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孙女会反对一般,张老头手往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叠钱来,细看之下都是一分两分一毛两毛的,他埋头数了数,再抬起头来面带难色,把那叠钱放到桌上。

“这个月开的有些多,凑凑才一块多钱。”张老头面上带着挣扎,钱自然是要给孙女的,可是那样自己打牌就没钱了。

二春看着爷爷纠结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的放下筷子,拿过钱数了数,留下一块钱收起来,把剩下的又放到桌上,“爷,你每个月是有工资,可咱们也不能这样花,你喝点酒我不拦你,但睹钱这可不是好事,以后要玩就玩不用钱的吧,这是最后一次,等今天玩的时候你也和那几个人说清楚了,就说我不让你玩。”

张老头笑的嘴角裂开大大的,“行,都听你的。”

二春却心下有些无力,爷爷是疼自己,只要有人欺负自己,爷爷敢和人家去拼命,可爷爷也有这个坏毛病,那就是睹钱。

现在把钱给他,你说什么他都听,可等下次要去玩,他还照样要钱,跟本就戒不掉。

二春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就像不让爷爷多喝酒一样,只能慢慢来,吃过了早饭,张老头就揣着钱出了家门往队长家去,现在这个时候,还敢睹钱的那也就是队长家,村里那些有些权势的,加上爷爷这一个公社大队里都怕的老兵。

收拾完屋子,二春把昨天晒干的褥单铺到炕上,把褥蕊包在里面,细心的缝着,期间西屋里到没有什么动静,除了吃过早饭李颜宏把碗筷送出来,又洗了,人就回到屋里再没有出来。

等二春把最后一条被子缝上之后,正伸着胳膊直腰呢,就见有三道身影穿着雨衣进了自己家的院子,身影纤细,打量就知道是三个姑娘,二春暗深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十六章:引端

等三个人一边进屋一边脱雨衣的时候,二春也把被子叠好放起来,一边穿鞋下了地,手上也没有闲着,直接把装着辣椒的簸箕端到了炕上,又一边去翻找针线。

赵美丽一手拿着雨衣远着自己,一边看着她们进屋了也没有打招呼的张二春一眼,搞不清这平时巴结她们,在她们身后阳奉阴违、谄媚的人怎么就突然变了,不过她也没有急着开口,对一旁的田小会使了个眼色。

田小会收到指示之后,马上义正言辞道,“张二春,听说你让李颜宏住到你家里来了?他是一个有问题的人,你是要和他们这些社会主义的草绑在一起吗?”

往上翻三辈子,田小会家都是农民,而且还是那种贫穷的人家,祖辈就这样,可是这样的人现在在村里那才是根红苗正的人,这样的人才是被人看得起的。

而村里的红卫兵也是她们自己组织起来的,其中一个是赵队长的女儿就是先进来对田小会使眼色的赵美丽,再就是开口的田小会,另一个默不作声像跟班的正是队上的屠夫的女儿高月。

虽然是三个丫头偏子,可是现在又是这么个时候,村里的人也没有人敢惹她们,何况其中一个还是队长的闺女。

不过到底是在乡下,也没有什么事情,随她们几个闹也闹不出什么事,但是偏他们又与公社那边挂上了勾,一周都会有社会派几个人下来帮着他们指导工作。

三个人当中,赵美丽自持身份端着架子不会开口,高月又不如田小会苗红根正,所以这开口的自然也就成了田小会,不过重活一世,二春却知道不叫的狗才咬人,这三个人里面最坏的就是高月,看着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被人看一眼就害羞的笑笑低下头,可这人心思最深。

上辈子田小会与村里来的知青好上,只是那知青后来返城了,把田小会扔下,原本这也不是什么事,毕竟社会上来的知青很多,这村里的人和知青谈对像的也不少,偏田小会那时有了身孕,可知青已经走了,田小会不敢告诉家里人,是自己用力的干活把这个孩子弄掉了,这事结果还是在村里传开了,田小会受不了纵人的指点自跳河自杀了。

