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眯了眯眸子,负手问道;“你急于同孤撇清关系?还是孤哪做得不好惹到了苏小姐?”

“…殿下慎言。”

苏臻真发现低调谦卑扭转不了局面,冷漠疏远无法让太子殿下知难而退,猛然抬起头,“臣女自幼便读女戒女则,父兄常教臣女守贞,您是想逼死臣女吗?”

太子被苏臻真吓了一跳,像苏臻真这样烈性的女子,从未遇见过。

“苏小姐严重了。”

太子没显露惊讶,唇边含着温柔的笑容,潇洒从容的靠近苏臻真,低沉的说道:“莫非同孤说几句话,让苏小姐很为难?别骗孤了,臻真,你不是贞洁烈女,乖一点,听孤的话,孤许你一世荣华。”

贞洁烈女,她当然不是。

当年能当着众人的面魅惑四皇子,狂妄的坐在皇帝的膝头和首辅吵架…她不仅不是贞洁烈女,更不是贤良妇人。

苏臻真暗自颦眉,难道自己刚回京就被太子殿下看穿了本质?

这可能吗?

前世太子若是敏锐得话,也不至于被明景帝废了。

苏臻真死死的揪住手中的手绢,不让太子顺势扯走帕子,开玩笑,她的东西给四皇子都不愿意的,太子凭什么索要她贴身之物?

“太子殿下。”

苏臻真眸子清亮,后退两步,再往后就是江水了,转身道:“臣女愿意以死守贞,证明太子殿下错看了臣女。”

“停下!”

太子失去了方才的信心,苏臻真一步步得往江水里走,别说苏臻真会不会死,就是此时闹出他逼迫大臣之女的传闻,他还怎有脸面做这个太子?

苏臻真背对着太子,面向江水,“臣女也不愿意走这一步的,太子殿下一意孤行,臣女只能死谏了,望殿下看在臣女忠诚的份上,原谅父亲教女无方。”

“慢着,慢着。”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太子更怕被人撞破此事,“你且回来,孤还有要事,岂有空同你说笑?”

脚步声越来越近,太子见苏臻真停在岸边,转身极快的离开,此仇,他怎能不报?

苏臻真回头向太子仓皇而退的背影勾了勾嘴角,“瓷器自然不敢同瓦砾相碰,太子殿下,您顾虑重重,而且脸皮还是不够厚呢。”

“四殿下,给钱!”

苏臻真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伸手,扬起下颚,眼睛晶亮,“看了一场好戏,怎能不被赏呢?”

第三十四章 情愫

一只白玉般精雕细琢的手举在他面前,白皙细腻的掌心乱纹很少,几条纹路清晰。

四皇子看着她淡粉饱满的指腹发呆,即便没摸上去也想得到她的手柔软无骨,温暖而不炙热,指甲微微向上翘起,不似其她小姐涂了艳红的凤仙花花汁,她的指甲为淡粉色,圆润晶莹…四皇子抿了抿嘴唇,略觉口干舌燥。

苏臻真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

四皇子明明晓得不妥,但是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追着苏臻真。

苏臻真见四皇子时阴时晴的复杂神色,猛然意识到再多的准备,在她面对四皇子时,总会不由得带入前生,总认为面前的他是任自己予取予求,宠溺着自己的人。

这不好!很不好!

今生的四皇子同前生性不同,苏臻真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前生他喜欢你,今生不一定喜欢你。

不过,他不讨厌自己罢了。

“…嗯?”

苏臻真收回的手腕被四皇子攥住,“你…放开…”

四皇子嘴角弯弯,使劲握住苏臻真的手,一直很想摸摸看,现在得偿所愿了,无赖的说道:“你尽管叫,叫来了人,我说你勾引我!”

“你无耻…”

“或是你跳河守节?”

他此时连眼睛都是弯得,“放心,我会水,救你上来,直接抬你过门。”

他怎么能这么无耻?苏臻真愤怒的看去,他在最得意,最欢喜的时候都没笑得这么轻松开心。

本以为她不会在意他是不是开心,此时苏臻真清晰的记得四皇子眉宇间总会留有很深的纹路,他比前生放松,自在,逍遥得多。

若是被大机缘抢夺他气运得人知晓,没准会气吐血。

看得出那人恨着他。

“谁要没名没分的嫁你?不…”苏臻真脸红的说道:“谁要嫁给你!”

