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淡淡的咸味在舌尖弥漫,隐含少年独特的体香。仅仅品尝他肌肤的味道,三王爷就觉得理智在离自己远去,只剩下猛烈燃烧的身体。

少年仰头喘息,反搂住他脖颈去吻他干燥的唇。火光摇曳,印在墙上的两道模糊剪影慢慢合二为。

☆、第89章

少年趴伏在干燥的草堆上,浑身赤裸,长及脚踝的乌发如最华美的绸缎铺撒开来,在摇曳的火光中泛出莹润的光泽。只披着件外袍的青年跪在他身侧,撩起缕发丝亲吻,又着魔般去舔舐他背部的刺青,动作说不出的虔诚。

“环儿,环儿,环儿……”每落下个亲吻,他就低唤声少年的名字,不知疲倦。

“叫魂呢?”少年侧过脸睨他,沙哑的嗓音、慵懒的语气、眼角眉梢中微微透出的媚意,几欲令人发狂。

“能把你的魂儿吸出来就好了。”青年低笑,含住他唇瓣用力吸允,直到舌根有些发麻才恋恋不舍的分开,神情恍惚,“这场景,与梦中般无二。”

贾环舔唇,笑问,“你经常梦见我?说老实话,是不是喜欢我很久了?”

“对,喜欢你很久了。”三王爷轻柔地啄吻他发顶,鼻息加重,“情不知所起,往而深。”

贾环低笑,反手搂住他脖颈,道,“这时候作什么酸诗,用行动表示更快些!”手点点下滑,捉住他肿胀坚硬的那处揉捏。

三王爷倒抽口气,掐住他腰肢覆身上去,用力舔吻他脖颈、背部、腰窝、股沟……深邃的眼眸中早已没了往日的冷静睿智,只余下疯狂的欲火。

指尖往少年紧致湿润的那处探去,刚要入内,黑漆漆的山林中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猎犬的吠叫,三王爷不得不停下所有动作,取下烘干的外袍裹住少年。

“是塗阙兮,他嗓门真够大的。”贾环耳力过人,边慢条斯理的穿衣服,边失笑。

“这么快就找过来,辛苦他了。”三王爷咬牙切齿的道。

两人刚整理好衣物,五王爷就牵着两条猎狗出现在门口,理也不理自家兄弟,把抱住少年,狂喜道,“环儿,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贾环拍打他脊背安抚,“小小条黄河,还奈何不了我。”

五王爷正欲朗笑,瞥见少年颈侧斑斑驳驳的红痕,喉头哽住了,然后慢慢转脸,用吃人的目光朝老三瞪去。

三王爷正与孟谷亮寒暄,察觉到他视线,冲他挑高边眉毛,道,“乱军犹在昆仑带出没,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看向少年时温柔笑,伸出右手,“环儿,走了。”

贾环应诺,推开五王爷,走过去自然而然与他十指相扣。

行人举着火把下山,五王爷却还站在破败的茅屋内,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稽延踌躇片刻,拱手道,“王爷,该走了。”

“走?走去哪儿?失了环儿,这天下哪里还有本王的去处?”摇曳的火光映照出青年扭曲的脸庞,他忽而狂性大发,抽出腰间佩刀将屋内所有摆设砍成碎片,连烈烈燃烧的火堆都没放过。四溅的火星点着茅草、兔皮、桌椅等物,又烧穿他袍角,沿着华丽的,金线织就的龙纹往上爬。

稽延吓了跳,忙跪下拍打火星,苦苦相劝,“王爷,您冷静点。眼下您失了城,可回京以后,您有大把的机会……”

“没错,你说的没错!环儿可不是谁都能随意摆弄的,哪怕老三也不行!”五王爷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忽而仰头大笑,刀割断袍角,昂首阔步的离开。

