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打乱套了

  苏玉芹懵了。

  她第一反应是:江源达怎么找来了?他是怎么知道在这里的?

  而江源达,此刻是从没有过的心寒,他眼里似带着刀子回望苏玉芹,如果眼神能杀人,恨不得马上就给苏玉芹就地正法。

  江源达觉得自己很傻,越气就显得自己越傻到可以。

  就凭苏玉芹接电话那句十分钟就到,就凭这一句话的信息,他就能开着车,满周围的绕,一家又一家咖啡厅的找。

  可他刚才有多迷茫的寻找,现在心里就有多空落落,他多希望自己没找到,没看到这一幕。

  因为亲眼见到了,就会明白了,为什么苏玉芹接电话语气会很温柔,会和平时不同。

  为这新男人啊,为这个比他年轻比他精神,瞧上去也比他体面的男人。

  这是有新人了,是吧?

  所以他只要提复婚,只要往前上一步,只要表现出想碰苏玉芹,那女人就往后撤。

  还有,难怪今天穿成这样,红衬衣黑裙子高跟鞋,明明穿不习惯细高跟的人,今天能穿那样的鞋。

  那女人今天还喷香水了,他吃饭时,还傻了吧唧自作多情,以为苏玉芹是为他打扮的。

  现在想想,就算不为他打扮,哪怕为女儿打扮也行啊。

  可是,不是。

  现在看起来,他和女儿都得靠边了,他和女儿在苏玉芹心里都狗屁不是了,人家有新人了!

  江源达运着气解开大衣扣子,看了眼男人,看了眼苏玉芹,心里想着:跟新人处的挺和谐啊,啊?跟人笑,跟人哭,跟人都能到摸肩膀的程度了,跟人表达七情六欲,下一步,是不是过两天就得…

  那还,他好日子结束了,那谁也别想好!

  江源达红着眼,一面儿紧盯苏玉芹,对苏玉芹咬牙咧嘴一笑,一面儿速度极快地抓住了曲医生的脖领子,挥胳膊一拳头就砸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曲医生被这拳头砸的,一屁股就重新摔在了沙发上。

  伴随曲医生摔倒的还有咖啡杯掉在了地上炸裂的声音,咖啡桌被撞的七扭八歪,沙发也往后蹿了蹿,以及江源达扑过去要给人按在沙发上继续揍时,咖啡厅里有很多人都站了起来。

  大家震惊又稀奇啊,要知道,见过或者听说的,大多数都是老婆抓情妇又打又骂的,还没亲眼看见过抓出轨老婆的呢。

  这时钢琴曲也停了,几个服务员带小跑的奔过来了,经理坐电梯带着两名男服务生下来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苏玉芹还愣神眨眼中就开始了。

  等苏玉芹反应过来了,她马上去拽那俩叠在一起的大男人:“你给我松手,他是医生!”

  江源达回答的打击面很广,他认为自己的自尊,目前仅剩的就是不能在外面承认老婆给戴绿帽子了,所以他都没回喊道:“打的就是这些着装的,公检法医生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江源达,你疯了!”苏玉芹干脆也扑到了江源达的后背上。

  这俩人的重量,立即压的曲医生差点喘不上气。

  曲医生得一边双手抱头护脸,尽量挡住江源达挥过来的拳头,一边喘不上气断断续续解释道:“我真是医生。”

  “啊,原来是找个医生,你这种人利用职务之便,不定占了多少妇女的便宜,我看不着的地方得…”江源达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差点被身后女人的拳头捶吐血了。

  苏玉芹一拳接一拳的砸在江源达的后背上:“你他么的疯了是吧?我得了什么病用不用喊出来!用不用?!”

  很少骂人的人,忽然来上这么一句,江源达要挥下去的第三拳就顿住了。

  那他也没松手,还紧抓着曲医生的衬衣,扭头懵懵地问:“啊?”

  苏玉芹没回答她,眼里全是泪,急的。

  是江源达身下的曲医生,又咳嗽又颧骨强调道:“我是苏玉芹的医生,不是她找了个医生。”

  苏玉芹一把扯住大衣和皮包,看着江源达像五迷三道似的起身了,放心了。

  她羞愤难当道:“对不起,曲医生,我再跟你联络。”说完她一边抹着扑簌簌的眼泪,一边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玉芹?玉芹?”江源达慌了:“江男她妈?”

  门口远处传来用尽全力的回答:“不许你喊我女儿名字!”

