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过劲儿的江源达,鼻子一哼:“你闺女现在可敢花钱了,比我喝的都好,你知道这多少钱一两?我还不得尝尝?”

  苗翠花把皮鞋拉锁拉开,闻言笑呵呵道:

  “敢花钱好哇,我把话放这,我大外孙女以后指定老出息了,我这可不是上嘴唇下嘴唇一搭。

  还记得当年你俩非要出门做买卖吗?压上了所有的本钱,那时候我和你爹那心吶,七上八下。

  你们第一趟挣钱回来就大包小包的,老敢花钱了,奶糖都五斤五斤的,给我心疼的呀,可现在再看看?你俩就挺有本事。

  源达啊,男男是随你,以前不行,以前那孩子太老实巴交,到头来这养女真随爹了吧?不服不行,好像一眨眼就闯实的不得了。”

  苏长生背手点头,环顾了一圈儿软卧车厢,很感慨接话道:

  “是啊,敢花钱,敢说话,敢闯实的孩子才差不了。

  我们这不就借光了?借你们光啦。

  我和你娘,以前别说软卧长啥样,就是睡硬卧都不敢想。

  哎呀,原来软卧就长这样啊?前些年,听说领导干部都不行买软卧票吶,开眼啦!”

  苏玉芹递给苗翠花一根旱黄瓜,才一脸骄傲道:

  “我信,谁不信我都信我闺女有出息。

  爹,软卧算啥?你知道我家男男咋和我说的吗?

  她说,等赶明儿要领我坐飞机去国外,看什么铁塔什么桥。”

  江源达心里不舒服了,他闺女确实说过,而且是当他面儿说的都没表示要带他,风凉话道:“国内都搁不下你娘俩啦。”

  管着吗?苏玉芹甩了个大白眼后,继续显摆:

  “男男还说等她赶明儿挣钱啦,要让我一身名牌呢。

  什么香奈儿哭泣?哎呀我也不懂,鞋也说了个牌子的,没记住。

  完了包,说是都给我换上艾楼喂,说让我拿艾楼喂买菜去,呵呵。”

  苏玉芹说完就两手托下巴看窗外,她现在只要一想到女儿,心里就亮堂的不得了,那是她所有的期望,她希望把她那份都带上,要优秀,要高兴,要幸福。

  苏玉芹想到这,露出了期待未来、且不可多见的少女姿态。

  江源达斜眼飞过去看苏玉芹,但嘴角边却是不屑,心想:媳妇你个大笨蛋,你就让闺女忽悠吧,实际上花的都是他的钱,该谢他好不好,该谢你家老江。

  苏玉芹还接着告诉苗翠花:“娘,你知道那些名牌吗?都老贵啦,一件衣裳抵一家人工资钱呢,孩子说赶明儿都孝顺我。”

  而靠在被子上,一直听的笑不拢嘴的苗翠花,她点头拍巴掌道:“真好,我不懂牌子,可我一听那牌子名,我猜都能猜到老贵了,是咱东北三省哪个大厂家产的吧?那可不得贵。”

  “啊?”苏玉芹一愣。

  “哎呦喂嘛,东北话,娘一听就明白,东北产的。”

  而此时在教室的江男,她心里也正哎呦喂一声。

  好惨啊,咋批卷子批的这么快?又被老师拎到黑板前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和老师打赌

  江男拿着粉笔,写一会儿、停一会儿,又咬咬左手食指尖、舔舔下唇,想起什么接着写。

  磨磨蹭蹭几分钟后,她自个儿先叹了口气回身,面对四十七个同学和景屹文低声道:“对不起,老师,我不会。”

  景屹文扭身和江男对视时,他叹气声可比江男大多了:

  “唉!”

  他心里琢磨,这插班生到底是什么水平?

