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作戏。”绮罗跟着念叨,不独何寻之,清池郡主也不过是为了求得一时欢愉,并未当真。

何羡之见她出神,又道:“京城中此事也是多见的。不光是郡主公主,便是那侯门夫人,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的也多了去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啊。”初一闻言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后掩住自己的嘴,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只等着何羡之再说。

何羡之果然不负众望,慢吞吞的向前走,说道:“清池郡主的母亲明公主嫁了三次,将驸马拘在家中,偏自己每日饮酒作乐,又寻了十几个岁的小子自幼养在府中调教,清池郡主耳濡目染,潜移默化,自然也是有样学样。”说完,斜眼看向绮罗与初一,又道:“那种日子,自是你们这等蠢钝夫人一辈子也想不出的。”

“可是……”张嘴说出这两字,剩下的话,绮罗却不知该怎样说。难道要跟何羡之说清池郡主只痴心与无碍大师一人,不应当是眼前所看的模样?

何羡之睨了双双犯傻的主仆一眼,又道:“只怕你这种人,这辈子也难见那胡璇一面,那胡人美男看着又与中土人士有很大不同。眼神深邃,相貌俊美,又会曲意奉承……”

正说着,忽然听到一人笑出声来,又有一人不屑地哼一声,随后便见着一高一矮两个公子哥从柱子后面走出,衣衫自是华贵非常,只是身边并未带着侍从。个子小的细看便能看出是一冰雪聪明、相貌俊俏的女子,身材高大的少年有两分眼熟,却辨不出是谁,额头上还有一铜钱大小的淤青。

“何老三,竟然教坏人家的千金,勾引着人家去做那有违礼法之事。”那公子抱着手臂说道。

“正是,公主郡主都是不好的,京城的夫人小姐也是品行不良的,唯独襄城的女子是好的,连男宠都没听过的。”话虽尖刻,只是那小个子男装女子说的不急不慢,且语气和缓,声音甜美,旁人听了,也只当她是在撒娇。

只是这话说完,绮罗却觉不自在,总觉那女子话里自有一股酸气弥漫。

“在下不过是随意一说,并无冒犯之意。”何羡之儒雅地说道,眉梢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心中暗恨今日实在是流年不利,又想肖家算出的黄道吉日,应当只是宜婚嫁的,不宜出行,不宜多口舌。方才那话,不过是为了转移绮罗的注意,引着她不要去担忧方才所见之事,万没料到已经空下来的肖府里还有这两位在转悠。

那女子娇哼一声,瞪了眼绮罗,便走到何羡之身边,身子微微侧向他,委屈道:“你那都是胡言乱语,就是因为你这话,旁人才都推脱不愿去娶公主郡主。你也不看看,公主里面也有贤惠的。”说完,一双眼睛直盯着何羡之看,若不是有旁人在,只怕要脱口说出她就是三从四德的典范。

绮罗见着这般情景,哪里不知道那女子是心仪何羡之的,便也不想留在这里白叫人埋怨,说道:“既然何公子有事,我就先走了。”说完,看了眼初一,两人转身便走。

那女子忽然回头冲绮罗叫一声:“你若是喜欢胡璇,我送你一个。”

绮罗一愣,忙客气道:“不必了,我用不着。”说完,又是一礼,快步向远处走去。

那女子哼一声,随后只管仰着脸看着何羡之发笑。

何羡之礼貌的回之一笑,又转身向旁迈出一步。

“你别怕我,若是你不喜,我求着父皇不建公主府好了。跟着你到襄城也行,反正五哥也在这里。”那女子说道,说完,见何羡之依旧客套疏离,便有些泄气。

“浦阳。”与浦阳公主一同过来查看王府的五皇子,李思齐轻声叫道。

浦阳公主微微皱了下鼻子,见李思齐似是要说话,便避到一边,竟是站在何羡之身后半步远的。

“刚才那少女看着有几分眼熟。”李思齐开口道,一面用手指挠着下巴去回忆。

何羡之笑道:“您前几年在广源寺的时候见过她。”

“那倒不是。”李思齐微微摇头,忽然拍手道:“想起来了。”

疑心李思齐是想起了当年被咬之事,见他依旧看着绮罗走的方向,何羡之微微挡住他的视线,望着他的额头担忧道:“殿下这额头是怎么了?谁敢伤着殿下?”

