么小气了!再说了,你说的也没有错!”说到后一句,又带着点淡淡的忧伤。

甄钰一笑。说道:“好姐姐,你这个样子我越发过意不去了!这样,方才瞧见东北角那边的玫瑰开得极好,我去给你采摘两枝权当赔罪好不好?”

萱娘见她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嗤”的一笑,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妹妹了!”

“不妨事,姐姐客气!”甄钰果真起身,往那边去了。

再说计子清自打进了宫,来到玉昆湖这边,就一直没敢抬起头来。

她是害怕,被皇宫里大气威严的气势、庄严肃穆的氛围、金碧辉煌的气派给生生的镇住了。原本以为。见识了忠勇侯府的富贵排场,那已经是最大的世面了,不料此刻进了宫,才知道忠勇侯府那曾经让她震撼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她再次被震撼了,心底情不自禁又冒出那句感慨:过去十七年,真是白活了!

到了玉昆湖,见了这许多出身高贵、天生带着优越气质的勋贵姑娘们,计子清更加感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她的身份特殊。理所当然成为各人好奇关注的焦点,大伙儿三五成群,无不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外加轻视嘲笑。计子茜看笑话还来不及当然不可能帮她解围!

众人很快便看出她和计子茜之间的不对盘,就更没有谁会去搭理她而引起计子茜不快了!连宫女太监们,也早一眼看穿她是个异类,压根儿当做没她这个人。

因此,从进宫至现在,她虽然见识到了从前连梦里也不可能出现的天家排场,却也如坐针毡,浑身上下不自在。

看着大家三五成群说笑不断,她却像个傻子一样,只懂得呆呆的站在湖边装作看风景。实际上连手脚都有点儿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当看到甄钰投过来那一抹带着微笑的友善目光时,计子清精神大震,惊喜不已。看来,她也没有那么失败嘛!

计子清硬着头皮紧走两步,来到两位在湖畔赏荷说话的姑娘面前,陪起笑脸软声问道:“请问两位姑娘。那边树下的两位姑娘是哪家府上的?”计子清指了指甄钰和萱娘的方向。

那两位姑娘被她打断了话头十分不快的瞪了她一眼,有些嫌恶的退后两步,其中一位穿玫瑰色小襦、浅橘撒花百褶长裙的姑娘鄙夷的瞥了她一眼,说道:“年长些的是左宰府的三姑娘辛萱娘,她身边的是户部尚书府的甄钰。你不会连甄钰都不认识吧?她可是福清公主的救命恩人,跟福清公主最要好了!”

计子清暗暗记下,有些尴尬陪笑了笑,说道:“谢谢两位姑娘指点!两位姑娘这么说我便知道了!”侯府的教养嬷嬷只管秉公的交给她各种礼仪规矩,其他的半句话也不会跟她多说,试问她能知道什么?

那两人见她笑得谄媚心里很是看不上,另一位穿着粉蓝衣衫的姑娘瞅了她一眼,古怪的嗤笑道:“你不会是想去巴结她们吧?也不照照镜子!”

“别说了,别说了!人家也是忠勇侯府的大姑娘呢!”另一人拉住了这一个,笑嘻嘻的跟计子清道了别,两人一道说笑着转身去了。

计子清心下憋屈恼火不已,看她们去远了,板着脸轻轻往地上啐了一口,被经过身边的太监盯了一眼,计子清不由恼火回瞪过去,那小太监眼角微挑径自去了,神情间满是不屑。

计子清一抬头,见甄钰起身往花园中去了,她心念一动,忙遮遮掩掩的从旁跟了过去。

甄钰眼角微转,见她果然跟了上来,心中冷笑,手上的拳头情不自禁握紧了紧,慢悠悠的踱步往那人迹罕稀的玫瑰园去。

甄钰在一丛娇艳似火的红玫瑰前站下,苹果绿的衣衫在这一片绚烂如霞的花海中分外娇嫩。

计子清手攀柔枝,静静的望着甄钰的背影,心里天人交战就这么过去算不算唐突?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突然听到花丛中的甄钰“啊!”的一声惊呼起来,像是被什么吓住了。

