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完安就快走吧,还得上朝议事,今儿你和我乘一顶轿子,我有话跟你说。”沈国公的脸抽了半晌,最终看在楚惜宁的份上,还是忍住了。决定等待会子只剩下父子俩的时候,再收拾这混蛋小子。

沈修铭的眼眸下意识地眯起,他脸上的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坐直了身体,却依然拉着楚惜宁的手,低声道:“父亲,你先别忙着走,反正时辰不晚。昨个儿宁儿硬要把她身边的柑橘给我做通房,我没同意。今儿就来跟二老说一声,这通房急不得,我和宁儿刚成亲,让第三人□来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十足的坚决和果断。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晚上发哈~留爪印,最近好冷清啊!

115指桑骂槐

屋子里的人纷纷一怔,显然都没有料到沈修铭会如此直白地表明态度。沈国公气得直接抄起桌上的茶盏就扔了过去,沈修铭伸手在半空中稳稳接过,除了几滴溅出来的茶水外,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爹,这屋子里就你我二人会武,其他的都是妇人,您若是有气出去发,在这里误伤了其他人可不好了。特别是我媳妇儿她身子弱,禁不得你这样吓唬的!”沈修铭的语气依然透着几分严肃,甚至对于沈国公这种不分场合发火的态度,带了几分不满。

沈国公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眼看剑拔弩张的气氛,说不准又是一阵争吵。楚惜宁不停地用指甲掐着沈修铭的手,生怕两人就在这里打起来。

“好了,二郎,你方才还说怕吓着宁儿,在她面前和你爹吵,把我都吓着了。通房的事儿,你们夫妻俩商量着来就成,不收就不收,收得多了后院里到处是通房美妾,也没见谁多块肉!倒是吵得旁人不得安宁!”廖氏柔声地开口制止,才让两方怒火及时平息下来,没有涉及到其他无关人员。

不过廖氏这指桑骂槐的话,倒是把沈国公堵得神色一僵,即使老脸皮厚的,也免不得红了一下。

“放心吧,娘,我心里有数的。通房侍妾绝对不会多,而且暂时我还没那个想法,怎么也得等宁儿的身子好些,有了嫡长子再谈其他。”沈修铭含糊地应付着,他看向楚惜宁,眼睑轻眨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秘密一般。

楚惜宁轻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心里算是喜忧参半。这收通房的事情,沈修铭心底不愿,幸好廖氏也算站在他们夫妻这头,这回才算能镇得住。但是时间一久,正如沈修铭所说。不提有嫡长子,就是她有了身孕,也耐不住要给沈修铭抬人进屋,只怕到时候连廖氏都不会站在她这边了。

沈国公冷哼了一声,越发觉得此刻坐在这里如针扎般难受,立马起身带头出去了。沈修铭对着廖氏行了一礼,也跟着出去了。

廖氏和楚惜宁纷纷舒了一口气,显然是感到一阵轻松。廖氏抬头对着她笑了笑,低声道:“你公公自己爱美人,就认为别的男人就该那样儿,别看他对着二郎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其实他还是很疼二郎的。怕你这个儿媳妇管得太宽不让收房,才闹了这么一出!”

廖氏似乎是为了圆沈国公的面子,柔声替他解释了几句,只是脸上略带几分嘲讽的笑容。还是让楚惜宁瞧出来,面对沈国公后院如此多的美妾,廖氏不是没有怨言的,只是已经无心去争了。

“嗯。”楚惜宁淡笑着点了点头,便低下头等着丫鬟摆膳上桌。

“我知道二郎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只是这通房迟早要来,能撑一时是一时吧!”廖氏见她低垂着头,以为心底不痛快,遂轻声出口规劝了几句。

“娘,我晓得。”楚惜宁抬起头,露出一张甜腻的笑脸,丝毫不见低落的神情。

廖氏的心里才算是安生了些,沈修铭费这么大的周折将楚惜宁娶回来,廖氏的心情是喜忧参半的。娶一个心意相通的人,夫妻之间可以相互扶持,同样的也会因为妾侍通房这些而闹得决裂。