李思齐冷哼一声,伸手摸了一下,随后吸了口冷气,呲牙咧嘴道:“若是叫我抓住那丫头,看我不拿石头砸她个稀巴烂!”

“原来是位小姐丢了,只是不知是谁这么大胆,况且对着殿下这张脸,她如何下得了手?”何羡之笑问,看了眼,也觉十分滑稽。原本贵气十足的脸,如今多了一点淤青,看起来也有了人味。

浦阳公主立刻回道:“五哥准备了百八十个荷包准备扔给楼下的女子的,谁知今日刚扔了头一个,就叫人扔了回来。荷包里本带了银锭的,那女子使坏又装了石头进去。又生了好大的雾气,看不清是哪个人扔的。怪不得五哥说襄城女子彪悍凶猛,果不其然。”

何羡之听浦阳公主打压襄城女子,笑道:“怕是冷不丁的被吓到了吧。只是殿下还是去上了药的好。”

“不必了。留着疤,等着见了那女子,我也要砸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李思齐狠狠地说道。

“对,我也替五哥砸。”浦阳公主笑道,因见自己不小心越过了何羡之,又向后退了一步,依旧只盯着他看。

见着自己妹妹如此小心模样,偏何羡之又无动于衷,李思齐皱着眉头,招手道:“浦阳,过来。”

浦阳公主听到李思齐召唤,忙道:“五哥,我不烦你,我只跟着三郎就好。”

何羡之心知李思齐所恼之事,退后一步,越发恭敬的站在两人面前。

如此不卑不吭模样,叫李思齐更恼,叫浦阳更心酸。

只听着浦阳幽幽地唤了一声“三郎”,便没了下话。

何羡之正要请两人回何家,便听到何寻之吊儿郎当地道:“哟,两位可是稀客啊,等了许久也不见这你们过来。”

“我们来过,太吵,隔着院子听你唱了一曲就走了。”浦阳撅着嘴说道,对何寻之却不如对何羡之那般客气。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只是殿下若是隔着院子与我和上一曲,那定会成为一时美谈。”何寻之说道,懒懒地倚在何羡之身上。

浦阳公主顿脚道:“谁要与你成为一时美谈!”

何寻之痞痞地一笑,扫了浦阳公主一眼,似是要穿透她那三层春装,触摸到下面的雪白肌肤一般,道:“殿下终于长大了,叫在下好等啊。”

“呸,下流!”浦阳公主顿脚道,一双眼睛红了眼圈,不去看李思齐,水汪汪的眼睛只望着何羡之,一心要何羡之为她讨个公道。

何羡之扶了下何寻之,歉意道:“家兄醉了,两位殿下请便,在下先带家兄回去了。”

李思齐点头,“你们兄弟只管去吧,晚间我们再去何家。”

“那家父家母就备下酒菜等着几位殿下了。”何羡之说完,扶了何寻之便向院门外走去。

浦阳公主欲要跟着何羡之走,只是听她哥哥哼了一声,不敢再动,跺跺脚,冲李思齐叫道:“五哥,何寻之这样放肆,你怎不为我做主,训斥他一番。”

浦阳此时的骄纵,恰叫李思齐心中更气,恨其不争道:“何寻之摆明是维护自家弟弟,你上赶着去叫人轻薄,此时倒向我发起脾气来了。何家不愿做驸马郡马,你还是死了心吧。”

浦阳公主叫道:“五哥不愿帮我就算了,大不了这公主我不做了。”说完,见李思齐一副不管她死活模样,立刻委屈的落下泪,只管走过去扯着李思齐的袖子撒娇。

李思齐挥开她的手,浦阳公主便又扯上。心中不耐烦,李思齐便将浦阳推到一边。

正推搡着,清池郡主便扶着婢女走了过来。

见着清池郡主那浑身无力的模样,李思齐冷笑道:“你想与何羡之在一起?也行,学着清池便好。”

浦阳闻言,哑然的看向清池郡主,跺了下脚,转身不理李思齐,依旧向何羡之那边追去。

那边,大杨氏终于与人说的痛快了,这也难怪,与身份、教养学识相似的夫人们说话,自然是要比与丫头婆子说话要合得来。

说完了话,大杨氏便带着绮罗一同出了门,到了门房那里,就听到何寻之的高歌声。

初一十五连同金枝玉叶忙扭头去看,大杨氏瞪了她们一眼,四个丫头忙收回视线。

因方才的事,绮罗不敢去看,只纳闷听这声音何寻之是醉的,难道方才又饮了酒不成?

