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臻萱一定要找出幕后的人。

周氏听她说得严重,嘶了一声,“苏皓晖…会不会是苏皓晖去请的谢飞虎?”

“苏皓晖?他还好?”

“生生得把你哥哥压下一头去,就连你嫡亲的外祖父都说苏皓晖是人才难得,他才回京多久?许多人都赌他明年必位列四大公子之一,哼哼,还不是晓得纳兰诺即将尚主?公主驸马贵重得很,哪能再位列四大公子?萱儿,你怎么又哭了?住手,住手。”

苏臻萱不仅泪如雨下,还用拳头不停的捶打着马车壁,痛苦的呻吟:“该死的,该死的,老天爷怎么就没长眼睛?”

“萱儿,你疯了。”

周氏握住苏臻萱的拳头,“你这是作甚?别看他们家现在风光,侯府的世子还是你父亲,有你祖母在,侯爷不可能把爵位传给他的,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殿下可都偏着我们。”

“…您不懂,您不懂。”苏臻萱一边抽泣,一边摇头。

三皇子根本就是明景帝牵制磨练太子的磨刀石,偏偏父母和祖父祖母看不出。

马车沿着道路奔跑,风吹拂马车帘,外面的景色展露在苏臻萱面前…在杨柳林荫的路上,一位俊雅潇洒的青年漫步走过,挺拔身材,卓绝冷傲的气势,让周围一切暗淡失色。

他身边跟着一只翘着尾巴的白猫,一人一猫自在悠然,仿佛不知他们已经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苏臻萱压抑又痛苦,渴望又愤怒,周氏瞄了一眼,“四殿下倒是悠闲自在,有皇后娘娘护着,便是太子殿下都没他在陛下面前得宠。”

苏臻萱从四皇子身上移开目光,阖眼任由泪水滚落。

四皇子抬眼看去,一辆标识着永安侯府标识的马车疾驰而过,空灵洒脱的眸子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狠厉。

“主子。”

“说!”

“贵妃娘娘把永安侯夫人召去了。”

“嗯。”

“咱们得人是不是撤回来?”

“他暴漏了么?”

“…没有。”

四皇子潇洒得把扇子耍了一圈,最后落在知趣的头上,“盯紧永安侯夫人。”

“是,殿下。”

知趣揉了揉额头,敬佩的跟着自己的主子,借助皇后娘娘的势力,后宫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主子,苏贵妃最信任的人之中就有主子的死士。

回到永安侯府,苏臻萱把自己一人关进屋中,周氏几次叫们,苏臻萱都在里面说没事。

“娘,我只是想静一静,您别管我了。”

“…”

周氏拗不过女儿,命令奴婢好生侍奉苏臻萱,“那好,晚膳前我再来叫你。”

苏臻萱低头看自己娇嫩的双手,凄凉的一笑,回来了,她竟然回来了,可是为何老天不单单让自己回来?苏臻真凭什么过得比上辈子还好?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苏臻萱突然一愣,“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输给你。”

苏臻萱有刻骨铭心的仇人,她并不惧怕苏臻真…以前她早已看透了苏臻真的虚伪,唯一让她难办犹豫得是四皇子…前生倾尽一切爱得人却伤她最重。

她的悲剧完全是四皇子一手造成的。

“我该恨你…君既无心,我便休,我再也不要同你有任何的牵扯了,活该你被苏臻真骗,被她耍弄一辈子!”

苏臻萱死死咬着嘴唇,再一次尝到血中的腥咸味儿,自己绝不会再像傻瓜一样,一头撞进去。

*

“娘娘,这桩婚事再没挽回的余地?不是成王公子不好,萱儿配他太委屈了。”

“你先别急,本宫再想想办法。”

苏贵妃对刘氏分外看重,感情也很深,这次又是苏贵妃和福慧公主把事情办砸的,“如何都不能委屈了萱儿,若不是皇后…本宫也不至于劝不住陛下。”

刘氏理解的附和苏贵妃,“您有三皇子,皇后再宠四殿下,到底隔着肚皮,四殿下可没三殿下争气,皇上看重四殿下,不过是贪个新鲜罢了。其余皇子哪个不是专心朝政,为君父分忧?唯有四殿下整日同猫为伍,就没干过正经事儿。中宫左挑右挑竟挑了个不顶事的,听说还是个病秧子,就算中宫给了玉镯,名门贵女谁肯嫁个他?”

“别太小看了四皇子。”

“侯爷帮您盯着呢。”

刘氏转回了婚事上,“若实在不成,能不能用苏迁的女儿苏臻烈顶上?她娘一直嫌弃臻烈的未婚夫,正闹要退婚呢。”

“若没有今日的事儿,都是苏家小姐哪个都成,偏偏今日落水得是萱儿,还被陛下知晓了,皇后说成全天缘,陛下哪会为这点小事驳皇后面子?”