楚惜宁是世家贵女娇养大的,她爹就没什么妾侍,看到的也多是父母相亲相爱,所以容不下有人跟她分享夫君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偏生遇上了一个没有妻妾节操概念的沈国公这样的公爹,还上赶着给儿子找通房,更不怕丢人。两人可谓是棋逢对手,好在第一回合,因为沈修铭和廖氏一边倒的支持,楚惜宁取得了绝对的胜利。

婆媳俩一起用了些早膳,倒是卫氏最近忙,一直都是独自在大房陪着霭哥儿一起解决的,楚惜宁还有事儿就先行退下了。

待她回到喜乐斋的时候,常嬷嬷已经候在那里了,远远地瞧见楚惜宁回来,常嬷嬷连忙低身行礼。恭敬地态度比前几日更甚。

“这是喜乐斋所有的账册,下人的卖身契,还有二爷的一些私产!”待进了里屋,一个丫头跟在常嬷嬷身后,手里捧着一摞摞蓝色的账册,还有一些白纸黑字的契据。

楚惜宁也不接,下巴轻轻一扬,立马柑橘便走上前两步接过那堆账册,放到了小桌上。

“你们都退下吧,我和嬷嬷还有话要说!”楚惜宁挥了挥手,屋子里几个丫头便都退下了,只余下她二人。

“翡翠的亲事已经寻好了,在济州那边,相隔京城还挺远的,少夫人可以放心。”似乎有些受不了沉默,常嬷嬷先开口了,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讨好,和前一段时间的不冷不热简直判若两人。

楚惜宁没有说话,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只轻抿了一下薄唇,就端起小桌上的茶盏慢悠悠地品着。

“少夫人,还有什么事儿,请尽管吩咐,老奴明个儿就准备收拾回老家了!”最终还是常嬷嬷受不住了,低垂着头谦卑地问了一句,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怕惹恼了楚惜宁。

“这么着急走啊?嬷嬷不要先去跟府上的夫人、姑娘说一声么?”楚惜宁把玩着茶盏盖儿,脸上露出几分不解的神色,眉头轻拧着,似乎在责怪常嬷嬷不懂规矩一般。

“是、是。老奴辞别了您,待会子就去和国公夫人还有大夫人道别。耽误不了多久的,明儿早些走,晚上还能找到客栈。”常嬷嬷连忙点头哈腰地应承下来,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

楚惜宁抬头瞧了她几眼,脸上嘲讽的笑容更甚了几分,将手中把玩的茶盏盖儿猛地扔到了桌上。“啪”的一声,那茶盏盖儿绕着桌子滚了一圈,最终摔倒了地上,好在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倒是没有任何声响。

常嬷嬷的眼眸一直跟着那茶盏盖儿转,生怕自己就像那物什一般,被楚惜宁把玩结束了随便乱扔了。

“嬷嬷难不成糊涂了,府里还有姑奶奶和表姑娘,外府还有郝氏、芙蓉姑娘,以及其他乱七八糟和姓沈的沾上边儿的主子们,可都等着你去辞别呢!说不准还得塞点银子给你,问问我下月的葵水大概在几日?”楚惜宁脸上的笑容全部都消失了,她抬起头严肃地盯着常嬷嬷,声音里透着几分阴冷和胁迫。

常嬷嬷吓得一惊,脸上露出几分惶恐的神色,她的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

“少夫人,老奴绝对没有传消息出去啊!老奴再怎么心里都是有数的,不可能传这种消息的!”常嬷嬷语速急切地辩驳着,不断地磕头。

楚惜宁一直冷眼瞧着她磕头的模样,直到眼睛有些花了,才挥了挥手让她起身。

“嬷嬷一直不肯说是谁替您还的银子,我这心里头始终不舒坦。若是不行,就把这事儿捅到二爷那里,看您还是否有命回老家养老?”楚惜宁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已经把耐心磨光了,声音显得更加阴冷。

常嬷嬷依然跪在地上,只是已经不再磕头了,似乎被吓得愣在了当场。她近乎慢动作一般抬头看向楚惜宁,眼眸里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楚惜宁此刻直接在威胁她的生命,而且毫无犹豫。