  江源达一听这个,更急了,什么也顾不上就要追出去,但咖啡厅经理给拦住了。

  还好,善解人意的曲医生,揉着脸给挡了一把,主动对经理说:“一场误会,让他先走。”

  还有一个人也站出来了,那就是来咖啡厅相亲的汪静文。

  汪静文表情虽有点儿懵,但仍旧利落的走上前,她一手拎着公文包,极快地抽出桌上的边条和碳素笔,弯腰写上电话号码,又从兜里拽出五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赔偿的钱,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联络。”

  随后,只看从咖啡厅到门口,呈一个直线般,不停上演后面的人追前面的人。

  苏玉芹是站在街上拦出租车,对,是街上,不是街边。

  江源达是从里面追出来,看到出租车后屁股冒白烟驶离了,只匆匆记下车牌号就赶紧往自己停车的地点跑。

  汪静文拎着公文包是出来追江源达,她跑的呼哧带喘截住要离开的黑捷达,敲车窗说:“江总…”

  江源达摆了下手,意思是我没功夫跟你说话。

  但汪静文不管那事,她知道自己只要趴在车窗上,江总就不敢开车:“我是要给您通过材料,本来今天也要送您手上,”说完就用大腿顶着车门子开公文包。

  女孩儿一面儿拿文件,一面儿嘴不停道:“您可千万慢点开车,没有任何事情和人,比自身安全重要,我刚才给您交完咖啡厅的赔款了,他们有事会跟我联系,另外,如果您前妻找您麻烦到了得去法院派出所之类的地方,您马上给我打电话,您现在身份已经不同了…”

  江源达摇下车窗,一把抢下材料:“谢了,小汪。”说完,他再也什么都顾不上了,开始了追妻之路。

  汪静文的相亲对象也出来了,小伙子看的一愣一愣的,脱口而出问道:“你是不是太敬业了?这种事,正常情况下,不是该装看不着吗?”

  曲医生也是在这时从咖啡厅出来了。

  系着格围巾的海归心理硕士,站在门口仰头望天,倒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又揉了揉颧骨笑了,真心希望,他被打能值些。

  然而,曲医生万万也不会想到,他这只是开胃小菜,更大的热闹在后面呢。

  苏玉芹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捂脸无声地哭,师傅问她去哪,她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心想:

  去店里,那个疯子就得找去,跟他都丢不起人。

  回家?那能躲开嘛。

  她恨自己,都离婚了,为什么要告诉江源达住处,还离得那么近。

  又转念一想,是啊,哪有脸哭啊。

  苏玉芹赶紧抹干净眼泪,别以为她不知道,房子、店里的货,其实通通都是江源达忙活的。

  他给选址,他给选货,他离婚后照样摆弄她的生活,而最可恨的人是自己。

  自己装傻,自己放不下,还偷偷知道时心里美呢,都是自己在贪心,自己总是很本事,能把日子过得一团糟。

  电话响了,很执着的响,苏玉芹让出租车师傅随便开车,满城绕吧,但她只忍了电话铃声四遍后就受不了了。

  可是,当电话拿出来的时候发现,确实,前四遍都是那个疯子打的,可这第五遍是教画画的方闻革打来的。

  “喂。”

  “小苏啊,今天也不来吗?来吧。”

  苏玉芹无奈地看窗外:“我…”想了想,算了,到了那见面再说,好好谈谈,把画板先取回来,最好还能把她的学费退了,能退点是点,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可去。

  “这样吧,方老师…”

  方闻革打岔道:“叫我老方。”

  “好,老方,我一会儿就到,正好和你有事要说。”

  “那好,我等你。”

  然而等待苏玉芹的不仅有方闻革,还有方闻革的前妻马淑芬。

  马淑芬一米七四七五的身高,不仅个头高,体积也大,得有一百六七十斤。

  苏玉芹到画室时,马淑芬和方闻革已经从屋里吵到门口了,俩人在吵着方闻革找新人的事。

  苏玉芹合上出租车门那一刻,第六感就感觉不太妙,至少现在出现不聪明,但等她想反身再上车,已经来不及了,出租车开走了。

  马淑芬也是同一时间,凭借着女人的一种直觉,瞬间和街边的苏玉芹对上了眼。

  她一巴掌居然能给很高大的方闻革推一边去:“起开!”

  方闻革回眸一看:“小苏?”

  苏玉芹心里一咯噔,女人的直觉,心想:你别这时候和我说话啊。

  果不其然,马淑芬几步就蹿到了道边,她忽然亮起嗓子骂道:“就是你这个婊子吧!”

  “你这人怎么张嘴就骂人。”

  “装什么傻?我让你敢勾引我丈夫,你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看我今天挠不死你!”说完,马淑芬一马当先,撸了把袖子闷头就冲向了苏玉芹。

  这给方闻革吓的,慌乱中差点踩空台阶摔下去。

  男人踉跄着挥手喊道:“不是她,你误会了,真不是她!你给我松手,你个疯娘们!”

