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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六娘接过来,可她惊慌失措,哪里定得下心,目光在经卷上打转,泪眼婆娑间什么也看不清。

王十娘凑过去一瞧,不由啼笑皆非,宋六娘做事一向有些粗枝大叶,抄经时又有些急,这经卷里便抄漏了一小段。谁知道郭贤妃这么仔细,连祈福的经文都要一字一句地检查过去。

他们却是低估了郭贤妃其人,她便是收到皇后赏赐的锦缎、命妇送的节礼,都要叫宫人一寸寸检查过去,若有瑕疵,便在心里暗暗记上一笔。

王十娘指了漏字的地方,宋六娘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却也松了一口气,不过是漏抄一段经文,实在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她忙道:“妾大意,请娘娘恕罪。”

郭贤妃绷着脸不说话,她身旁的中年宫人道:“两位良娣有所不知,前日这经卷送到殿中,当晚娘娘便发起心疾……”

郭贤妃冷笑道:“若没有这份心,何必多此一举,倒惹得佛祖怪罪,也不知道这是替我祈福还是咒我。”

宋六娘脸上刚有些血色,闻言又褪了个干净,嘴唇哆嗦,话也说不出来,宫禁中巫蛊咒诅最是沾不得,郭贤妃这话实在诛心,显是在小事化大成心找茬。

王十娘方才见这妇人做张做致便窝了一肚子火,此时血气上头,一挑眉道:“娘娘慎言,抄漏经文乃是无心之失,宋良娣绝无不轨之心,妾可以对天起誓,以命担保。”

郭贤妃本来也是危言耸听,不过是见宋良娣胆子小,想吓她一下,打的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主意,没想到这王良娣竟顶撞于她,顿时动了真火:“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惹得佛祖不快,致我心疾,莫非还有假?”

王十娘脸若冰霜:“依妾愚见,佛祖断不会那么小心眼。”

郭贤妃知道她这是指桑骂槐说自己小心眼,越发恼羞成怒:“太子妃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不敬我倒罢了,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我却不能轻轻饶过。”

她尖声道:“给我去佛堂里跪着,直到佛祖原谅你们的过错为止!”

她不能发作太子妃,罚两个良娣跪上两三个时辰却无人能置喙,便是太子来了,也不能驳她的脸面。

王十娘和宋六娘知在劫难逃,正要认罚,忽听屏风外传来脚步声,宫人齐齐拜倒:“拜见太子妃娘娘。”

两人眼睛一亮,旋即又担心起来,生怕连累了太子妃。

正为难着,沈宜秋已经绕过屏风,向两人望了一眼。

只这一眼,宋六娘的眼泪便落了下来,无声地叫了声“阿姊”,王十娘提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沈宜秋不再看两人,向郭贤妃行了个礼:“拜见贤妃娘娘,娘娘近来可安康?”

郭贤妃柳眉一竖:“我正要叫人去请太子妃,既然你来了,我倒要问问,这两位良娣是怎么回事?”便将宋六娘抄错经文、王十娘出言顶撞的“罪状”历数一番。

沈宜秋道:“是媳妇管教无方,待回到东宫,我必定好好约束两位良娣。”

说罢转向两人:“你们还不快向贤妃娘娘赔罪。”

郭贤妃抬手道:“不必同我赔罪,要赔罪去同佛祖赔。”

沈宜秋目光微动:“他们有过,说到底是我的不是,娘娘要他们跪多久?我替他们跪。”

两位良娣一怔,心里又暖又酸,眼泪夺眶而出。

郭贤妃一噎,她可以发落太子良娣,却不能叫太子妃罚跪,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瘪瘪嘴道:“太子妃身份尊贵,我哪里受得起。便是佛祖降罪要我病死,也只能生受了。”

沈宜秋道:“贤妃娘娘吉人天相,佛祖定会保佑娘娘长命百岁。”她这话倒也不假,上辈子张皇后死了,皇帝死了,尉迟越死了,她也死了,郭贤妃还活得好好的。

郭贤妃道:“太子妃不必虚言安慰,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过是捱一日算一日罢了。”

她瞄了一眼沈宜秋的小腹:“也不知有没有那个福分,熬到孙儿降世。”

那中年宫人行个礼道:“启禀太子妃娘娘,贤妃娘娘自入秋以来旧疾频频发作,并非事出无因。”

沈宜秋对郭贤妃道:“不知娘娘旧疾发作,不曾入宫侍奉,还请见谅。”

郭贤妃冷笑:“岂敢劳动太子妃的大驾?”