“我已经没有耐心等嬷嬷在这里深思熟虑了,清风,送嬷嬷回去!”楚惜宁等了片刻,依然不见她动作,微微扬高了声音唤人进来。

清风立马推门而入,瞧见常嬷嬷跪在楚惜宁的脚边,微微愣了一下。

“老奴说,老奴现在就说,还请清风姑娘在外面稍等片刻!”常嬷嬷吓得打了个激灵,几步跪行到楚惜宁的脚边,再次拼命地磕头,即使隔着厚厚的毛毯,依然能够听到头碰地的沉闷响声。

楚惜宁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她挥了挥手,让清风退出去重新把门关上,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答案。

“是姑奶奶替老奴筹得银子,一开始老奴知道那畜生毒瘾那么大,债主都追到家中将他毒打了一顿。再畜生他也是老奴的儿子,老奴正愁着没办法想要跟二爷开口的时候,姑奶奶就拿着银子过来了。”关门声刚刚响起,常嬷嬷就开始说起来,她近乎啜泣着,眼眶也红了。

想起现在家中躲着的儿子,常嬷嬷心里是又恨又疼。

“老奴原本不敢要,毕竟姑奶奶和二爷不是一条心。后来债主逼得紧,姑奶奶也只问些二爷的日常俗事,并不插手其中,老奴就答应了下来。老奴也是一时糊涂啊,恳请少夫人手下留情,放老奴一条生路,老奴的小孙子还未出世......”似乎是真的被楚惜宁吓到了,常嬷嬷哭得异常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

楚惜宁的眼眸轻轻眯起,待听到是姑奶奶花银子的时候,她的眉头就一直紧皱着。

“人心不足蛇吞象,姑奶奶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又怎会如此便宜你。所以待我嫁进国公府之后,她问的事情就大多关于我的。若不是我查出朝圣赌坊的借据,下一回是不是就要送鹤顶红或者避子汤过来了?”楚惜宁的眼神一暗,说出来的话语也越发犀利。

这番话过重了,自然惹得常嬷嬷的新一轮跪拜哭诉求饶。

沉闷的呜咽声在耳边响起,楚惜宁的头嗡嗡作响。她看着跪在脚边的这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是将沈修铭带大的人,却还是为了银子而背叛了他。

“罢了,我不追究你了,免得伤了二爷的心。娘和大嫂那里你也不用去了,我替你说。赶紧收拾离开京都吧,若是被有心人察觉了,只怕你一家凶多吉少。”楚惜宁轻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常嬷嬷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轻声道谢之后就连滚带爬地走了。

清风推门而入的时候,就见楚惜宁一脸沉思地坐在椅子上,她轻悄悄地走了几步,低声道:“少夫人,青莲那边有了些头绪,可要招她过来?”

楚惜宁挥了挥手,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不急,现如今兴风作浪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先得把这喜乐斋梳理一遍。”

这几日喜乐斋的一系列大动作,皆让国公府后院侧目。首先是翡翠忽然定下了亲事,并且草草准备了些嫁妆就被送出了京都。不过二爷和少夫人拿出了几百两银子和一些首饰,还是让那些说二爷无情的流言减少了些。

其次就是常嬷嬷告老还乡,也未告知国公夫人和大少夫人,就带着全家卷铺盖走了。倒是第二日二少夫人特地去赔罪,说是怕引起夫人和大少夫人跟着伤怀,把卖身契给了常嬷嬷之后,就让她连夜走了。

第三便是喜乐斋的一切都交到了楚惜宁的手中,不少人都在冷眼旁观,准备瞧瞧这二少夫人的手段。

自然楚惜宁没有让他们失望,交到她手中的账册,立马先让落雪和柑橘带人拿着算盘核对,绿竹、清风和半月则在梳理喜乐斋的一切人事来往。经过几日的梳理,楚惜宁发现了不少问题,特别是下人互用记名不情的情况比较严重。

有些下人担了好几份差事,有替大房做事儿的,还替二房跑腿的。她让清风一一将这些人标注出来,眉头紧皱,难怪国公府的后院怎么理都觉得乱,从下人的分工开始就不清不楚,难怪主子的事情能传得那么快。