大杨氏看不上何寻之这般放荡的,催促一声,便快步领着绮罗出去了。

后面何寻之见了绮罗,认出了她,低声在何羡之耳边道:“这丫头是个有福的。”

何羡之一愣,正要问何寻之他何时学会了看相,便听何寻之低声闷笑道:“你哥哥我相貌堂堂,英俊潇洒,今日亲自为她上演活春宫,端的是活色生香,可不是福气吗?”

何羡之揽着何寻之的手一顿,瞄了眼他醉眼朦胧的模样,回道:“怕是回去就要做噩梦了。”

“春梦也不一定,你哥哥我可是万千女儿的梦中伴侣。”何寻之得意地说道,又抱着何羡之的脖子唱他那不成调的闺怨诗。

98 心胸狭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更何况是看到了这么血脉喷张的情景,绮罗当晚回去后果然做了一个梦,只是是噩梦还是美梦连她也分不清。

那日因心里担忧的事多,躺在床上,一直折腾到四更天才合眼。恍恍惚惚的似是被人掀了盖头,挑起盖头那人的脸却叫绮罗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

很是清醒的细想一下,才想出掀她盖头的不就是杨致之嘛,如此想着那人果然变成了杨致之。心里厌恶的又想,若是诸葛子钰就好了,那人的脸一下子果真变成了诸葛子钰。两人浓情蜜意的彼此对视着,只听诸葛子钰羞羞怯怯地说了句“该安置了”,她便轻轻点头。

两人躺下后,诸葛子钰就不动了,扭头一看,他竟然是睡过去了。

于是心里一边害羞,一边急躁,想要诸葛子钰醒过来,却不知该如何唤他。只觉身上越来越热,脸上烫烫的,刚要伸手推他,便听新房的门砰一声被人踹开。

绮罗吓了一跳,人立刻坐了起来,整个人清醒过来。

“小姐,没事,是青青睡觉不老实掉下来了。”初一见她坐起来,忙开口道。

外间果然传来青青的呼痛声。

“让她……”本想说叫青青不必守夜了,回去睡,就觉腹部一痛,又有东西流了出来,忙问:“何妈妈在吗?叫她给我收拾一下。”

初一看着她的脸色,一时晕头晕脑的没明白,随后见着绮罗在被子里蠕动了一下,隐约想到什么事,忙去叫何妈妈过来。

何妈妈闻言,果然立刻便过来了,将不能碰冷水等事又交代了一通,又叫十五去小厨房里炖汤端过来。

闹腾了两个时辰,绮罗歪在床上才又模模糊糊的睡去。

第二日,苏老夫人也知道了,只叫绮罗在自己院子里待着,好了再出来。

此事原本是应该的,只是过两日苏家便收到了何府的帖子。

拿了帖子的苏老夫人,一面欣慰,心想楼何两家有事还是能想到她们家的,一面又有些遗憾,绮罗的月事若是能迟上那么几日再来,也就不会错过这次出门的机会了。

正犹豫着,那边苏清远兴冲冲地过来了,见着红袖孙妈妈等人,也是笑脸相迎。

苏老夫人见着他兴致极佳,便也笑眯眯地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娘亲英明,一猜就中。”苏清远既是恭维,又是卖弄的说道,只不将遇到了什么好事说出来。

锦绣趴在苏老夫人身上去玩那帖子,苏老夫人见此,便将帖子给了她,另叫人将她抱出去。

见锦绣走了,苏清远才略微收敛起脸上的笑,说道:“娘亲可知道谁到了襄城?”

“我素日不出门的,怎会知道谁来了?”苏老夫人撇嘴道,随后又半躺在榻上,只道:“莫不是何家来的那几位贵客?”