说罢对那宫人叹息道:“天家不比寻常人家,我又不过是个嫔妾,哪敢叫太子妃侍奉汤药,便是嘘寒问暖也当不起。”

沈宜秋耐着性子与她说了半天,便是要等这句话。

她勾起嘴角道:“娘娘是太子殿下生母,媳妇理当侍疾,替殿下尽孝。”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皆感意外,王十娘想说话,沈宜秋向她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她立即会意,将话咽了回去。

郭贤妃也委实意外,怔了怔道:“你肯留下侍疾?”

沈宜秋道:“这是媳妇分内之事。”

郭贤妃转念一想,太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便是张皇后,也无法叫太子不认她这个阿娘,太子妃身份高又如何,侍奉婆母岂非天经地义?

她顿觉腰板直了些:“太子妃一片孝心,我也不好拂了你的意。”

沈宜秋对宋六娘和王十娘道:“娘娘宽宏大量,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谢恩告退吧。”

郭贤妃为难两位良娣本就是杀鸡儆猴,究根结底,她看不过眼的是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绸缪,她留下侍疾,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太子不能宠幸妻子,便顺了她的意——太子千方百计娶这沈氏女,又为她破天荒地顶撞自己,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当下懒得与两个良娣计较,三言两语便将他们打发了出去。

沈宜秋浅浅一笑,上辈子她因了尉迟越的缘故,真心将郭贤妃当作自家长辈,只要她便宜病一犯,她便入宫请安,侍奉汤药,不敢有一丝懈怠,郭贤妃见她软弱可欺,便作威作福起来,料她不会向太子诉苦,便成心为难她,又当着宫人的面冷言冷语讥刺她。

沈宜秋本不欲与她计较,若只是为难她一人,她大不了当场针锋相对顶回去便罢了。

可她偏偏要拿她身边的人开刀,那她就不能这么轻轻放过了。

而且留下侍疾于她而言是一举两得,她终于可以独占整张床,睡几夜安稳觉,待她回到东宫,说不定尉迟越能把抱她入睡的习惯改了。

她也不担心郭贤妃在起居上难为她,毕竟她占着身份,郭贤妃无论如何不会在这上头落人口实。

尉迟越在麟德殿与皇帝、王公、臣僚们饮宴,免不得多饮了几杯,待夜阑席散,他被内侍搀扶着走到殿外,只觉头重脚轻,抬头一看月亮,竟有四个之多。

来遇喜道:“殿下可要歇在蓬莱宫中?”

尉迟越捏了捏眉心,思索片刻,还是摇摇头道:“不必,摆驾回承恩殿。”

这会儿已过亥时,命妇的筵席散得早,他料想这会儿沈宜秋早已回到东宫,便也没着人去问。

他在马车上小憩了一会儿,回到东宫,酒意散了些许。

尉迟越下了车,只觉酒气熏人,先去浴堂殿沐浴洗漱,又含了香片,这才往承恩殿去,到得殿外,只见寝堂里黑灯瞎火,他直觉有些不对,沈宜秋睡觉时总会留一两盏灯火,眼下这光景,倒似殿中无人。

他快步走到院中,便有宫人上前行礼。

尉迟越问道:“太子妃已经就寝了?”