  卷子下来那一刻,他都震惊了,震惊到赶紧去找小钟要这同学以往的成绩单。

  一看,成绩中上等,那怎么在他班级排名倒数第六?后面那五个,还是被他灭了的五个大鸭蛋。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女学生,她才是真真正正的数学倒数第一。

  景屹文此刻很想骂人,他也很想一个电话马上拨到122高中,问问那些数学老师到底都在教些什么。

  小个子老头,不是好气儿抢过江男手中的粉笔,转身刷刷刷在黑板上现出题,写完将粉笔头又递了过去:“做这题。”

  下面的王爽,立刻两手握拳做祈祷状,祈祷江男能会。

  下面的沈洛洛,正听她同桌在小声在说着什么,听仔细后瞪圆了眼睛,一脸不高兴,用嘴型说:不许这么说江男。

  下面的付俊泽,他三五下就在草稿纸上写出了数学题答案。

  下面的郭凯小声道:应该会了吧?这题我好像都会。

  然而江男面对黑板仰头审完题后,她照旧试着用自己学杂的知识解题,照旧写了两分钟后又说:“对不起,老师,我只能做到这。”

  景屹文更执着,这回拿起粉笔唰唰唰写了道更简单的,高一上半学期的数学题。

  江男看了看后,低头、抿唇:“对不起,老师。”

  随着她这声道歉,班级里差点儿集体响起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江男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目不斜视。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的脸和耳朵是通红的状态,引得王爽很担心地频频看她,几次欲言又止,又替江男狠了狠实瞪一眼讲台上的景老师。

  而江男都没注意到这些,她是从坐下那一刻就告诫自己,啥也别寻思,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先认真听讲。

  之后景老师讲卷子,江男就端坐在那,一边认真听讲,一边速记。

  数学课结束后,景屹文拿提包离开前喊道:“江男,跟我来一趟。”

  景老师到底还是没忍心当全班面儿埋汰女孩子,不仅如此,他还一路下楼,给江男叫到了楼后面比较背人的甬道上。

  王爽她们几个人蹑手蹑脚尾随下楼,只看她们藏在两楼中间探头探脑。

  她们能看见的,就是景老头正用手指头点江男鼻子方向,她们都为江男捏把汗,以为下一步就是找家长,因为搭眼一看就是老师在骂人,而且态度十分恶劣。

  是的,在骂人。

  景老师问江男:“过往成绩单,是花钱找人改的还是买的?”

  江男淡淡回道:“老师,您别冤枉人,以前我虽然不聪明,但是每一科的分数都是努力认真学来的。”

  景老师说:“还敢跟我犟?你个倒数第一,那这是怎么回事儿?”

  江男回道:“理由很多,我也解释不清,即便能解释出花儿来,考这么点儿分数也是不争的事实,没意义。”

  “哎呀?你这是什么态度?就因为我给你拎到黑板前做题出丑啦?

  江男同学,你知不知道,就你成绩,等过几个月的全市会考你都容易过不去,到时候什么尖刀班能不能容你,还高考呢,你高中毕业证都容易拿不到知不知道?

  瞧你打那几分,说是我老景教的我都寒碜!知道个好赖不?还恨上我了?”

  “并没有恨您,作为插班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景老师,我对您的印象是最好的。

  我也知道我现在的水平,但我只是想表达,您怎么骂,我怎么辩解,说啥都没用不是?

  老师,我真的会努力的,下次考试绝对不是这样。”

  景屹文不屑地咧了咧唇角,信不信江男这话,只有他自个儿心里知道:

  “那好,下个月这时候,咱班还考试,你江男要是能考进前三十五名,我老景当全班同学面承认冤枉你了,冤枉你为来这混日子改成绩单。

  你呢?要是能再出息出息,有一天,只要是高考前哪怕就一次做到!

  全班前十,看到我手里这可乐没?凡是我课,我一瓶你一瓶,你课上喝。”

  江男平静如水的眸子和景屹文对视:“老师,我不喝可乐,您到时给我大红袍蓄水行吗?”

  “好哇”,景屹文不停点头,口气好大,真有魄啊:“好,你个小丫头,行,有那天,大红袍蓄水!”

  然后江男就被王爽她们几个扯着胳膊回了教室,她还安慰别人呢:“没事儿,真没事儿,老师训几句是为咱好,他骂我不丢人,等走向社会了,我告诉你们,人家都不会跟咱说哪做错了,直接让滚蛋,我没那么脆弱,我脸皮厚着呢。”

  是啊,不厚脸皮又能如何?