她又招来青莲,让青莲特地去查对姑奶奶的账,那么多的银子,可不是一个守寡没品阶的夫人出得起的,更何况现如今她还是寄人篱下的身份。

吩咐下去之后,楚惜宁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周围大大小小的丫头都忙得团团转,她只偶尔指点几回,其余都捧着杯茶,无事就拿出有关于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的书出来瞧瞧。

“二爷回来了!”伴随着丫头通传声的落下,沈修铭大跨步走了进来。

他最近一直疲于应对沈国公的尊尊教导,似乎就怕他这七尺男儿被楚惜宁变成了绕指柔。

“怎么手这样凉,外面很冷么?”楚惜宁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亲自替他宽衣。触碰到他手掌的温度,微微蜷缩了一下。

沈修铭的手掌一直很热,这还是头一回这样凉。再一瞧他的面色也十分阴沉,薄唇轻抿,似乎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一般。

“究竟怎么了?”楚惜宁的秀眉紧蹙,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沈修铭用微凉的大掌攥住她温暖的柔荑,轻轻贴在面颊上,过了片刻才说道:“常嬷嬷一家十一口,在路上遇见劫匪,无一活口!”

楚惜宁的心猛地一颤,她怔怔地愣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怎么会?她只是告诉我姑奶奶塞给她的银子罢了!”

沈修铭点了点头,抬起眼眸专注地看着她,轻声道:“姑奶奶的手段无非是银子,但是请人去杀常嬷嬷,似乎还没到那个地步!”

楚惜宁的眉头皱得更紧,看着他那双明亮而专注的眼眸,轻轻扬高了声音道:“那是谁?你总不能怀疑我吧?若是我真想要她的命,就不会让她出了京都!”

沈修铭看着她隐隐发怒的面色,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怎么说着就生气了,我只是在跟你分析。瞧着你平日里对旁人都是一副好性子,到了我这里就容易翻脸。要是你还好了,就省了我的心思。就怕是其他人出手,那就有些危险了。”

楚惜宁被他这么一说,才发觉自己方才激动了,脸色一红。点头应了一声,拉着他的手坐下,夫妻俩都在暗暗琢磨。

116新旧跟换

夫妻俩思来想去,却总理不出头绪来。

沈修铭的眉头始终紧皱着,他宽厚的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楚惜宁娇嫩的掌心,抬手捏了捏紧皱的眉头,轻叹了一口气,道:“以后你还是把青莲带在身边的好,以防万一。常嬷嬷的事儿我会盯紧,只是那人隐藏的深,一时半会儿恐怕查不出什么。”

其他倒是无所谓,他最担心的就是楚惜宁的安全。毕竟喜乐斋已经被她攥到了手中,就证明开始涉及到后院。一旦整改,就会牵连到其他人的利益,到时候明里暗里都会有人对楚惜宁不满,手段肯定是层出不穷的。

楚惜宁轻轻地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哄劝着他:“放心,我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一定贴身带着护身的东西!”

待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前不由得一亮。嘴角也轻轻扬起,脸上露出几分兴奋的神色。

“嗯,你自己小心。”沈修铭倒是没注意她脸上异常兴奋的神色,眉头依然紧皱着,似乎在苦思冥想着什么。

待到了深夜,夫妻俩算是互相叮嘱完毕了,沈修铭手臂一伸,就把她拦腰抱起准备上床进行晚间最有趣的活动。难得的是这回楚惜宁没有如往常那般挣扎,相反还笑意吟吟地搂住他的脖颈。

沈修铭看着她一张桃花面,水亮亮的眼眸轻眨,再加上脸颊上的两抹红晕,身体变得更加兴奋起来。扑倒在床上,就迫不及待地解她的衣带。楚惜宁一直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双手也十分配合,伸到头顶上搭在枕头边上,保证不会阻碍到男人接下来的动作。

沈修铭心中窃喜,似乎因为他每晚都做得狠了,导致楚惜宁每回行房都要经历一番苦苦挣扎,今晚竟然如此主动。让他更加欣喜若狂,三下两下就扒了彼此的上衣,只剩下一件红肚兜。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每回这肚兜定要最后再脱,他的嘴角上扬心情高涨。楚惜宁的嘴角上扬面色诡异。

