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您甭谢,这忙帮的,得亏我老丈人当过兽医,我见识过几回,要不然就得弄巧成拙。再有,那女孩子一喊那狗名大黄,我就感觉是叫我,我家里排行老大啊,唉,本来就紧张,她哭的像有人要死的似的,还一句一个大黄的喊着。”

  “哈哈哈…”老徐爽朗地笑了,拍了拍黄医生肩膀:“再次正儿八经的谢谢你了,大黄。”

  “你?”黄医生手指点着,点着点着也跟着哭笑不得呵呵笑了起来。

  江男出来了,她脸上露出了疲态,身上造的更是挺狼狈。

  “谢谢你了叔叔,也谢谢你了医生。”又忘了自己是个小孩子,跟人纷纷真诚握手,还弄的两个大男人一愣。

  然后江男当时没说啥,把该交的钱交了后,还一副得继续麻烦老徐的模样道:“得麻烦您再帮我照看一下,我得出去给它买点吃的。”

  说完,她就打着雨伞出了诊所。

  第一站先找了家附近的饭店,进去她就站在吧台说:“给我用鸡腿肉熬份粥,没有这个菜?没有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有啥蔬菜也往里添点,再来份大骨头汤。”

  转身间又忽然回眸,嘱咐道:“噢,对了,不能太咸,给狗狗吃的,千万记着啊。”

  那饭店老板在江男走后,和服务员说:“唉,有的人都吃不上饭,你再看看有钱人家的狗。这养狗的都不知道咋想的,不如钱多捐了,多供几个失学儿童呢,快去告诉大师傅,赶紧给狗熬骨头汤吧。”

  咋想的?

  江男想:从今往后怎么惯着她的狗狗都不为过。

  因为那是她的,因为狗忠诚,狗不跟她讲对错,到什么时候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身边,人行吗?

  第二站,江男是跑到小卖店:“有纯牛奶吗?来五盒。”

  随后,她就一手举着雨伞,一手拎着牛奶等这些东西,站在道边打听,哪有烟草直营店,是特意打车去的。

  到了直营店,江男指着软中华:“给我来四条,那五粮液也来四瓶。”

  说完,将帽衫的帽子拎起来往头上一戴,从里面立刻掉出个黑色长皮夹。

  她这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兜,衣服上倒是有一个,但是两手一插是能通开的那种,兜太大,怕一跑一动间再丢了。

  所以在爷爷状况看起来有些不好时,她就匆忙间将钱包,嗖的一下扔到了肩上的小帽子里。

  只看本来鼓鼓的黑色长皮夹,付完款后,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那烟草老板有些意外的,特意多看了几眼江男。

  而江男更是花的眼都没眨,在她看来,应该的。

  要是没有那位姓徐的叔叔,大黄只凭失血过多就得死掉。

  还有那医生,人家要是不通融些,治人的能给她治狗?赶上心高气傲的,都得寻思是骂人呢。

  但是又不能给钱,太赤裸裸。

  江男心想,这软中华、这五粮液,是个人就知道值些钱,给两位叔叔表示一下,送的是心意,过后他们无论是自己抽了喝了,还是当人情给别人送礼,最起码都能当钱花,而且接过时,双方谁都不尴尬。

  江男争分夺秒地赶回诊所,如她猜测的那样,老徐提江源景都是哥们,孩子啊,用不着用不着,但是在双方互相推让几番后,也就收下了。

  那黄医生一看,他也就跟着收了,且觉得没白拿,为啥?

