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那些兵,快没银钱发饷了吧?不想他们饿死,就立马给我出去!”三王爷凑到他耳边,字句低语。

五王爷磨了磨后槽牙,跳下软榻慢腾腾穿鞋。

“环儿,我知你不喜被人管束。方才是我言语不当,你别往心里去。”软了面色,软了语调,他快速瞥眼少年又快速移开目光,哑声叮嘱,“天冷路滑,你刺完立即回去,不要在外逗留。”话音刚落,已拉着五王爷大步离去,不忘反手关紧房门。

终于都走了,非情公子暗暗松了口气。

贾环盯着门扉,良久后噗嗤笑。

两人上了马车,三王爷瞥着自家兄弟还未消停的裤裆,冷冷开口,“把你那丢人的玩意儿遮遮,看着碍眼!”

“这丢人的玩意儿你也有!”五王爷没好气的反驳,见他盘起双腿,用衣摆将那处牢牢遮挡,坐姿很有些不自然,忽然觉得不安。老三这个样子,该不会是对环儿有感觉了吧?

“别招惹环儿,否则我断你粮饷。几十万近百万张嘴,你养不起。”三王爷端起案几上已冷掉的茶水。

曹永利连忙拦阻,欲换杯热的。

“不用,冷的正好。”正好浇浇越烧越旺的心火。三王爷将茶水饮而尽,盯着自家兄弟字句开口,“听见了么?这次我可不是跟你闹着玩儿!”

不安感更重,五王爷沉默片刻,放缓了声音徐徐道,“三哥你知道么,环儿说他只喜欢男人,这辈子都不成亲,不要子嗣,只守着心爱的人起过。我听了这话简直快着魔了,当时就想,他正是我念了辈子,找了辈子的那个人。我两是天生对,合该在起!三哥,我这辈子没什么念想,就这桩,你得支持我。”

三王爷内心触动,却也仅仅是触动,冷笑道,“你有没有问过环儿的意思?他愿不愿意跟你在起?”

“嗐,这算什么,”见打悲情牌没用,五王爷立马恢复了不正经的风格,摆手道,“都说烈女怕……不对,烈男怕缠郎。只要我锲而不舍,心意,环儿早晚会被我感动。你瞧瞧我,”指了指自己的脸,“要长相有长相,”又拍了拍自己硕大的小兄弟,“要身材有身材,”最后掏出系在腰间的皇子玉牌,笑得得意,“要身份有身份,他早晚有天会中意我。三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环儿向很合得来,在起有说不完的话,干不完的事儿,每时每刻都像在天上飘,欢喜的不行。三哥,你就放心把环儿交给我吧。你看,为了他,我把府里的姬妾娈宠全送走了,我不是闹着玩的。”

三王爷内心翻搅的厉害,想也没想便沉声拒绝,“不行!任何人都可以,唯独环儿不行!你现在图新鲜,为了他什么事都肯干,五年、十年、二十年以后呢?我无法相信你。”

五王爷还欲再表白心迹,却被脚踹下马车,吃了嘴的积雪。等他从雪地里爬起来,吐出口里污物,马车已踢踢踏踏去的远了,只留下句冷冰冰的‘你别痴心妄想了’。

“呸,环儿早晚会是我的,你就干看着吧!”对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啐了口,五王爷爬上停靠在路旁的自家马车,扬长而去。

屋内只点了几根蜡烛,昏黄的烛光不停摇曳,把切照的暧昧又朦胧。置于桌案上的香炉正徐徐冒着青烟,股浓郁的芬芳在温暖的空气中蔓延,几欲令人沉醉。

青年穿着亵衣,光着脚,步步朝床榻走去,掀开层层叠叠的纱幔,看见浑身赤裸的少年正背对着自己趴伏在枕头上,白皙的身体是那般完美无瑕,长及脚踝的黑发像瀑布般蜿蜒,披散,铺了满满床。

青年心如擂鼓,不自觉走近,弯腰撩起他长发把玩,被那丝滑的触感迷惑,爱不释手。遮盖住背部的黑发被缕缕拨开,露出艳丽无匹的刺青,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也被狠狠刺了下,疼痛的厉害,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看了良久,他终于慢慢,慢慢垂下头,用舌尖舔舐那绚烂的花朵,苍白的头骨,危险的鬼面蛛。

少年的轻吟低喘令他发狂,他红了眼珠,三两下脱掉衣物,狠狠撞入,口里忘情的呼喊:环儿,环儿,环儿……

三王爷腾地下坐起,看向正推门而入的曹永利,表情由仓惶无措转为如释重负。原来是个梦!怎会做这样的梦?魔怔了么!

