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礼单,苏老夫人都能一次次的挑出刺来。也不一次说全,只叫她改了一次又一次,来回折腾。

小杨氏看着大杨氏的脸色,伸手逗逗怀中的儿子,又得意起来。

片刻之后,苏清远的妾室莫姨娘抱着名叫苏绢罗,排行第四的小姐,苏清和的妾室柳姨娘也抱着名叫苏纱罗,排行第三的小姐走出过来,两人屈身对苏老夫人一福。

苏老夫人略看了一眼,便让两人将孩子抱回去。

“没想到不过三年,我苏府也人丁兴旺起来。”苏老夫人极有兴致的说道,“眼看着绮罗和绫罗能走会跳了,睿轩慕轩也能说话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就算是死也能闭眼了。”

“娘亲说什么哪,大节下的,您身子骨这么好,看着比我还要年轻,说这种话不是让我无地自容嘛。”大杨氏嗔叫道。

“就是,不说的话,谁能猜到娘亲已是当了奶奶的人。”小杨氏也奉承着。

“老了啊,老了。”苏老夫人叹息着,“人老了,什么都不图,就图个子孙满堂。”

大杨氏脸上一僵,小杨氏则抱着儿子,嘴角翘起来。

“看着一个个孙子孙女出来,我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苏老夫人又看了眼苏清远,示意她把苏睿轩抱过来。

赵姨娘接过苏睿轩后,将孩子递给苏老夫人。

抱着孙子,苏老夫人酝酿了一下,“老大忙着操持府外事务,老二要日日苦读,你们两个一定要细细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是,儿媳明白。”两个杨氏站起来应道。

大杨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心想苏老夫人这样说必有后招。

“赵姨娘、莫姨娘要带孩子,老大房里的几个看着不稳重,不是个能照顾人的。”苏老夫人又摩挲起睿轩的头发,长着两颗牙的睿轩扭头追着苏老夫人的手指咬。

大杨氏心中一凉,做了姨娘的都是苏老夫人给的人,她带过来的至今都还是个通房,连个名分都没有,竟然就成不稳重的了。

“近日来,因是大节,忙的晕头转向,老婆子闲时只想着给你们寻个好的,竟没动手去做。真是愧对你们了。”苏老夫人又感叹了一句。

苏清远、苏清和忙站起来。

“娘亲日日操劳,还要为儿子们挂心,是儿子们不孝。”苏清远俯身说道,又瞪了眼大杨氏。

大杨氏一僵,万没想到苏老夫人会这样说,她忙活了半天,功劳苦劳全是苏老夫人的了。

“娘亲安心含饴弄孙便好,儿子们会照顾好自己。”苏清和跟着说道。

苏老夫人挥挥手,将一个点心拿给苏睿轩磨牙,“老大、老二莫要这样说,老婆子实在是愧对苏家祖宗,实在是不该啊,过几日,娘亲便为你们寻几个好的,再为我们苏家开枝散叶。”

苏老夫人和蔼满足的晃着孙子,又叫苏清远点几出热闹的戏给孩子看。

苏清远应了,看着戏折子,选了几出浅显又热闹的戏目。

大杨氏咬着嘴里的嫩肉,脸上依旧是笑容灿烂,“还是娘亲想的周到,我们府里全靠娘亲支撑着了。”

小杨氏本以为苏老夫人要给大房塞人,没想到连她房里也要进人,抱着儿子的手一紧,怀中的苏慕轩嗯啊了一声,小杨氏忙又哄了起来,用眼角瞥了眼大杨氏,心想定然是因了大房的事,老夫人为显公正,才将二房一并提出。

绮罗和绫罗的一桌摆在大杨氏她们着的下面,眼瞅着苏老夫人说完话后众人的表情,绮罗强忍住心中的笑。

“给你。”绫罗伸手递给她一块玫瑰糕。

绮罗推开她的手,然后让奶娘端了红豆汤喝,垂下眼角,绮罗突然顿悟了。

仿佛是一线天光出现在黑暗的大地上,绮罗明白她此生要怎样度过了。

作为一个幼子,一个具有成人思维的幼子,她可以看到绫罗看不到的事情。

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在苏老夫人的一席话中,她看出了许多东西。

身为庶女庶媳,苏老夫人却不明着针对小杨氏,那是因为小杨氏深受杨老太爷宠爱;身为嫡女嫡媳,苏老夫人对大杨氏却忽冷忽热,可以宠上天,也可以踩到地,那是因为大杨氏身份高,但却不得杨老太爷宠爱。

