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春和爷爷从家里出来就分开了办事,张老头去放牛,二春则去队上领麻杆遇到了李铁柱,当着村里那么多人的面,两人只打了招呼,若者说二春打了招呼,李铁柱扔旧是脸红的低头像块木头似的。

等背着一大捆麻杆往家走的时候,二春看到等在路边上的李铁柱,见二春看过去,李铁柱的脸就红了。

“二春,我帮你拿。”李铁柱埋头走上前来,直接伸手拿过了二春背上的麻杆。

二春也没有和他客气,看他轻轻松松的把自己家领的麻杆一起背到身上,就像提起布包一样,二春感叹从体力上来说,男人到底是强过女人。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家里走,遇到了村里人,有的还打趣一句,李铁柱的脸就更红了,就不要说还有勇气和二春说话了。

李铁柱家是住在村中间,大队在村东头,二村家住在村西头,这样从村上回来就先路过李铁柱家,到了李铁柱家院子外面,二春停了下来。

看到二春在自己家院前的村道上停下来,李铁柱面上一急,不等二春开口,李铁柱就急忙道,“我给你送家里去。”

“你先把你家的送回去,我在这等你。”看他那傻样,二春深有感楚,越发觉得嫁给这样的男人不错。

李铁柱愣了一下,下一刻脸就更红了,连连点头,手上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背着二春那捆麻杆也进了自己家,那样子似生怕一放下,转身的功夫二春就会拿着东西走一样。

看穿他的这点小心思,二春的心也甜了起来,这人也不是那么笨。

李铁柱进到家里,王香自然也从家里出来了,抬眼对村道上的二春招手,“二春啊,到家里来坐吧。”

“不啦,拿了这么多的麻杆,还得回家忙呢。”二春客套了一句。

她也知道王香不喜欢自己,不过是表面的客套,自然不会真的应下,上门去招人不待见。

然后见王香低头不知道对李铁柱说了什么,李铁柱也没有作声,抗着麻杆就又出来了,二春见李铁柱心虚的不敢看自己,也猜了个七八分,其实就是李铁柱不心虚,二春也没有想过去问他他妈说了什么。

但是想着这辈子要和李铁柱过日子,二春也想把话都说明白了,“铁柱,以前我做了很多的错事,我也不说去弥补啥,但是我可以保证以后我会好好的,我想听听你是咋想的。”

上辈子虽然李铁柱和堂姐结婚后一直也照顾自己,而二春过的那么悲惨也正是因为李铁柱的这份照顾,不过那时两人的身份不对,自然李铁柱的照顾也给她招来的那样的境地。

这辈子二春是打算好好过日子的,她也想看看李铁柱对自己照顾,是出于对自己有感情,还是觉得愧疚,毕竟两人取消订婚后他娶了张萍。

“二…二春,你放心,等咱俩结婚,我会对你好。”等了良久,李铁柱才吭哧出这么一句话来。

但是二春瞒足了。

起码听这句话,李铁柱是喜欢自己的。

不过二春还是追问道,“你是因为咱们订亲才对我好,还是因为喜欢我?”

话一落,二春就见李铁柱的脸瞬间像煮熟了一般,身子都晃了晃,她心里明白在这个年代,这喜欢两个字哪里能一直挂在嘴上。

李铁柱又是这么腼腆的人,听了这话能不被下的踉跄晃身子才怪呢,再看看他的脸也知道这两个字对他有多大的刺激。

二春知道这样,可是她就想亲口听到,也知道这样自己的心才能安,“你到是说啊。”

“二….二春,你知道的。”李铁柱的头就差缩到脖子里去了。

“你不说我咋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李铁柱偷偷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半嗔半怒的二春,脸是红了又红,“喜…喜欢。”

二春这才裂开嘴笑了,“行了,快走吧。”

上辈子看不上李铁柱的傻气,这辈子二春却觉得他这傻气看着格外的让人心情好,而李铁柱被二春这么一弄,就没有再敢看过二春,到了张家放下麻杆之后,说了一句我还要上工,就跑了。