“为萱儿的事儿不好让娘娘太过劳心劳力,万一惹陛下不悦,于您也没好处。若实在挽回不了,不如等下了圣旨再做安排,没准还有意外的收获。”

“嗯?”

“今儿朱洪涛挨了苏臻真一巴掌,您想谁舍得打他?我仔细回想了当时的状况,只怕朱洪涛未必看上得上萱儿,越是带刺的玫瑰越是吸引人。朱洪涛予取予求惯了,猛然碰上苏臻真,指不定怎么稀罕呢。”

“可是圣旨?”

“侯府对陛下的旨意是听命的,成王是皇家宗亲,腆脸求陛下更改旨意未必做不到。娘娘倒不必求陛下收回赐婚的旨意,推说让两方彼此钟情,再赐婚才是美谈。”

苏贵妃一点就透,贸然抗旨会惹明景帝不快,赐婚旨意可早下,可晚下。

劝得明景帝推迟几日再下圣旨,这点面子苏贵妃还是有得。

“本宫这句去见陛下。”

“萱儿的事不打紧,娘娘最好查清楚,出得叉子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的,娘娘,您可是苏家的主心骨。”

“本宫明白。”

苏贵妃眼里闪过阴冷的气息,“不管意外还是人为,操作此事的奴才都该死。”

*

刘氏辞别苏贵妃登上回侯府的马车,眼前晃过一道人影,“侯爷?”

永安侯端坐在她的马车里,心疼得把刘氏拽到身边,“辛苦你了。”

“我辛苦可不是为了您。”刘氏挣开永安侯的臂膀,向旁边移动了身,略带几分酸涩:“龙舟会这么热闹,侯爷没陪柳姐姐逛逛?”

永安后一脸便秘状,苦不堪言叹息:“别再提她。”

“您…头疼?”

哪怕吃醋,闹着别扭,刘氏依然很注意永安侯的状况。

“不单单是头疼,我的脸面和侯府的尊严体面被她丢得一干二净。”永安侯痛苦的呻吟,“这么多年,她没一点长进,越发不成体统。”

刘氏扭着身子坐回永安侯身边,抬起手指为他掐了掐头,动作温柔却不肯同永安侯说话,更不会顺势说柳氏的坏话。

永安侯格外看重刘氏,有小脾气,吃醋,识大体,懂规矩,晓得心疼自己。

她越是不问,永安侯越觉得该同刘氏解释一二,“她非得缠上我,推都推不开。”

刘氏的手指顺着脖颈子向下已经按到肩膀,在永安侯耳畔吐气如兰,“躲不开?”

永安侯一把搂住刘氏,“心尖儿,我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侯爷!”

刘氏媚眼如丝,堵住永安侯的口,即便做了祖母,她依然宛若少妇风韵犹存,“您再说这样的话,看人家理不理你。”

永安侯低头吻了吻怀里人的嘴角,以前还没觉得,自从多了柳氏后,他越发珍惜刘氏了,从怀里摸出一根手链,亲自戴在刘氏手上,“本侯亲自选得,喜欢吗?”

“就给我一个?还是别人也有份?”

靠在永安侯怀里,刘氏摆出的姿势更凸显自己身材曼妙妖娆,永安侯目光深邃,恨不得就此好好疼疼爱妻,“只给你的。”

“这还差不多。”

刘氏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手串,察觉到永安侯身上传来的热度,嫁给比自己年岁大的男人还是有好处的,永安侯保养得很好,可到底五十多了,而刘氏保养得更好,更显年轻,年岁又比永安侯小,自然更得宠。

即便她撒脾气,永安侯也会宠着她。

“侯爷。”

“嗯?”

“妾身同您说正经事,您别…别…”

刘氏娇嗔的推了推胡闹的永安侯。

永安侯握住刘氏的酥胸,“你说,本侯听着。”

“我说得话您不一定爱听。”刘氏坐直了身体,整理鬓角和衣衫,“今儿得事,您怎么看?”

“萱儿和朱洪涛的婚事?”

“不是。”刘氏摇摇头,“侯爷就没看出来皇后娘娘自从对四殿下另眼相看后,身子骨越发了?以前皇后娘娘病怏怏的,连对陛下都没太多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皇后对陛下没心思?”

“一个女人对自己丈夫是不是用心,我还看不出?”

刘氏深情的眸子隐含一丝的幽怨,“每日照镜子见得太多了。”

永安侯心一热。

“我说句侯爷不爱听的,咱们同贵妃娘娘是至亲,同三殿下一向亲厚,侯爷…为了三殿下您付出得也不少,前些年陛下还常常召您入宫,如今您已经很久没同陛下论私交了。”

“在贵主儿面前,我只能顺着娘娘说,我看中宫和四殿下并非无欲无求。越是不显山的人越是危险。三殿下被陛下架得已经很高了,万一轻视其余皇子,被人抓住机会,对三殿下没好处,对咱们侯府更没好处。”

“你得意思是四殿下不争是争?”