如今,苏老夫人同时对杨家两女对手,那定是对杨家不满了。而不满的原因,极有可能是苏清词。

娘家果然都是女儿的依靠。

回想她嫁入杨家后,因为苏家人的不在意,所以杨家才会肆无忌惮,稍有体面的仆妇便能对自己呼来喝去。一个女人不被娘家在意,那么也不会被夫家重视。

打开一个缺口后,绮罗看到了上辈子她没有看清的事情。

所以,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将苏家和杨家一起拉着走向灭亡,那么她也不会有任何好处。她终将失去靠山,然后飘向不知道的去处。倘若事情被揭发,她这一生又会是上一辈子的重复,再次被所有人抛弃。

至于大杨氏和小杨氏,剥开华美的外衣,看到的不过是她们同样千疮百孔的人生。她们就像挣扎在地狱深渊的残魂,一心想要向上爬。

而她是一定要让她们在那深渊里沉浮的,淹没在深渊里抱着她们的脚一起沉浮,是愚蠢可笑的。

她要光明正大的站在岸上,活的炫丽辉煌,不时的犯个小错,将她们企图爬上岸的手踢下去;不时的展示下柔弱善良,将她们虚伪的面孔揭开。

戏台子上几个小戏子扮作猕猴蹦跳着,绫罗和睿轩,慕轩拍着手跟着锣鼓声跳着。

绮罗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看着大杨氏、小杨氏心不在焉的神情,她总结出了复仇的要义。

那就是不管多深的仇恨,都要走正道。

只有走了正道,那些被复仇过的人才不会有正当理由反过来向她再报复。

她是好人,但好人也会犯些小错,小错只会稍微愧疚一下,而不是彻夜辗转反侧。

苏家和杨家是个泥潭,她要把自己□,然后看着他们在泥潭中挣扎。

如此,她不过是个自私的俗人,而不是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确定了自己复仇的路线后,绮罗终于放松下来,她不会再为了类似锦绣的事情谴责自己,最多,在绫罗嫁给杨致之后,她偶尔愧疚一下。

“真好玩!”绫罗拍着手叫道。

“是啊,真好玩。”绮罗应道,今生,没有苏清和官位相助的苏绫罗,不再经历坎坷曲折的杨致之和苏绫罗,会是一对佳偶,还是一对怨侣?

10、有借有还

“听说二小姐已经识字了。”丫鬟春芽说道。

“哼。”春苗不屑的向西边看看,“整天拿着书晃荡,半年也不见动一下针线。教出来的女儿,可不也就是那样。”

“说的也是,你说一个女娃识这么多字做什么?心野了,长大了也不是个安分的。”春芽也附和道,全然没了最初说起此事的艳羡。

绮罗好笑的摆弄着手中的络子,“春芽姐姐,再给我打一个,我还要。”

“是。”春芽应了,又挑几股线出来。

绮罗跟着春芽装模作样的学着,暗叹大杨氏的手段实在是高。

倘若她真是个幼儿,每日听着丫头们的话,真的会不愿意读书识字,就像她上辈子一样,心中一直觉得绫罗不守规矩,还可笑的为她担忧过许久。

润物细无声,绮罗决心向大杨氏学习这一手段。

却说自苏老夫人中秋之日放下话后,大杨氏与小杨氏不谋而合的选择向娘家求助。长者赐不能辞,这话只能说是当面给的时候不能推辞,背地里,要是想要不要,还是有许多手段的。

小杨氏让人带话给阮姨娘之后,又让人在一向宠着她的杨老太爷面前哭诉。

大杨氏也是派人向杨老太爷、杨晔那边两头哭诉。

纳妾之事,实在是很难说。可以说是苏老夫人的怜子爱子之举,也可以说是苏老夫人对杨家不满的宣告。

杨老太爷百思不得其解,又不耐烦再想这些女人的小事,“不过是个玩意,随她爱给多少就给多少。”