计子清正中下怀心中甚喜,忙三步两步飞奔过去,关切道:“甄姑娘,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好吓人,好吓人的虫子!”甄钰强忍心中滔天的恨意,反身紧紧拽着计子清的衣襟往她身后躲,指着玫瑰花枝上一只尾指大小的螳螂颤声怯怯道。

计子清定睛一看,心中暗笑,不就是一只螳螂吗!不过,那螳螂个头不小,挥舞着两把锯齿大刀,圆圆的突眼滴溜溜直转,看起来很有几分凶狠的气势,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见了会害怕也是很正常的事。

“别怕别怕!”计子清心中在嘲笑,却是一脸的关切,轻轻拍着甄钰的背后柔声安慰:“它不敢过来的!来,咱们到一旁去。”

甄钰不自觉想起前世母亲去世后,那时她也是这样轻轻拍着自己的背柔声轻语的安慰,心里顿时极其不舒服起来。她抑制住想要将计子清推倒的冲动,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两步脱离了计子清的身旁,仰起头感激笑道:“谢谢你!你是,是计府的大姑娘对吗?”

计子清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自己是谁,心里又是惊喜又是得意,不觉满脸是笑,柔声说道:“是啊是啊,我是忠勇侯的女儿。甄妹妹,你要摘玫瑰花吗?不如我帮你!”

甄钰笑着点点头“恩”了一声,瞧着计子清在花丛中左挑右捡,折了好几枝饱满全盛的花朵。

“甄妹妹,来,咱们一块儿过去吧!对了,方才跟你坐在一起的那位姐姐……”计子清十分殷勤主动的跟甄钰同行,迫不及待的打听起萱娘的事来。

在她的眼里,甄钰年纪还小,算不得什么,萱娘才是个可能有共同话题的豆蔻少女,只有打入萱娘的圈子,才能够交往到同龄的朋友。

甄钰忍着心中的厌恶,装作一派天真的模样同她说话,她问什么自己便有口无心、老老实实的说什么,只是有意无意透露给她自己与萱娘之间的关系有多么亲密。十几句话的功夫过去,两人看起来已经十分熟络了。

第165章 狭路相逢

“萱娘姐姐,这些送给你!”甄钰笑吟吟的将火红的玫瑰送给萱娘。

“钰儿你真是——”萱娘笑着接过,赞了两句,这才发现旁边站了一位穿着艳丽的石榴红绫裙子的俏丽女子,再一看竟然是计子清!萱娘怔了怔,只得笑着向计子清点头招呼道:“计大姑娘!”

“呵呵,辛三姑娘好!”计子清回了礼,却是能感觉到萱娘客气中隐含的淡淡疏离,一时之间颇为踌躇。

“萱娘姐姐,这些玫瑰还是计姐姐帮我摘的呢!”甄钰亲亲热热的挽着萱娘的胳膊仰起脸笑道。

萱娘顿感无语,光洁秀丽的眉头不易察觉的蹙了蹙。得,连“计姐姐”都叫上了,也不知道这位计大姑娘给钰儿灌了什么**汤,这个人明明是个很不讨喜的人,为何钰儿会对她这么好!

萱娘满心的不解和困惑,却也不便驳了甄钰的面子,遂笑着向计子清道了谢。

计子清心中一松,慌忙又笑着客气,感激的望了甄钰一眼。她没想到甄钰这么给她面子,立刻决定还是先结交上她比较好,至少,会更加容易一些!

三个人这厢说笑着,福清公主等已经玩累了,叽叽咯咯说笑着从假山石洞那边过来。各自的贴身丫头忙取来干净的帕子为各家主子擦脸净手,整了整衣襟发髻。福清公主亦任由琥珀等替她收拾妥当,见了甄钰和萱娘在这边,便笑着过来一处说话。

计子清乍见福清公主,顿时慌张得又有些儿不知所措。一双眼睛望着福清公主这身低调奢华的衣裙挪也挪不开。

福清公主察觉了,十分不喜,顿时向计子清说道:“子茜在那边打双陆呢,不如你也过去瞧瞧?”

