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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着推开垂花门上尘封许久的暗门,她取出锦盒中珍藏多年的木镯。镯子是串打磨好的木珠,十八颗珠子九颗是女娃娃,另外九颗是男娃娃,是她结婚前没事雕完的,这些年一直没让老伴看见。

可看不看见也都没什么意思,小姑娘和她眼缘,如果喜欢就送她好了。

木门咯吱声惊醒了王曼,她忙甩开杜奇手,老神在在地端详起了朱砂。抓了好一会,杜奇现在正满足着,也不计较那些,而是自然地扭过头:

“我们印好了,奶奶来检查下。”

老奶奶走过去,揭开后点止不住点头:“第一次印这样,真不错。姑娘,试试看这镯子。”

王曼第一眼见就喜欢上了这镯子,雕工实在太精致了。伸出手镯子套进去,本来她带正常尺寸都松的手腕,如今却是正好。一颗颗木珠被打磨光滑,每一颗人物形态都不一样。

“好漂亮,奶奶,您这镯子卖不卖?”

“我自己没事雕的,值不了几个钱,喜欢你拿去玩就是。”

“那可不行,奶奶自己雕的,那可是限量版,全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条。这样,连带年画我给您200块,要是少的话您再说。”

无论王曼怎么说,老人家最后只收下年画该收的那部分,镯子确是分文未取。王曼摩挲着镯子精致的雕工,她真的好喜欢,两辈子她第一次见这么可心的镯子,要让她割舍实在舍不得。

杜奇瞧出她的不舍,主动询问好老奶奶姓名电话,又记好这地址。

“姜奶奶,往后我们再来看您。”

王曼也安心收下,又不是她强行索要,而是姜奶奶愿意给。两厢情愿的事,她过意不去,回来时可以送点姜奶奶需要的东西。

玩这么会马上就要到十一点,日头逐渐高升,王曼跟着杜奇钻进车里,拿他手机往家里打个电话,报告下他们到了杨柳青,一路平安马上就要进京。

听到是她那头松一口气,王继周也说明原委。早上他们刚走,虞家就打来电话,算计着时间十点多就能到,没到他们就打来电话。

俩孩子上路,现在又不见人影,这不急坏两家大人。幸亏他们往杜家去过电话,得知杜奇车技绝对过关后总算是放心点。

“爸,杨柳青这边正在办木版年画展,我就拉着阿奇下去转转。没到天津市区手机没信号,我忘跟你说一声了。”

王继周也没太生气,闺女早就说过今晚之前到,她也说过路上可能会转悠下。这事归根结底,是他们大人太过着急。

不过他着急也有原因:“曼曼,你们走后我才知道,那边有不少短道的。”

“短道”只是俗称,学名“拦路打劫”,是一项低成本高回报的犯-罪行为。九十年代还没有那么全面的监控,短道起来不要太方便。

王曼心一咯噔:“短道?靠北京这么近,爸你没听错吧?”

“你虞阿姨说的,新闻里没敢爆出来。你们小心点,趁着现在天亮路上车多,赶紧进北京,想玩再找大人陪你们出来玩。”

王曼还是不信,哪些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吃了雄心豹子胆,只要不脑残也干不出这事。

可偏偏老天跟她作对,刚挂掉电话,还没等她跟杜奇当笑话说出这事,公路上视线可及之内,突然出现一名牵着孩子的妇女。

这段公路并不宽,两边都是排水沟,除了停车外躲都没处躲。

“阿奇,我爸刚打电话跟我说,这边有人短道。”

杜奇降低车速,牵着孩子的妇女扑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敲着车门。王曼手擦下玻璃,睁眼看向车窗外。

怎么是她?

人生何处不相逢。敲车门这位妇女,正是四年前在邹县搞仙人跳陷害父亲和苏明梅离婚,被抓后当众忏悔,然后被遣送回原籍的那人。

记得她好像…好像是叫干小芸来着,那她牵着的那个目光呆滞啃手指的半大孩子,就是那个因为穷治不起脑膜炎而烧成傻子的。

“狗蛋,好心人你们可怜可怜狗蛋吧。”

对,姓李名狗蛋。虽然她只听过一次,但这名字就跟《般若波罗蜜心经》一般,只需一次便可洗脑循环,一辈子烙印在她深深地脑海里。

“曼曼,我下去看看,你在车里报警。”

杜奇摇摇有信号的手机递给她,王曼看向四周,公路沟里的草丛在动,隐约露出衣角,还有个人藏在那,应该是李铁牛。

这一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最起码不像父亲跟她说那伙拦路抢-劫之人。要是真抢-劫,首先得兵强马壮,带个傻子不怕被警察抓?

“这就搞仙人跳栽赃我爸那俩人,我认识,还是跟你一块下去吧。”

“行。”

杜奇小心打开车门,争取不碰到孩子头。见到车上下来俩孩子,干小芸愣在那。这俩人能有什么用,难道天真的要亡她?

王曼也没有立马认人,而是环胸皱眉:“来来往往车这么多,你站在这,万一哪辆开快点刹车失灵,那你孩子怎么办?”

“孩子,狗蛋,他跟着我们一起死了也好。”干小芸双目无神,她等了那么多天,东躲西藏就想找个大官帮忙,这俩孩子是她唯一的机会。

藏在草丛中的李铁牛也出来,拉着痴傻流口水的狗蛋哭泣:“孩子们,帮帮我们吧,我们实在是没活路了。”

没活路?