小杨氏的亲娘,阮姨娘眉头一跳,又隐忍下来。想着自己跟了杨老太爷几十年,也不过是他口中的玩意一个,心里有些泛酸,下意识的看向继室石氏,又将面上的不自在掩了下去,更向杨老太爷靠近。

石氏察觉到年近四十的阮姨娘这般行动,挑眉看了她一眼,受宠几十年又怎么样,还是扶不了正,出不了门。

阮姨娘避过石氏的视线,心想前两日刚刚告过石氏的状,这石氏一定会落井下石,今晚一定要将杨老太爷哄走,要先下手为强才好,“老爷,阿姿过门四年就生下两女一子,你妹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就算要纳妾,也只给他们大老爷纳了就好。”

杨老太爷不耐烦的说道,“男人本当三妻四妾,子孙多了才是兴家旺族之道。”

“老爷,话是如此但……”阮姨娘说着哽咽住,眼睛一垂,两颗清泪落下,“老爷,咱们阿姿命真苦,女儿被抱走一个不说,刚生下儿子,苏老夫人又要给清和纳妾。年轻的时候尚且如此,再过几年,阿姿可怎么办啊……”

见阮姨娘梨花带雨的哭诉,杨老太爷心中一软,扶着她,用帕子细细的擦掉阮姨娘的泪水,“我当然明白,只是这纳妾,本是苏家的家事,我又能如何?”说完,方想起石氏还在一边,讪讪的收回手。

阮姨娘见他如此,哭的越发凄凉,心里咒骂,果然男人都是喜新厌旧了,以前结发妻子在时,都能搂着自己安慰,如今自己老了,当着年轻继室的面,他反而顾忌起来。

“老爷,我想这纳妾之事只怕另有隐情。”石氏浑不在意阮姨娘的作态,心想杨老太爷说的对,不过是个玩意,高兴了就逗逗,谁还跟她一般见识。

“哦?有什么隐情,谁家不是送几个人给儿子玩玩。”杨老太爷不以为然,但又因近日与石氏的关系密切起来,也耐下性子听她慢慢说。

“只怕是妹妹嫌弃咱们慢待了清词,不然怎么会在清词回娘家之后没几天就要给咱们家的小姐添堵。”石氏慢条斯理的说道,说完又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年轻不懂事,许是哪里得罪了儿媳妇,自己还不知道。”

“这哪里怪得了你,你比清词还小上两岁,你又是长辈,她更该敬着你。”杨老太爷拍着石氏的手说道。

阮姨娘见杨老太爷对石氏怜惜起来,哭声更大了些,“老爷,阿姿性子单纯,两个孩子又小,万一进了什么黑心眼的人,把她哄骗了,一时害了孩子那该怎么办啊?”

阮姨娘如今虽年龄见长,但更显韵味,如此一哭,仿佛像是初进杨府时那般娇娇怯怯,让杨老太爷情不自禁的揽过她,“你别哭,阿姿已生了儿子,又还年轻,我让妹妹不要往他们房里添人就是。”

“老爷,万万不可。”石氏开口说道,瞥了眼阮姨娘,心想她真是不识好歹,好心给她分析,她偏用小人之心来猜度你。

“为何不可?”怜女之情涌上,杨老太爷对着石氏的反对有些不满。

“老爷,你忘了咱们家大小姐也在苏家呐。倘若只往她屋子里塞人,不给二房塞。给大小姐知道了,只道是你偏心。”石氏说道,暗想苏、杨两家实在是可笑,竟像家里的千金小姐嫁不出去一样,都往娘家塞。

“大小姐和阿姿不一样,她年纪大了,又没有个孩子。”阮姨娘抢在杨老太爷之前说道。

“正是如此。”杨老太爷点头应道。

“老爷,话是这么说,只是大小姐必定心存怨念,还是以和为贵的好。而且,我琢磨着,这事不是塞几个人就能了结的。妹妹看着清词诉苦,必定会再折腾咱们家小姐。”石氏不紧不慢的说道。

杨老太爷皱起眉头,他最是讨厌女人的这一套,倘若是心疼女儿,派人来与他说一下便好,哪里用得着拐弯抹角使这么多手段,“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怎么说都是一母同胞,妹妹必不会如此。”

