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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主在一旁看着,吃吃笑着看向弟弟:“阿沈这么喜欢孩子,三郎还不赶紧的。”

尉迟越正看着沈宜秋与孩子玩笑,心中五味杂陈,闻听此言怔了怔,半晌方才回过神来:“自当勉力。”

众人哄笑起来,沈宜秋立时飞红了双颊。

何婉蕙陪在姨母身边,冷眼看着太子妃被人团团围着,如同众星拱月,自己却像个宫人一般,穿着朴素的衣裳,低眉顺眼侍立在一旁,便是有人留意到她,也只是微一颔首,眼中尽是不屑。

何婉蕙心中冷笑,这些人的容貌才情哪一个及得上她了?不过是仗着托生在天家罢了。

众人寒暄罢,便按尊卑齿序入座。这回的家宴人多,皇帝没再效仿穷家小户弄什么同案而食,不过在场的都是近亲,便男女同席,并未分内外。

张皇后、淑妃和德妃未至,在场嫔妃中属贤妃的位份最高,得以坐在皇帝身边。

皇帝神色如常,时不时俯身与郭贤妃交头接耳几句,显然已将那一日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五皇子出了名的浑不吝,与他计较纯属自找不痛快。

他见何婉蕙并不入席,跪坐在贤妃身边侍奉,眉头一动,温声道:“九娘也入座,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二公主和四公主交换了一个眼神,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

何婉蕙再三推辞,但皇帝执意要她入席,最后还是入了席,陪在末座。

一时开宴,弦管大作,舞袖飞旋,众人赏舞品乐,觥筹交错。

四公主家的小世子黏上了沈宜秋,竟不肯随母亲回自己坐席上,抱着太子妃的腰不肯松手。

沈宜秋求之不得,干脆叫宫人将他的食具搬过来,将他抱在怀中,亲手执起小银勺,一口口喂他,自己都顾不上吃一口。

尉迟越时不时往她那儿瞟一眼,忍了半晌,终于忍不过:“你自己也吃,孤来喂他。”

说罢便想将那小孩拉入自己怀里,谁知那孩子却挣开他的手,往沈宜秋怀里一扑,嘟嘟囔囔道:“舅母喂大郎好不好?”

沈宜秋心都快化了,对尉迟越道:“无妨,我已经饱了。”

尉迟越乜了那没眼色的小孩一眼,正巧那孩子也悄悄转过头看他,用黑曜石似的瞳仁打量他片刻,忽然冲他得意地一笑,然后在太子妃怀中蹭了蹭:“舅母香香……”

尉迟越噎得不轻,沈宜秋却越发高兴,舀了一勺鱼茸送到他嘴边:“啊——”

太子拿孩子没办法,只得朝四公主瞪眼。

四公主视若无睹,继续与姊妹谈笑,过了半晌,方才笑着起身,将儿子拽起来:“别闹你舅母,让舅母好好用膳。”

尉迟越一口气方才顺回来些。

席间自然聊起翌日的围猎,尉迟氏马背上得天下,子孙大多精于骑射,说起狩猎,不止是皇子,连公主们都是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二公主更是个中好手,对尉迟越道:“往年总是叫三郎拔得头筹,今年阿姊可要扳回一城。”

尉迟越笑道:“今年我不与阿姊争这头筹。”

二公主明知故问:“这却是为何?”

四公主笑着看太子妃:“还能有什么缘故。”

二公主爽朗大笑,对沈宜秋道:“阿沈可曾学过骑射?”

沈宜秋笑答:“是这几日现学的,至今不曾射中过箭垛。”

四公主道:“啊呀,你这么聪敏,定是师傅不行。早知如此我便早些来骊山,若是我来教,保管一日便教会你。”

尉迟越哂笑了一声。

四公主是德妃所出,与太子年岁相当,幼时又常在张皇后宫中,两人关系十分融洽。

听见弟弟一脸不屑,挑了挑眉道:“三郎莫非不信?”