“王爷,巳时了,您该起了。”曹永利小心翼翼的回禀。

“叫人进来伺候本王更衣。”三王爷掀开被子,扑面而来的麝香味令他呆了呆,然后伸手摸向亵裤,冰凉粘腻,竟然梦遗了。

本就抑郁的心情越发糟糕,他命曹永利下去备水,待他快跨出房门时迟疑开口,“去,给荣国府递个消息,说本王今日有事,让环儿别来了。”做了那样诡异的梦,他还没想好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少年。

“启禀王爷,方才环三爷派人送了信,也说今日有事,不能来了。”曹永利小心观察主子面色。

三王爷愣了愣,失望、沮丧、想念、自我怀疑等错综复杂的情绪不停往外冒。勉强压下烦乱的心绪,他装作不在意的挥手,想拿起茶杯润喉,却把整壶热茶都碰落在地。

砰的巨响令门外的仆役们心惊肉跳,而三王爷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散落地的碎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曹永利连忙遣人入屋收拾,心里暗暗忖道:方才王爷果然在梦中喊着环三爷的名字吧?明明想见干嘛又不愿意见呢?弄得自己如此难受,何必!

☆、第82章

自碧忧亭别,贾环与三王爷足有半个月没见。

这日乃三王爷二十四岁生辰,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给荣国府发了帖子。

虽然三年没有参与朝政,但皇帝每隔段时间总要召见晋亲王回,留罢晚膳才让归府,荣宠丝毫不减当年。虽晋亲王性子淡泊,不慕名利,所有官职皆辞了个干二净,却不代表就能因此而轻视他。倘若他有心入朝,也不过句话的事罢了。

故而生辰那日,文武百官、皇室宗亲多有到场,太子亦带着皇帝赏赐的厚礼亲至。

贾环被仆役迎进府,自动自发往小人物那几桌凑,捡了筷子埋头开吃,见三王爷遥遥望过来,冲他举了举酒杯,又摆了摆手,表示不用搭理自己。

三王爷亦不想他引起太多人注意,只得按捺住心底的挂念与众兄弟周旋。

五王爷却没那么多顾忌,立马颠颠儿跑过去,将坐在他身边的人赶开,抢过他手里的酒杯饮而尽,喟叹道,“你可算是来了。那帮人说句话总得绕十个弯儿,差点没把我憋死!要不是为了等你,我他娘的早走了。”

贾环笑睨他眼,拿起酒壶添酒,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冲立在不远处的侍从招手。

侍从很快拿了壶酒过来,却因灌的太满,放下时洒了串在贾环衣摆上。他骇了跳,忙跪下磕头求饶。

五王爷正欲个窝心腿踹过去,却被贾环拦住,低声告诫,“今儿是塗修齐生辰,别扫他的兴。”话落对侍从摆手,“无妨,你退下吧。”

“三爷,奴才带您下去换身吧?大冷的天可不能穿湿衣裳。”那侍从小心翼翼开口。

“走,赶紧的换套!别冻病了惹我心疼!”五王爷急了,连连催他离席。

贾环无法,跟随侍从往后院走,行至半路挑眉问道,“怎不去厢房,反去书房?”

“回禀三爷,今日来了许多女客,厢房都被腾出来供她们酒后小憩亦或换衣添妆,男客不好去的。”侍从毕恭毕敬的解释。

贾环不再多问,慢慢往前走。好在王府内留有他许多衣物,侍从找来套干爽的递进去,退至门外等候。五王爷死皮赖脸的坐在书桌上,不肯离开。

贾环瞥他眼,大大方方的脱了外袍。

“亵衣没浸湿吗?”

“很遗憾,没浸湿。”

“没浸湿也块儿换了吧,红色的亵衣搭配淡青色外袍,多丑啊!”

“丑吗?我不觉得。”系好腰带,贾环抬眼冲他冷笑。

五王爷仰天长叹,不情不愿的跳下书桌往外走。那犯了错的侍从已不见踪影,许是前厅忙乱把他叫了去。两人都不爱弯弯绕绕的应酬,踩着积雪路玩闹路晃荡。

到了前厅,五王爷被几名武将拉去拼酒,贾环埋头吃饭,八分饱的时候扔掉筷子,抬头四顾。

俊美无俦的青年被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笑得温文尔雅、和蔼可亲,不拘文臣还是武将,都能说上两句,且句句在理,针针见血,引人钦佩。他天生就是个政治家,越复杂的环境越如鱼得水,不似自己,哪怕表面装得再像正常人,也永远适应不了正常人平稳安逸的生活,总要时不时杀戮见血,以喂饱心中禁锢的猛兽。

收回视线,没与任何人辞别,贾环悄然离开晋亲王府,登上马车后,往松软的锦被里躺,长叹了口气。

“三爷怎这么早就出来了?”哑妹边从暗屉里拿出糕点,边脆生生的询问。长高不少也长壮不少的哑巴沉默的在外赶车。

“感觉跟他们不是路的,再待下去着实没意思,所以就出来了。”贾环悠悠开口,正欲捻块糕点往嘴里塞,看见案几上摆放的个小包裹,问道,“这是什么?谁送的?”