二春笑着看他急急的步子,还以为自己能吃了他不成。

不过到底知道自己是活了两辈子,才对落落大方的问出这话来,换成上辈子,她也是说不出口的。

二春抬头望了眼天,这还没到中午的,就热的让人喘不上气来,而且这两天下的大雨积的小水泡早就被晒干了,这么烈的日头,再想着那起大火,二春也紧了紧眉头,她纵然重生,可也改变不了一些事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发生。

听到身后有动静,二春回过头去,就见李颜宏也抗着麻杆走了回来,看来是王寡妇的事情解决完了。

第二十二章:被冷

李颜宏性子粗,再加上王寡妇的事一解决,早就把昨晚的事扔到脑后去了,还没有进院子,就扯开嗓门喊了起来,“我说小丫头,正好我老李还想让你教教这麻杆咋拔呢。”

全然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二春看得出来,李颜宏并不是故意装不知道,而是从来没有觉得那是事,真以为自己是他手下的兵,打骂过后事也就过去了呢。

二春没搭理他,更没有接话,到是听了他的话,直接就进了屋。

李颜宏性子粗,可是不傻,见二春不爱搭不理的态度,就知道人家丫头是还在生他的气呢,李颜宏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村里被鬼*子给毁了,逃出来那年正好七岁,又被部队给救了,他就跟着部队赶也赶不走,首长看他也算是个能闯的,就收了他当小警卫员。

而他跟着部队抗日就一年,抗日战争就结束了,后来跟着首长又打内战又抗美,直到十六岁那年在抗美的时候,他领着一条小游击队从敌人后方出击,这才从警卫员变成了连长,然后一路到首长。

虽说他一直到现在三十二岁,虽然接过婚,可他还是在部队呆的时候多,所以说对和女人接触那是一点经验也没有,打交道的时候也少,偶尔回到家里那也是晚上一关灯,解决完了就翻身一睡觉,哪里去想过和媳妇谈谈心啥的,在他的认知里,爷们那是不会管家里事的。

如今到这村里之后,和村里的人接触不多,他也知道自己是有问题的人,被村里排斥,到了张家这里有个张二春这丫头,他又是那火爆的性子,所以和二春这丫头接触的时候,就有些手足无措,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做啥,可就惹得这丫头和他像仇人一样。

前几天这刚刚缓和的关系,又让他给闹没了,李颜宏也明白这个理,心里也不是没有想过说两句好话,今天这一主动打招呼,那小丫头结果理都没有理他,到让李颜宏觉得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浑身的力使不出来。

李颜宏拿着木墩坐在院子里,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拿着麻杆,脑子里想的都是要怎么说能让二春这丫头不生气,可直到王寡妇过来了,也没有想出个办法来。

王寡妇手里提着碗,外面用头布包着,提在手里,里面正是她中午贴的饼子,队上开了会,村里人争论了一番,到底是流言也没有证据,批评了王寡妇几句让她自爱,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王寡妇可不管村里人说啥,她就做自己的,何况今天在队上李颜宏也站出来证明两人的清白,一回到家王寡妇就做了午饭,想着赶中午前送过来,也正好让李颜宏吃上。

结果这一进院,就看到李颜宏的手正流着血,他还不自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呢,两只眼睛望着远处,王寡妇可顾不得这些,急步上前,一边道,“李兄弟,你咋这么不小心,快放下,手都划破了。”

王寡妇这么一说,李颜宏才发觉,看到自己手指上那划破的小口,也不在意,“没事,打战的时候我老李天天见血,比这个还大,还不是活到现在。”

“理是这个理,可也不能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你快放下去洗洗手,我给你包一下。”王寡妇仍旧是一脸的担心。

李颜宏也不动,“大妹子,你咋过来了?”