而田小会在死之前就找高月打过架,当时田小会骂的很凶,高月一直装弱小,田小会又背着那样的名声,村里人自然多是指点她,直到人死了,村里的人才回过味来,也猜出田小会流产的事是高月传出来的。

高月后来是被人指责过,可与田小会相比,到底她还是活着的。

所以再次面对田小会的时候,二春到有些同情她,她和自己的命运何其的相似,都是好高骛远的看上了知青,才落得那般的凄惨。

这样一来,对于田小会嚣张的态度,二春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而二春就这么盯着田小会看,田小会也被看的浑身不舒服,“张二春同志,我们在问你话,请你如实的回答。”

二春这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在赵美丽和高月的身上扫了一遍,才开口道,“房子是我家的,让谁住用不着别人同意,你们要是有意见,那就去我爷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请你端正端正态度和我们谈话。”田小会被二春堵了一句,顿了一下才又说出话来。

面上也露出不悦之色来,以前张二春跟在身后巴结她们,拿零食给他们吃,私下里她们都嘲笑张二春是条狗,这才两天的功夫,人就变了,还敢这样的语气和她们说话,田小会觉得她们的权威被挑战了。

二春用有病的眼神看着她,“田小会,你说说我咋态度不端正了?你问的话我也回了,还让我咋地?”

“你….”田小会被她反问的一进想不到怎么驳回去。

赵美丽把两条麻花辫子捋到身前,接过话,“张二春,我们现在是在问你,如果你让有问题的人住进你家,那么你想加入我们的事情那就不能被批准。”

换成上辈子,二春是那拼了命的要加往她们,只觉得跟着她们走到哪里都威风,可是这辈子却不同了,就是绑了她她也不会加入。

听了赵美丽的话,正顺了她的意,认真道,“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也努力了这么多,我确实不合格,组织上不批准我也认同。”

言外之意,反正两边都放弃了,以后这事也不用再说了。

一句话,把眼前的三个人都弄的一愣,就是一直安静的高月,脸上也闪过诧异之色。

“你可不要后悔,别今天在这硬气,明天就又巴巴的去求我们给你表现的机会。”田小会最沉不住气,她的个子在四个人当中是最矮的,巴掌大的脸唇厚嘴小,矮鼻梁,看着就像只有一个鼻头,单眼皮,皮肤很黑,并不是那种在烈日下晒黑的,打眼就能看出来是天生的黑。

“组织上放心,我知道自己不合要求,也不会硬往组织里挤,而让组织为难被人指点。”二春心里不屑,面上捡着好听的恭维她们。

但是眼前的三个人听了这话,就是品着不对味,偏又挑不出一个理来。

只有高月明白,以前在她们面前点头哈腰说话的人,突然就腰板挺直了,哪里能让人觉得不奇怪呢。

赵美丽到仍旧是那样的高傲,“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多说,村里的王寡妇作风有问题,明天你到队上来一下,把她的问题指出来。”

第十七章:黑锅

二春一听心里就火了,面上还是压了下来,她知道是自己以前总和她们说王寡妇到自己家院里和李颜宏都说了什么话,可那也是她们让她盯着的,至于说王寡妇和李颜宏做了什么,编排的那些话可不是她瞎传出去的。

再说以前她是傻,想加入她们,所以她们就把她当枪使,挑拨着她去找王寡妇吵架,如今自己都说不加入了,她们背然还把这得罪人,背着骂名的声让自己来做,跟本就是拿自己好欺负呢。

“啥做风问题?我可不知道,我也做不了证,你们听谁说的就找谁吧。”二春直接回决。

“张二春,你这是不服从组织,这是要被处分的,你就不怕吗?你这是包庇,当初可是你指出王寡妇和李颜宏有问题的。”田小会大声喝出来。

“我说啥了?你学一遍,我也想听听自己说的那些是不是在指证什么,你们让我偷听她们俩的谈话,我偷听了也转身学给你们,那些话那些事我就是现在也能说出来,当村里的人的面我也也说,让村里的人说说是不是有啥问题。”二春活了两辈子,哪里会让她们缠进去。