手腕一沉,一只碧玉的镯子套在她皓白的手腕上。

“这是…”

“方才在摊床买的。”四皇子略觉不自在,“不值钱,你带着玩儿。”

苏臻真趁此机会抽回手,把手腕举在自己眼前,晶莹剔透的祖母绿镯子…不值钱?

他是不是当自己是蠢货分不清镯子的好坏?

苏臻真斜睨四皇子一眼,“你领我去买镯子的摊床,我想多买几个送人或是留作传家宝。”

“撤摊了。”

四皇子心里纳闷自己怎么会撒一戳就破的谎言?面上却不漏分毫,“他每年只摆一次,有缘得人才碰得到。”

“明年四殿下带我去?”

“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答应你了。”

四皇子很是勉强,然眸子溢出一抹喜悦。

苏臻真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蠢货!把明年订给他了,怎么一碰到他就自然而然的犯蠢?

“再用力敲就更蠢了。”四皇子戏谑得调侃了一句,费解的说道:“你这么蠢是怎么吓退太子的?看来你今日的与运气挺好。”

他这是夸自己?还是贬自己?

苏臻真瞪圆眼睛,抬起下颚,“我是对你手下留情。”

“为何会对我手下留情?”四皇子含笑步步紧逼,“说嘛。”

她哪明白?得寸进尺的混蛋,把聪明劲儿都用在自己身上,莫怪总是被人抢占机缘,再也不同情他了。

“因为…因为…你是雪团儿的主人。”

“瞄瞄。”

雪团儿从四皇子背后露出猫头,哪都有它?

苏臻真一下子找到主心骨,点头道:“没错,就因为雪团儿。我喜欢雪团儿,才…才给您留几分面子。”

四皇子盯了她半晌,浅浅的哦了一声。

苏臻真似避难,蹲下身体同雪团儿玩在一处,头皮发麻,他还在看自己?!

有什么可看的?

没见过逗猫?

雪团儿毛茸茸的尾巴缠了缠苏臻真的手腕,随后迈着优雅,傲娇的步伐蹲在柳树树荫下。

“…”

“雪团儿晓得你心不在焉。”

苏臻真脑瓜顶传来四皇子低沉的笑声,随后一只大手遮云蔽日的盖在她脑袋上,“蠢姑娘,连雪团儿都骗不了,还想骗我?”

他叫谁蠢姑娘?

猛然苏臻真抬头,发觉他近在咫尺,略略猫腰的他身材依然挺拔,蹲着自己气势太弱了,被他摸头…“我不是雪团儿。”

“雪团儿比你乖得多。”

“…”

苏臻真甩开四皇子的手掌,猛然起身,眼前微泛黑,一双手很及时的扶住了她,若这双手不是四皇子的,她会更感激些。

“以后出门尽量结伴而行,你今日能威胁太子,一是他轻视了你,二是父皇和朝臣们都在,三是他要体面。”

四皇子扶稳苏臻真后,缓缓的松手,“你长得好,浪荡子和纨绔子弟可不会因你寻死觅活就放过你,他们恨不得你就此毁了名声,然后纳你进门。”

苏臻真咬着嘴唇,“因为晓得太子殿下同纨绔子弟不一样,我才…”

同他解释!竟然同他解释!

虽然四皇子承认自己长得好,可自己同他非亲非故,他说得是不是有点多?

而苏臻真对他是不是太亲近?

说好得互不相识呢?

说好得今生绝不祸害千古明君呢?

今生四皇子过得要比前生更好,他本身就是有本事的人就算被人抢占了机缘,最后未必是输家,一旦他如同前生登上帝位,许是比前生更英明。

起码没一代奸妃苏臻真魅惑君心,他会少上许多的非议。

前生执着于报仇,苏臻真不觉得,今生她再做了他生平唯一‘污点’…想到此处,苏臻真胸口闷闷的。

苏臻真退开两步,“四殿下,我先告退了。”

四皇子盯着她断然离去的背影发呆,过了一会招呼雪团儿:“一会一个脾气,她比你还难养。”

“瞄瞄。”雪团儿翘着尾巴尖跟上四皇子。

“她太蠢,我是不是得多关照她点?”

“瞄瞄。”

“你也赞同?”