稽延抹去满头满脸的冷汗,冲守在屋外表情古怪的将士们挥手。行人隐没在漆黑的山林中。

孟谷亮发现晋亲王与贾公子之间的气氛变了,起初还只是朋友间的亲密,眼下却越来越黏糊。形影不离也就罢了,还常常十指紧扣,耳鬓厮磨,毫不避讳旁人目光。次用膳,晋亲王竟取下贾公子唇角的饭粒,放入自己口中咀嚼,而贾公子不但不觉得尴尬,反凑过去亲吻他腮侧。两人凝视对方温柔浅笑。

如此暧昧的场景,差点没灼伤孟谷亮的眼睛。好在几日后晋亲王因落水感染了风寒,待在马车内将养,这才令他暗松口气。

二十多天后,马车终于缓缓驶入京城地界。

“我先送你回府,再去宫中复命。”三王爷将少年抱在怀里,细细密密啄吻他脖颈,又握住他纤长的十指,根根允吸,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满是痴迷之态。

“丢了账册,你该怎么向皇帝交代?”贾环侧过头,亲吻他坚毅的下颚。

“无碍,我病得如此厉害,父皇不会忍心苛责于我。”三王爷摆手淡笑。

“这瓶药你拿着,实在病得重了就吃粒。使苦肉计也要有个限度。”贾环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精致的瓷瓶。

三王爷接过,将他压倒在锦被上深吻。两人发丝缠绕,鼻息交融,难舍难分。

萧泽立在路旁,尴尬的听着里面唇舌咂摸的声音,直至两人消停了,才小心翼翼开口,“三爷,荣国府到了。”

“我该走了。”贾环推开青年,整理散乱的鬓发和凌乱的衣摆。

“实在是舍不得。若能将你日日夜夜栓在身边该多好。”青年从背后拥住他,侧头含他湿润的唇。

贾环低笑,主动加深这吻。过了许久,两人喘着粗气分开,贾环半坐而起,正准备掀帘子下车,却又被青年拽回去,继续拥吻。

半坐而起,被拽回去亲吻,又半坐而起,又被拽回去亲吻,如此反复,不只萧泽头大如斗,连贾环都有些不耐烦,手掌覆在他唇上,没好气的道,“你有完没完?当真要跟我吻到地老天荒不成?”

“倘若真能地老天荒,倒还好了。”青年面上含笑,眸中却暗藏丝苦涩,捏了捏少年指尖,低语,“环儿,无论发生任何事,请你暂且忍耐。切有我,切都会好的。”

贾环定定看他半晌,不说话亦不点头,掀开车帘大步离去。

青年凝望他颀长的背影,神色恍惚,直过了刻钟,才沉声道,“回宫复命吧!”

孟谷亮在神武门外等候良久,见晋亲王车马到了,立刻递牌子求见。

两人行至养心殿外,皇帝先召见孟谷亮,令晋亲王在外等候。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大内总管高河才笑眯眯出来,宣晋亲王入内。目光对视,高河隐晦的递了个眼神。

“儿臣参见父皇。此次西北之行,儿臣有辱使命,还请父皇责罚。”三王爷跪下请罪。

“起来吧。”已显露老态的皇帝颔首,指着御桌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三王爷打开盒盖,取出本账册,略翻看两页后表情错愕,“父皇,这本账册不是……”

“启禀王爷,事情是这样。微臣察觉侍卫中暗藏奸细,唯恐账册遗失,未经您同意便将之替换。那些死士抢走的不过是本赝品,真账册直在微臣这里。为防还有奸细潜伏左右,微臣直隐瞒不报,请王爷降罪!”孟谷亮撩袍子跪下。

不待三王爷发话,皇帝率先摆手,“你不要怪他。出发前,朕有言在先,只要能查明真相,他大可以见机行事,无需通禀。”

“儿臣感谢孟大人尚来不及,怎会怪罪?孟大人快快请起。”三王爷亲自扶他起来,笑容真切。

皇帝欣慰的看他眼,待孟谷亮退走,忽然拍桌怒斥,“孽子,还不给朕跪下!”

三王爷立即跪下,脸色苍白。

“朕此次对你寄予厚望,却没想到为了个娈宠,你竟罔顾自己性命,亦有负朕之所托。你年幼时朕曾教导你: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而今自省,你身上可还有半点君子之风?”