尉迟越道:“你不妨试试看,先别夸海口,你能逼得她愿意同你学再说。”

二公主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莫非这师父是你?”

尉迟越笑而不语。

二公主拊掌笑道:“以前五妹吵着让你教她骑马,你总嫌她笨不愿教,如今还得求着人同你学,该。”

四公主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从何婉蕙脸上划过:“那得看教的是谁,求是求不来的。”

何婉蕙脸色又白了几分,她以前在宫中见公主们扬鞭飞驰,心中艳羡不已,也想请表兄教她,可尉迟越总是推说没空,哪里耐烦去教她。

正咬着唇思忖着,忽听有人唤她。

她抬起眼,只见众人都望着她。

皇帝道:“九娘,朕方才问你,可学过骑射?”

何婉蕙忙敛衽下拜:“回禀圣人,妾略知一二。”

皇帝捋须笑道:“上回问你可曾学过弹奏琵琶,你也说略知一二,可见骑射也是精熟的,明日围猎,你也一起去吧。”

何婉蕙连忙推辞:“妾多谢陛下厚意,不过妾是来侍奉姨母的,不可嬉游。”

皇帝看了眼贤妃,随即对何婉蕙道:“你姨母得你侍奉这些时日,玩个一天半日难道她还会怪罪于你?”

郭贤妃脸上有些挂不住,附和道:“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姨母身边难道还缺人伺候?你尽管去玩便是。”

她顿了顿道:“只是九娘来时并未有此打算,骑装、鞍马、弓具都不曾备下……”

皇帝不耐烦道:“这些有何难,叫宫人们连夜置备便是,这等细务莫非还要朕操心?”

贤妃当众吃了排揎,心中羞愤,可也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

皇帝又对何婉蕙道:“朕新得了一匹紫连钱白马,朕骑有些矮,你拿去骑正好。”

第77章 释嫌

何婉蕙感觉到一道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射向自己,宛如一支支利箭,仿佛要在她身上扎出一个个窟窿。

只因她无权无势,只能仰人鼻息,而他们都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他们见不得她厕身其间,将她视作异类。

她明知道自己该拒绝皇帝的赏赐——姨母是她在宫中唯一的仰仗,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

然而她忽然瞥见沈氏,瞥见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她何家也并非贫贱门户,凭什么她非要低人一等?明日围猎,其他人都有宝马名驹,尤其是太子妃,定然从东宫马厩中选了上好的名马,只有她,只能骑着驽马,沦为这些人的笑柄。

她迟疑片刻,盈盈下拜:“陛下恩赏,九娘却之不恭,然受之有愧,实在不敢领受。”

尉迟越不禁皱了皱眉,皇帝近年来随心所欲惯了,言行颇多不经,这几日又是作曲相和,又是赏赐御用之物,实在有失体统,虽说不至于做什么,但对着一个议定婚事的晚辈大献殷勤,实在为老不尊。

更令他意外的是何婉蕙的态度,他以为有了琵琶那一节,她定会坚辞不受,谁知言语态度竟有些半推半就的意思,究竟是年纪小不懂事,在宫中耳濡目染,不免被名利迷了眼。

今日有那么多宗室在,若是传出去,于她名节必定有损。

究其根本,生母将她召到宫闱间朝夕相伴,实在甚为不妥。

他正思忖着得寻机劝劝生母,便听皇帝道:“长者赐不可辞,朕让你收,你便收。”

何婉蕙又半真半假地推辞了一下,便即拜谢圣恩,然后回到席间,一抬眼,冷不丁对上太子的视线,见他脸色微沉,似有不豫之色,心中登时大为畅快。

酒阑席散,何婉蕙跟随姨母回了芳华殿中,照例要侍奉姨母就寝,便见郭贤妃拔下发上一支金雀簪,重重地往妆台上一拍,对宫人内侍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宫人内侍知道贤妃发怒,生怕遭受池鱼之殃,一个个麻溜地退出殿外。