“个太监送来的,说是三爷您换下的脏衣服。我都看过了,没问题。”哑妹笑嘻嘻回禀。

贾环不再多问,拿起糕点慢慢咀嚼,视线却直停驻在刺绣繁复,做工精致的包裹上,忽而觉得不对,三两下吞掉糕点,解开包裹查看。

里面确实是他今天穿的衣物,摊开后还散发着淡淡的酒香。贾环翻看两眼便随意丢到旁,拿起包裹布寸寸摸索,摸到略厚实的处,冷冷笑了。

“三爷,发生什么事了?这包裹有问题?”哑妹也觉出不对,低声询问。

贾环摆手,似笑非笑的道,“没事,把车停在路边,我等几个人。”

哑巴忙拽住缰绳,令马儿停下。雪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纷纷扬扬的飘落,盖住了街道上纵横交错的车辙和斑驳杂乱的脚印。

刻钟不到,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渐近,萧泽带着列侍卫疾驰,瞥见路边静候的马车,连忙停住高声询问,“车上可是环三爷?”

“是我。”慵懒而清越的嗓音响起。

“还请三爷跟属下回去趟,王爷有事找您。”萧泽拱手。

“走吧。”少年问也不问,令哑巴调转车头。

晋亲王府。

众位皇子相继离开,文武大臣也走得差不多了,九皇子想借本书回去看,与三皇兄并肩来到书房,起初还没觉着什么,在书架上翻找的时候却发现几本游记放得特别杂乱,抽掉看,墙内赫然是个暗格,九曲连环锁已被人打开,露出沓书信。

京中稍有头脸的勋贵,哪个不在书房里设两个暗格存放私物?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然而被人撞见却着实有些尴尬,亦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九皇子脸色大变,忙放下书冲皇兄告辞。然而不等他退走,守在门外的侍卫忽然跪下磕头,言道他今日失职,因顾念环三爷对王爷的救命之恩,放了他跟五王爷入内,这才导致密信被盗。他不敢奢求主子原谅,愿以死谢罪。

话音刚落便抽出佩刀自刎而亡,令萧泽等人措手不及。

鲜血溅了满满地,九皇子吓得面无人色,摇摇欲坠,忙扶住皇兄胳膊才没晕倒。

发现暗格被人开启的时候,三王爷就没想放九皇子离开,眼下见事情涉及环儿,已决心在真相大白之前都将他扣住。

立马命萧泽去追环儿,三王爷取出信笺,不管满地的鲜血,也不管仓皇无措的九皇子,自顾封封查看,片刻后叹道,“丢了三封外祖父写给本王的信。”

九皇子哪敢问信中内容,唯唯应诺后坐在他身边,很有些心神不宁。

“哟,怎么了这是?你被人刺杀了?”五王爷与几名武将喝的很酣畅,留到最后才走,正准备翻身上马,就听几个侍卫说什么‘快追,贾环,走不远’之类的话,哪还迈得动步,忙转回来查看情况。

三王爷瞅着他淡淡开口,“你来的正好,本王书房内的密信被盗了。据侍卫交代,今日晚宴只你跟环儿入内。”

“老三,怀疑本王也就罢了,你竟怀疑环儿,良心被狗吃了么?!他偷你的信做什么!”五王爷怒而拍案。

九皇子连忙埋头,不敢卷入两位皇兄的对持。

三王爷按揉太阳穴,徐徐开口,“本王从未说过怀疑环儿的话。他来了,这件事也就了了。你若觉得不痛快,可先行离开。”

“离开好让你污蔑环儿么?”五王爷冷哼,“你若敢动环儿根毫毛,本王管你生不生辰,这就拆了你的王府!”

护犊子的语气惹的三王爷非常不快,冷下面色看向窗外。

五王爷见他不搭理自己,也觉得没趣,死死盯着门口不放。

九皇子杵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想走却又不敢开口。

书房里的气氛很是尴尬。

正当时,名侍卫急匆匆奔到门口,跪下说话,“启禀王爷,属下们在偏院的枯井中发现具尸体,胸口被人刺入,刀毙命!”