见他这般,王寡妇也没有再多劝,扯了一个木墩坐在他身旁,解开头布把里面的碗拿出来,里面还有一双的筷子,“李家兄弟,你也别嫌弃,趁着热吃吧。”

李颜宏打早上到现在也没吃过东西,说了句谢,接过碗和筷子就大口的吃了起来,在部队里呆过的人,那吃东西生猛的狠,王寡妇在一旁看李颜宏吃的香,心里也高兴。

东屋里,二春坐在炕上,透过窗望扫了院里的两人一眼,心下屑,看来又是自己多事,早知道就不把那饼和菜放到西屋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着晚上再给他送饭了。

二春把包裹里的碎布找出来,眼看着要入冬,冬天的棉鞋也要做了,趁着这几天天气好,她也想晒点硌巴,就是把这一块块巴掌大小的碎布铺在板子上,然后用面合了酱子一层层的粘在一起,等干了之后从板子上揭下来,板着鞋底大小剪出来,每一只鞋鞋底都是用咯巴弄的,都要十层八层的,每层边缘用白布或都布包上边,纳在一起就成了鞋底。

上辈子她和爷爷的鞋都是二奶给做的,这辈子二春可不想让他们家花着自己家的钱,做了两双鞋自己家还踏着他家的情一样。

院子里王寡妇在李颜宏吃饭的时候就拿过小刀和麻杆,“这麻杆细,割边的时候得小心点,你是在部队上呆着的人,哪像我们这些在村里呆了半辈子的人对这个熟,做的时候也不能急。”

一边说一边给李颜宏演示,小刀在麻杆上头的横面轻轻的划一下,两指往下顺着一扯就见扯下一条麻来。

李颜宏把最后一口菜扒到嘴里,抬手抹了把嘴,“大妹子,这细活我老李是学也学不过你们。”

王寡妇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边接过他手里的碗,“这算啥事,拔几次就熟练了,那李家兄弟你忙着,我也先家里去了。”

“大妹子,队上把我的口粮分到了张老哥这里,以后你就不用惦记我吃饭的事,你这样跑让村里的人看到对你影响也不好。”李颜宏那是大老粗,只一心往这方面想。

王寡妇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临走的时候才往东屋里扫了一眼,见二春在炕上忙着,跟本没有看他们。

王寡妇这一走,院里也安静了,李颜宏又拔了一会儿,结果没有一根是长的,都在半路断了,甚至有时段好几次,他不耐烦的放下东西,觉得口喝进了屋,等看到西屋炕上的饼子和菜,李颜宏嘿了一声笑了。

他就说那丫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面上不搭理自己,这饭菜可都留着,李颜宏现在这想夸二春,却忘记了他昨晚上是怎么掀人家东西的了。

第二十三章:异样

李颜宏原本一直担心的事,现在觉得是雨过天晴了,等他从西屋再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东屋里隐隐有歌声传出来,李颜宏呆愣在原地。

‘…你带着烦恼离去,系着我情感的迷离,跟着你跟着你….’【跟着你陈淑桦】

低柔而哀愁的声音从东屋里传出来,那是一首李颜宏没有听过的歌曲,却像小夜曲一样,能化了你的心,李颜宏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李颜宏虽然一直在部队里,总和一起大老爷们在一起,可他独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爱听歌。

当兵的都爱喝酒,李颜宏也不例外,到是当歌和酒让他选择一个,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而不是后者。

李颜宏万没有想到二春这丫头会有这样的嗓子,平时看着挺泼辣的一个人,可唱出来的歌却像那滑如油的丝绸滑的让你抓不到,柔的你心都要碎了,让你仿佛置身在幽谷里,不远处有一朵兰正含苞欲放的等着你。

又像有一个小手在抓着你的心,痒痒的说浑身难受,又勾着你不想离开。

李颜宏回过神来的时候,是屋里的歌声已经停了,而他手里拿着的麻杆还是原来的那个,就一直再也没有动过,李颜宏看着手里空空的麻杆,心里闪过一抹落魄,不过很快就将情绪掩饰下去,动手拔了起来。

到底李颜宏不会这个活,等张老头放了牛回来,就见那麻村里都被他给拔毁了,忍不住的心疼,“小李啊,你快放下吧,这东西都让你给糟蹋了,这一堆麻杆最少都拔出十斤来,往队上交七斤,还可以留下三斤,你快放下吧,反正这事也不急,让二春去拔,她对这个拿手。”