不等人走到门外,郭贤妃便冷冷道:“明日围猎回来,你便下山家去。”

何婉蕙满脸惊惶,便即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阿蕙哪里侍奉不周,姨母尽管骂,为何要赶阿蕙走……”

郭贤妃心中所想之事不能启齿,只是道:“我这里不缺人伺候,眼看着就要岁除了,你也该回家中与耶娘兄弟姊妹团聚,不必陪着我这老婆子。”

何婉蕙心中冷笑,当初明明是贤妃自己要她陪到骊山来,叫她过完上元再回去,如今忽然翻悔,定是因方才皇帝赐马,惹得她醋癖又犯了。

可她这回连话都未同太子说上几句,更是没能私下里见上一面,就此无功而返,心中多有不甘,总要想个法子留下才是。

她心中盘算着,姨母虽小心眼,但心肠不算硬,少不得要以情打动她。

再抬起头时,她脸上已经满是泪水,膝行上前,抱住郭贤妃的膝盖:“就算姨母不要阿蕙了,至少叫阿蕙知道,究竟是哪里讨了姨母的嫌,也叫阿蕙死个明白……”

她一行说一行哭,却不是对着男子时那梨花带雨的哭法,而是直着嗓子嚎啕,涕泪滂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

郭贤妃自小看她长大,见她如此模样,不禁想起她年幼时姨母长姨母短地绕着自己膝盖打转,心中已经软了三分,兀自自责起来。

外甥女不过一个小孩子家,不解男女之事,哪里知道其中的门道?何况她一颗心都系在儿子身上,这还能有假?

方才的事,倒是她想岔了,不过是小孩子贪图好马,不舍得拒绝罢了。

想到此处,方才的龃龉顿时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又想起外甥女这么尽心尽力、毫无怨言地侍奉左右,真比亲女儿还亲,一时间又心疼又惭愧,拍抚着她耸动的背脊道:“好孩子,你孝顺姨母,姨母岂有不知的?只是你究竟定了亲事,在飞霜殿也罢了,横竖也没有外男,可骊山人又多,色目又繁杂,你在这里终究不合适,是姨母想得不周全。”

郭贤妃顿了顿道:“你且先回京都去,待姨母回到东内,再召你入宫,可好?”

虽然外甥女浑然不觉,但皇帝什么德性她却是一清二楚,以防万一,还是将她送走为上。

何婉蕙踟蹰道:“但是表兄……”

太子政务繁忙,平日总在太极宫和东宫间来去,难得去蓬莱宫一次,也是向嫡母和生母请个安便走,哪里比得在这骊山,抬头不见低头见?

郭贤妃当初将外甥女带来华清宫,也是存着让两人多见面的心思。

她一时左右为难起来,但终于还是放心不下皇帝,硬硬心肠道:“你表兄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祁家的事不了结,便是日日相见又如何?你听姨母一句劝,回去劝劝你阿耶阿翁,将祁家的亲事退了。”

何婉蕙红着脸道:“若是退了之后表兄……”

郭贤妃道:“只要你退成这门亲事,我便去同圣人说,叫他降旨,风风光光送你进东宫,必不叫你低人一头。你表兄本来心里就有你,难不成还有二话?”

边说边从手腕上退下一对弦纹嵌宝钿金钏,戴到外甥女手上:“姨母性子急,方才疾言厉色,与你赔个不是。”

何婉蕙破涕为笑,伏在贤妃膝头:“姨母最疼阿蕙……”

围猎当日清晨,尉迟越费了一番功夫将太子妃从床上哄起来,两人洗漱更衣,用过早膳,整装待发,便有几名黄门牵了五六条猎犬,另有一条比其它猎犬小些,抱在一个小黄门怀中,通体乌黑油亮,煞是可爱。

沈宜秋一见那只猎犬,眼睛倏地一亮,随即变作黯然。

尉迟越将她神色看在眼里,知她定是想到了幼时养过的那一只。

那小黄门无奈道:“启禀殿下,小……这小狗儿怎么也不愿戴颈圈。”

沈宜秋正纳闷为何一只狗的事都要向太子禀报,便听尉迟越道:“它一向不愿叫人拘着,随它去吧。”

沈宜秋明白过来:“这是殿下养的狗儿?”