看着二春的嚣张,田小会是半天又找不出话来回驳,不要说她,就是在场的其他两个人心里也明白,张二春学给他们的那些事,也确实不是什么事,有些也是他们编出来的。

“你….你不要在这里狡辩,一个寡妇能和个老爷们在一起能有啥好事,不知道避嫌,那就是有作风问题,这个就得批评。”田小会胡乱的找着理由。

说完自己都觉得心虚了。

二春不给面子的转身去炕上找针钱串辣椒,也不再回头看几个人,“你们想怎么闹是你们的事,我也不搀和,以后这样的事就别来找我了,我是有成分的人,不像你们根正苗红,都是好公民,我就是那社会主义的草,没有觉悟。”

“张二春,你这是在挑战组织。”赵美丽也喝出声来。

张二春回过头来看她,见她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再想到等79年之后她们都消厅了,那时见到村里的人都点头哈腰的,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她就这么笑出声来,让面前的三个人除了高月,赵美丽和田小会都涨红了脸,明显是恼羞成怒了。

至于高月,是一直低着头,二春心知她是什么人,也没有去注意她。

“我也不是向谁挑战,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我就直说,也不会去瞎编,做人做事我知道得对得起良心这两个字,我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挑战谁。”二春收了笑声,脸色平静,却让人能看向她说这些话的认真。

这样没有逢迎、谄媚讨好别人的张二春,面上没有以前的卑微,竟让人突然间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张二春,是另一个人。

可是眼前的人偏偏就是张二春。

赵美丽也是个高傲的人,“那以前告密王寡妇的事不是你做的?”

要说起来,赵美丽是个小头,那也是她有些头脑,能一针见血的点出来。

而憋屈了半响的田小会似终于找回了气场,扬着下巴得意又不屑的看着二春,二春也没有反驳,点头应下。

“你说的没有错,以前是我主动告诉你们王寡妇和李颜宏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那时我也有私心,是想着表现好了可以加入你们,不过这几天我想了很多,靠着去打压出卖别人,而为自己换取利益,甚至做着违背良心的事情,这样是不对的,我也和王寡妇认过错,好在没有在犯下大错之前我能悔悟,我也为自己感到庆幸。”

“二春,那你是说我们做的是错事了?”一直没有开口的高月,小声的反问。

她这一句,却把问题给说严重了。

曲解了二春话里的意思,直指向二春是觉得他们的组织是错的,现在这个时候,敢说这样的话那完全是自己找虐呢。

“高月,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你们做的是错事?这场里可不只有你一个人,你把我刚刚说的话再学一遍,要么我现在就找队长去,咱们当着队长的面把我的话再说一遍,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意思。你爸是杀猪的,听不懂猪叫的啥,总该能听得懂人说的话,咋到你这人的话就听不懂了?”二春心下冷笑,果然是不叫的狗才咬人。

田小会愣了一下,下一刻没有忍住的笑出来,张二春的话面上没有什么,可细品品,最后一句可不就是在指高月听不懂人话那就是听得懂猪叫吗?

高月的脸乍青乍红,“二春,你….你怎么能骂人呢?”