到不是张老头夸自己的孙女,二春平日里在队上挣工分的时候,体力跟不上,所以只能拿妇女的一半工分,但是这拔麻杆却是二春的强向,到了冬天的时候,有些人家都会求到张老头那里,就是想让二春帮忙,这样家里也能剩下一些麻来。

李颜宏听到张老头提起二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就颤了一下,随后大嗓门道,“别提那丫头,今天回来我就和她说让她教教我,她也没有搭理我,到是王家的妹子来教了我一下,看着容易,可到了自己的手里就弄不好,你说咱们也都是抗枪的,这突然让咱们穿绣花针,哪能行。”

张老头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是笑意,“小李啊,你说的话总是这么在理,说的对,那是老娘们干的活,可不是咱们老爷们干的。”

说着,张老头抬手抹了把头上的汗,“这天,咋还突然热起来了,明明该入冬了,往年这个时候,这第一场雨都下了,咱们这里靠着森林,又偏北方,冷的时候多,这样异常的天,也不知道是啥征兆。”

说起这个来,李颜宏脸上的神色也敛了起来,“这样的天可不对,反常即为妖。”

目光也转向山上,山上的树早就落光了叶子,干枯的一片片的,就像那干了的柴一般。

二春坐在屋里,听到爷爷和李颜宏的谈话,心下觉得果然是经历多的老人,能看着天就能说出担忧来,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张老头也不问孙女,直接叫了李颜宏过来吃饭。

二春就像没有看到李颜宏一般,直接把对方当成空气一样的忽略,李颜宏先前看到屋里的饭菜,还以为是这丫头原谅自己了,现在看这样子,再想到队上把自己的口粮分到这,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晚上二春做了萝卜汤,又吵了白菜片和土豆片,把早上贴的苞米面的饼子热了,李颜宏对吃的不挑,可吃了这两天,也发觉二春这丫头的厨艺好。

“春儿啊,家里的麻杆你就一起拔了。”张老头想起这事,生怕孙女当着李颜宏的面再甩脸子,又补充道,“一会儿吃过饭,你慢慢的拔,园子里晒的那些干菜,我帮你收起来。”

紧接着又道,“下午在麻杆地那边看到了铁柱,那孩子帮我打了不少的柴,这两天晒干了,说帮我一起弄回来,家里还有啥吃的,等人过来帮忙,做点好吃的。”

“你的工资你也知道还有多少钱,下个月的领回来怎么花我说的算,”二春头也没抬,“家里也没有养鸡,这钱得留着明天开春买点种蛋,抱点鸡仔出来,还有咱们家的猪,我看不爱吃食,等天气冷冷就杀了吧。”

只要孙女没有当场撂脸子,张老头也松了口气,“行,家里的事你做主就行,不用问我,爷年岁大了,你过不了几年也要嫁人,就我自己咋都好弄。”

“一个村住着,就是结婚我也能天天回来陪你。”二春是不想多说的,毕竟李颜宏在场。

可是听到爷爷的话,忍不住心里跟着难受起来。

上辈子她只顾着自己,拖累了爷爷,如果没有自己的话,爷爷可以活的很轻松,重活一世,二春又哪里能放下爷爷。

“说的对,嫁了人也能天天回来。”张老头笑道。

他这一高兴,也张罗着李颜宏多吃点,虽然二春现在无视李颜宏,不过她也知道有了李颜宏,让爷爷也不会那么孤单,话也多了。

饭后,李颜宏帮着张老头收晒好的菜干,二春则坐在院子里拔麻杆,抹了把头的的汗,明明已经晚上六点多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没有天黑,各家的人也都坐在院子里,一边聊天一边干活。

明明该躲到屋里的深秋,天气却格外的热,疑惑村庄的傍晚也多了抹温馨,二春望了一眼天边的火烧云,她没有记错的话,森林里的大火也就这几天了吧。

第二十四章:争执

就在二春把麻杆拔的差不多的时候,正值大中午的,村里的狗热的都没有了叫声,天气开始热的前两天,众人还高兴,毕竟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难得在要下雪的时候还热了起来,热和冷相比,自然是喜欢热天,只是这样的天持继了七八天,慢慢的都发觉这样的天不对了。

