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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江男刚打开房门就愣住了。

  她妈也不知从哪淘的一身松松垮垮的运动服,脚蹬运动鞋,还笑容灿烂道:“走,妈陪你下楼跑步去。”

  然后是她爸从厨房里探头,身上还系着围裙问:“麦片粥、煮鸡蛋,再来个鲫鱼萝卜豆腐汤行不行?”也不等女儿回答,一摆手:“行了,你娘俩下楼吧,我看着整。”

  …

  江男抿紧唇,在操场上加速一圈儿一圈儿地跑。她以为是父母商量过的,此时心里涩涩的、涨涨的。

  其实并不是。

  苏玉芹呼哧带喘地在后面跟着,望着女儿的背影,还挺高兴和丈夫的默契。

  她想着:这楼上楼下的,别大早上拿她闺女当西洋景参观。她陪着,俩人一起跑就不那么突兀了,要笑话也先笑话她。而孩儿她爸今天挺出息,一下子就猜到她的想法了,还比她早起知道做饭。

  哎呦,要累死她了,苏玉芹喘着粗气:“男、男男啊,等等妈!”

  江男此时已经快扣两圈儿了。她停下脚步,两手拄着膝盖道:“妈,你练习快走吧,速度跟上来更燃脂。”

  过一会儿,江男又一身热汗的开始打拳,不过这次她放慢了速度,做一个动作就讲解一番道:

  “妈,如果碰到比你高的男人突然贴近你时,想要迅速让他丧失行动能力的动作是:头锤。切记,一定要对着他下巴来一击头锤。”

  苏玉芹捂嘴笑:“哎呀妈呀,再给人撞的鼻子啦啦淌血。再说谁能突然靠近我啊?就你爸呗。”

  江男板起小脸:“认真点儿,技不压身。”

  “噢噢。”苏玉芹赶紧跟着比划。

  “当陌生男子在你背后攻击,妈,这时候你怎么办?”

  “怎么办啊?”

  “要先用脚后跟用力跺他脚背,手肘猛击他两肋。随后蓄力一击、连招沉肘坠裆,这样,看到了吗?再转身面对面抱他头膝撞!”

  苏玉芹…闺女真在学校挨欺负了吗?难道这就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妈,来,先跟我做40个深蹲。”

  4、40?

  只一早上,苏玉芹就被折腾的差点儿没散架子。

  此时楼上的江源达,一边给闺女做早饭,一边时不时跑阳台观察那娘俩,心里还合计着:

  今晚登老孙家门,上点儿礼,这年头有钱都能使鬼推磨,更不用说换学校了。老孙不行再找老李。嗯,等路过药店还得问问有啥维生素没。

  而另一栋的三楼处,穿着浅灰色毛衣的大男孩,又戴着耳机听英语趴窗台。看到那对儿娘俩锻炼完走过来了,打开窗户,先是冲苏玉芹礼貌地点点头,随后冲江男喊道:

  “我妈做了韭菜盒子,你要不要吃?”

  江男依旧双手打叉,被她妈挎着胳膊渐行渐远回家了。

  上午,健身房里。

  舞蹈老师在没上课前就放上了音乐,她站在镜子前,打算先完整的跳一遍,当热身了,也是展示和鼓励学员们。

  而她的身后,苏玉芹经过任子滔妈妈的介绍,认识了几位大姐,正被大姐们做着动员工作:

  “没事儿,就是瞎拧,咱跳着玩,一会儿你往前站。”

  “对,越不会越要站前面。”

  “哎呦你真有福,你姑娘陪着你,要不说还得生女儿。就冲你闺女,待会儿我晚走,没学会我教你。”

  话落,一帮妇女哈哈大笑:“王嫂子你都顺拐,还教别人呢。”

  苏玉芹紧着摆手,像被吓着了似的笑着拒绝:“别的,你们跳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在最后面跟着就行。”

  江男看着被团团围住更害羞了的母亲,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她就去舞蹈老师后面站着,看了几眼老师的步伐后,她就跟着音乐挺胸抬头扭起了水桶腰。

  舞蹈老师和镜子里的江男对视,惊喜地喊上了口令,提醒江男跟住她:

  “one two three恰恰one two three恰恰one…”

  任子滔的妈妈很吃惊:“妹子,你看男男?”