  那狗埋汰啊,又失血过多,病床上的床单被罩赶明都得扔掉。

  老徐挺会做人,说道:“大侄女啊,我看你挺上火的,是着急你爷爷那头吧?那快去吧,我今晚正好没啥事,在这帮你看着狗,明早你再过来就行,另外跟你爷爷说一声,我明天再去看看他老人家。”

  就这样,江男看着狗喝了牛奶,舔了几口骨头汤,像跟大黄打商量似的,又小声跟它说了几句话后,才奔赴医院。

  在出租车上时,明明放的歌曲是我心中的太阳,谁唱的?赵本山。

  想想赵本山唱的歌曲不是该笑吗?但是江男却扭头看着雨幕,悄兮兮地无声哭了。

  电台里放着:

  风吹雨打后,就请你喝了这杯酒;

  苦尽甜来痴心不改,无怨也无求;

  昨日悲欢让它随那风雨向东流…

  等到江男甩上出租车门时,她仰头看了看医院的牌匾,脸上一点哭过的痕迹都没有了。

  病房门推开,心有灵犀般,江源达抬头。

  江男也和她爸在第一时间对视上。

  爷俩眼中立刻在对话道:

  我千叮咛万嘱咐!

  我没错!

第三百零一章 来者有善,来者不善

  江源达直视着女儿站起身了,还将腋下的皮包扔在了身后的窗台上。

  孙丽一看大舅那样,马上眼神闪烁的往旁边躲了躲,像是在给江源达让道,希望江源达别注意到她。

  孙丽害怕她大舅,尤其是才问完她话,刚才和她说话表情非常严肃。

  再说她又不是小孩,十八岁了,此刻冷静下来,心里早想明白了,无论是因为什么,姥爷躺医院里就是她和江男的错,是她俩先挑起来的,要是没躺进来还好说。

  不过,孙丽有努力,她趁着没人注意,极快的对江男眨眨眼,希望老妹能接收到信号,提醒江男:你挑对咱有利的说。

  再看江浩,他更完了,打小就害怕这个大伯,这回更是从江源达进屋,连哭都不敢哭了。

  可鼻涕还在呢,只能靠墙边低头继续吸溜。

  老爷子不干了,急的用没打针的那只胳膊支起身体道:“老大。”

  “爹,你躺着,没事,我就问她点儿话。”

  “老大!”

  江老爷子再次叫了一遍,还无奈到使劲拍了拍床。

  心里急啊:大儿子脾气暴,孙女性格倔强,那爷俩可别再吵起来,那就打罗圈仗了。

  而且这是多人病房,刚才孙子外孙女在这屋里哭,哭的隔壁几张病床的家属就频频侧目,估计人家都能猜出来,就别再出茬头了,能不能让他消停消停,缓口气。

  江源达一摆手,嫌他爹烦,头都没回就走向门口。

  在路过江男身边时,还推了一把女儿的后背,意思是:跟我来。

  来就来。

  江男觉得:就这,根本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无论谁置身其中,重生一百回也找不到最聪明的做法。

  最多以前发生过,下回记得拿录音机录先下来,再给爷爷送个妥当的地方再动手。

  因为它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她曾经做主播时,也能空口白牙的训别人,打架能解决问题吗?不能找几方当事人谈谈嘛。

  现在想想,官方回答真打脸。

  说那话的人,那是置身事外,说啥都不闪腰不岔气,忘了是人就有脾气。

  当有人在说如何虐待你爷爷的话,还背后骂你,骂你妈被你听见了,你还想找人只是谈谈,或者装听不着冷静处理,忙着搞一些小动作背后告诉这个告诉那个…好吧,得承认,真有这样的人,但她做不到。

  江男想着这些,跟她爸身后已经走到了水房门口。

  江源达转回身,手都攥拳了,瞪视女儿。

  “怎么的?您要打我啊?”

  看着女儿扬着个小脖,还反问他呢,江源达真想揪住几个人打听一下:大姐,你家孩子这样不?碰上这样的该不该揍?

  江源达深吸一口气,摊开手心冲江男,沉声道:“把电话给我。”

  他打算、打算揍不揍再说,在外面呢,还是大姑娘了,他女儿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很独立。

  那怎么教训呢,先把手机摔了,咔嚓摔个响声,得让女儿知道知道他很愤怒,以后做事有点顾虑,至少不能这么有胆气的还反问他。

  结果江男一愣,看着她爸还眨了眨眼睛,似是在回忆。

  挺诚实的说道:“手机好像摔了,我老叔撵着打李文慧的时候,手机在他裤兜呢,掉地上摔两瓣了。”

  什么?好几千块啊,他想过多少回给摔了没舍得,就这么没了。

  江源达两手叉腰,转回身去看窗外,又转回来,吸气运气沉住气,指了指走廊里的长椅:“你给我坐下!”