那股开始高兴的劲过后,也慢慢的变成了担忧。

直到中午远处森林里一片红光传来,众人这才惊觉过来,这样的天引了森林大火,那红成一片的大火,似火龙一般要把一切都吞噬了。

二春放下手里的麻杆,站起身来愣愣的望着远处的大火,耳边是人的焦急声,甚至还有哭声,李颜宏也从后院里跑到了院里,看到那大火,把手里挑柴的叉子一扔,大步的就出了院子。

二春犹豫了一下,扔下手里的麻杆跟了出去。

上辈子的事她是记得的,队长的意思是带着村里的人去救火,而李颜宏是不同意的,只提议让队上的人把村头小河旁边的枯草都割了,这样若大火真烧到这边,到小河旁也就断了,不会烧到村里来。

只是到底人微言轻,李颜宏是因为有作风问题才被下放下来的人,队长的权威又被挑衅,就是因为李颜宏的话动摇过,当着众人的面,也不会接受李颜宏的意见,就这样带着队上的人去山里救火,可是那森林大火哪里是人能救下来的,火没有救下来,却烧死了十多个人,直到一场大雨下来才把火烧灭了。

只是一下子死了那么多的人,死了家人的人家,也不知道受了谁的挑拨,就去队上闹,当时事情还惊动了市里,二春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压下去的,却只知道队上是一点处分也没有处。

这些二春记的都不真切,不过让她唯一记得的却是李颜宏因为那件事情,被关了一个月的牛棚,其中还有二春的‘功劳’。

失去家人的人家过来闹之后,二春就受赵美丽挑拨和分析,把错都推到了李颜宏的身上,说李颜宏故意激怒队长带着队上的人去救火,除了二春也不有旁的人出来证明,按平时这样的事公社那边也不会认真,但是毕竟死了这么多的人,李颜宏又是有问题的人,直接被关了牛棚。

一边回忆着上辈子的事情,二春人已经走到了人上,队上其实也就是队长家,看着挤了满屋子的人,二春深吸一口气,纵然生李颜宏的气,可是知道李颜宏提的意见是对的,这辈子总也要努力一下,那可是十多条人命啊。

赵家的屋子挤满了人,全是闹吵吵的说话声,人一直挤到了屋外面,二春站在院子里就能听到李颜宏的大嗓门,不同意人去救火,他的话一落,自然就有人反驳,还有指责他的思想有问题,李颜宏是为了人命,却被人误会,自然是大声反驳,不用进去二春也知道,他定是把在部队里当首长的派头拿出来了。

二春知道再这样下去,没有自己出头,赵美丽也会挑拨别人去诬陷李颜宏,更重要的是还有十多条人命呢。

二春等不下去,拨开人群里就往里挤,自然引得人不高兴,有人被二春推开还忍不住的埋怨,二春也没理会,好不容易挤进了屋,就见赵胜天盘腿坐在炕上,而上面除了队上的会计李德,正是李铁柱的父亲。

李德这会计也是跟着他父亲学的,而李德自然也要把这手艺传给李铁柱,平日里队上秋天分口粮忙的时候,李铁柱也在一旁帮忙。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村里的人一般都觉得二春配不上李铁柱,觉得李铁柱将来那是要当会计的,找媳妇也该找队上最能干的。

然后炕上还坐了些人,其中有田小会的父亲田生,高月的父亲高福生,自然赵美丽她们也坐在炕上,而李颜宏就站地地中间正面红耳赤的和屋里的人争吵着。

他原刚毅的的脸满是怒气,那双又长又黑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高高的鼻梁上也带着点点的汗珠,薄唇紧抿不说话看着你的时候,就透出一抹威严来。

原本就身材高大,又是在部队里呆过的,站在人群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此时加上他这样的神情,就有处气势压着屋里的众人。