那宫人微露诧异:“回殿下的话,娘子不曾归来。”

话音刚落,便有黄门入内传话:“启禀殿下,娘子命奴回来禀告殿下,贤妃娘娘旧疾发作,娘子留在飞霜殿侍疾。”

太子的脸色当即一沉。

第44章 出手

尉迟越立即对来遇喜道:“备车马,去蓬莱宫。”

来遇喜却道:“殿下,眼下已经二更天,到得蓬莱宫都要子时了,贤妃娘娘和太子妃娘娘想来都已歇下了……”

尉迟越方才酒意上头,一心想着去把沈宜秋带回来,未及思虑,经他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郭贤妃为了驻颜,一向睡得很早,这时候想必早就寝了,他即便赶过去也不能叫醒生母管她要人。

他渐渐冷静下来,又觉此事蹊跷得很。

郭贤妃的头风病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哪里是真有病,不过是借题发挥要逞一逞婆母的威风罢了。

可今日是皇后设重阳宴,一众内外命妇都在,大节下的,她怎么会挑这种日子发难?

他沉吟片刻,又问那前来传话的黄门:“太子妃何时去飞霜殿的?”

黄门答道:“回禀殿下,午宴时飞霜殿来人请宋良娣,两位良娣先去,随后娘子便跟着去了。”

尉迟越抿了抿唇,昼间的事,她直到夜深才遣人来传话,莫非是怕他一时不忿去飞霜殿要人?这里面又有两个良娣什么事?

他又问:“太子妃可有别的话?”

那黄门道:“娘子说,两位良娣不小心惹得贤妃娘娘不快,还望殿下看在她的份上网开一面,原谅他们的无心之过。”

“可有别的话?”尉迟越又问。

小黄门见太子脸色不佳,缩着脖子摇摇头:“回禀殿下,没有了。”

尉迟越脸色更冷,自顾且不暇,倒有闲心管旁人。

他随手指了一个黄门道:“去请两位良娣。”

来遇喜待那人离去,小心道:“殿下今夜可要回长寿院安置?”

尉迟越回头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承恩殿,心里越发不爽利,早知太子妃在蓬莱宫,他也不用穿过半个长安城赶回东宫来。

他想了想道:“就宿承恩殿吧。”

清了清嗓子,似向来遇喜解释,又似对自己说:“横竖也住惯了。”

来遇喜目光闪了闪:“奴这就着人准备。”

宋六娘和王十娘白日里在飞霜殿受了惊吓,这会儿仍旧有些惴惴的,一时担心贤妃为难太子妃,一时又担心太子回宫后要追责,两人都不敢就寝。

黄门来请,两人起身略理了理衣裳,便即跟着去了承恩殿。

尉迟越边等人边争分夺秒地批奏书,待人到了,叫黄门将他们径直引到东轩。

两位良娣行过礼,见太子沉着脸,心便提了起来。

尉迟越放下书卷扫了他们一眼,只见宋六娘眼皮还肿着,想起太子妃的叮嘱,捏了捏眉心,缓颊道:“赐坐。”

待两人坐定,尉迟越方才对宋六娘道:“今日郭贤妃召你去,究竟所为何事?”

宋六娘的嘴唇立即打起了哆嗦,鼻尖发红,眼里包着泪,却不敢当着太子的面哭,使劲憋着:“殿……殿下恕罪……”

尉迟越一见女子泫然欲泣的模样便心烦意乱又束手无策,不由抚了抚额头,这副模样若是叫沈宜秋看见,不知当他怎么难为人了。

他看向王十娘:“王氏你说。”

王十娘镇定多了,将飞霜殿中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她记性绝佳,几能过耳不忘,将郭贤妃、宫人和沈宜秋的话复述一遍,几乎一字不差。

尉迟越的脸色越来越差,听闻生母言涉咒诅,更是沉得要滴下水来。

他知道王氏为人正直,绝不会夸大其词、添油加醋。他知道生母蛮不讲理、睚眦必报,却不想她为了上回一点小龃龉,竟然荒唐到这等地步。

王十娘见他面色不豫,不敢接着往下说,尉迟越道:“太子妃又为何留下侍疾?”