三王爷垂头沉默。

皇帝冷哼声,越发疾言厉色,“且朕听闻,那贾环在你与老五之间左右逢源,挑拨离间,何其胆大,何其奸猾!为了这么个玩意儿,你竟把所有侍卫皆派去他身边护卫,不顾自己半点!朕白教养你场!孽子,你可知错!”

三王爷磕了个响头,徐徐开口,“启禀父皇,环……贾环并非娈宠奸佞之流,他见识卓著,能力非凡,又几次三番救儿臣性命,儿臣护卫他实乃应当应分,并不有违君子之风!请父皇明鉴!”

“哦?你可敢向天发誓,对贾环只是朋友之谊,并非儿女私情?”皇帝目色深沉的看进他眼底。

三王爷敛眉沉默。

“倘若他只是个庸碌之辈,留在你身边当个乐子也就罢了。但他能力卓绝,见识不凡,且性情还十分邪佞,仗着你与老五庇护,常常无法无天横行无忌。朕不能留着他左右你。”皇帝语气冰冷。

“父皇,错在儿臣,不在贾环,且看在他又救了儿臣命的份上,不要伤害他。若您不允,儿臣便长跪不起。”三王爷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额角立时红肿。

“你要跪便跪吧。”皇帝恨铁不成钢的瞪他眼,甩袖离开。

两个时辰后,夜已深沉,三王爷依然笔直的跪在养心殿内。皇帝派高河前去规劝,不理,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缓步而至,端坐在御案后问道,“要朕不伤他可以,你愿拿什么来换?”

“儿臣愿拿身王爵来换。”

“身王爵?好好好!当真是朕教出来的好儿子!朕不杀他,你给朕滚,即刻滚出宫去!”皇帝怒而拂袖。

三王爷大喜,磕了三个响头,踉踉跄跄离开,刚出宫门便昏厥过去。

高河奉命送他回府,及至临晨才归,走进养心殿磕头。

皇帝夜未曾阖眼,疲惫开口,“太医可曾看了?”

“看了,说是受了风寒,又心力交瘁,需将养数月才好。”

“为了个娈宠,竟甘愿舍弃王爵,甚至性命。荒唐!实在是荒唐透顶!”想到这茬,皇帝又是阵恼怒。

“那可不是普通的娈宠,却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呢。王爷重情重义,皇上您该高兴才是。”高河小心翼翼开口。

“你说的没错。齐儿性情、能力、心智,皆是不凡,只个弱点,就是太过重情。与几位兄弟,除了老五,他皆相处得宜,尤其对小九儿照顾有加,朕对他自然是满意的。倘若他弃贾环于不顾,朕倒要心寒了。”

说到这里便想起派死士截杀自己兄弟的太子,又想起谋逆的大皇子,皇帝对晋亲王的怒气瞬间消弭。连血脉兄弟都不肯放过,倘若他禅位于这样的人,早晚也会被迫害而死。

高河受晋亲王所托,静默片刻后多嘴问,“皇上,您要如何处置贾环?”

皇帝沉吟片刻,徐徐开口,“他到底救了齐儿,又是贾公后人,朕不杀他,便留在家中禁足两月。齐儿亦禁足月,掠夺所有职务。他不是甘愿舍弃王爵吗?朕便让他尝尝做庶民的滋味!”

“皇上您又忘了,晋亲王三年不肯入朝,只管徜徉书海,逍遥快活。您让他做庶民,没准儿他还求之不得呢。”高河笑呵呵的打趣。

皇帝先是怔愣,继而扶额喟叹,“他这性子,十成十随了姚老先生,忒淡泊名利了点儿!”虽语带不满,眼里却泛出笑意。

皇帝壮志未酬,野心难消,身体却已经支撑不住,半年前不得不做好禅位的打算,却舍不得手中权柄,又恐晚年凄凉,心想寻个易掌控、性温和、重情义的继承人。这点,旁人不知,高河却看得通透,当然,晋亲王也同样看得通透。