  不护着还好,越护着,马淑芬越是疯狂了起来,尤其是被骂疯娘们。

  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

  好,让他护着,那她就撕烂眼前这女人。

  还有,方闻革,他要是敢护着为这狐狸精出头,哪怕护一根手指头,她就先揍死女人,再杀了方闻革。

  这一生,她马淑芬不要的东西,谁敢要,她就剐了谁,再一想到,有人告诉她,方闻革相亲了,要找女人了,按捺不住寂寞了,老黄瓜刷嫩漆还相亲个年轻的,都约会两次了,她觉得自己就能被活活气炸了,甚至有一天死都闭不上眼。

  马淑芬两只粗壮的胳膊抡起来,又是撕苏玉芹羊绒大衣的毛领子,又是张牙舞爪预备要挠苏玉芹的脸。

  然而就这,马淑芬还觉得自己大概没发挥好,不解气啊,不是这女人是谁,还能是屋里十七八岁的孩子们啊,就是这女人。

  马淑芬污言碎语出来了,农村妇女那些最脏的骂人话全出来了:“我让你不要脸,我要先扒光你,给你扔大街上,我让你敢跟我丈夫贱,你不是下面痒痒吗?再给你扔砖厂去,多找几个人祸害你…你个贱娘们,然后再给你高速公路上去!”

  马淑芬手上用劲儿,一把薅住苏玉芹的短发,薅的苏玉芹吃疼到连续发出闷哼的声音,方闻革拦在两人中间,他扯脖子冲前妻喊:“你给我撒开,我受够你了,不分青红皂白,不分,她是我学生!”

  丧失理智的马淑芬一脸恨意回道:“好哇,你俩挺会玩啊,装老师学生,你咋就能这么不正经,还是教授呢,我呸!大家快来看看吶,这里有一对儿不正经的狗男女!”

  其实不用马淑芬喊,准备出夜市的人,附近的学生、附近小区的居民,全站下看热闹了,有好心的只会提醒说:“别打人啊,打出事呢。”

  而苏玉芹是在这两三分钟内,只能任由人家打,头皮都感觉要被拽掉了,毫无还手之力,主要是还手也打不过啊,要知道马淑芬是啥体格子,她啥体格子,还躲闪中崴了脚,穿细高跟鞋太耽误事。

  苏玉芹被吓的气的疼的,手都不好使了,想掏大衣兜里的电话报警,可电话刚一掏出来就被马淑芬一把抢过,咔嚓一声就摔地上了。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紧急的刹车声在周围响起。

  “你们敢打我老婆?!”

  江源达目呲欲裂,杀气腾腾,从来不打女人的老爷们,是以蹿的形式冲向马淑芬,上去一脚就给女人踹倒了。

  本来由于江源达这一到,应该形势急转了,但是方闻革看着捂肚子躺在雪地上的前妻,震惊的他,不干了,脑袋一热扯住江源达的大衣,也眼睛红红咬牙切齿反问道:“你敢打她?!”

  江源达都没废话,管是谁呢,他现在恨不得十步杀一个,千里不留行,抡起拳头就开揍。

  苏玉芹一看江源达被方闻革也回手打呢,她更不干了,这一天算咋回事啊。

  女人脱下这只崴脚的高跟鞋,大冬天的一只脚只穿着绿棉线袜子,拎着鞋蹦起来跳,用高跟鞋砸方闻革脑瓜顶骂道:“你敢打我老公?我刨死你,我让你敢打他,刨死你!”

  马淑芬捂着肚子起来了,她庞大的身体也参与了进来,揪苏玉芹后脖领子喊道:“你敢刨他,我跟你拼了。”

  苏玉芹回眸,再没了刚才任打任骂像打不过的样,她声音凄厉的喊道:“我跟你拼啦!”

第四百四十五章 愁人的父母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还是两家,两男两女还长的膀大腰圆的,这搞的出勤的两位民警毫无招架之力。

  两名民警扯开双方,还能频频出茬。

  一方妇女指着食指骂:“你勾引我丈夫,我揍的就是你。”

  另一方妇女回吼道:“你血口喷人,我就是眼瞎了来这学画画,才学了两堂课,今天门还没进呢,你们就动手打人。”

  妇女听完解释却油盐不进,咬住了:“你就是为勾引,要不然谁这么大岁数学画画,听说我丈夫离婚了,你就上门耍贱。”

  解释是来学画画的妇女,形象狼狈不堪,嘴碴子看起来也没那名妇女厉害,却不甘示弱骂道:“就你丈夫?给我家狗提鞋都不配,我能看上他?倒找我八十万贯我都不干!”