没等尉迟越回答,日将军已经从黄门怀中挣脱出来,欢叫着向他扑过来,扒着他的裤腿,快速甩动着短小的尾巴。

尉迟越不自觉地往腰间摸去,随即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

小黄门甚有眼色,递上几条鹿肉脯,尉迟越接过,熟练地逗引小猎犬:“向太子妃作个揖。”

小猎犬呜呜叫了两声,心不甘情不愿地人立起来,两条前腿动了动。

沈宜秋不由暗暗纳罕,上辈子她可从未见过太子放鹰走狗,更别说亲自饲养了。

尉迟越扔了一条鹿脯给日将军,得意地看向太子妃:“如何?”

沈宜秋哭笑不得:“殿下这是将猎犬当猧子养呢。”

尉迟越一怔,讪讪地道:“它也会打猎的。”

沈宜秋看了那狗儿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蹲下身,绕着它的颈项挠过去,手法十分娴熟。

日将军“嗷呜”一声,仰天躺下,翻开肚皮。

沈宜秋轻轻摸摸小猎犬的肚子:“乖。”

小猎犬眯缝着眼享受,发出呜呜声。

尉迟越目瞪口呆,他不知喂了日将军多少斤肉脯,它才对着他亮出肚皮,没想到太子妃只是伸手挠了两下,这狗儿便如此谄媚,实在有些心酸。

沈宜秋仰起头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尉迟越道:“没有名字,一条狗儿要什么名字。”

沈宜秋不以为然地皱了皱鼻子,又要去摸它的脑袋。

尉迟越顿时紧张起来,伸手将她隔开:“脏得很,别摸了。”便即叫黄门将狗抱走:“好生照看着,到了猎场再放下来。”

沈宜秋知道他素来有洁癖,也不与他计较,在宫人端来的香汤中浣了手。

尉迟越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即命侍从整装向猎场进发。

当先一队穿着黑甲,腰佩陌刀,骑着黑马的亲卫在前开道,太子和太子妃并辔而行,后头是一众宫人内侍,再后是一队臂鹰牵犬、带着猎具的黄门,最后又是大队侍卫护驾。

沈宜秋才学会骑马不久,驾驭起来仍旧有些吃力,尉迟越本想叫她与自己共乘,但沈宜秋总觉众目睽睽之下不太像话。

太子拗不过她,只能让她骑上自己那匹玉骢马。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行去。

第78章 风波

自华清宫至半山腰的猎场,有二三十里山路,本来尉迟越和众侍卫策马驱驰,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能抵达,然而沈宜秋才学会骑马不久,在平地上驰骋都勉强,走山路自然快不起来。

沈宜秋抬头朝山腰处望去,只见林间时有侍卫的铠甲闪现,映照着日光,如点点碎金,隐约可以听见鼓吹与马蹄声传来,想来猎场中已经开始布围了。

她见众人只能随着自己徐徐而行,心中过意不去,对尉迟越道:“殿下不妨带着侍卫先行一步,妾与宫人内侍慢慢行来便是。”

尉迟越却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你这徒儿还未出师,为师自然要亲自盯着你。”

嘴角一扬:“知耻就好,回去好好用功,来年的围猎可得替为师争口气。”

沈宜秋一听还有来年,顿时哑口无言,尉迟越笑着在她肩头上轻拍了一下。

由于太子妃拖后腿,东宫人马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抵达猎场,皇帝、众嫔妃、其余皇子和公主们都已经到了集灵台。

太子和太子妃上前向皇帝、贤妃行礼。

皇帝道:“三郎怎么来得这样迟?”