计子清还没回过味来福清公主的意思。赶紧陪笑道:“臣女不想去,臣女还是在这儿陪着公主和辛姑娘、甄姑娘吧!”

萱娘摇了摇手中的白檀柄泥金芍药双面绣团扇,轻柔的接口微笑道:“计大姑娘还是过去瞧一瞧吧!计二姑娘没准儿也想姐姐陪她说说话呢!”

计子清这才明白福清公主的意思。顿时脸上讪讪的吱唔着去了。

“甄姐姐,这个女人真是不讨人喜欢,她怎么会跑过来烦姐姐呢!姐姐不理她就是了。”福清公主十分鄙夷,完全忘记了可是自己特意嘱咐将计子清的名字添在请帖中的。

甄钰笑道:“公主也许对计大姑娘有什么误会吧?我觉得她人还是不错的!不过,公主不喜欢她,不跟她来往便是了。”

福清公主可无不可的吐了吐舌头,浑不在意笑道:“甄姐姐觉得她不错便不错吧!反正。我可不喜欢她!”

萱娘在旁听见了,不由得“嗤”的一笑。

不一会,便有宫女内侍奔过来禀报:荷风轩那边宴席已经准备好了,请福清公主和和姑娘们赴宴。

于是众人便收起话题,一起说笑着往荷风轩那边去。

荷风轩四面环水。细密的湘妃竹帘三面落下,只余对着朗阔湖面的一面全数高高卷起,迎面望去,银光跳跃的湖面尽收眼前,视野十分开阔。

凉风从湖面徐徐吹来,兼之轩中摆放了数个半人高的五彩花卉錾金珐琅高脚盆,堆着晶莹剔透的冰块,冒着丝丝凉气,浸润出一室的清凉。又有不知焚在何处的淡雅荷香袅袅传来,清香宜人,沁人心脾,处之于间,暑意顿消。

宴席已经依次排开,全套的水晶冰影盘碗令人赏心悦目。一道道御膳房特制的佳肴整整齐齐摆在铺着杏色菱纱桌布的长案上。

今日之消夏宴会并无有诰命的夫人们参加,不过是皇帝看天气炎热,两位公主没什么玩的特意赏个恩典,让两位公主乐上一日——说是两位公主,但众人都心知肚明,荣昌公主不过是个陪衬,皇帝真正要宠的,是一向来捧在手心里的福清公主。

因非正式宴会,菜式什么的也没有定例,御膳房为了巴结公主,使出了浑身解数在菜式的精、巧、奇、鲜上头下工夫,又备了好几样适合夏日消暑的甜点小饮如杨枝甘露、杏仁核桃露、清凉兰花冻、密制清补龟苓膏、冰镇樱桃肉酸梅汤等,俱盛在莲花形的影青薄瓷碗中,令人眼前大亮,一见便勾起食欲。

见众姑娘们都进来了,各自净面净手之后,荣昌公主便笑着招呼入席,玩了半日,彼此之间气氛轻松了许多,两位公主都不是苛责人的,又都是半大不大的小姑娘们,没那么多心眼儿规矩,又无大人在旁,因此也没了往日的拘谨规矩,说说笑笑的,谁跟谁合得来便与谁坐在一处,叽叽咯咯的好不热闹。

两位公主落座之后,荣昌公主便笑着抬了抬手,说道:“今日不讲规矩,大家自便吧!”拿仪容姿势如皇后一般端庄大气。

众姑娘们便一起笑着回礼,各自找相熟的姐妹玩伴一起坐下。

荣昌公主与福清公主自然是坐在上首的,紧挨着福清公主下首的,自然是一向来与她要好的甄钰、萱娘,而荣昌公主的身边则是英华殿大学士柳家的一对温文尔雅的姐妹。

计子清自紫槐树下被福清公主赶走,一个人又落了单,刚刚兴头头起来的兴致如同挨了一盆冷水又蔫蔫起来。此时大家俱是呼朋引伴、招姐携妹,独她一人被无形隔离于外,欢声笑语围绕身旁,却是无论如何也融入不进去,不知哪里才是自己的位置!