今日这出,看似晋亲王有负圣恩,难以重入朝堂,实则在皇帝心中加分不少。

三王爷从昏迷中醒来,就见曹永利守在床边,表情凝重。

“父皇意欲如何处置环儿?”他心心念念的只这桩。

“皇上降旨,言及环三爷保护王爷不利,命其在府中禁足两月。”曹永利低声回禀。

“禁足两月?父皇好心思,竟变相的阻了环儿仕途!若不是因为本王,环儿今科该中状元的,该是我大庆百年来第个连中小三元,又连中大三元的不世之材!他本该前程似锦,眼下却全都毁了,是本王的错……”三王爷眼眶通红。

曹永利踌躇片刻,小心翼翼开口,“皇上让高公公带话,叫您日后远着环三爷,再不许被他扰了心志。五王爷既然喜欢,便让给他,也好缓缓兄弟情义。倘若日后再听闻你两为了他争来抢去闹到兄弟失和贻笑大方,便要,便要让环三爷永远消失。”

“让给老五?他当环儿是什么?可有可无的玩意儿?那是本王的心头肉,是本王的心头肉啊!”三王爷心痛如绞,及至最后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拳拳捶打床榻。

“王爷您别打了!小心弄伤自己!”曹永利忙将双手垫在他拳下,嗓音压得极低,“等过了这阵儿,王爷您大业有成,切都会好的。谁也不能逼您。况且,环三爷也不是任人摆弄的主儿,五王爷再如何喜欢,环三爷心在您身上,他也无法不是!不过次科举,错过了便错过了,三年后,让环三爷做您钦点的第任状元郎岂不更好?”

三王爷逐渐冷静下来,整理乱发,抚平衣摆,平淡的语气仿佛刚才崩溃失控的那个人不是他般,“拿药来,本王要喝药。”

环儿,你可千万要等着我!

☆、第90章

贾环回屋后倒头就睡,直到翌日凌晨才醒,刚用完早膳,宫里就来人宣旨,命他在家自省,两月不得跨出府门半步。

西北之行办砸了差事,贾环早已料到皇帝会降罪,故而并不如何吃惊,接过圣旨后给那太监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问道,“晋亲王眼下如何?”

那太监是个圆滑练达的,作揖道,“回贾公子,晋亲王那里也被禁了足,为期月。不过……”顿了顿,他压低嗓音继续,“反正这事迟早会闹得大庆皆知,杂家这会儿先告诉你也无妨。皇上对晋亲王十分失望,已捋了他八府巡按、顾命钦差之职,又收了尚方宝剑、丹书铁劵,而今只留下个亲王的虚衔。”

“你可曾去王府宣旨?”贾环又问。

“先去王爷那里宣的旨,而后才到的荣国府。”

“王爷可还好?”贾环又递了个荷包过去,里面塞了沓银票。

那太监用手指捻了捻,笑得十分谄媚,“贾公子你放心,王爷并无任何不妥。虽皇上时震怒,却也派了太医常驻王府照看,可见王爷并未完全失了圣心。”

贾环满意的颔首,又打点了些小巧精致的好物,将他送出府门。

出了荣宁街,那太监附在随从耳边低语,随从应诺,慢慢坠在人后,逮着机会悄无声息的离开。不多时,曹永利便得了消息,匆匆来到书房。

三王爷正盯着墙上‘金榜题名’的横幅发呆,足过了好半晌才看向跪在门边的曹永利,眼珠布满血丝,嗓音沙哑不堪,“环儿可还好?”

曹永利作揖,轻声回禀,“江公公说三爷很好,接到圣旨后并无郁色,亦不见恼恨,态度很是平淡。”话落扯开抹笑,轻快道,“他还给江公公送了许多好处,打听您的消息,可见心里直记挂着您呢。”

“是么,那就好。你退下吧。”三王爷紧绷了天夜的心弦终于放松,拿起少年遗留在书房内的策论、习字帖等物,认真翻看,坐便是整天。

晋亲王府波澜不兴,贾府却炸开了锅。贾母、王熙凤等人如何幸灾乐祸暂且不提,赵姨娘闻听消息,差点没昏厥过去,连忙用力掐自己虎口,诘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儿?怎好端端的将你禁足?四月底的殿试怎么办?不考了吗?”