待男人温暖的手掌移到她的背后,扯住肚兜的衣带准备解开的时候,一道异常冰冷的触感抵在了手臂上。待看清楚抵在手臂上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整个人变得僵硬起来。那是一把锋利异常的匕首,被楚惜宁握住的手柄上,隐隐露出几道繁复的花纹。雪白的刀锋,在烛光的投射下,散发着冷冷的幽光。

楚惜宁那灵巧的手指搭在纯黑色的手柄上,显得几分苍白和脆弱,让人无法忽视。

“少将军,今晚小女子身体不适,恕奴家不伺候了!”楚惜宁瞧着他半天不吱声,只好先开口唤回他的神智,只是声音幽冷,语调里带着几分调侃。

伴随着她话音的落下,那把匕首再次朝着他的手臂贴了贴,配上楚惜宁满脸的笑意,直让沈修铭止不住打颤。

“你…你这匕首哪来的,还是开了刃的?”沈修铭的声音有些紧张,抬起头异常严肃地看着她,眼眸不停地盯着那匕首看,似乎在思考它的来处。

“哦,成亲的时候,陆敏送来添妆的。原本我正愁着这东西太过锋利,无用武之地,现在看来用处大极了。少将军,可不要小看女子的狠心哦!”楚惜宁晃了晃手中的匕首,脸上带着十足的得意。

以一敌百的少将军,在床上被自己的娘子以一把匕首制住,也算是意料之外了。

沈修铭轻轻眯起了眼眸,从她的身上微微移开了些,两腿却依然夹着她的腰肢。抬起上身手摸着下巴,脸上露出几分深思熟虑的表情,低哑着声音道:“你别跟陆敏那丫头学,她天不怕地不怕,你可不行。”

楚惜宁眉头一挑,因为沈修铭身子的离开,匕首离得也有些远。她看着泛着光的刀刃,也怕自己没轻没重地伤了他,遂依然隔了一段距离。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急声反驳道:“我又没学她,女人也要有强硬的一面。”

沈修铭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有些委屈一般,不由得低声道:“强硬也硬不过我兄弟,屁用!”

他的脸上虽然是委屈的神色,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一下子抓住楚惜宁的手腕,轻轻一拉再拧了一下,那匕首就落到了地上。隔着地毯发出沉闷的声响,还未等楚惜宁抗议,嘴唇已经被男人来势汹汹的唇舌堵住了。

已经被脱了大半的衣裳,敏感处全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楚惜宁也没有机会再反抗了。只是当她两条雪白的腿缠住男人有力的腰肢,接受着沈修铭所谓的兄弟不断进出时,楚惜宁才晓得后悔了。

不就是跟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么,一把匕首拿出来显摆一下而已,竟让他兴奋成这个样子。已经连续大半个时辰没停下来了,生理性的泪水从眸中滑下,立马被男人的唇舌吮干,她也只有忽高忽低地□着。

直到大半夜,沈修铭才放过她,半梦半醒间听见他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下次要玩儿什么新鲜的,先提醒我兄弟一声,免得让它像今晚这样没准备,没伺候好少夫人,是它的错。明儿晚上继续,让它好好磨练磨练!”

楚惜宁听见他越来越大胆的话语,只能在心底默默流泪,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就睡熟了。第二日起来,自然又是日上三竿的时辰,廖氏那边依然告了假。清风照例替她揉肩捏背,经过这些日子的锤炼,清风的手艺也算是长了不少。至少经过她一阵揉捏之后,楚惜宁能够起身正常行走。

甩了甩发酸的手臂,落雪用托盘盛着那把匕首走过来,低声道:“少夫人,二爷说这匕首甚好,非常合他心意,望您能带在身边,必要时刻保护自己!”