等着计子茜来“照顾”自己?她可没疯,没敢生出这种想法!

计子清目光不由得往萱娘和甄钰那里看去,脚下也有点意意思思起来,猛然听得身边一声冷冷的嗤笑。一个声音轻描淡举的说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想往福清公主身边去!啧啧,不愧是流落在外十几年的,胆量也比旁人大一圈儿!”

话音刚落。顿时响起几声嘻嘻的低笑声。

计子清不由得涨红了脸,瞥了那瞧也未瞧她一眼只同旁人说笑的娇俏少女,却是再也移不动脚步。

计子清仍然不死心的望着甄钰、萱娘那边方向。满心期盼她们能够发现自己的目光,然后出言招呼自己过去,只要她们主动邀请,看谁还敢笑话!

可惜,计子清虽然等到了萱娘的目光,却未等到萱娘的邀请和示意,萱娘只是平平的瞟了她一眼。便挪开了眼光,甄钰一直在同福清公主说笑,压根儿眼角也不往她这边斜。

“计大姑娘,请入座罢!”一名穿着淡蓝宫裙的侍女上前微微躬身,向她抬了抬手轻声提醒。

计子清猛然回神。才发现除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女孩子们都坐下了,计子清勉强笑笑,默默的坐在了最末。乍然瞟见计子茜得逞快意的目光,计子清失落的神色立刻一转,轻轻摇了摇手中的象牙柄芙蓉争艳双面绣团扇,漂亮的脸蛋上露出怡然自得、十分享受的笑容。

计子茜顿觉十分扫兴,悻悻然收回目光,同身边的甄敏等说话。

计子清心里冷笑:想看我的笑话。就凭你!心下更是存了走着瞧的意思。

午膳大家用的都很畅快,席间说笑不停,十分热闹,午后赏荷小憩,又玩了好一阵子,直到未时末。眼见荣昌公主脸上现出几分倦意,连打了两个呵欠,众人方笑着告辞。

荣昌公主也未多留,笑着吩咐宫监好生将各位姑娘们送出去,自己便乘着肩舆回寝宫丛芳馆休息去了。福清公主则单独留下了甄钰去明珠苑说话。甄钰转身想要跟甄敏说一声,不料甄敏早已随计子茜走远了,甄钰想了想,便也作罢。

从福清公主的明珠苑出来,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偏西,依旧是小石子送甄钰与秋心出宫。

三人出了明珠苑,穿过长长的永巷长街,折而向东,经过雨花阁、宝华殿,再折而向南,经崇楼之后,出了右翼门便是出了后宫。

不料刚刚经过雨花阁时,冷不防看到一行人从右边雕绘彩画的长廊徐徐而来,领头的二男一女衣饰华丽,装束非凡,乃是太子、太子妃与太子的心腹表弟计世澜。

甄钰三人不约而同心头俱是一紧,忙垂首退让一旁,恭迎太子与太子妃。

“臣女参见太子,参见太子妃,见过计大公子!”一行人来至面前,甄钰忙屈膝行礼。小石子和秋心也忙跪下见礼。

半响,也没听到叫起的声音。甄钰突然感觉到两道阴冷的视线在自己身上盘旋,生生的忍住了寒颤,心头有点发麻的同时又感到莫名其妙。

“呵呵,行了礼便起来吧!还等着太子和太子妃扶你不成!”计世澜疲赖戏谑不怎么带着好意的声音响起。

秋心和小石子下意识的想要起来,看到甄钰仍然一动不动二人一怔,慌忙又伏下头去,心中吓了一跳。太子和太子妃都没叫起,若是听了计世澜的话,万一旁边那两尊大佛翻脸,这个冤找谁诉去?