“把人抬过来。”三王爷沉声下令。

尸体很快被抬了过来,九皇子侧过身躲避,两位王爷却缓步上前,细细查看。

“这人便是领本王跟环儿进书房换衣的侍从。”五王爷指认,蹲下身看了看插在对方心口的凶器,冷笑道,“这是本王送给环儿的匕首,因只是造型别致,刃口并不如何锋利,环儿便拿来削水果,用完了惯爱随手扔,也不知被哪个贼子摸了去!好个栽赃嫁祸之计!老三,不把这件事查清楚咯,本王绝不罢休!”

见他对环儿的事知之甚详,竟比自己还了解的深刻,三王爷心里极不舒服,冷着脸不说话。

五王爷却误会他在怀疑环儿,揪住他衣襟字句警告,“老三,再说遍,这事与环儿无关。你怀疑本王,怀疑几位兄弟,怀疑任何人都成,就是不能怀疑他。他对你……”说到这里,话音堪堪打住。

三王爷眉心跳,追问道,“他对本王如何?”

“总之,他绝对不会背叛你。”五王爷不甘不愿的开口。

三王爷定定看他半晌,忽而好心情的笑起来,拍开他手臂,坐回书房悠闲的喝茶。

约莫过了两刻钟,少年踩着沉稳的步伐跨入门槛,瞥见地上的两具尸体,笑道,“个包裹引发的血案。塗修齐,你可得还我清白,否则我就赖在你府里不走了。”

“求之不得。”三王爷拉他到身边落座,朝随后跟来的萧泽看去。

萧泽奉上个包裹。

“你们想找的东西可能被缝在包裹布里面。”贾环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浅啜口。

见他如此镇定,五王爷高悬的心缓缓落地,没好气道,“环儿,眼下死无对证,赃物又莫名到了你手里,老三怕是怀疑到咱们头上了。你放心,本王绝不让他随意冤枉了你,还会帮你找出背后的人,再将之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这是本王的家务事,不劳烦你动手!来人,送客!”三王爷对他的挑拨离间忍无可忍,冲门外高喊。

萧泽立马带了队侍卫进来,佩刀尽皆抽出半,语气却十分恭敬,“还请五王爷移步回府,好叫咱们主子处理内贼。”

五王爷正欲拍桌发火,贾环却率先站起来,拱手笑道,“东西已经送回,在下就不多留了,这便与五王爷同离开。若查明了真相,还请务必告知在下!”注意到九皇子也在场,他说话不似先前那般随意。

五王爷熊熊燃烧的怒火立即熄灭,拉住他手腕便往外走,也不与主人家告辞。

三王爷立在书房门口目送两人远走,心脏阵阵撕扯,既疼痛又酸涩,还有些憋闷,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因何而生。

“皇兄,你这就让他们走了?他们偷了你的密信。”九皇子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愤愤开口。

“没有什么密信。”三王爷转回屋用匕首割开布料,取出三封信笺。

“可是,信不是在这儿么?皇兄,你就是待人太过宽厚,五皇兄处处针对你,还费心笼络贾环,其心叵测……”九皇子话没说完就愕然停住,只因三王爷已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上面什么都没有,片空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九皇子略思索,道,“三皇兄,这暗格是用来迷惑人的?里面的密信都是白纸?如此,也不能洗刷贾环的嫌疑!毕竟他还是将信偷了出去,只因太过紧张,没来得及查看内容。”

“不,其它的信都是真的。”三王爷淡笑,将信拆开给九皇子看,不待他看清内容又放回去。果然封封都写了满纸的字,唯独丢失的三封是空白。

“旁的信都不拿,唯独拿这三封,环儿没那么蠢。”将信重新放回去,他站起身言道,“今日叫九皇弟见笑了。天色已晚,皇兄亲自送你回去。”

“不不不,皇兄府上出了这样的大事,皇弟就不劳烦你了。”九皇子连忙推辞,满头雾水的离开,边走边暗骂:那么多信不偷,偏偷了三张白纸栽赃,如此愚蠢的贼子,死了活该!