楚惜宁正拿着勺子吃粥,待瞧到那把匕首,脸上的神色白了两分,只低声应承了下来。挥挥手让落雪把匕首拿一边去。

“少夫人,您没醒的时候,就有个丫头探头探脑的,奴婢瞧了一下是挂在姑奶奶那边的人,不过也负责喜乐斋的一些活儿。”绿竹挑着帘子走了进来,此刻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满,毕竟这沈国公府的后院不是一般的乱,而她作为楚惜宁的先遣人员,自然是了解得十分透彻。

楚惜宁的眉头一下子挑起,显然这件事儿一直堵在心头,若是在楚侯府,她早就动手整治了。偏偏这里是国公府,她这么一提,整个国公府都要跟着动起来,首先就得去和卫氏说。

“用完膳就去大嫂那里说,这事儿不能托,在这么下去,估计连侯府跟过来的人都要变心!”她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了下来。

待收拾妥当到了大房的时候,恰巧遇上沈碧霞和吴佳从里面出来,三人各自带着丫鬟,瞧见了对方也都停了下来点头行礼。

“二表嫂。”吴佳一身亮粉色的裙衫十分惹眼,头上的珠翠更衬得她神采奕奕,此刻见到楚惜宁,她依然是一副笑颜如花的笑容。好似上回见面闹得不愉快,已经烟消云散了。

“姑姑,表妹。”楚惜宁轻笑着点了点头,眼神在吴佳的身上稍微停留了一下,便立刻转开,似乎急着要进去和廖氏说话一般。

“别忙着走,回来有两个多月了,倒是没怎么见到你。有空就去姑姑那里坐坐,免得亲戚间疏远了!”沈碧霞伸出手轻轻拉住她,眼神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语调温软地说道。

楚惜宁再次抿唇淡笑,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二表嫂身子不大好,也很少出来,若不是娘这么说我都忘了。特地替表嫂做了一个香囊,上回把那簪子弄断了是我鲁莽了,这个就当做是赔礼,还望二表嫂收下!”吴佳似乎一下子想起什么来,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双手递了过来,脸上的神色带了几分歉意,似乎真的为了上回簪子的事儿在忏悔。

楚惜宁也没犹豫,接过她的香囊就放进了衣袖里,点头道谢。

沈碧霞和吴佳见她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脸上皆露出几分笑意,两个人难得地侧身让路。楚惜宁再次点了点头,便带着几个丫头进去了。

“少夫人,把香囊给奴婢这里放着吧,免得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清风快走了几步,装作替楚惜宁系披风的衣带,压低了声音道。

楚惜宁也没推辞,悄悄抬手将衣袖里的东西倒出来塞进清风的手里,身后有落雪和半月挡着,自然没有人瞧见。

“弟妹来了,最近事情比较多。”进屋的时候 ,廖氏正歪在榻上,脸上露出几分疲惫的神色,似乎要睡过去一般。

“大嫂也该多歇一会子,免得累坏了身子,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楚惜宁笑了笑,也不甚在意,几步走过去坐到榻上,妯娌两个对面而坐。

卫氏轻笑着点点头,算是领了她的情意。楚惜宁怕打扰到卫氏管家,所以一直不常来打扰。这回既然登门,自然是有事相商的,所以卫氏挥退了身边几个丫头,静静地等着。

“不瞒大嫂,我接手了喜乐斋,才知道管家的难处。平日里在家里跟着母亲倒不觉得,国公府里的下人各院子混用实在是不方便,上回二爷要杯热酒,让个丫头去厨房里拿。过了半晌才回来,一问才知道半路被姑奶奶叫走了。”楚惜宁颇有一副大倒苦水的模样,就像新媳妇儿头一回接手一样手足无措。

卫氏脸上露出几分了然的笑意,亲自倒了杯热茶给她,听她说完了,才轻声安抚道:“姑姑是霸道了些,估计她是不晓得那丫头要给二爷热酒。这府里的下人就是按照旧例,原本母亲管家的时候,还分得清楚,后来姑奶奶和表姑娘经常回来,忍受就不大够了。所以才会有些混乱,等过上几个月,姑奶奶和表妹离开就好了。”