“妾身一个后宅妇人哪懂得朝上大事?”刘氏自谦,轻声说道:“多些警觉没有坏处。”

“贤妻所言甚是,过一阵我亲自同三皇子说说。”

刘氏不再提起此事,同永安侯小声交谈琐事。

苏府,苏臻真手腕的镯子引得苏逸频频注视。

“爹,镯子怎么了?”

“以前没见你带过。”

苏逸怎么看怎么觉得宝贝女儿手上的镯子像四皇子的,皇后把镯子赐给四皇子时,苏逸在朝臣之列,他眼睛好用扫过一眼就能记个大概。

“一个朋友送的。”苏臻真不是不想拿下来,可不知怎么搞的,镯子死活摘不下,她用了好多办法都不成,价值连城的镯子也不能敲碎啊,“我正想办法把镯子取下,还给他。”

苏臻真甩动手腕,连镯子都同他是一伙得不成?

苏逸见苏臻真手腕被撸得通红,止不住心疼,“别硬往下拽了。”

“可是…我不想要。”

“我更不想你要!”

苏逸不仅心疼,脑袋更疼,弄不下来,岂不是会闹得人尽皆知?眼尖得,识货得不是只有苏逸。

这真是一只惹祸的镯子。

第三十六章 利用

苏臻真再一次转动镯子,把心一横,“一会我把镯子敲碎了。”

“可别!”苏逸下意识的阻止,云淡风轻的四皇子偏偏让他觉得自己惹不起。

一旦镯子碎了,四殿下会不会直接冲上门?

况且这只镯子意义非同一般,帝后的定情之物,弄坏了镯子,一旦明景帝动怒,重则有杀身大祸,轻则徒刑流放。

“这几日真儿轻易别出门,去侯府…把镯子卡在手臂上或是穿一件长袖口的裙子。”

“镯子很重要?”

“皇后娘娘赏给四殿下。”

苏臻真听后略觉吃惊,又听到苏逸后半句话,整个人顿时似傻掉了一样。

“娘娘说镯子本是定情之物,让四殿下送给未来的四皇子妃。只要四殿下相中的闺秀,家世品行不离谱,皇后娘娘会顺四殿下的心意。”

“…爹,他害我。”

苏臻真着急对父母解释,“我以为只是普通的镯子,他说送我带着玩儿,没说是皇后娘娘赏的,更没提赐婚的事儿,我没想过去做四皇子妃。”

“别急,别急。”苏逸安抚道:“慢慢说,你慢点说。”

苏臻真反倒说不出话了,帮四皇子照顾雪团儿,得了镯子,她没脸再为自己辩解,底气不足啊。

四皇子对女子一贯冷漠,今生又有不好的传闻,唯有她苏臻真能靠近他,就算帝后不中意苏臻真是永安侯孙女,可他认定了自己,只怕难逃他手掌心。

前世苏臻真头上戴着罪臣之女的帽子,又被纳兰诺狠狠的羞辱过一番,刘老太婆又差一点把失贞的脏水泼在自己身上,状况凶险且复杂,苏臻真没指望能有个体面的身份入府,四皇子却堂堂正正以侧妃之礼纳她进门。

今生得帝后宠爱的四皇子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苏逸道:“得了镯子未必就会做四皇子妃,真儿,你是我和你娘的宝贝疙瘩,自从蕲州危机时你拒绝我的安排,搬来谢兄后,我很难再把你当做往常的幺女看待。没有真儿的建议,我和你娘许是葬身蕲州。”

每次想起当初的决定,苏逸半夜都能惊醒,尤其是抵达帝都,见过永安侯同纳兰兄后,苏逸清醒得认识到一旦他们夫妻殉国,一双儿女会遭遇怎样的困境。

为蕲州百姓,苏逸可以死守堤坝,然他没高尚到为天下不顾儿女生死,家人…在他心中的分量极重。

幼年苏逸刻苦攻读并非想凭着扬名立万报复永安侯,他享受过荣华富贵,不愿儿女过清贫的日子,祖孙后代翻不过身。

“我不想你嫁四殿下,他再好,我也不乐意你嫁他。”

“…”

苏臻真半敛眼睑,向父亲承诺的话如何都讲不出。

苏逸默默叹了一口气,“先不说这件事,纳兰诺明显有尚主的打算,纳兰兄若是直接和我明说,莫非我还守着当年的戏言当真?”

“他同爹您说起亲事?”

“聊了两句,我万万没想到不过三五年没见,他改变许多,当年的意气风发变成了市侩算计,热情忠诚变得贪财冷漠。”

“我今日碰见了纳兰诺,他们家是不是想把过错推给咱们?明明就是戏言,他们是不是太过在意了?”

“真儿别忘了,侯府还有一位刘夫人,相中纳兰诺的福慧公主是苏贵妃所出。”

“爹,您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