太子妃听到计世澜说“还等太子……扶你不成”觉得十分刺耳,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低哼一声,淡淡道了声:“行了,起吧!”

“谢太子、太子妃!”甄钰小心的瞧了太子一眼,这才站起了身子,保持弯曲的膝盖一时有些僵硬发麻。

甄钰暗松了一口气,不料却见计世澜细细打量了她几眼,不紧不慢的向太子笑道:“难怪皇后姑妈和我娘都对甄家二姑娘赞不绝口,果然是举止端雅,行事大方,再过一两年必是个绝色的美人!明年的选秀赶不上了,下次倒是正好!”

太子妃听见“选秀”两个字心里不受控制的泛起一股酸意,虽然她也知道计世澜的话或多或少都带有挑拨的嫌疑,可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太子妃腹中的骨肉早已生产,结果不是众所期盼望眼欲穿的皇长孙,而是小公主,大失所望之下太子妃早裹了一肚子的不痛快,又想起生产之后皇后对自己的脸色,想起皇后对甄钰的夸赞,想起皇后这些日子一直在自己耳朵边念叨的“等选秀了给东宫挑几个好姑娘”云云,听了计世澜这话越发火上浇油,细细打量甄钰,虽然身量尚小,还未长开,可是眉目如画,肌肤细腻,一双乌漆漆的水亮眸子尤为有神,叫人一见之下几乎挪不开眼睛,再过三四年,可不就是一个小美人了?

太子妃怒变成妒,细细的柳叶眉挑了挑,狭长的凤目蓦地变得凌厉,她鼻孔里“嗤”的冷笑一声,点头道:“表弟所言甚是,甄二姑娘这般品貌果然当得起夸赞!本宫一直想跟二姑娘说说话,择日不如撞日,二姑娘这就随本宫去一趟东宫吧?”

甄钰心一沉,想了想,忽然抬起头望着太子妃,清亮的眸光沉静的望着太子妃,细声说道:“太子妃邀请,是臣女的荣耀,臣女本不该辞,只是此刻天色近晚,太子妃又要陪伴太子,臣女不敢打扰,若娘娘不嫌臣女愚笨,不责臣女打扰,过几日臣女前往东宫拜访便是。”

太子妃一怔,立时冷静了下来。甄钰说得不错,此刻落日偏西,已经快到晚上了,自己又是与太子同行,甄钰虚岁已经十二,如果这么把她带进东宫,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呢,到时候她名声有损,自己便是想阻拦她嫁入东宫都不可能了!

太子妃趁机就坡下驴,遂点头微笑道:“甄二姑娘说的不错,那么本宫就不难为你了,赶紧回家去吧!得闲了尽管往东宫去便是,本宫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臣女谢太子妃,太子妃有命,臣女莫敢不从!”甄钰心中暗松一口气,慌忙施礼。又向太子和计世澜行礼告辞。计世澜似笑非笑,太子却是冷冷的瞅了她两眼,道了声“走罢!”领着太子妃和计世澜扬长而去。

“端庄大方,聪慧机敏,口齿伶俐,难怪皇后姑妈赞不绝口呢!”计世澜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的瞧着太子表哥笑。

太子妃心头火起,恨恨的剜了计世澜一眼质问道:“张口闭口拿母后说事,本宫倒是不知,母后何时跟表弟说过这些了?”

第166章 借乘马车套近乎

计世澜闻言乐了,笑道:“太子妃这可问着臣弟了,皇后姑妈何尝跟我说起过?只不过这宫里太监宫女们都是这么说的,我凑巧听到几次而已!”

如此说来,这已是人尽皆知之事了?