“…瞄瞄。”

“树欲静,而风不止。看上蠢丫头得人,倒是不少。”

在画舫上清醒后的苏臻萱红着眼睛,喃喃的自语,“苏臻真,我要你死!我…我在所有人面前,尤其是在他面前揭穿你!”

第三十五章 贱{人

苏臻萱落水后,永安侯世子夫人周氏和其祖母刘氏亲自照料她,为此专门腾出一艘画舫。

“萱儿?你醒了?”

刘氏被儿媳妇周氏搀着走进画舫船舱,见苏臻萱红着眼睛阴森凄苦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莫非苏臻萱听说明景帝会赐婚的事情?

周氏眼圈泛红,眼中垂泪呜咽道:“萱儿…可怜的萱儿。”

“娘?祖母?”

苏臻萱看清面前的亲人,挣扎着起身,伸展开双臂,哭着把她们揽住,“…我…我…好想你们。”

“萱儿,别哭,别哭。”

刘氏拍着孙女的后背,着实心疼一手养大的苏臻萱,“正好你醒了,同我说说,当时是怎么个状况?好好的,朱洪涛的船怎么会撞上你乘坐的小舟?”

“我…我不知道。”苏臻萱靠在周氏怀里,半敛双眸,“我什么都不知道。”

“儿媳看萱儿是被苏臻真小贱人害的,看她那副妖妖娆娆的样子,指不定迷住多少人为她办事。”

苏臻萱握紧双拳,悲苦之色浮现在俏丽的脸庞上,颤抖的娇躯略显可怜。

刘氏目光凝重,“萱儿就没发觉一点得不妥?按说安排这事,福慧公主不会不同你说的,贵妃娘娘在后宫不敢同皇后娘娘争锋,可手中亦有不少可信的人,怎会在关键时刻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苏臻真才回京多久?其父苏逸同僚大多是外臣,和后宫牵扯不上,她母亲王氏出身低微,遇事只晓得哭,她是第一次来帝都,哪会有人帮她?”

“…苏…他们一家都回京?”

“萱儿,你这是?”

刘氏摸了摸苏臻萱的额头,担心的问道:“头疼?”

“祖母,我好累。”苏臻萱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个不停,“请让我歇息一会。”

“我让你娘陪你回府。”

刘氏再次摸了摸苏臻萱的额头,“我还得去见见贵妃娘娘,商量应对的办法。你先回去也好,省得闹心。”

“有劳祖母。”

苏臻萱目送刘氏离开,“娘,我脑子有点乱,许事儿想不起来。”

“什么?我去给你叫太医…”

“不用,不用。”

苏臻萱拽住周氏,“我不愿劳师动众再给人落下把柄,也不愿祖母再为我担心,您同我说说最近的事儿就好,我很快能想起来。”

“可怜的萱儿,你一定是被朱洪涛吓坏了。”

“嗯。”

苏臻萱掩藏眸底的异样,被周氏搀扶着上了永安侯府的马车,随后听周氏说起侯府的事,当听到苏逸一家归宗…柳氏成了永安侯左右夫人之一后,忍不住开口:“苏逸是怎么活下来的?苏迁…他没有被陛下封赏吗?”

“萱儿啊,以后在私底下你也不能张口闭口唤你大伯的名字。”

周氏一惯小心谨慎,不愿落人口食,“如今他正风光着,被旁人听取了不好。”

“单凭苏…大伯怎能解了蕲州之围?”

“一个土匪山寨王帮了他,偏偏陛下挺重视谢飞虎,听你祖父的意思…皇上要开海禁少不了谢飞虎。”周氏不无嫉妒的说道:“你大伯虽是读书人,可为银子前程什么脸面都不要了,同土匪出身的谢飞虎八拜结交。海禁一开,白花花的银子滚滚来,哪家不眼红?谢飞虎只听他的话,真是气人。”

“谢飞虎?”

“以前不过是潮州的山大王,别号虎王,飞虎还是你大伯给取的。”

“娘,是谁搬来得谢飞虎?潮州和蕲州不远,可距离也不是近,多少能人劝降谢飞虎都不能让他动容,大伯当时危在旦夕,性命不保,他怎能搬来谢虎王?”

“…这我倒没听说。”

“当初大伯一定会镇守蕲州的,蕲州离不开他,苏迁…眼下改叫四叔了,四叔拿不起事儿,他也每胆量去山寨求援。只怕伯父背后有高人,查不清高人,对父亲和祖父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