而田小会的笑也被赵美丽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二春手上串着辣椒不停,一边笑盈盈的看向高月,“我骂你啥了?村里的人谁不知道我是有啥说啥的人,可不会弄那些拐着弯的事,也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高月咬着唇,委屈的不作声,可这副样子就像被欺负的那个。

“张二春,我们想帮你进步,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赵美丽看出今天张二春的厉害,也知道想再利用她不可能,拿着雨衣往外走。

田小会对着二春哼了一声,跟了出去,只有高月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二春坐在炕上,看着三个人顶着大雨又走了,唇角慢慢的落下来,她可不相信赵美丽那么高傲的人会这样轻易的就认输,特别是败给一个向来不如她的人,再想想先前赵美丽说明天要批判王寡妇的事,二春的眉头也紧了起来。

从长相上来说,二春并不是很漂亮,十岁之前寄养在别人家看人脸色长大,等爷爷回来后就被宠坏了,不受人待见也没有人去注意她,其实要是细细的看就会发现她有一双吸引人的杏眼,两道月牙眉,配在一起笑起来格外的喜庆,此时就是面露愁色,也很秀气。

赵美丽他们过来的事说的那些话,西屋里的李颜宏自然听到了,而且王寡妇晚上顶着雨也来了,直接去了李颜宏那屋,不多时就有哭声传来,二春原本不好奇怎么回事,结果就听到李颜宏的大嗓门越来越哄亮,然后东屋的门就被拉开,李颜宏一脸怒火的大步迈了进来。

第十八章:面红

二春一大簸箕的辣椒早就串完了,有着上辈子的记忆,她是知道这场雨过后,明天就会放晴,而且天格外的人,就因为这样还引起了一场很大的森林大火,队上组织去救火还烧死了不少的人,那件事情影响还挺大的。

她想着正好借着晴天,把偏刹厢房里的菜都拿出来晒些干菜,这样冬天的时候也能有些换样的菜吃,所以下午她就把老茄子拿出来去了皮切成片,又把灶炕里的草灰收出来,和切好的茄子片拌在一起,然后在帘子上一片片摆好,家里的帘子都是高粱杆串的,包饺子的时候也用来摆饺子,冬天包粘豆包都是用这个,又不花钱只要自己串就行,二春见爷爷晚上没有回来吃饭,知道他这是一睹钱就不会回来,只怕不到下半夜不会回来,那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她也没有做饭,就拿了个早上贴的饼子吃,然后自己贪黑把茄子都切出来。

帘子一个挨着一个的,在靠北墙的地上和柜子上面都是摆好的茄子片,二春这手里也就差最后一个了,只等着明天天一放晴就拿到外面晒去,结果李颜宏这怒气的走进来,二话没说就把二春正摆着的帘子给掀翻了。

二春虽然活了两辈子,可那也是个脾气大的,这几天来对李颜宏那没有像上辈子一样冷色,也是觉得过自己的日子,李颜宏什么样和她也没有关系,可眼前这李颜宏把帘子给掀翻了那怎么说?那就是得寸进尺。

虽然不知道李颜宏因为什么和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可这事*不离十和王寡妇有关,可这个大老粗二话不说,过来就直接掀东西,在看看自己摆好的茄子片散了一地,二春越想越气,蹲下身子捡起帘子,二话不说对着李颜宏的头就狠狠的砸了过去。

李颜宏也正在气头上,特别是听了王寡妇的话,推开拦着自己的王寡妇就直接冲了过来,见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还有心情在这里晒菜干,火腾腾的上来,就把在部队上的脾气拿了出来,直接把帘子就给掀翻了,等东西落地了,李颜宏这也清醒了,知道这不是在部队,再想到这两天二春的改变,而他还这么做,当时也有点傻眼了。

结果就在李颜宏呆愣这一刻,二春的帘子对着李颜宏的头就狠狠的打了过去,满腔的怒火让二春卯足了浑身的劲打,李颜宏被第一下就打的回了神,在看二春气红了眼,还有那下了狠的手劲,一时之间也不好伸手阻着。

想他一个大老爷们,跟一个小丫头质气,还把人家的帘子给掀了,这样的冲动也让李颜宏懊恼不已,面子上过不去,让二春打两下,他才找回些脸来。

不过紧跟着进来的王寡妇看到这个却惊呼出声,上前去抱住二春,嘴上也劝着,“妹子,都是嫂子嘴快没有说清楚,让李家兄弟误会了,你有气冲着嫂子来。”