“自然是考不成了。”贾环用绢布擦拭仪刀,神情专注。

“差事办砸了也不是你个人的责任,皇上怎能这样,句话把你大好的前程都毁了!”赵姨娘眼眶红彤彤的,不停用手帕抹泪。眼看儿子就要连中三元,离登天只步之遥的时候被踹下来,那种大起大落的滋味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

可贾环却不是普通人,眉头不皱,心绪不乱,语气亦十分平淡,“三年后再考也是样,不急。”

“可三年后探姐儿就二十岁了,你不着急,她着急啊!”赵姨娘眼泪掉的更凶,唉声道,“我本想等你中了状元光耀门楣后,替探姐儿寻户好人家。而今你仕途受阻,且阻你那人还是皇上,探姐儿要想嫁个好人家却是难了。”

贾环将寒光烁烁的仪刀插入刀鞘,漫不经心的开口,“作甚定要嫁入豪门深宅?你看看你自己,在贾府过得可还快活?嫁户人口简单,家境殷实的不好吗?没有森严的规矩束缚,没有妻妾相争,没有尔虞我诈、藏污纳垢,日子过得安稳又松快,寿数都比别人长。”

赵姨娘慢慢止住哭泣,敛眉沉思,越发觉得儿子说得有理。

贾环这才抬头,淡淡瞥向半掩的窗户。

探春心下惊,连忙带着侍书悄无声息的离开,回房后坐在梳妆台前发愣,过了小片刻竟嘤嘤哭起来。

“姑娘,快别哭了,当心环三爷听见。”侍书连忙上前劝慰。

“听见就听见,他能奈我何?我还当他如何出息,却不想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西北出了那样大的纰漏,多少老臣重臣避之唯恐不及,他介白身跑去掺合什么?办砸了差事,只有被推出来顶缸的份儿!蠢货!自己蠢也就算了,作甚要连累我!”气性越发大了,探春扫落妆奁,怒骂,“叫我堂堂公侯千金嫁入寒门小户,过衣不遮体、食不饱腹的日子,亏他说得出口!我宁愿绞了头发当姑子,也绝不屈就!”

“可眼下环三爷仕途受阻,赵姨娘又是家生子出身,眼界人脉有限,您就是再着急,也没办法不是?来,喝口玫瑰香露缓缓神。”侍书低声规劝。

探春拂开香露,掩面哀泣,“我怎会如此命苦!摊上那样的姨娘兄弟,便没过过天舒心日子!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投靠过来,好处没有,反倒平白受了拖累!倘若太太还在,哪会落到这般境地……”

侍书边收拾东西边抹泪。两人都没发现,赵姨娘在门外站了许久,终是撕掉手里丰厚的嫁妆单子,铁青着脸离开。

两月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大庆变个天数。

太子与瞿泽厚冒赈之事爆发,牵连数百官员。西北官场从品大员到刀笔小吏,能保住性命的竟然个没有,倘若全部处斩,西北官衙将陷入瘫痪。皇帝不得不划下两万两的死亡线,即便如此,被斩首的依然有七八十人之众。

重入朝堂的晋亲王因办事不力被捋夺所有实权,成了空头王爷。四皇子取而代之,授命监察使、顾命钦差、刑部尚书,又赐尚方宝剑,带头彻查西北大案,时风光无限。

随后太子拼尽最后口力气反扑,向皇帝揭发四皇子联合七皇子八皇子收受贿赂,卖官卖爵之事,言及江南官场皆为四皇子所控,连年来泄露科举试题,为投效麾下的举子大开方便之门,秘密安插到要位,就连深得皇帝信任的领侍卫内大臣孟谷亮、总管内务府大臣姜经纬,暗地里都听命于四皇子。

皇帝震怒,立即撤换几人,将远在南疆巡边的九省统制王子腾召回,力彻查西北大案和江南舞弊案。短短十天,王子腾连任刑部尚书、领班军机大臣、保和殿大学士,使了雷霆手段查清案件后又受封等忠勇公,成为大庆又权势滔天的人物。