太子妃不由得脸色大变,心也凉了半截,目光闪烁不定的瞟了太子一眼,却见太子置若罔闻,像是压根没听见他们的谈话。太子妃当他默认,心中愈发不安。

计世澜笑嘻嘻的还要再添一把火,被太子暗含警告的目光沉沉一扫,顿时嘿嘿笑笑,拂了拂青金色的团花暗纹衣裳住了口。

对付女人,当然是由女人出面最好。计世澜在太子身边多年,太子的那点子心思,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那边刚刚出了宫门,秋心便有些忧心忡忡迫不及待的问甄钰:“姑娘真的要去拜访那太子妃吗?奴婢觉得,她对姑娘敌意颇深呢!”

甄钰笑了笑,低声道:“无妨。到时候让福清公主陪着去一趟便是了,太子妃料想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

秋心一想也是,自家姑娘不是那没有身份的,户部尚书与西昌县主嫡女、福清公主的救命恩人兼闺中密友,太子妃要动她,也得仔细掂量五六七八个来回。

车夫见她们二人出了宫,慌忙赶着马车过来。马车能送人进宫,却是不能在宫中等候,只能在宫门外专门僻出来的一片空地上等候。

甄钰头上已是戴起了米白色的薄纱帏帽,在秋心的搀扶下走到马车旁边,车夫已经跳下车。放好了踩踏上车的凳子,拂了拂上头的灰尘,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候着。

甄钰扭头问道:“三姑娘呢?可是先送她回府去了?”

车夫忙逼着手陪笑道:“没有。奴才不知道二姑娘什么时候出来,不敢回府。本来劝说三姑娘在车里侯一侯,三姑娘等不及,坐了忠勇侯府的马车先回去了。”

虽说大夏朝女子嫡庶待遇一样。但嫡就是嫡,庶就是庶,这车夫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把甄钰扔在宫里先送甄敏回去,依着甄夫人那样护短的性子,他的饭碗非砸了不可。

甄钰轻轻“哦”了一声,点点头便不再多言,于是抬脚上车。甄敏有手有脚。她要跟谁在一处,她也管不着她。

恰恰上了马车坐好,车夫收起长凳,跳上驾驶位置,转头隔着那湖绿缠枝宝相花纹的细棉车帘征询道:“姑娘可坐好了?”

“走罢!”秋心扬声答了一句。

车夫点点头。不料马鞭子还没甩出去,只听得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声大叫道:“甄姑娘、甄姑娘,是户部尚书府甄姑娘的马车吗?”

秋心和甄钰均是愕然,不知道是谁在这宫门附近大呼小叫也不怕招祸的?

“姑娘?”秋心望着甄钰轻声请示。

甄钰点点头,示意她看看是谁?

秋心身子挺了挺,修长的纤手轻轻拨开车帘一角向外凝眸,见一名穿着豆青对襟比甲、米黄细边长裙,鹅蛋脸、高鼻梁、面皮白净的丫头站在马车前直拍着胸口喘气,见自己拨开车帘。忙里偷闲向自己讨好的笑了一笑。

秋心眉间微蹙,不知道这是哪家出来的丫头,这般没规没距也带了出来,真正是不知轻重。

“请问这位姐姐有何事?”秋心微笑着问道。

那丫环见秋心没有怪她唐突反而和颜悦色的同她说话,顿时精神一振、眼睛一亮,赶紧笑道:“我叫秋雁。我家姑娘是忠勇侯府的计大姑娘,甄府三姑娘乘了我们府上的马车,我家姑娘特意在这儿等甄府二姑娘的。请问车上坐的是甄府二姑娘吗?”秋雁说着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往马车里觑了觑。

计夫人那边虽然多拨了一个妈妈、一个丫头给计子清,但计子清跟她一见面就是暗波汹涌不对盘,哪儿肯信任她的人,今日进宫便仍旧带了自己进府时跟来的秋雁。过了这些日子,这秋雁虽然也学了不少高门大户的眉眼高低,但大家子的讲究习惯哪儿是一时半刻便学得会的?一遇事着急便有本性大露了。

秋心轻轻挪了挪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心里十分不快,连带着对忠勇侯府的印象都有些变了味。秋心正想找个借口推辞,不料甄钰却娇声笑道:“原来是计姐姐,那还等什么?快请她过来!”