二春拼命的往前挣着身子还要把手里已经打烂的帘子往李颜宏的身上打,双眼红的似血,“姓李的,我给你脸了是不是?你摔搭谁呢?给你脸了是不是?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就给我滚出去,别在进我家的门。”

“妹子、妹子,都是嫂子的错,嫂子代李家兄弟跟你赔不是。”王寡妇的声音也哽咽起来,一个劲的认错。

李颜宏原本就有些挂不住脸,毕竟做这样的事他也觉得丢人了,也不是他老李干的,现在被二春再这么一骂,那臭脾气也上来了,教训人的口吻又重又大,就是喊出来的,“你让我说,那咱们就好好的掰扯一下,白天村里的那几个丫头来找过你是吧?你和她们都说的啥?说我和王云眼这是不是你和和她们说的?你个小丫头传这些没有边的事做啥?一个女人生活原本就难,何况还是一个寡妇,做点啥就会让人指点,你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今天王云要不是跑到这来,就得让人抓到大队上去,我说错你了没有?”

二春一听,果然是冲着这事来的,不像上辈子她做了心虚,这辈子没有做过被人这样冤枉,还背了这样的黑锅,二春心里就一阵阵的发酸,忍不住抽泣起来,二春在村里向来强势,或者说脸皮厚,不知羞耻,任人说再难听的话她都不会往心里去。

这几个月来和李颜宏那几乎是天天吵,李颜宏虽然看在张老头的面上让着二春,但是那话说的也不轻,二春只会越战越勇,就没有伤心过,那是越败越勇的脾气。

今天李颜宏这才说一句话,就见二春哭了,也是吓了他一跳,他忙不迭的问,“有话说话,你这哭算咋回事?”

“姓李的,你想说那咱们就说个清楚,我以前是和她们说过你和王寡妇的事,说的也是你们之间说了什么话,也没有说你们对眼,对不对眼不是从我张二春的嘴里说出来的,我张二春敢做敢当,做就做了,没做就没做,也没有啥不敢承认的。你不也是见过世面的,不分青红皂白的问也不问,就过来又砸又骂的,你就这素质?”二春抹了把泪,愤愤不平的瞪着他,那眼神似要吃人一般。

李颜宏先前那倔强的挺着脖子一副有理的样子,被二春一说一问一指责,当时就像瘪了的气球,瞪起来的眼睛也不瞪了,气势当时就矮了一截,话也说的吭吭哧哧的也说不出句话来,显然是没理了。

况且就是二春真说过,那也得先问过,这直接过来掀东西,李颜宏早就羞愧的没脸了。

“说啊,咋不说了?刚刚还不是挺能耐的吗?你以为你是谁,我还没有嫌弃家里让你这么个有问题的人进来住,你可好,到是有脾气,你砸谁呢?”二春可没有因为李颜宏一味的不作声而就此作罢。

想到自己已经去改变,这李颜宏竟然还来个欺负怕硬的,到是对自己使上脾气呢,在看看一地的茄子片,二春把手里的烂帘子往地上一扔,推开抱着自己腰上的手,往后一退,坐在炕上用衣袖抹泪。

第十九章:前功尽弃

二春坐在炕上,想着自己打重生回来之后做的一件件事情,只想着去维护好关系,一直让自己去好好的做,直到今天被李颜宏把东西给掀翻了,她才恍然明白过来。

她真是傻透了,想着不去掺合李颜宏和王寡妇的事情,又何必去对李颜宏另眼相看了,纵然日后李颜宏又回城里当了首长,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两个人原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何必又处处去做那些呢。