瞿家抄家灭族;太子被废贬为庶人;瞿皇后被打入冷宫,投缳自尽。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圈禁府中,无旨永世不得出。

西北、江南官场被清洗空,又因今科试题泄露,涉事举子皆革除功名,其余人等成绩作废。朝中极度缺人,皇帝不得不将留在京中候缺的官吏全部派遣出去,又从基层小吏中提拔了大批人担当实职,这才解了西北、江南之危。

经此事,皇帝迅速衰老,隐隐透出禅位的意思。有心者细数众位皇子,这才惊觉大皇子、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皆被圈禁;二皇子被废;三皇子失宠;只有五皇子与九皇子最有希望登顶。然而五皇子行事向来荒唐,不得人心,加之母妃早逝,没有助力,比不得九皇子,还有个宠冠六宫的容贵妃杵在后面。

事情平息后,皇帝果然将九皇子封为义勇亲王,命他前往户部历练,随即擢升容贵妃为容皇贵妃,授予凤印,代为管理后宫事务,又提携容贵妃母家,隐有替九皇子造势之意。

如此举动,大臣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向九皇子倒去。

不仅大庆朝风云突变,连荣国府也翻了天。因王子腾位极人臣,被发配至金陵老家的王夫人终于迎来了出头之日。

“姑娘,你听说了吗?太太要回来了!”侍书气喘吁吁的跑进门。

“她的脸……”探春悚然惊。

“听说王大人在南疆寻到位神医,拔除了太太体内毒素。昨日王夫人前来拜访老太太,商量迎回太太的事。”

“老太太何意?”探春捏紧手帕,嗓音发抖。

“太太娘家如今权势滔天,能给予宝二爷不小的助力,又能压制环三爷,老太太自然是千肯万肯。”侍书忧心忡忡的开口。

探春垂头沉吟片刻,果断道,“把我私库里的好东西都取出来,咱们去探望宝玉跟凤嫂子。”

“环三爷和赵姨奶奶那里你怎么交代?”侍书踌躇不前。

“我都十八了,哪家姑娘十八了还嫁不出去?要交代,也该他们给我交代才是!”探春冷笑,走到屏风后换衣。

两人跨进宝玉屋内,就见他正趴在桌上,用小竹管吸食堆白色的粉末,脸上露出痴迷之态。群花枝招展的优伶环绕身周,娇笑连连。

时下的贵族子弟均有吸食五石散的嗜好,探春不以为怪,等他享受完了才笑着开口,“宝玉,近来可好?”

“三妹妹来了,快请坐。”宝玉倒进优伶怀中喘息。

三年里,宝玉消瘦不少,脸色亦十分苍白。虽然贾环也同样苍白,可他周身萦绕着股森冷煞气,显得很不好惹。不似宝玉,看就是个孱弱的。探春不着痕迹的打量他,暗暗皱眉。

五石散欲仙欲死的效果没了,宝玉这才睁眼,自顾穿上锦绣外袍,道,“三妹妹来得不巧,我与义勇亲王有约,即刻便要出府。你请回吧。”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少了姐姐妹妹就日日哭泣,夜夜失眠的无知少年。三年不来探望,这个时候再来却是有些晚了。

“那还真是不巧。”探春勉强笑,走到门口停步,问道,“听说太太要回来了?什么时候?”

宝玉精神大振,眯眼而笑,“下月初就回,我亲自去金陵接她。”

“是么,终于要回来了,真好,届时你路上小心……”直出了垂花门,探春才从恍惚中回神,忧心忡忡往琏二奶奶院子行去。

王熙凤听说探春来访,面也不肯露就将她打发走,应贵重礼物倒是留下了。

探春挫败而回,正心烦着,却被赵姨娘叫到房中,劈头盖脸就是顿呵斥,“你怎又去见贾宝玉?不记得他将你害得如何凄惨了么?是不是听说太太要回来了,又起了攀附的心思?我这里庙小,终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想走只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