“哎,是、是,奴婢这就去请我家姑娘过来!”秋雁松了口气,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转身飞跑着去了。

“姑娘?”秋心不禁愕然。

甄钰微笑道:“三妹坐了人家的马车,我理所应当送人家回去的。”

秋心猛然想起这位“计大姑娘”不正是当初自己姐妹暗中跟了一路的郑宝儿吗?心头一凛,陪笑着应了声“是”垂了头没再多言。

计子清其实憋了一肚子火,那计子茜压根不等她上车,不酸不凉甩下几句话让她等着甄钰径自走了,她只得在墙根下找了处阴凉的地方忍气吞声的等着。好不容易总算等来了甄钰。

“甄妹妹!”计子清和秋雁上了马车,自来熟的向甄钰笑道:“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计子清此时方看清楚,高门贵女们的圈子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进的,哪怕你已经认祖归宗,哪怕你本来也是侯府高贵的血脉,人家不接受就是不接受,你一点法子也没有!

今日这么多的人当中,只有甄钰给过她好脸色,只有甄钰理会她,除了巴好甄钰这棵大树,或者说这块跳板,她别无选择,因此对甄钰格外的巴结讨好起来,笑得无比的亲切柔媚。

又看到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容,甄钰呼吸没来由一促,垂下眼帘轻轻眨了眨眼化去眸底那抹深浓的厌恶反感,再抬头时,清明的眸子波光流转,笑吟吟向计子清笑道:“计姐姐客气了,不过小事一桩罢了!难得我一见姐姐就觉得投缘,正好有机会和姐姐说说话呢!”

计子清听了这话喜得身子都有些轻飘飘起来,忙笑道:“可不是,我一见甄妹妹也觉得甚是投缘,比亲姐妹还要亲近些。甄妹妹如果不嫌弃,等明儿闲了,我上门拜访,妹妹可不要拒之门外呀!”

秋心不由得心下厌恶,瞟了计子清一眼心道这计大姑娘怎么回事?到底是真不会说话呢还是假装?

“呵呵,我求之不得呢!平日里闲着也是无聊,有个人作伴也是好的!”甄钰依旧浅笑着说道,莲瓣似的小脸上洋溢着天真娇憨的笑容。两人竟是越说越投缘起来。

甄钰将计子清送到了忠勇侯府门前,计子清尚意犹未尽,再三的表示了结交、上门拜访之意,甄钰求之不得,岂有不应?笑得愈发灿烂,两人依依惜别。

回甄府的路上,甄钰便闭上了眼睛松松靠在垫着秋香色绣兰花大引枕上闭目养神,神色间充满倦怠。秋心默然不语陪坐在侧。

计子清嘴角上扬,十分愉悦的回自己的消夏斋,计子茜路上碰见不酸不凉的讽刺道:“哟,莫非是公主留下大姐姐说话了?竟这么晚才回来?大姐姐真是好福气啊!”

计子清心情甚好,挑了挑眉,涎着脸凑近计子茜笑嘻嘻腻声道:“想知道么?偏不告诉你!嘻嘻!”说毕径自走了,倒把计子茜气了个怔。

晚饭后在花厅小坐,计秉毅特意问起今日在宫里的情形如何?计子清早巴不得这一问,只是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不敢说话,已经憋了老半响了,听见计秉毅问不等人开口忙笑道:“宫里果然气派,女儿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这么大的排场,真正是见识了一回!”又说又笑又叹,逗得计秉毅忍不住大笑。

计夫人淡淡瞅了她一眼,柔声笑嗔道:“你这孩子真正是个心实的,宫里如何可不是咱们这样的人能够随意评点的,这些话可千万不能在外边说,被人抓住了把柄,这可是大不敬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