“老爷,女人的心思你不懂。妹妹是想着让咱们主动认错呐。”石氏端起茶盏品了起来,眼角扫向愣住的阮姨娘,心想必要降服了她,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阮姨娘一愣之后,忙寻思着如何劝住杨老太爷,这么多年她是知道杨老太爷的倔脾气的,倘若为了面子与苏老夫人掐起来,受苦的还是自己女儿,对石氏的怨恨不免又增多了一层,“老爷,苏家姑奶奶必定不会这样,都是自家侄女,她一定只是盼孙心切,咱们慢慢劝住她就好。”

石氏放下茶盏,“老爷,都是我的不是。我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前几日应酬又出了大丑,羞得我都不敢出门了。”石氏说完,眼圈红了起来,偏偏那泪水含在眼中就是不落下。

杨老太爷看她隐忍的表情心中一动,“怎么?清词没有出来帮你?她是做惯了的,样样精通。”

“……清词前几日身子不舒爽,听说躺着呐。”石氏吞吞吐吐的说道。

杨老太爷见她闪烁其词,显然是在为苏清词隐瞒,又想到苏清词回苏府诉苦,一掌拍在茶几上,“做儿媳妇的反倒摆起谱来了!”

“……她原本就比我早进府,又比我熟练,也怨不得她。”石氏轻声说道。

没头没尾的话,反倒更让杨老太爷气愤,心想苏清词定然是不服石氏夺了她管家的权,又想着婆婆尚在,虽是继室,但理当管家,哪里容得一个媳妇插手府中的事,“那日你出了什么丑?”

阮姨娘见杨老太爷的注意被石氏转了过去,又哀声叫道,“老爷……”

“老爷,天色不早了,您让阮姨娘服侍您休息吧,别熬坏了身子。”石氏用帕子掩住眼角,强笑着说道。

杨老太爷见石氏强自镇定,又遮不住面上的无助,推开阮姨娘的手,“你回去吧,我还有正事与夫人相商。”

阮姨娘一僵,低头温顺应道,“是。”便掀了帘子走出去。

见外间的石氏的丫头看着她眼带戏谑,面上一冷,带着丫头就走了出去。

看着依旧圆如玉盘的明月,阮姨娘摸摸自己的脸,想着自己真的是老了。

这无往不利的哭泣法宝,只怕用不上几天了。

阮姨娘走后,石氏便背对着杨老太爷坐着。

“说,你出了什么丑事?”杨老太爷问道,想到苏清词自幼便张扬跋扈,自以为是,定是看不上小门小户出身的石氏。

“老爷——”石氏回头,面上依旧被泪水晕湿。

见惯了石氏的端庄大度,再见她如此形容,杨老太爷心中一颤,“到底如何了?”

“老爷,那日楼府楼夫人来,我派人去请清词,谁知她说身子不爽利,我便自己接待了。谁知人家根本不认识我,直说咱们杨府狗眼看人低,不将正经夫人请出来,找了个管家婆子出来应付她。我细细的说了一通,楼夫人也明事理,又向我赔了不是。只是后来,我又不懂这回礼要回多少,又折腾了半天,结果竟将何府的礼搬了出来,教楼夫人认了出来,只想着咱们杨府不会办事,没有规矩。都是我的不是,倘若是清词料理,必然不会出错。”石氏断断续续的说着。

看着石氏愧疚的样子,杨老太爷对苏清词更加不满起来,“她一个小辈哪里用得着你来请?有事叫她出来就好。竟然比长辈还受用起来,这是受的谁家的教养?”

“老爷糊涂了,怎能这么说,姑奶奶不也是咱们杨家的人。”石氏劝道,心中嘲笑起苏杨两家,都说这两家富贵,男才女貌,但别姓的人占不了这个便宜,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但是苦水也只能自己咽回去。

杨老太爷一噎,又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她自小便是被宠坏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嫁了人,又见是自己外祖家,还当时在娘家一样。我当初也不愿让晔儿娶她的,只是禁不住妹妹反复劝说。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他早早的娶了,也能逃过苏家的这个祸害。”

石氏十分赞同杨老太爷称呼苏清词为祸害,只是面上还是要劝住,“老爷,都是一家人,让清词顺了心就是,万事以和为贵。”