王十娘便将那中年宫人如何搬弄口舌学了一遍。

尉迟越道:“可是生得像鱼那个?”

王十娘几乎忍不住笑出来,那宫人脸大而扁,两眼之间几能再摆下一对眼睛,不成想太子殿下看着一本正经,刻薄起人来倒是入木三分。

她敛容道:“回禀殿下,正是此人。”

尉迟越冷哼了一声:“接着说。”

王十娘又将郭贤妃和沈宜秋的话学了一遍。

尉迟越不觉捏住腰间的紫玉摩羯佩,直捏得指节发白。

待王十娘说完,他沉吟半晌,这才点点头道:“孤知道了。”

宋六娘本以为太子要发落她,不成想他从头到尾也没追究抄错经文之事,心弦一松,只觉整个人虚飘飘的,手脚软得如同面搓成一般。

尉迟越见她这不争气的模样便头疼,也只有沈宜秋耐烦宠着,他挥挥手道:“往后做事仔细些便是,你们退下吧。”

待两人离去,尉迟越坐着生了会儿闷气,这叫宫人伺候沐浴更衣。

不觉已近三更,他熄了烛火,独自躺在他和太子妃两个人的床上,酒意已散得差不多,睡意却迟迟不来。

衾被里似乎还残留着沈宜秋发肤上那股独特的香气,待他凝神去细嗅,却又忽地飘渺无踪,无迹可寻,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辗转反侧间,他不觉想起上辈子的事。

那时他们新婚不久,便是一开始不满意张皇后选的妻子,可他们少年夫妻,沈宜秋又是那般温婉恬静,要说没有一点心动,也是自欺欺人。

他们也曾有过一小段绸缪的时光。是什么时候开始悄悄变化的?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就像一坛清酒慢慢变浊,变酸,谁也不知是几时开始的。

但他却清楚地记得,他们新婚未满一月,郭贤妃的头风病便频频发作,沈宜秋总是一听闻消息便入宫问安,亲自侍奉汤药,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

每次从飞霜殿回来,她总是比平日更沉默寡言,对着他时却没有半句怨言。

那时候他只道她遵从孝道,克己守礼,却不曾想过,她是因为他才甘愿忍受一个陌生妇人的刁难和无礼——那时候郭贤妃当着他的面也忍不住含沙射影地刺她几句,遑论背着他时。

而他却对她的委曲求全视而不见,欣慰于她的懂事和省心。

如今想起这些事,他心里像是灌了铅,沉沉地往下坠。

好在来者犹可追,这辈子,决计不能再重蹈覆辙,叫她受委屈。

太子辗转难眠,沈宜秋却是难得睡了个畅快的囫囵觉。

她以前有些认床,重生以来却将这毛病彻底改了,练就了一身随时随地闭眼就睡的本事——如今一想,并非她天生眠浅,却是上辈子心太重的缘故。

她坐起身,推开床屏,便有宫人来伺候她更衣洗漱。

沈宜秋看了看更漏,已经过了辰时,她昨夜睡前便嘱咐带来的宫人守好门,若有贤妃的人来催,务必将他们拦在外头,她占着太子妃的名分,正经算起来,她的婆母只有张皇后,地位仅次于帝后和太子,正一品的贤妃还得往后排。

上辈子她不过看在尉迟越的份上敬她几分,如今却不必看她脸色。

慢条斯理地用罢早膳,便有宫人来禀,太子到了,正在贤妃娘娘的寝堂中。

沈宜秋料到尉迟越会来,不过她还不曾给郭贤妃点颜色瞧,不能叫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她打定了主意,便即披上织锦半袖,带着宫人出了下榻的西侧殿。

到得贤妃寝堂,只见贤妃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尉迟越坐在榻边,虽面色如常,但沈宜秋只消一眼便知他心中不豫。

她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行礼:“妾请太子殿下、贤妃娘娘安。”