  厚脸皮的江男还得继续,别看她化学成绩考了全班第三十三名,化学老师也给拎起提问:“这道题选什么?”

  付俊泽叹口气,他在江男站起身那一刻,就猫腰往前探身子提醒:“选B。”

  江男犹豫了一秒,要不要实话实说不会呢?算了。

  “选B”。

  “答错了,坐下吧,这道题正确答案是A。”

  江男…

  “噗”,郭凯笑的伏在了桌子上,一手还指付俊泽压抑笑声。

  程纬凡捂住半边脸,不忍直视,这一下午,江男容易吗?

  付俊泽赶紧翻书查看,他是真想告诉江男对的啊,随着老师讲题步骤,他才点点头,好吧,这题他想错了。

  等班主任钟老师抱着一摞子英语卷出现时,47个小脑瓜早已经麻木了。

  就在很多不知道状况的同学眼里,老师一定又得提问教育插班生时,钟老师走到江男书桌前,递给了江男一份卷子道:“这堂课你什么也别干,不用听我讲,先把它做出来,后面的作文,时间来不及可以不用写。”

  然后钟老师又对大家道:“好了,我们上课先讲卷子,估计随着我讲,你们自个儿也能估出分数了吧?等讲完咱们再说成绩的事儿,上课。”

  江男唰唰唰答题,她不知道,她答的是清北班刚考完的卷子。

  而此刻,钟老师两手把着讲台,也在最后五分钟的时间里说道:

  “这次英语考试,第一名,江男。

  同学们应该知道,英语我很少给满分,可这次破例。

  而且,我也拿她的卷子给其他班的老师批阅了下,她们也赞同满分。”

  江男再次让全班同学齐刷刷注目礼,不同的是,她这次是在笔下生风开始写英语作文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没事儿,你长的好看

  任子滔站在食堂门口望啊望,他还频频看手表,心里琢磨着:不会又跑大门口买的吃吧?那些东西哪有食堂干净,一会儿见到江男得嘱咐两句。

  没一会儿,帮任子滔跑腿儿罗江回来了,他身后还带来两个跟班。

  王爽和沈洛洛胳膊挎胳膊的走。

  刚看见任子滔和刘澈时,俩女孩儿还小小声先嘀咕着骂江男两句:

  “讨厌,就赖江男,我现在一看见任学长就先想象他肚子快变大了,他会长成我爸那样。”

  “就是就是,我的萝卜缨哥哥头上好像也长毛了,你说好奇怪啊,我见他有点儿不紧张了。”

  俩女孩边吐槽边走到近前。

  任子滔笑着打听道:“江男呢?”

  “她让你们吃吧,我俩一会儿去给她买六个大柿子,她要吃那个。”

  刘澈皱眉:“就吃柿子?减肥不是那么个减法,你,快点儿叫她来吃饭。”

  沈洛洛扬起她那张鼻子附近长了很多斑点的小脸,傲然道:“我去哪叫她啊?我哪有胆儿,我也没考好。”

  任子滔一听,脸色马上不对了:“你们考试了?她考的很差?”

  “反正她是被班主任叫走的。”

  “那到底考的怎么样?第几名?”任子滔、刘澈,包括罗江都出声问道。

  王爽挠了挠脸,大大咧咧回答:“你们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坏消息。”

  “她数学倒数第一。”

  “什么?!”这又是仨大小伙子异口同声喊道。

  刘澈不解,要知道江男在他心里,莫名其妙就是个很聪明的形象啊,他追问:“那好消息是?”

  王爽和沈洛洛立刻笑眯眯回道:“英语全班第一,而且是满分噢。”

  “啊?英语能拿到满分?”

  …

  “江男。”钟老师坐在办公桌前,拍了下桌子接着恐吓:“一定要和我说实话,少拿对付景老师那套来回答我,要不然我这就给你爸爸打电话。”

  “老师,可您想听什么呢?”

  看起来温柔、实际最不好糊弄的钟老师道:

  “说说你这分数,怎么这么受争议?