卫氏轻声细语地解释着,脸上的笑意也轻轻柔柔的,似乎怕稍微大声就吓到楚惜宁一般。

楚惜宁眉头轻轻挑起,低着头遮掩住脸上略有失落的神色。虽然她早就猜到了,卫氏管家,始终失了几分魄力和斗志,仿佛什么都无所谓,得过且过。这也是情理之中,只要沈修铭这个世子在,卫氏管家也是无用功,在替别人守着国公府罢了。

“这样吧,大嫂,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但是这下人混用不是一日两日了,况且姑奶奶和表姑娘也不知住到什么时候。我们做小辈的自然不能急,喜乐斋既然交到我的手里,我就得让二爷住着舒坦,我把那些混用的下人都剔除出来,交给大嫂处置。喜乐斋则新挑下人进府,银子从喜乐斋里出,不要公中掏钱。您瞧着成不成?”楚惜宁也不指望卫氏能出什么好主意,只有把原先心底琢磨的法子说出来。

卫氏微微一怔,明显没想到楚惜宁会出这主意,既不得罪旁人,又把喜乐斋变成她自己的势力范围。除了喜乐斋出银子,可能会惹人嫉妒,其余的还真碍不到别人的事儿。

“弟妹先别急,要不先跟母亲商量一下?毕竟这事儿若是开了先例,只怕对你们二房不公。毕竟挑来的下人都是来伺候主子的,别的院子都是从公中拿的银子,到了你们这里却变了......”卫氏依然有些不放心,不由得轻声安抚。

“大嫂你这么忙,你若是同意了,我亲自跟母亲说。到时候你只管安排那些遣过来的下人便是了。你这屋里也该多留几个人,好生照顾着才是。”楚惜宁婉然拒绝了,卫氏这里离不开人,况且方才姑奶奶来了一趟,估计又是来找茬的。

卫氏想了一下,便轻轻点头应承下来了,低声道:“成,只是解释这个事儿还挺烦的。”

楚惜宁脸上的笑容明媚了几分,她正准备起身告辞,门帘就被挑了起来。霭哥儿“呼哧呼哧”地跑了进来。

“娘,今儿先生夸我的字儿写得好!”霭哥儿一蹦一跳地冲进来,白净的小脸上泛着红晕,大而水灵的眼眸里泛着浓浓的喜悦。

“二婶婶。”他似乎才看到坐在榻上的楚惜宁,立马停住加快的脚步,先恭敬地行了一礼。待听到让他起身,立马大方地坐到了楚惜宁的身边。

“霭哥儿,莫让你二婶婶看笑话,待会子她还有事儿呢!”卫氏的语气里虽然带着几分呵斥,脸上却仍然透着笑意,显然对于霭哥儿守礼的行为感到愉快。

“无事,霭哥儿写得字被先生夸了,什么时候也拿来给二婶婶瞧瞧。小时候祖母教我写字的时候,还总说得的红圈少呢!”楚惜宁掏出怀里的锦帕细细替他擦汗,语气温和地说着,似乎是想起了幼时的趣事,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怀念的笑意。

“二婶骗人,我曾在二叔的书房里看到你写的纸笺,上面的字可漂亮了。”她的话音刚落,霭哥儿就扬高了声音反驳,脸上带着一副“你撒谎”的表情,还有拆穿后的洋洋得意。

楚惜宁的身子一僵,脸色变得微红,尴尬地笑了两声。

“霭哥儿,你二婶说得是幼时,不是现在!”卫氏也不知该如何化解,只有瞪大了眼睛瞧着霭哥儿,想要制止他的话。

“后来我问了二叔,二叔还骗我说是男子写得。那字体的确不像一般女子那样的软软的,其实我当时记住了那纸笺上的落款,去问了先生,才知道是‘惜宁’,这不就是二婶的名么?”霭哥儿瞧了一眼卫氏,似乎的确有些害怕自己的娘亲,但是憋着不说又难受,便踢了鞋子爬到榻上,站到楚惜宁的身边,低下头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

楚惜宁脸色更红,她在心底暗暗责怪沈修铭留下她的信笺,结果还没收好被这小鬼头看到了。面对霭哥儿一脸偷偷的笑意,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说沈家男儿从小就又顽皮的天性。