‘啪’的一声,赵胜天一啪桌子,“李颜宏,那山上的树可是国家财产,现在正是国家需要咱们的时候,你却让大家不去抢救国家的财产,你是什么居心?我告诉你,现在是紧要关头,我不和你计较,等我带着人把火救完,再处分你。”

二春没有作声,就看着赵美丽那唇角闪过得意的笑,侧头再看李颜宏横眉怒瞪,两只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语气更是铿锵有力,“赵胜天,今儿我老李也把话先放在这,你救火是没有错,可也要量力而行,不然搭上的可不是什么物件,那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失去家人带来的疼苦你能弥补吗?你要带着人去救火,我老李拦不住,丑话我老李也都说到前头了。”

二春心下叹气,果然,按李颜宏的脾气,还是和上辈子一样的话,深吸一口气,二春走上前几步,“李颜宏,你住嘴,你是有问题的人,你还当这里是在部队呢,还当你自己是首长不成?我告诉你,你这样说是在诅咒村里人,就是真有人被火烧死了,那也是为国家牺牲了自己,那是光荣。再说这里有队长做主,真出啥事也有队长做主,哪里由得你一个外人来说话。”

二春这话说的就有些计巧了。

话面上听着是骂李颜宏,可是你再往深里细品,那就是让在场的人都明白,李颜宏这苦口婆心的说这些,那还不是为了村里人好吗?骂名他可以担,不过真出了事,那错可就是旁人的了。

谁反驳的最厉害,那就得谁担这个错。

第二十五章:力争

二春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抓住了赵胜天那当领导的心里,他习惯了万事他说的算,现在突然被人反驳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怕是对方说的有理,赵胜天也不会让别人侵犯自己的权威。

二春现在这么一说,赵胜天那样精明的人,面子和责任相比起来,自己然是责任更重,赵胜天一向圆滑,哪里会担这个责任。

果然,二春的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后众人又议论起来,但是却没有人指责二春。

屋里的人谁都不傻,二春的话一细品品,就马上品出里面的意思来了。

赵胜天紧着眉头,他是圆脸,人也胖,坐在那里一脸的和气样,二春的话落之后,他的目光满是打量,心下想着张家这丫头到是有些心机。

赵美丽脑子转的快,也是第一个听出来了二春话里的挑拨,当时就喝道,“张二春,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大家去救火那都是自愿的,干啥还要让我爸担这个责任?”

赵胜天微紧眉头。

二春却迎视上赵美丽的目光,坦荡道,“你哪只耳朵听出来我是在挑拨?我这可是有事说事,现在事就摆在眼前,李颜宏不赞同去救火,队长是让大家去救火,现在去不去救火后果又怎么样那就看大家自己的选择。”

珍不珍惜生命,也就看自己的了。

二春也相信没有人想死不想活的。

加上她这么句,屋里就越发的安静了。

“你….”赵美丽横眼爱上一个人过去。

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张二春的嘴变的这么厉害了。

赵胜天却打断了女儿的话,“好了,二春这丫头说的也没有错,我是队长得有觉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得去救火,可大家也都知道,这救火有多危险,后面能出啥事谁也不知道,现在就看大家自己的选择,觉悟高的就和我一起去,要是怕出什么事的,就留在家里。”

这话让剭城的人又是一静。

二春听了却心下冷笑,赵胜天真是圆滑,把自己的责任摘了出来,还让大家不得不去救火,你不去救火就是没有觉悟,现在这个时候,哪家愿背上这样的名声。

“赵队长,这可不是觉悟的事,这么一大片的火,离火十米以往就能烤人,山上的树都干了一秋天,哪里能扑灭,眼下重要的是让这大火能不烧到村里来。”李颜宏先前听到二春的话,觉得这丫头精明,比自己会说话,所以也没有再开口,哪里知道赵胜天还是执迷不悟,这怎么行。

“李颜宏,你还知道我是队长?话我也说到这个份上,我是队长必须有觉悟,不能像你一样只想着个人,这事你也不用再多说,就这么定了。”赵胜天大手一挥,不容李颜宏多说。

可想到那被烧死的人,二春心一横,迎上赵胜天的目光,“赵叔,要不你看这样,你带着人在半山腰把树给伐了,弄出一片空地来,从中间切断,这样扑不灭大火,起码也能保住一半的树,只是动作要快,能保多少保多少,村里这边再留一部队人按李颜宏的话来,把河边的枯草弄了。”

“你以为你是谁….”