李颜宏被二春骂的一时还不了口,也有些心虚,到底眼前的是个小丫头,他这脾气一上来就跟人家耍上了,心里也不好意思,等再打量炕上坐着的小丫头,发现已经不哭了,却笑了。

诡异的很。

李颜宏紧了紧眉头。

一旁的王寡妇也是焦虑不安,试探道,“妹子,都是嫂子的错,嫂子知道你是真性情,咱虽然只接触几天,可你是什么样的人嫂子都知道,今天这也是情急之下,李兄弟才不分青红皂白的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你看在嫂子的面上,别往心里去,嫂子这就让他给你认错。”

“不必了,不清不白的,你俩又不是两口子,我也没那个身份让他认错,也承受不住,以前是我想的太简单,今天这事也算是让我长了记性,你们走吧,虽然在一个屋檐下避免不了见面,两看相厌,见了也当没看见吧。”二春抹了脸上的泪痕,目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是一片的冰冷,还有疏远。

李颜宏愣了愣,他到底是个大老爷们,又被二春这么一说,脸哪里挂得住,“你王家嫂子也是好话,你还不领情,看你年岁小,我也不和你计较,要是换成我的下的兵,老子早就一脚踹过去。”

“你踹一个我看看。”二春原本都不想计较了,可看李颜宏还在这里叫嚷,二春的火腾腾的往上蹿,不由得又想起上辈子李颜宏在自己落迫的时候对自己的羞辱,那真是新愁加旧恨,扬手指着李颜宏,“滚,滚出去,前几天是我瞎了眼,我要是再和你李颜宏说一句话,那我就不姓张。”

“老子….”李颜宏眼睛一瞪,还想要说什么,被王寡妇拦了下来。

“李家兄弟,二春妹子正在气头上,你先回西屋去,我和她说说。”王寡妇红着眼眼对李颜宏使劲的摇头。

李颜宏那原本就有些冷峻的脸带着怒气,到底看着王寡妇苦苦哀求而没有再说什么,薄唇紧抿,又扫了二春一眼,转身大步的出了东屋。

二春却不领王寡妇的情,冷声道,“你也走吧,我和你也没有啥好说的,今天这事我认了,是我自己运气不及,以后你们在村东头走,那我就去村西头走。也别什么嫂子妹妹的,我家就我一个,我也和你高攀不起。”

王寡妇看着好好的修起来的关系,就这样破了,再看二春的态度,了解她的性子,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益,叹了口气,低下身子捡地上的茄子,“二春,今天的事不管你怎么想,嫂子都不是针对你,我也没有想事情会变成这样。”

想到明天自己还要被队上开会,王寡妇也没了话。

二春直接抬脚踢开王寡妇要碰到的茄子片,目光冰冷,“这里不劳你动手,赶紧走。”

这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王寡妇平日里那么会做人,二春可不相信她不是故意的,虽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可她的目地二春是看得出来,她就是不想二春和李颜宏能安生的相处。

王寡妇也是脾气厉害的,她觉得已经低头了,张二春竟还这般,当时火气一上来,直接站起身来,“二春,有时候见好就收,可比这样一直犟下去没有好处。”

“再没有好处,也比你一个寡妇好。”二春活了两辈子,骂人那还没有怕过人的。

王寡妇也没有多说,转身出了屋。

二春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恨恨的抬眼又在茄子上踩了两脚,又会在炕上抹了会泪,这才下地去外屋拿了笤帚进里屋把地扫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二春看了一眼,眼看着夜深了也没有见爷爷回来,二春这才把门从里面插上,回了小北炕去睡觉。

迷糊中也不知道王寡妇什么时候走的,只听到有关门声,然后家里便安静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大白天亮,二春起来后看到空空的南炕,知道爷爷这是玩了一晚。

外面的天也放晴了,果然和上辈子一样,这场雨之后马上又热了起来,干燥的像正是秋天的那个时候,原本该入冬的季节,天气突然热了起来,也正是这样的异样引起了森林里的大火。

休息了这一晚,昨晚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二春顾不上弄吃的,先把昨晚弄切的菜都搬了出去,放在了菜园子里的地上,也防着有鸡会飞进去把菜都弄乱了,来回走了十多趟,最后一个弄完,往屋里走的时候,正好看到从后院回来的李颜宏。