  马淑芬掐腰眯眼说:“你说啥都白搭,你就给老娘我等着,你看我找不找人收拾你,我找黑道的归拢你。”

  苏玉芹一边揉着手指,刚才打的太用力,也不知是中指还是食指,好像错环了,一边头也没抬回道:“真能吹牛,当着警察面儿,还敢说黑道的,我等着,瞅你要是不能把我咋地的!”

  围观的人群,听这个说完,再听那个骂,瞪眼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有人憋不笑了。

  能不笑吗?这听起来多招笑。

  有人带头一乐,大家伙的笑声就扩散开了。

  可由于他们越起哄着笑,事态越控制不住。

  江源达没听到苏玉芹解释还好,一听,真是气煞了。

  因为他清楚这是真的,苏玉芹那人从来不撒谎,要是真理亏就不吱声了。

  那么,这算咋回事?学费交着,来这是为学画画的,刚上了两堂课,也没招谁惹谁,莫名其妙就能挨顿揍,抓头发就揍,让大道边的人一顿笑话,太窝囊。

  民警支着胳膊急了:“嗳?住手!”

  江源达是隔着民警,一把将方闻革从巡逻车上拽了下来。

  方闻革当时正猫腰预备上车呢,这一拽直接给他薅的踩空了,下巴都磕在车门上了。

  随后,马淑芬立即不受控制了,另一名民警也拦不住她,新的一团乱战又开始了,就在警车边对打、对踢、对着揪头发。

  又一台巡逻车到了,这回警长出动了。

  他让警员先分散附近围观的人群,然后喝令给这两家人分别押在不同的车上,最后将江源达的胳膊,三下五下就扭在身后喝道:“再动手,我马上采取强制措施!”

  苏玉芹死死地抱着江源达的腰,对警长又怒又急哭道:“不怪我们,更不怪他,都怨他们,你不许给他戴手铐子!”

  “你也给我上车,有地方让你们解释!”

  江源达被制住身体那一瞬,他没反抗,但这时他挣扎了,扭头冲警长说道:“我警告你,你给我对她态度好点儿。”

  警长寻思,你特么谁啊,还敢警告我这个执法的。

  这回手上没留情,对着江源达的后脑勺就是一撇子:“老实点儿!”

  警笛响起,留给这条街上是喧嚣过后的饭后谈资,但对于当事人们,似乎才刚刚开始。

  此时前车上,没吃过什么亏的马淑芬,这次架没打赢,只能算持平,她憋闷的不行,扭头又看了眼方闻革被揍的鼻青脸肿样,忽然哭了起来。

  方闻革听到哭声,先是碰了碰带血的门牙,然后才看向身边的马淑芬。

  他不停摇头,那摇头里是满满的失望、无奈、还有永远跟马淑芬说不明白话的悲哀。

  “她真是来学画画的。”

  马淑芬哭声一顿。

  前面两名民警也在支耳朵听。

  “马淑芬吶,你打错人了。”

  “那是谁?谁!”

  方闻革用很悲伤的语气看向车窗外回道:“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是什么意思,你真不明白吗?我无论是相亲还是再婚,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仗着什么身份问我她是谁,还打了无辜的人,我没耽误给女儿抚养费生活费吧?”

  马淑芬一把薅住方闻革的脖领子,迫使男人看向她:“你放屁!”

  方闻革却再次摇摇头:“你永远拿打架骂人跟吃糖块似的,你自己想想,你有什么可让我继续骗你的?你有什么可让我留恋的?我好不容易离了,你能别纠缠我了吗?看在我还是婷婷的父亲,我得工作,得供她将来读博士,你别再闹了,我受够你了,我不能让女儿像你似的。”

  “我怎么了?”

  “没素质。”

  马淑芬双手一用力,方闻革立刻咳嗽了起来,前面民警扭头喝令道:“撒手!在警车里还敢撒泼?!”

  这一刻,民警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马淑芬了,就这寥寥几句,他就听明白了,也贼看不上方闻革,心想:要不然就把这女人治明明白白的,要不然就别刺激她添乱,一张破嘴,门牙都要被揍掉了,还嘚不嘚呢。

  马淑芬问方闻革:“你这人跟个娘们似的,说话永远口不对心,你说,你刚才为啥要帮我?”

  方闻革拧眉看向面前的女人,过了几十年了,他恨不得天天都纳闷一个问题,马淑芬哪来的这么大自信呢?

  “因为你是婷婷的妈,咱俩之间只有一个女儿,其他什么也不存在了。”

  “我不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