“娘亲果然是足不出户也知天下事。那公子可不是旁人,正是魏王殿下。钮太监说殿下求了陛下,亲自来襄城看王府了。”苏清远含笑道。

“陛下果然宠爱殿下。”苏老夫人叹道。

“正是,只是如今殿下是微服过来的,不好当面跪拜,钮太监是熟人,才得以面见……”苏清远遗憾地说道,说完只盯着苏老夫人看,等着她出主意。

苏老夫人沉吟一番,想到那帖子,忙道:“红袖,将那帖子拿回来,别叫锦绣给啃了。”

“是。”红袖应了一声,见苏老夫人面上着急,忙匆匆转去里间拿帖子。

“娘亲,是什么帖子?”苏清远疑惑道。

捻着手中的佛珠,苏老夫人说道:“是何家给的帖子,叫绮罗去游船的。”

“那便叫她去好了,柜上正进来许多新鲜的首饰,都是旁人家未必见过的,叫她挑了好的再过去吧。”苏清远说道,脸上有些窃喜。魏王殿下等人都在何家,若是游船,怎能不请魏王过去。

“绮罗不方便。”苏老夫人说道,见着苏清远闻言,面色有些阴郁,也不再说旁的,只拿了那帖子又看一眼,见上面粘着些口水,便自己拿了帕子擦了,随后递给苏清远,说道:“叫绫罗去吧,总归她们姐妹谁去都是一样的。”

苏清远接过帖子看了眼,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也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叫人送了首饰布匹过来,叫绫罗自己挑一挑。另外绮罗、绢罗也顺便添些首饰吧,免得叫人说厚此薄彼。”

“也是,你只管吩咐人送东西过来吧。”苏老夫人笑道,又叫人跟绫罗说了此事。

苏清远见着苏老夫人吩咐下去,却仍旧不走,半响说道:“娘亲,此时是与魏王殿下亲近的好时机,只是柜上府库里搜摸了一遍,虽也有好东西,但只怕与何家、楼家的东西比起来,不出彩……”

知子莫若母,这样隐晦的一句,苏老夫人一听便明白了,笑道:“你缺了什么?”

“儿子细想了一下,魏王殿下此次微服出巡,还是不要与他太亲近,惹他不悦。且钮太监说了魏王过两日要亲自到府中去巡视。因此儿子想,倘若娘亲这有十分出彩的屏风琉璃障且借了儿子,叫儿子摆在魏王府中。”苏清远说道,因要问苏老夫人要东西,面上便有些忐忑。

苏老夫人笑道:“你为满府筹谋,老婆子我还能舍不得那点东西,你随了孙妈妈过去,见到了什么,只管拿去就好。”

“是,叫娘亲拿出东西,实在是儿子不孝。”苏清远惭愧道。

苏老夫人笑道:“等着日后你见到更好的,再孝敬给我就是。”

苏清远又谢了苏老夫人几次,便跟着孙妈妈去了苏老夫人的私库。

那边红襟也忙将去游船并做衣裳首饰的事一并告诉了绫罗。

绫罗闻言,轻声谢了红襟,便坐在一边依旧。

明月见此,拉住红襟,一脸娇憨道:“红襟姐姐,不知那衣裳是只有我们小姐有,还是大小姐她们都有?”

红襟闻言便知她话里的意思,只说:“都有的,这次不光是为了二小姐出门才做的衣裳,是大老爷有意给小姐们都添上的。”

明月笑道:“可了不得了,前两日才做过,如今又要做了。”

“小姐们大了,再说最近大老爷心情好,便是今日做了,明日再做也是有的。”红襟见着绫罗似乎对她们说话不闻不问的模样,又对明月道:“你要随着二小姐出门的,不知你的衣裳可还有?要是没有,我问问孙妈妈,看你们能不能也做一身。”

明月闻言,忍不住欢喜道:“那就多谢红襟姐姐了,我年后新做了两身,却不知能不能穿出去。”