二春是眼角看到的,没有停步,直接进了屋,进了东屋将门甩狠狠的甩上。

李颜宏在部队里习惯了,没有晚起的毛病,早上起来看到天放晴了,往后院走的时候看到牛饲料都湿了,就都给挑开了晒,这忙完了一回前院,就看到了二春,李颜宏一个大老爷们,性子又粗,昨晚被王寡妇说了两句,自己再想了一晚,也觉得是自己太冲动,原想着这事也就过去了,哪知道二春跟本没有搭理他,还摔了门。

李颜宏心下犯嘀咕,这小丫头脾气到是挺犟的。

不过到也没有往心里去,想着昨晚王寡妇说的事,就出了院往队上去。

第二十章:搭伙

王寡妇与李颜宏的事原本就被传的让人议论,何况现在又被纠出来了,大队那边异常的热闹,换成以前二春自然也是跟过去,如今却没有了那看热闹的心思,知道自己现在躲着,也是背了这个黑锅。

早上刚把大饼子贴出锅,就见高月来了,二春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又去刷锅炒菜,现在这个时候,家家菜园子里的菜早就罢园了,除了白菜就是萝卜土豆的,好一点的就像二春他们家这样,一些老茄子和老黄瓜还能有一些。

二春做的就是土豆片炒老黄瓜,高月进来就站在了门槛那,看着二春低头炒菜,打量了一眼,才小声道,“二春,美丽那边叫你去队上一趟。”

二春头也没有抬,“去干啥?给你们做伪证?你不是一向心善吗?咋还做这种丧良心的事情了?”

嘴上回着,二春的手也没有停,动作利落的把锅里的菜翻炒着,高月也是从进屋就看着的,明明二春只放了那一点的猪油,可这菜味却格外的香,又往锅里的菜扫了一眼,高月才又开口。

“二春,你也知道,美丽的脾气,话我带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没再多说,高月走了。

二春抬起头扫了她的背影一眼,算高月聪明,知道自己此时不好惹,不然再多说下去,自己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二春的菜出了锅,那边打了一晚牌的张老头也回来了,二春见他的脾气不好,就知道是输了,也没多问,只叫了人吃饭。

炕桌上,张老头扫了眼炕上的饭菜,简单的苞米面的饼子和炒老黄瓜,他巴哒一下嘴,“这么好的饭菜,没有酒可不好,去把我的酒拿来。”

二春把手里的筷子摔到桌上,“爷,昨天不是说好的吗?一天只能喝一次,再说家里顿顿吃这个,哪看出来是好饭菜,你也别找这些借口,昨晚又输钱了吧?我还没有说呢。”

张老头干笑了两声,可这没有酒,熬了一晚虽然又饿又困,可也没有了胃口,正当这时,就见赵美丽带着人来了,还一副大仗势的样子,呼啦的来了一群人。

赵美丽打头进来,看到张老头身上的气势减了几分,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张大爷,我们找二春有点事。”

“啊。”张老头拿起饼子,含糊的应了一声,也没多说。

二春却不动,自顾的吃着,“有啥事就在这说吧,要是说让我去指证王寡妇,那你们就走吧。”

“张二春,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知道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了脸,赵美丽当时就大声喝了起来。

结果就听‘噹’的一声,众人看过去,就见是张老头摔了手里的碗。

二春也不作声,抬起头就看着赵美丽,赵美丽早就被张老头的举动给吓到了,咬着唇不作声,要说这队上谁最厉害,那也厉害不过去张老头,那可是退下来的三等甲残兵,连公社那边都不敢动一下,就是生什么病去市里的医院都是免费的。

“赵家的丫头,平时我和你爷处的也好,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今天我也不说你,你咋来的就咋回去,以后别再来找我家二春,她脑子笨,比不上你们。”张老头的话也算说的直白。