  苏玉芹抬眼那一瞬,不知为何心里眼里突然热热的。这健身中心有岁数小的班,但闺女却为了她混在一群大妈中间。

  想起昨晚她暗暗发誓不能再那么不顶事儿了,这回没等人再劝,她直接去了第一排。

  镜子里的苏玉芹,眼里有满满的骄傲:闺女跳的可真好。这要是瘦,没谁了。妈也不能给你丢脸!

  至于下午…

  江男早在第一天,就给补课老师打过电话说不去了。透明人有透明人的好,老师也是为了挣钱就回了句知道了。

  然后她照旧跟踪她爸。只不过毫无进度,已经给那小男孩四块钱了,且每天在地下城出口被冻的直搓手。

  因为跟踪,因为她妈叶时不常的也会漏两句,她知道了她爸在忙着给她换学校的事儿。

  江男的心情越来越复杂,心理的那道天平第一次有了晃动的迹象。

  尤其是亲眼看到她爸,和人推杯换盏间点头哈腰拜托时…

  她也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难道那秦老三已经没魅力了?不可能啊?要知道妈妈去世后,他俩却一点儿没害臊,没扯证在一起对付过呢。

  每每想到这,江男又牙痒般坚定起来:

  靠,那娘们到底行不行。她爸一周没去,她咋不知道勾搭,勾引有妇之夫的能耐呢?就这点儿手段?!

  而此时,秦玉莲正咬牙切齿举起手机想砸了,却停顿了几秒又颓废地放下胳膊,她挑了挑眉,改给江源达发短信道:

  “给你打电话发短信都没回,大概你是真的很忙吧。可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午饭不要对付,天儿开化了开车也要慢些。最近几天,我也不会再给你发短信添乱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最近生意不错,我只是有点儿惦记你。”12

第十四章 爸爸,你小心点儿!

  秦雪莲发完短信,抱着手机又看了两遍。不看还好,这发完倒有些后悔了。

  她咬着嘴唇想:怎么办?大晚上联络他,还发的是这些内容,他会不会觉得她不懂事儿是故意的啊?

  唉,还是有些心急了。和她往常的表现比,大失水准。

  不过,能不心急吗?以前他可是三天不来,四天早早。

  去年他们打的最火热的时候,他人甚至还在家呢,都能借着抽颗烟上趟厕所的功夫,抽空给她来个电话。

  虽然那语气里像是打给朋友,虽然每次通话不超过一分钟、只回答几个字,可那证明他在抓心挠肝的惦记往外跑。

  就像她有次生理期发烧,他来了明明做不了啥,但当他听出来她说话有鼻音儿时,大半夜的和苏玉芹都敢撒谎说哥们有事儿,然后跳墙进来的,也没敲门折腾她起来,还给送来一堆药。

  这说明啥?这说明那才是心里有你。男人要想见你,怎么都能找到方法挤出时间,怕就怕在他没那个心了。

  发生什么了?苏玉芹最近很会哄?哼,她有那本事嘛。

  再说再会耍贱又能怎样,只要是妻子的名分,基本就丧失了外面女人能给的刺激和新鲜感。而那两种能让人变年轻的感觉,又对男人至关重要。

  那是…难道跟她时间长了淡了?

  秦雪莲一想到“腻了”,她赶紧甩头甩没那倒霉念头,劝自己:

  不会的,怎么可能?江源达那人她还不知道吗?那是个爱对别人负责任的人。不轻易接受别人,可一旦有人能走近他,他就会护住,不会轻易甩掉。

  想到这,秦雪莲将手机重重地拍在茶几上。她还不信了,江源达还能永远不来?来一次就会恢复常态。

  不慌不忙站起身,开始挂熨烫好的毛衫,同时打开了录音机放邓丽君的歌曲放松心情。

  边挂衣服,秦玉莲还不忘边心里提醒自己道:

  这才哪到哪,没出息,都多大岁数了?还像小女孩似的猜男人心思。

  只要江源达不要她货钱,这二百多平的门市也不收钱,卖一件就等于白得,一件一百多,还不是那种花一分要一分惹人烦的。

  她自由又不缺钱花,还能给儿子将来攒足够的钱,其他无所谓。

  而且她是真的无所谓,能不能让江源达娶她都无所谓。她对当人老婆不敢兴趣,嫁人无非又成黄脸婆了。

  她的目标可是:

  让江源达心甘情愿的养着。他还那个脾气,老婆敢闹就让老婆滚蛋。至于苏玉芹,以后甭管知不知道她插足了,那又能如何?