等人都走光了,三王爷退去温和的假面,冷笑开口,“亏环儿给本王配了特殊的药水,喷在纸上后只要离了本王书房,字迹便会立即消失,否则环儿有百张嘴也说不清。塗擎苍(九皇子)早不借书晚不借书,偏这时候来借,是巧合还是刻意……萧泽,把府里人都给本王叫过来,本王个个的查!能知道暗格所在,且不费吹灰之力开启本王特制的九曲连环锁,定是本王亲近之人所为……”说到最后句,语气格外冰冷。

萧泽垂头应诺,替碰了暗格内信笺的人默哀。环三爷曾经说过——随便拿人东西,手会烂掉的!

☆、第83章

晋亲王府后院,两位侧妃送走女客,在打扫干净的临水阁内小憩。侍女匆匆入内,附在习侧妃耳边低语。

“如何了?”待侍女退走,贾元春迫不及待的追问。

“已遣了萧泽去擒拿。”习侧妃捻了颗蜜饯放入嘴里,眯眼道,“与王爷最痛恨、最忌避的五王爷搅合在块儿,且动了书房暗格,盗走机密,以王爷多疑的性子,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贾元春缓缓点头,片刻后沉声道,“我这里已扫尾干净,你那边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放心,那人从小便伺候姚妃娘娘,又把王爷带大,王爷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习侧妃吐出蜜饯核,掩嘴而笑。

“习侧妃好大的本事,连她都能收买,佩服。”贾元春面上含笑,内心却十分忌惮。

习侧妃站起身抚平衣摆,慵懒开口,“妹妹的本事也不差,在府里竟布置了如此多的暗桩,今后可不敢随意动你了。贾环这回就是有百张嘴也说不清,咱们这便散了吧,明早恐有好消息传来,告辞。”

“稍等,哪怕那人再如何好用,还请习侧妃找个机会把她除了吧。她年纪那般大,也该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死人才保得住秘密。”贾元春语气冰冷。

“不愧是贾府嫡女,心够狠。你的话,本侧妃记住了。”习侧妃定定看她半晌才转身离开。

两人各自回屋,取下满头珠钗,正准备洗漱,却有亲信匆匆来报,言及贾环已与五王爷安然离开,郑嬷嬷却被王爷擒住!两人骇的惊跳而起,连连派人打探消息,夜难眠。

贾环却睡得十分香甜,翌日大早就收到晋亲王来信,邀他过府叙。走近书房,就见两位侧妃并郑嬷嬷披头散发的跪在台阶下,形容好不狼狈。

贾环走过去,在郑嬷嬷跟前稍停,见她双手已开始红肿溃烂,不免微微皱眉。连情同生母的人都能背叛,这回,塗修齐要伤心了吧。

“环弟,切都是误会啊环弟。咱们血脉相连,荣辱与共,我怎会害你!还请环弟替我在王爷跟前分辨二!”贾元春膝行上前,哀哀哭泣,却被少年脚踹开。

习侧妃睇着他大步而入的背影,又瞥眼瘫倒在积雪中爬不起来的贾元春,心情前所未有的慌乱。

“你来啦。”看见少年,三王爷冷沉的面色稍暖。

“你可还好?”贾环在他身边落座。

“不好。”三王爷摇头苦笑。

“打算怎么处置她们?”贾环拿起桌上被用来栽赃嫁祸自己,现如今已洗干净的匕首把玩。

青年沉默良久。

“别告诉我你准备轻轻放过。她们想害的人是我!”少年挑高边眉毛。

三王爷握住他指尖,徐徐开口,“环儿,大庆将乱,我亦准备重入朝堂,越是在这个时候,府里越不能出现动荡,授人以柄。且我目前还需世家支持,所以这两人不得不留下。”

贾环深深看他眼,拂袖便走。

“环儿你信我,日后我必给你个满意的交代!”三王爷连忙站起来拉住他手臂,因动作太急切带倒了椅子,巨大的轰响令门外跪伏的几人心惊肉跳。

“那我便等你给我交代的那日再来吧,告辞。”贾环回头冲他冷笑,轻易挣脱钳制大步离开。

三王爷急追出去,眼睁睁看着少年越去越远。似乎,他总是看着他逐渐模糊的背影却无法挽留,这感觉像匕首插入心扉翻搅,痛不可遏。

“王爷,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还请您查明真相还奴婢个清白啊!您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便是奴婢日日抱着哄着,生怕您挨冻受饿,二十多年的情分,难道抵不过不知打哪儿来的外人?什么救命之恩,没准儿是有心人安排的也不定,毕竟五王爷那会儿也在蟒山,安插个把人不是难事……”郑嬷嬷用力磕头,声声泣血。

三王爷盯着少年消失的方向许久不动,直到郑嬷嬷膝行上前抱住他双腿摇晃才猛然回神,抬手便是记响亮的耳光,直把郑嬷嬷扇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