按他的脾气,谁惹他不高兴,他就指着谁的鼻子骂,哪有敢骂回来的,今天这样的话也算是给赵家面子。

赵美丽咬了咬唇,“张大爷,你是老革命,要有觉悟,你这样做是害张二春,不是疼她。”

屋里其他原本来看热闹的人此时早就大气也不敢喘了,都猫着,就怕引了注意让张老头骂。

“放*屁,啥叫觉悟?你个丫头偏子还敢和我说这话,我在战场上和鬼*子拼命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赶紧走,别让我不给你留面子。”张老头直接拍了桌子,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一张干枯的脸虽然满是皱纹,此时却透着一抹戾气来,那眼神似刀,赵美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了面子,可面对张老头她又不敢惹,把恨都推到了张二春的身上,恨恨的瞪了一眼,转身挤开人群走了出去。

“你们不走还想干啥?”张老头再一瞪,屋里站着的其他人这才你推我我推你的走了。

屋里安静了,二春也庆幸爷爷在家,不然自己还要与他们周旋,抬头见爷爷又大口的吃了起来,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二春笑了,结果爷爷下一句话就让她笑不出来了。

“饭菜给你李叔留了吗?”张老头大口的吃了口菜,“昨儿个队上也说了,人既然住在咱们家,也就让他在咱们家搭把伙,他的口粮也直接送到咱们家。”

“爷,我看这事不行,他就这样到咱们家搭伙,咱们是不多想啥,那李婶子家呢?你也知道李婶子她那人向来重名声,万一她对这事有意见,我和铁柱之间也不好。”二春知道找别的理由爷爷不会放在心上,若是关系到自己的婚事,爷爷一定会同意。

张老头一听事关孙女以后过的好坏,也认真的思考起来,“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都答应队上,这事再推出去也不好,这样吧,我下晌去李家走一趟和他们说清楚了,也省着到时让他们多想。”

二春愣了一下,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爷,这样不好,没事你去解释,到像是有什么事一样。我看要不这样吧,王寡妇也总过来,咱们把队上给的口粮给他,让王寡妇给他做不就行了。”

“胡闹。”张老头喝了一声,又觉得声音大了,下一句声音收了回来,“寡妇门前事非多,原本没啥事再让她这一做饭,就弄真让人说出点啥来。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就是做饭的时候多抓把米。”

二春见爷爷是下定了决心,也当场落下脸,“反正我不做,爱做你做。”

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推,起身就去了小北炕,更是把帘子一落,将张老头的视线给挡了。

“你说你这孩子,这两天刚好,咋又闹起脾气了。”张老头虽然在指责孙女,可语气里并没有真的责怪。

见孙女不搭理自己,张老头的态度也没有刚刚那么强硬,“你看你这丫头,要真不行,也得等过段时间的,我这刚应下,你就说不行,我和队上咋说?你就将就些日子,等下回分口粮,我再和队上说还不行?”

二春躺在北炕,也知道现在多说啥也没有用,只是心里在和自己较劲罢了。

第二十一章:隐患

纵然二春现在是一百个不情愿和李颜宏有什么交集,但是爷爷已经把事交下了,也没有旁的办法,知道大队那边王寡妇的事不解决,李颜宏也不会回来,二春收拾桌子的时候,直接把苞米面的饼子和菜装在一个碗里,放到了西屋的炕上,下面是菜,上面是饼子。

用过了早饭也没有闲着,队上那边叫家家去领麻杆,队上的麻杆都分到各人家去,规定每家这分的一堆麻杆要交上多少斤麻,会拔麻杆的多会拔出多余的来,除了交到队上的,剩下的就自己家留着,搓成麻绳来用,麻绳除了捆东西多的可以攒着织麻袋。

不过队上家家分的不多,又有规定要交的斤数,所以家家就是真拔的好,也剩不下多少,只够用来捆东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