  农村出来不要求进步的家庭妇女,凭什么那么好运?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花男人钱,还挺心安理得。又生了个一屁崩不出个响的东西,还是个死丫头居然没被江源达嫌弃。

  哼,就那江男,也就是好命姓江吧,怎么补课都是大白鼠一个,照她儿子差远了!

  行了,真有那天,那对母女的好运也结束了,下半辈子就窝窝囊囊谨小慎微的守着小家吧,爷们几点回家都不敢问。

  哎呀,这样一想,心里舒坦多了。

  秦玉莲跟着邓丽君的歌声唱到:

  “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待,虽然已经是百花儿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我在等着你到来,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

  江源达根本就不知道秦玉莲给他发短信了,手机压根儿就没掏出来。因为他和好友大老李,在忙着安慰另一个好兄弟老姜。虽不是同一个姓,但他尊称一句大哥:

  “大哥,别上火,先安抚住孩子。孩子知道那事儿不要紧,你是他亲爹,他还能大逆不道告诉嫂子?没有谁家孩子是盼着爹妈离婚的,你儿子又不缺心眼。”

  老姜仰脖一口干了半杯白酒,辣的冒出鼻涕眼泪,使劲摩挲一把脸嚷嚷道:

  “他比缺心眼还缺心眼!你们是不知道啊,他确实是没告诉他妈,但那小兔崽子敢威胁老子了!让我和董丽赶紧断了,说他现在正祸害董丽她妹呢。”

  江源达端酒杯的动作顿住。

  另一个好友大老李也傻了:“啥?”

  “是真的。才他娘的十八啊,王八羔子!

  还说三天内我要不和董丽拉倒,他就姐俩、他就董丽和董雪一起…

  我家那疯婆子好像也有点儿神经了,最近老看着我,怎么办?兄弟们,到底怎么着啊?给拿个主意。我总不能给亲儿子腿打折,也不能被媳妇天天看着不出屋吧!”

  江源达有些被恶心着了。老姜那是生的啥儿子啊?太他妈混账了。

  大老李咂摸了一口酒,摇了摇头道:

  “所以说嘛,早知今天,你养啥二奶?再嫩能有一次换一个新鲜啊?

  你看兄弟我,多省心。在外面该玩玩,钱上说话没牵绊。每次出门上货都开心,在家还能让老婆开心。

  老姜,不是我说你,出轨出到让孩子发现,真是赖你没出息。你两个家两面跑,这种生活算个毛?不累吗?咱爷们活就活个痛快,搞个女人还提心吊胆。

  你那媳妇可和江老弟的不一样,那嗓门那泼式劲儿,知道了真能废了你。”

  “大老李你他娘的,这是劝吗?少吓唬我,你走走走!”

  “别急啊,你媳妇那,我给你出个妙招。你儿子不还没说吗?你媳妇不就是瞎怀疑吗?你这么的,她只要啰嗦发神经,你就给她扔床上。她要真急眼你也别缩,女人嘴硬的时候,就是咱爷们该硬的地方硬的时候。让她舒舒服服,百试百灵,完事儿就消气,哈哈哈。”

  江源达听的一脸嫌弃,可老姜却听的一愣一愣的,当取真经呢:“那我儿子呢?”

  “咳咳,兄弟就能帮你到这。这都独生子女,老子缺儿子缺怕了,一直就没赢过,没斗争经验啊。”大老李说完就站起身:“行了,江老弟,咱俩撤吧,太晚回去咱后方该不保了。”

  “嗳你们俩,够不够意思啊?!”

  “最后送你一句话,你儿子十八了,他现在犯罪可得负刑事责任。”

  大老李这话,只让老姜再次愣住,却让站起身的江源达心里一震。

  所以等他回到车上,发现有短信时,秦雪莲发的啥内容根本没看清,心不在焉地回了个“嗯”,然后就清空收件箱。

  满脑子都是:

  一,他家是闺女,干不出那种糊涂事儿。二,男男性格摆在那,知道了也不能做出啥过激犯法的行为。三,他们父女关系不错。四,还有啥来着?

  江源达有些心慌意乱地开车,等回了家,刚打开家门,就发现他媳妇没有像往常似的在擦地,而是在跳舞,不,准确地说在练习舞步。

  “呦,你回来啦。”说完,苏玉芹招招手意思下,就跟闺女继续唠嗑道:

  “男男,妈是不是太笨了?人家你秦姨一学就会,快三快四慢三那些交际舞跳的可好了。听她说,前些年还参加过什么表演比赛呢。”

  然后江源达就听到她女儿意味深长地说:

  “妈,跳交际舞得有舞伴吧?参加比赛得有合作很久的男舞伴吧。您可别说是她以前的丈夫。

  多年夫妻,估计整容了丈夫都懒得发现,怎么可能会陪她跳舞?再说要真是感情那么好,会被踹?