  “爸,你冷静点,好不好?”

  江男无语,真就一屁股坐下,然后就开始跟江源达掰扯道:

  “我忍过,李文慧说小话的时候,我经常装听不着。

  那些小话,我也懒得再学,无非就是那一套。

  为了不发生口角,我还给我老叔家擦过地板,收拾过浴室,洗过衣服。

  在咱家,我都很少干活,你是知道的,就是怕她话多惹到我。

  我带爷爷明天离开的借口也找完了,只是还没跟我老叔说呢,就发生这突发状况。

  爸,你不能因为爷爷住院了,就埋怨我和孙丽姐吧。

  我说句不好听的,就您?哼。”

  “哼啥,别说话说一半,你还哼上了。”

  江男憋回去心底最深处的大实话:你们就是马后炮。

  “好,换位思考,要是换您在门口偷听,听到她李文慧背后要祸害我爷爷的话,估计得比我还火大。

  我爷爷身体状况您更清楚,估计您也得照闹不误,我姑就更是了,不得直接打弟媳追着撵着让离婚啊。

  而现在,你们能骂我和姐姐,不就是因为我们是小孩子,我们还是女孩子嘛,埋怨我们惹事,把爷爷住院的担心转移到我们身上。

  实际上,你们应该去找李文慧算账,她要没那样,我和表姐,我们俩搅风搅雨搅合得起来吗?

  根上烂,非得赖我们树叶子摇晃。”

  江源达差点被气笑了:“合着你一点错都没有,我闺女行啊,牙尖嘴利的,看你爷爷这样,戴个氧气罩,啥想法都没有,是不是?”

  江男不吱声了,和她爸并排坐着长椅上,翘着二郎腿看向相反方向。

  怎么不心疼爷爷,要不然能哭嘛,但是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反正她没错。

  江源达看了眼女儿的侧脸,叹了口气,这回说话公正了。

  “我能不知道你老婶是啥样人嘛,就是你妈,那实惠大劲的心里也有数,但都不跟她一样的。

  吵闹起来,你老叔老婶打的呜嗷喊叫的,劳民伤财,遭罪的还是你爷。

  你爷总说,愿意在你老叔家呆着,我估摸是因为浩浩小,你爷舍不得,也就没强求他来咱家。

  你岁数小不懂,男男,等以后你就明白了,老人在谁家养老,其他儿女就得看人家脸色,恨不得打溜须,家家都这样。”

  江男叹口气:“现在还说那些干嘛,我进去看我爷爷了。”

  “站住,这时候来积极劲儿了,哪弄的狗,刚才干嘛去了。”

  “李文慧骂我妈,狗上去咬她,被烟灰缸打的鼻口穿血,我能不看狗?那狗我领养了。”

  江源达也站起身,等等,怎么还扯上苏玉芹了?

  江男忽然运气看着她爸,一想到李文慧管秦雪莲叫过嫂子,背后不定怎么说过她妈妈。

  还有江浩,她弟弟过些年处对象,年轻人热血上头先搞大肚子了。

  由于女方家是农村条件挺困难的,李文慧不同意,先跑人家女孩家去闹,又跑到女孩大学校园里闹,非说人家要赖上江浩,江浩是被骗的。

  那家父母抬不起头,对女儿很失望,那贫困女大学生直接辍学去南方打工,后来据传,是在出租屋里被杀的。

  她直到重生前,她好好的弟弟都不找对象,总跟一个男孩子形影不离。

  忽然有股邪火蹿到江男心头,扭头对她爸说道:

  “等我老叔跟她离婚的,我打什么崔媛媛,我打她!”

  “你?”

  “哥?”江源芳到了,和龚海成一边往江源达的方向走,一边紧着挤咕眼睛,那意思有外人来了,你们可别吵起来丢人。

  “哥,还认识我吧?”龚海成人没到呢,手就已经伸出来了,笑的眼睛眯成了缝。

  江源达心话:你长这么磕碜,想忘了也挺费劲。

  很热情地回应道:“哎呀,这不是大成子吗?”