赵美丽刚开口,二春就打断她,或者说跟本就没有搭理她,继续道,“再派几个人去公社和其他队上打声招呼,多叫些人过来。赵叔,你看这样行不行?”

二春原是不想开口的,知道若真出了什么事,指不定就把责任推到自己的身上,可是她只能居理力争,把损失和伤害减少到最小。

“切,你说的到是好听,然后自己躲在家里?”赵胜天没有接话,赵美丽到是嘲弄的开了口。

队上这么多人,张二春在这里说出这样的办法了,好是好,可让赵美丽觉得光彩都被张二春给抢走了,心里哪能不嫉妒。

二春早就在开口的时候就做了决定,“这话你到是说错了,我既然提了意见,自然是哪里危险跟着去哪里,也省着被人说我有私心。”

这一刻的二春,抛出这句话的时候,却让她在村里人心里的形像高大起来,那个只会逢迎谄媚讨好告蜜出卖别人的人,此时此刻站在那里,昂首挺胸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就像冬日里站在寒风中傲然的梅花,迎着风雪散发着淡淡的花香,灿灿的绽放着自己的美。

李颜宏的目光里闪过一抹亮光,就是坐在炕上一直紧着眉头的李德,此时眉头也慢慢的松开,看着二春满意的点头。

对于这个儿媳妇,李德其实并不满意,但是他很相中张老头的为人,觉得他带出来的孙女不会差,所以当年就订下了这亲事,也是他和张老头谈得来,只是这些年过来了,二春越长越歪,李德也不是没有想过退婚的事,一直也没有理由,直到此时,看到二春的做派,满意了。

二春哪里会去注意这些,她只将目光放在赵胜天的身上,只想看看赵胜天的态度,其实她说出来的这个意见,对赵胜天没有坏处只有好处,如果赵胜天真是个聪明的人,就不该再为面子也不接受。

李颜宏没有再开过口,显然也是赞同这个意见的,或者说比他提出来的办法还要好,而屋里的众人也都在等着赵胜天做决定。

赵胜天虽然不喜欢二春这样站出来,但是她提的意见好,而且不管这意见好不好,最后做决定的还是自己,这样算是满足了赵胜天的领导心理,他拿起茶缸子喝了口茶水,又放下。

这才慢条斯理道,“嗯,二春的意见不错,你个小孩子虽然平时毛毛躁躁些,能想到这些很不错,不过还有些细节要商量一下,大家都先回家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队上商量出具体办法,再通知大家。”

二春知道赵胜天不想让自己背上个功劳,她也不在乎这个,笑道,“那赵叔,我们大家就回去等信了。”

转身的时候,又狠狠的横了李颜宏一眼,虽然不想管李颜宏,但是不想他再闹腾出什么事来,再把自己搭进去。

李颜宏也不傻,接到二春的眼神,就明白二春这是警告他不要再多管闲事,李颜宏也有自知知明,知道自己不会说话,明明是好意却总办坏事,现在事情也解决了,李颜宏就跟着众人一起散了。

第二十六章:救人

二春一路往家里走,心里想着回去得把身上的衣服都弄湿了,那样的大火,远远的就像火龙,甚至看不到火,只是一片片的白烟,但是跟前是什么样的情况谁都能想得到。

还没有到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二春回过头去,就见李铁柱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了上来,他一脸的急色,“二….二春,你留在家里,山上救火的事交给我们男人。”

听到这么说,二春就知道先前在赵家,他也是在场的。

二春挑眉看着他,秀气的眉都紧到了一起,厚唇也上下合着,说完这一句,却不知道要怎么劝才能让二春改变主意,但看着他明亮的眸子里,透着的都是焦急。

“当….当时我在外面,没有挤进去。”被二春盯着,李铁柱磕磕巴巴的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