  那谁陪她练的呢。

  哎呦,对了,还跳的特别好,那得搂别的男人多长时间能练出来啊。

  您啊,太天真。真信她离婚不是自己的原因?确定不是她搞三搞四?

  呵呵,去年她给娘家起了四间大砖房,那么问题来了,当初离婚不是挺惨?钱哪来的?

  听说啊,是听说,妈,有个别离婚的女人,要想过的好,那都好几个老爷们一起养着。她天天在那店里,您知道她一天招待几个。

  总之,我说的这些,您前后连在一起想想。我最信的一句话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苏玉芹急了,轻拍了江男后背一巴掌:“还总之?跟谁学的那些话,那该是个小姑娘说的吗?唠你秦姨会跳舞,你咋还往她脑门扣上屎盆子啦?人家钱自己挣的呗,卖的好,不信问你爸,老去你爸那拿货呢。”

  江男回头,真就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爸。

  此时江源达的那颗心吶,不止被女儿的话膈应着了,他还被盯的更慌乱了,脸有些绷不住道:“嗯”,就这一个字当回答了赶紧进屋。

  进屋他第一样事就是给手机电池抠下来,随后才松了口气,脑子乱乱地躺床上沉思:

  闺女什么时候说话那么咄咄逼人了?伶牙俐齿的,很陌生。

  闺女那些话明显是针对秦雪莲。

  为什么一个能在学校四处受欺负的孩子,忽然像换了个人,还说那话?啥意思。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他又赶紧摇了摇头,应该不能。

  这一宿,江源达根本就没咋睡,直折腾到后半夜,又跑南阳台抽了半盒烟,越想越…细思恐极。

  客厅里一片黑暗,他驼着背坐在沙发上,得出以下结论:

  男男最近确实不和他说话,而且有点儿故意的。

  男男今天的语态不同以往,那表情眼神好像看透了什么,闺女啥时候这么吓人了。

  不行,再这么下去危险啊!

  更何况他最近总有种第六感要有事儿发生,还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似的。

  江源达深吸口气,别不信第六感。要知道他那傻透呛的媳妇都常念叨一句话:直觉可准呢。

  所以,不管是他今天敏感了,不管闺女发没发现,不管是说给他听还是无心的,他?

  他确定一点:反正不能沦落的像老姜那么惨,不能让女儿把他当仇人的可能性出现,一丝一毫都不行。

  至于秦雪莲…

  嗯,舞确实跳的好,不过得说闺女那话还真有几分道理,到底是跟谁抱在一起练的呢,他从前还真没想过这问题。这很不像他啊。

  唉,闹心,你说当初他扯这事儿干啥!

  江源达用双手搓了搓脸:

  行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明天去秦雪莲那,先告诉一声最近事儿多,不会过去,别和他联系。

  然后仨个月五个月的不去一趟,慢慢淡了,她要不傻就应该明白是啥意思了。大不了,再搭些钱,跟他一回,就当散伙费了。12

第十五章 想挣扎又无法自拔

  第二天早上,江源达精神不济地照常早起,想给去跑步的那娘俩做饭。

  苏玉芹看向路过她身边的丈夫,疑惑道:“你昨晚没睡觉?”

  江源达突然间无力极了。他睡没睡觉,枕边人居然不知道?长心了没有?!

  “没。”

  “那咋不睡觉呢?我发现你这人可真是,还劝我呢,我看你比我心里还搁不住事儿。那十三中不是答应要闺女了吗?是你不愿意让去的,那到底是换不换新环境啦?”

  江源达更无奈了:“你别说话,行吗?我脑袋疼。”

  苏玉芹继续犟:“脑袋疼啥,多余的事儿。你就想着最起码十三中能给垫底儿接收,那慢慢寻摸呗,不睡觉纯属自找的…”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那都抢对象给人一刀的地方,能去吗?未成年人保护法,有时候是保护有时候真是!一个个虎了吧唧的,多吓人呐?岁数小都不知道深浅的玩应,你去吧!”

  苏玉芹打蔫儿了。

  还是江男换好了衣服打开卧室门,沉着小脸道:“喊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