  “看看,小芳,我就说吧,咱哥指定能一眼就认出我,哈哈,这孩子是?”

  龚海成看向江男,又赶紧急摆了下手,那意思是不用你们说,他要猜。

  观察了一下江男的高鼻梁小嘴唇,这孩子除了胖,眼睛比江源芳大一圈,剩下全都像,尤其是那瓜子脸。

  当然了,现在这女孩子是小团儿脸,那是胖的,瘦下来指定比小芳还漂亮。

  “这是闺女,丽丽。”龚海成很自信道。

  江源达笑了:“不是,这是我闺女,我外甥女在病房呢。”

  啊?龚海成意外了,只觉得江源达的女儿,不应该长得这么好看。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啊,龚海成就觉得江男,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瘦下来,牙套摘了,定是个大美人。

  这边几个人正热络着说着客套话,有一波人,从那面楼梯上来后,直接一拐弯推门进病房了。

  耳朵上戴纱布的孙丽跑过来,看见江源芳先是“妈,你啥时候来的?”

  江源芳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哎呀妈呀,闺女,快给妈看看耳朵。”

  “妈,等会再看,我老舅妈她家来人了,我看来者不善。”

  江男一听,马上看向江源达:老爸,来吧,你给打个样,这回我保证不吭声。

第三百零二章 谁害怕谁是孙子

  李家五个孩子,崔媛媛她妈是老大,大姐。

  江浩她妈李文慧是最小的。

  从上到下,中间还隔着三个哥哥。

  这五个孩子里,现在大部分过的都很困难,李文慧算日子很好的。

  不过里面有一个能耐的,比李文慧过的还好,那就是李家大儿子,因为大儿媳是市政府办公厅的,大儿子工厂改制后,也是人家老丈人家给安排的新工作,在水务局给领导开车。

  现在李家两老就跟大儿子家过呢,条件好啊,吃的好住的好。

  这也是崔媛媛挑拨她大舅家干起来了,她大舅妈一声令下,不许再登门,全家没一个敢吭声的原因。

  而今晚,李家“顶梁柱”大儿媳在加班,大儿子也送领导去外县出差了,还真是通通没在家。

  有句话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平日里说的不算的两位老人,今儿个打算出回头,给女儿做主,给外孙女要讨个公道,必须让江家人道歉。

  两老找出记电话号码的小本子,拿起电话就开始通知上了,叫二儿子赶紧回来一趟,说家里出事了。

  至于二儿媳,还特意告诉道:你不用来,你来了也没用,你负责跑趟腿,去老三家通知一声,然后再和老三媳妇把在这市里住的,一个外甥两个侄子能叫来的都叫来。

  …

  李家来人了,并且是浩浩荡荡来的,这话并不为过。

  给病房里其他病患家属都吓一跳,纷纷琢磨:不会出啥事吧?不像是来看病人的,空手来的,还一个个进屋就气哼哼站着坐着的。

  李家人进来的时候,江家这面就老爷子自己在。

  江浩跟着他爸爸出去了。

  孙丽是上厕所回来后,推了下门,看到姥爷正被几张嘴一起质问呢,转头就跑了,心想:得赶紧通知大舅去,还得找战斗力报表的男妹。

  此时,李家二老就坐在江爷爷的病床边,面对江老爷子很有底气。

  因为还是老观念,还没忘记当年。

  当年李文慧有工作,江源景不行,这小女婿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做小买卖的,虽然当年就买得起新楼房了,还承诺买房写女儿名,但是做买卖没地位啊,他们更喜欢有工作的小伙子。

  而且小女婿的老家呢,是一个小镇,后来搬到了县里,县里也不行啊,他们家闺女是城里姑娘。

  所以说,别看现在李家下岗的下岗,工厂上班买断的、失业的,除了一个大儿子混的不错外,还是指望老丈人,但是优越感仍旧根深蒂固。

  说白了,李家二老就一直没怎么瞧得起江家人,也一直没怎么瞧得起江老爷子这个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