目光落在太子妃身上,只见她作男子打扮,着一身苏枋色窄袖胡服,足蹑鹿皮六合靴,腰围蹀躞带,更显得腰如束素,不盈一握,与一身玄色劲装的太子站在一起,着实赏心悦目。

未等尉迟越回答,四公主便揶揄道:“有佳人相伴,自然要慢慢欣赏沿途风景。”

皇帝也朗声笑起来,众人都凑趣地笑了一回。

尉迟越道:“阿姊又说笑。”却不自觉地瞥了身边的妻子一眼,目光柔和,与平日那不苟言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何婉蕙立在郭贤妃身侧,自太子夫妇到来,她的目光便一瞬不瞬地盯着表兄。

但见他一身劲装,腰佩弯刀,与平日着袍服的模样比,又自多了几分英挺之气,越发显得蜂腰猿背,身姿峭拔,紧窄裤装与乌皮靴连为一体,勾勒得一双腿修长无比,何婉蕙只看了一眼便面红耳赤地垂下头去。

尉迟越向众人扫视一眼,瞥见表妹,见她身穿丁香色宫锦胡服,又自添了几分娇媚,此时脸色酡红,目光盈然,娇怯之态引得皇帝与四皇子等人频频回顾,脸色不禁沉了沉。

何婉蕙不知他心中所想,察觉到他的目光,心下微微得意,抬手捋了捋松散微蓬的鬓发——她时常揽镜自顾,一举手一投足都力求富于美态。

奈何太子不解风情,一脸无动于衷地收回目光,她这千娇百媚的一撩便如媚眼抛给瞎子看。

皇帝站起身,众人也随他移步台边,靠着朱漆雕栏俯瞰山间布围的情形。

本次围猎随行者甚众,除了宗室与群臣外,还有几千名侍卫,都是从十六卫中抽调的精兵强将。

台下林莽间,只见数千身着鳞甲骑着战马的侍卫分作数队,如几条银龙,在山林中蜿蜒,渐成包围之势,鼓吹声、马蹄声与呼号声此起彼伏,宛如雷动。

沈宜秋两世以来第一次随尉迟越围猎,此情此景亦是初次得见,被这气势感染,不觉心潮起伏。

片刻之后,禁卫们已经围出数个猎场,逐渐往中间收缩,将猎物向包围圈中驱赶,以便皇帝、宗室与臣僚们狩猎。

不一会儿布围结束,皇帝由众人簇拥着下了集灵台,随猎的臣僚已在台下等候。皇帝从黄门手中接过长弓挎于背上,戴上佩刀,翻身上马,天子的坐骑乃是一匹九花虬,额高九寸,毛拳如麟,真如虬龙一般。

众人亦纷纷上马。

二十多名猎骑为向导,接着是数百名身披铠甲腰佩陌刀的侍卫,或架鹰抱犬,或手持弓箭,将皇帝、众皇子公主以及臣僚护卫在中间,向猎场驰去。

好在因为人多,马速不快,沈宜秋凭着敏捷聪慧的玉骢马,勉强能跟上众人。

到得猎场,几名侍卫将群鹿驱赶到皇帝跟前,皇帝搭弓射出第一箭,命中一头雄鹿,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

皇帝龙颜大悦,又射了两头鹿、一头獐子,便将长弓交给一旁的内侍。

他近年来成日炼丹服药,疏于习武,方才拉弓时便觉吃力,射上几十箭便觉气力不支,便即命众人四散狩猎,自己带了一队侍卫摆驾回集灵台观猎。

恭送皇帝离去,皇子、公主们便商量着往哪个围场去。

往年尉迟越总是与兄弟姊妹们一同射猎,彼此争竞,但他今年带了沈宜秋,便嫌五皇子和几个公主聒噪,不愿与他们同行。

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与他们分道扬镳,四公主却控着黄骠马挡在他们马前,笑着对沈宜秋道:“三郎要与二姊比赛,阿沈不如跟着我,我教你射野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