“你等下拿来我看,不行的话,就另做吧。”红襟说道,说完,又对绫罗欠了欠身,随后才退了出去。

等着红襟出去,绫罗将书丢下,闭着眼却不知在想什么。

“二小姐,大小姐她们又不出门,凭什么要给她们也做了新衣裳?”明月为绫罗鸣不平道。

“怕叫人说厚此薄彼。”绫罗勾着嘴角说道。

“若说厚此薄彼,整个苏家就老夫人与大小姐有小厨房,老爷那都没有的,这还不算厚此薄彼?这两日一大早便能闻到她们院子里的香味。”明月撇嘴道,见绫罗不吭声,又道:“难怪二夫人说她是长辈,每日还要吃冷饭冷菜,大小姐一个晚辈,整日却是热汤热饭的吃着。”

“住嘴。”绫罗斥道,心知这是小杨氏见缝插针的又寻了明月说话,“出去吧。”

“是。”明月应道,见着绫罗耷拉着眼睛,也看不出脸色,便退了出去。

门外,清风站在廊下,见她出来瞄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明月传达小杨氏的话,本意是要向绫罗表明她是与她一条战线的,不想绫罗不领情,因此面上就有些讪讪的,在清风身边站了一会,低声道:“你瞧,那边又冒烟了。”

清风瞟了眼春晖园,说道:“那是老夫人那边的灶台坏了,红袖拿到大小姐那边炖的汤。”

明月闻言,悻悻的皱下鼻子,又去寻了其他的小丫头对着春晖院指指点点。

苏清远传了话叫人弄了衣裳首饰过来,当天下午,便有人过来给绮罗等人量体裁衣,首饰头面等也一一送到各人房中。

绮罗收到了东西,只叫人去谢了苏老夫人与苏清远,另坐在屋子里不出去。

何妈妈念叨着:“若说去游船,大小姐也是能去的,怎偏老夫人问的时候说不能去?”

“我身子不舒服。”绮罗又捂着肚子叫唤,虽然不是很痛,但一想到游船的时候指不定又要见到何家那三个难缠的少爷,便巴不得远远地避开。

何妈妈当了真,坐到她背后又被她揉起了肚子,一边揉一边道:“白便宜了二小姐,听青青说,那边还说是咱们沾了二小姐的光,不然一件衣裳也没的。”

“随她们爱怎么说吧,若是妈妈生气,我就替你都撵了她们出去好了。”绮罗笑道,伸手将一颗玛瑙珠子串到打了一半的络子上。

“得饶人处且饶人,哪能出手这样狠。”何妈妈唯恐绮罗是说真的,又岔开话题,捡着她家的趣事说了两件。

春风一来,不过两日,树叶花芽便都冒了出来。

那风吹在脸上暖暖的,绫罗只戴了一个花冠,并未插上花钿等物,清清爽爽的便出了门。

带着绫罗出门的大杨氏,因先前得了苏清远的提点,又立意要借此事,重新得了苏清远的信任,便将绫罗前后看了遍,下了狠心拿了自己珍藏许久的珍珠项圈给她戴上。

到了春分湖边,只见渡头那边停着三四艘游船,渡头边,车马云集,下了马车,便能闻到一股香风弥漫,另有不时少女莺啼一般欢笑不已。

见此,大杨氏的精明又上来了,并不叫绫罗混在旁人中,只叫人将帖子送给楼夫人,另叫绫罗留在马车中。

“夫人,您这是要?”玉叶问道。

大杨氏低头抚平膝上的皱褶,说道:“绮罗不是楼家关系很好,且还在楼家住过些时日么?何家的事楼家定是也在的,就看看她是不是真与他们两家那么好。”

正说着,那边何家人的一个婆子连同楼家的冯妈妈一同过来了,到了车前,只说道:“是苏家大夫人,大小姐吗?”

大杨氏得意地觑了眼玉叶,待玉叶掀了帘子后便出来了,见着两人,又亲切的说:“是冯妈妈,桂妈妈啊?怎么你们两位出来了?我们到了这里看着这么多人,一时也不知该按着什么章程办事,因此便将帖子先送进去了。”

桂妈妈笑道:“乱糟糟的,是我们招待不周。大夫人去前边那船吧,至于大小姐,见过了几位夫人,便请大夫人叫她跟年轻人一起去玩吧。”

大杨氏脸色慌乱一下,只叫道:“这可怎么好,绮罗身子不舒服,怕失了礼,我就叫我们家老二过来了。只怕何夫人她们见了,会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