“霭哥儿!”卫氏似乎觉得他太过亲近楚惜宁了,声音也变得冷了下来,看样子是真的要生气了。

霭哥儿十分会察言观色,连忙穿好鞋子从榻上跳了下来,自己动手整理了衣衫发髻,双手抱拳深深地作揖,低声道:“二婶婶,方才得罪了。”

他脸上的笑闹已经收了起来,完全是一副严肃的小大人儿样儿。楚惜宁终是没忍住,弟弟的笑出声。

“大嫂,霭哥儿被你教得甚好,聪慧守礼。”她眉眼弯弯,冲着卫氏眨了眨眼。

卫氏的脸上又恢复了些笑意,看向霭哥儿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欢喜。柔声道:“我一人带着他,就怕惯着他,你现在这么说,我心里就有了些底。”

妯娌俩又说了几句话,楚惜宁便起身准备离开。

“娘,让我送送二婶婶吧!”楚惜宁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霭哥儿的声音。卫氏挥了挥手,似乎对他这个提议无法拒绝,又叮嘱他不能胡闹。

软软的小手拉着楚惜宁的柔荑,温暖的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那些身边的长辈,也曾这样牵着自己,心底泛起一丝奇异的温软。

快到了大房院子门槛处,霭哥儿才轻轻拉了一下楚惜宁的手,似乎有话要说。楚惜宁停下了脚步,轻轻蹲□平视着他,伸手摩挲着他细嫩的面颊,低声道:“霭哥儿是不是有事要跟二婶婶说?说吧,二婶婶听着。”

霭哥儿明显有些犹豫,偏头看了一眼屋子,确定没人在那里偷看,才又偏过头来,低声道:“二婶婶,你让二叔带我去骑马好不好?我求了他好几回,他总说等我再大些才行。可是我已经六岁了,该早日学得一身武艺保护娘才是!”

霭哥儿说到最后,声音徒然扬高,似乎有些激动。隔着几步停在身后的丫头们纷纷看过了,似乎被他猛然加大的声音吓到了一般。霭哥儿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闭紧了嘴巴,低着头不再看楚惜宁。

“好,二婶婶今晚就跟他说,待二叔有了闲暇就让他带你去马场!”楚惜宁的眼眸里露出一抹疼惜的神色,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像是约定一般说了出来。

“君子一言!”霭哥儿立马抬起头来,眸光带着熠熠的亮光,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连酒窝都露了出来。

“驷马难追!”楚惜宁再次笑开了,霭哥儿似乎总爱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让人心生莞尔。

霭哥儿得了她的保证,便转身快步地跑走了,显然很开心。楚惜宁看着他一扭一扭的背影,脸上的神色却渐渐严肃了下来,眉头轻轻挑起。

楚惜宁直接去了廖氏的屋子,将买下人的事儿说了之后,就告辞了出来。

用了午膳,薛茹推荐的牙婆便被找了来,带着三十个丫头和十五个婆子。绿竹和半月负责挑选,清风和半月则把那些混用的下人的名单找出来,去下人房里让那些人收拾搬出去。

一时之间,喜乐斋再次热闹起来,新旧更换,本来就是多事的时候。这么一收拾,喜乐斋几乎大半的下人都被换了,从门房到洒扫的粗使丫头,无一不是新面孔。就连二爷身边伺候的,都多出了好几人。

自然也有不愿意走的,这国公府日后迟早就是沈修铭的,待在喜乐斋当然是比其他院子高人一等。无奈来传话的是少夫人身边厉害出名的清风,她冷着脸往那里一站,还真没几个人敢多啰嗦。

117准备反击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了,已经快到傍晚了,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楚惜宁看着里外换上了新面孔,一直堵得慌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些。清风怀里拿着东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回退了几个丫头,低声道:“奴婢方才瞧了表姑娘送的香囊,里面大多是丁香、茉莉的花瓣,有助于睡眠。”

清风边说着边掏出了那个绣工精致的香囊,上面鸳鸯戏水的图案五彩斑斓鲜艳异常,十分惹人眼球。

楚惜宁抓了过来,放在手指间把玩,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片刻,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压低了声音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香囊上的图案你可能绣出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