“哼,我倒要看看不顺她的意又如何?苏家能给杨家的女儿添堵,杨家就能让苏家的女儿不自在。”杨老太爷咬牙说道,“你也是晔儿的娘亲,明日你也挑了几个好人,让清词带回去。不过是几个玩意,我倒要让苏家看看到底是谁怕谁。”

“老爷,都是我不好,说了这么多,坏了你们兄妹的感情。”石氏又自责的说道,明日她要阮姨娘知道,她女儿在婆家过的好不好,要看她这个继母乐不乐意。

“你不必这样,本就不干你的事。管家的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学来的,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杨老太爷为石氏擦去眼泪说道。

“老爷——”石氏眸光闪过,感动的看向杨老太爷,然后羞涩的侧过头去,“老爷,你真好。”

“那是自然。”杨老太爷看着石氏羞涩的面孔,眼睛向下,又看到刚才因弯腰哭泣微微滑下的抹胸,伸手揽住石氏,向拔步床走去。

11、各显神通

苏老夫人放出话后,接连几日又做出选人挑人的样子。

细致的,比当初挑赵姨娘她们时还要认真谨慎,引得满府到年龄的丫头纷纷将自己打扮起来,言行举止也不似以往那般随意,皆摆起了姨娘的款。

尤其是苏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更是让满府的丫头羡慕不已。有头脑灵活的,上赶着贴上去,姐姐妹妹的叫着,只盼着能让红翠等人在苏老夫人面前说上那么一两句好话。

大杨氏、小杨氏本想着杨家会找人跟苏老夫人说说,谁知竟没有一丝消息传来。又过了两日,大杨氏、小杨氏又猜测着苏老夫人会将谁塞进来,细细的在丫头们搜罗一番,最后一咬牙决定自己选了人向苏老夫人举荐。

大杨氏躺在美人榻上,支着头看向正在给她捶腿的银瓶。

打眼看过去,只见银瓶盘着双垂缳髻,身材苗条,一张瓜子脸,眉目如画,容光照人也是一佳人。跟了她几年了,她老子娘便是自己园子里的管事,倘若荐了她去也好。只是这丫头太机灵,难保以后对自己没有二心。

大杨氏犹豫不决,又扫向提上来两年多的金枝,这个金枝实在是不如以前的那个和自己的心意。

略摇头之后,大杨氏又看向玉叶。

玉叶也同银瓶一般装扮,只是圆圆的脸,更显俏丽。五短身材,肌肤胜雪,且又身材丰腴。

瞥了眼玉叶高耸的双峰,大杨氏又转向银瓶,暗想玉叶便是苏清远喜欢的那一种,每每苏清远见了玉叶便紧盯着不放,倘若将玉叶给了苏清远,必定能抢了赵姨娘的风头,只是,玉叶的心必定会大起来;而银瓶,虽是美人,但却不是苏清远喜欢的那一种。

思量时,已经被苏清远收过房的南珠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盘上用银碗之内装了炖了许久的燕窝。

大杨氏眉毛一挑,看向南珠那仿佛和银瓶一般的身材。

南珠也是个美人,刚给了苏清远时顾盼生辉,容色娇艳,因得了苏清远的宠,便隐隐有些不将大杨氏放在眼中,顶撞了大杨氏两次,后不过两月,苏清远便腻烦了,南珠又乖乖伺候在大杨氏身边。

因南珠手艺了得,受宠时,时时为苏清远洗手做羹汤。大杨氏便叫南珠去了厨房。

不过十几年,烟熏火燎的,南珠如今不过三十,看起来却比苏老夫人还要苍老。

灼灼生辉的眸子也灰黄了,如今更是让苏清远看都不看一眼。

玉叶接过银碗,放到大杨氏身边。

“夫人。”南珠木木的立在一边,身上全无半分灵动。

大杨氏又扫了她一眼,“不必再去厨房了,打扮打扮,守在自己房里便是。”

南珠一愣,忙应声是,心想她哪有自己的屋子,不过是和其他粗实丫头挤在一起。

“玉叶,给她安排一间屋子,怎么说也是老爷的人,不能太委屈她了。”大杨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