  你考的太出乎我意料了,数学能差到底儿,英语、英语你别以为考好我这科,我就会夸你了。

  要不要我打给122高中,问问你们以前的老师,你这是什么情况?”

  江男不怕老师给江源达打电话,但她十分害臊那电话会打到122。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从哪跌倒搁哪爬起来。

  她上一世学生时代那么晦暗,她这一世到现在也没去见那些欺负过她的同学、伪闺蜜什么的,就是深刻明白一个道理,放狠话、打嘴炮,那都是耍流氓。

  她还有个梦想没实现呢,那就是过几个月会考,哪怕会考不行,哪怕得再需要努力一整年,高三各高校会串联大月考时,她要重返122。

  到时候她要用漂漂亮亮的形象、响当当的成绩,带着就是去念贵族学校不屑与你们为伍的高傲,等等一切事实去扇那些臭同学们的脸,震死他们。

  所以说,她还着急等着王霸之气散开那天呢,怎么可以打给122,万一哪个老师欠嘴呢,她就成笑话了,她不要!

  江男马上诚恳道:“老师,就我们俩,我说实话吧,我寒假病了一场,不信您可以问我爸我妈。”

  “什么病?”

  “就是莫名其妙撅过去了。”

  钟老师微拧眉头。

  “是真的老师,然后醒了数学啊、化学物理,脑子迷迷糊糊的,记的公式什么都糊了巴涂的。

  至于我英语,那您倒是可以打听一下,对,您看我成绩单也应该能看出来,我从小学六年级就爱学英语,然后寒假又自学,当然了,我想自学别的也学不会。”

  “别贫,也少糊弄我,江男,有些单词,不该是你们高中生能掌握的,而且我就算你一整个寒假都学英语了,那你也不可能做到这么拔尖的程度。你来告诉告诉老师,你的学习方法是什么呀?我洗耳恭听。”

  江男一听,这她太擅长了啊,当初她就是这么提高的,一开口时还挺谦虚道:

  “老师,那我说了,您别笑话我,其实我方法挺无脑的。

  我很少像咱同学们似的认真背单词,就比如love。

  我一听到他们l、o、v、e的,我闹心,尤其他们越背越有激情时,简直受不了,看他们激情万丈从单词书第一页一晚上背好几页,我就纳闷了,第二天那不得忘了?

  小学生可以,都高中了我真是…”

  江男想说,看到那样背的,她只想上前抽他们大嘴巴子,后来一想,当年自己也那么笨过,要低调。

  “噢?”钟老师来了兴趣,微眯眼道:“继续说。”

  “要是用那种背英语方法来背汉语,您想想那效果。

  从生字表开始,一就是横,二是横横呗?四是背竖、横折、左撇、右撇?

  唉,那要是背道山西biangbiang面那个biang字,咋背啊?背一遍得说半个点儿啊?

  所以啊,融会贯通,大伙都懂不能那么学汉字,怎么非得那么学英语?

  我的学习方式是阅读,嗯,reading。

  老师您现在心里一定在想,单词都不认识reading什么啊?

  但我确实是这样啊,大量阅读文章,在阅读过程中,碰到不认识的,我就去查字典搞清楚就行了。

  然后接着阅读,我每天阅读量很大,疯狂的阅读,看的文章也会相应拔高难度。

  时间一长,字典再查的多,我单词量自然就上去了,这就是老师您说的,我为什么会懂您没教过的单词。

  另外,我还为了提升听力和口语,怕我会写不会说,我看美剧,美剧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我也特愿意看。

  随着那剧情,还能让我了解现在去不了的国外,能看到更大的世界,不一样的人生,让我知道外国还有人住古堡、住庄园,就有人愿意养马,骑高头大马当套马的汉子…”

  钟老师赶紧摆手叫停,越扯越多:“行了,既然你大道理这么多,还很聪明的特别会总结学习经验,那下次,你数学化学物理,也必须以大跃进的形式追赶上来,我要看你下次的成绩再决定叫不叫你爸,回宿舍吧,休息完赶紧去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