尉迟越不动声色,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她,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她面色白里透粉,并无半点受委屈的迹象,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温言道:“不必多礼。”

郭贤妃将儿子的神情看在眼里,咬了咬腮帮子,似笑非笑地对尉迟越道:“太子殿下亲眼见着太子妃全须全尾,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尉迟越深谙生母的性子,不去理会她,对沈宜秋道:“孤今日去紫宸殿向圣人禀事,你在此陪伴母妃,用罢晚膳同孤一起回东宫。”

贤妃嗤笑了一声:“贱妾哪里敢劳动太子妃大驾。”

沈宜秋低下头,脸上现出为难之色,下拜道:“为娘娘侍疾,代殿下尽孝,乃是妾分内事。”

她又对尉迟越道:“请殿下成全妾一片孝心。”

郭贤妃笑道:“三郎你听到了,是不是阿娘逼你新妇留下侍疾?”

尉迟越道:“母妃说笑了,母妃要媳妇侍疾,三郎怎敢置喙,只是沈氏体弱多病,又粗枝大叶,恐怕侍奉不周,反倒给母妃添乱。”

说罢便一个劲地朝沈宜秋使眼色,他都已经替她搭好了梯子,她只需顺着下来便是。

可沈宜秋却浑似听不懂,也不看他,却对郭贤妃道:“殿下所言极是,妾粗手笨脚,承蒙贤妃娘娘不弃。”

郭贤妃心下得意,还算这沈氏有几分眼色,知道讨好她这个婆母,她也缓颊道:“太子妃亲自侍奉汤药,我只有惶恐荣幸的份,岂敢嫌弃。”

两人一递一说,俨然是一对孝慈和睦的姑媳,尉迟越白般暗示,沈宜秋只作不知,他也不能强行将她绑走。

他早已看出来了,沈宜秋是真的想留下替贤妃侍疾。

要说沈宜秋心甘情愿侍奉他生母,他便是再自欺欺人也不会信——这辈子她满心满眼只有宁彦昭,连他这个夫君都不愿奉承,怎会愿意服侍他生母?

多半是为了宋氏和王氏着想。

尉迟越嘴里发苦,在太子妃心里,两个良娣的分量怕是比他这夫君还重些。

就在这时,那长相似鱼的宫人捧了一碗药汤进来,沈宜秋挽起袖子,接过药碗道:“我来。”

那宫人顿时眉花眼笑:“有劳太子妃娘娘。”高高在上的世家女、金尊玉贵的太子妃,到了他们贤妃娘娘跟前,还不得伏低做小,同他们这些宫婢一样端汤喂药?

尉迟越看在眼里,隐忍不发,这宫人名唤余珠儿,是郭贤妃乳母的女儿,仗着这层关系成了贤妃的左膀右臂,最喜为主人出谋划策,撺掇她如惹是生非。

昨日拿抄错的经书做文章,多半就是此人的主意——尉迟越了解自己生母,凭她自己是想不出这等计策的。

他昨晚便打定主意要将这妇人逐出宫去,也给贤妃一个教训,可眼下沈宜秋要留下,倒是不便即刻发落,否则生母定要迁怒于她。

尉迟越看着沈宜秋谦卑恭谨地侍奉生母喝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身道:“那太子妃便在此陪伴母妃,若有什么事,遣内侍来传话。”

说罢向郭贤妃行了个礼,辞出飞霜殿。

尉迟越前脚走,沈宜秋一改方才殷勤恭顺的模样,柳眉一蹙,满脸寒霜,冷冷问道:“此药是谁煎的?”

郭贤妃叫她这变脸的功夫惊了一下,一时张口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来,恼怒道:“这药有何不妥?”

宫人余珠儿道:“启禀太子妃娘娘,此药是老奴亲自按方煎的。”

郭贤妃以为沈宜秋要找借口动她宫人,腾地坐起身道:“余嬷嬷打小伺候本宫,难不成还会害我?”

沈宜秋放下药碗,汤匙落进碗里,发出一声脆响,众人心头都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