王曼打量着两人,天这么热,他们还穿着带补丁的长袖,鞋子也都破口,生活水平之差可见一斑。

第130章 -107

而随后干小芸的哭诉则让两人大跌眼镜:

今年河南再次大旱,从开春到入秋四个月,忙活一年庄稼颗粒无收,但是征收公粮的通知已经下来。

李铁牛家三男一女,四个孩子嗷嗷待哺,小儿子还是傻子。负担太重,去年他们就没交公粮,累计到今年要交双份。

屋漏偏逢连夜雨,临近秋收李铁牛娘又死了。在农村红白喜事都兴大办三天,九十年代又不兴多收礼钱,办红白事对每个家庭来说都是一笔极大的支出。

但是死者为大,丧事一点都不能马虎。靠着亲戚接济办完老母丧事,困难接踵而来。没人在家做饭洗衣照看傻孙子李狗蛋,落在老太太身上那份补贴也被收回去。

“补贴怎么收回去?”

干小芸抽泣道:“俺们超生,当官的说了,超生得交罚款,不能再发国家低保。”

这算哪门子规定,超生的社会抚养费归计生部门管,而低保则是民政部门的事,两者压根没多大关系。

倒是有种可能,因为要逼着人交社会抚养费,所以卡下低保。九十年代初正好计划生育执行严,各地方执法力度不同,此类情况也完全可能。

“那你们拦住我们干嘛?”

李铁牛膝盖一曲:“俺们也是没办法,好不容易才从村里跑出来,一路走到这,带来的干粮快吃完了。再找不到个大官帮忙,俺们一家六口真得去阎王殿见俺娘。”

大官?

原来是越野车暴露了他们的行踪,一般公职人员的桑塔纳和红旗,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差别。只有他们这辆军绿色的威武越野车,虽然没有挂白牌子,但打眼一扫还是能看出不同。

“你也看到了,这事我们没法办,只能给你们找下警察。”

“警察能帮忙?”

不一定,北京人那么多,警察也很忙,而且鞭长莫及。这事要真论起来,还是干小芸一家没理。

越生越穷,穷人没条件让孩子接受良好教育,愚昧无知的后代结婚后继续躲着生二胎,即便拼着孩子是黑户也要生。

没有别的理由,就是看着别家生儿子、生好几个凑一窝,他们也要跟风去生。这些人压根没考虑过,生儿子究竟有什么用,以及生而贫穷的孩子是否不幸。

唉…

王曼叹一口气,这事她真不想管。杜奇拍拍她的肩,向前迈半步刚好阻绝李铁牛夫妇看向她的视线。

“你们如果不相信警察,那就回去自己想办法。”

李铁牛跪在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北京的警察应该跟他们那边不一样?可他好不容易摆脱警察的看守跑出来,万一再被抓回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干小芸同样抱着这种心思:“你们不能帮下俺们?”

杜奇无奈地拒绝:“我们就是学生,除了报警外,其余我们都做不到。”

“那你们父母?求求你们,狗蛋,快求求哥哥姐姐。”

流口水的李狗蛋机械性地重复:“狗蛋,快求求哥哥姐姐,咯咯,求求。”

杜奇扭头看向王曼,傻孩子的确很可怜,曼曼如果想帮的话,他可以找下爷爷。但天下不平事那么多,要是每次被拦路他都帮,那他一辈子别出门了。

再说这事李铁牛一家也不是全有理,可怜是可怜,犯错是犯错,如果可怜之人所犯一切错都可以被原谅,那这世界早就乱了套。

王曼坚定地摇头:“这事叔叔阿姨也得找公安局。”

的确是这样,各部门各司其职,不能越位。杜奇没再解释,而是直接拨打110,请求警察过来帮忙。

挂掉电话公路上驶来另一辆车,本来打算变道超车,走到杜奇身边时却停下来。车门打开,穿着白衬衣西装裤的中年人下来,朝着杜奇热情打招呼。

“阿奇,正巧你也回北京。”

“李叔叔。”

李叔叔…王曼站在杜奇身后端详着中年人,四十出头的年纪,举手投足间一派官威,可眉宇间的皱纹还是能看出他生活不如意。

“这边遇到什么事?”中年人定睛一看,目光绕过王曼盯住李铁牛三人:“你们是从河南过来的?”

“不、不是,俺们…”

典型的河南口音暴露了三人行踪,李铁牛扛起儿子,拉住干小芸就往公路沟里冲。被叫“李叔叔”的人跟两步,想到后面还有杜奇,连忙折返回来。

“这仨人拦住你们?”

“恩,说是想要份低保。”

“低保?”中年人轻嗤:“连社会抚养费都还没交。”

杜奇点头并不多说,中年人这才注意到王曼。他离开京城四年,打哪钻出个如此漂亮的小姑娘。看两人站立的姿势,杜奇对她如此保护,肯定是跟她关系不错。

“这小姑娘是谁?阿奇你表妹?”

杜奇失笑:“我姥爷家可没有一个妹妹。”

杜、唐两家简直不能再奇怪,杜家就不说,好几代单传全是儿子。比起杜家人口简单,唐家那边说得上枝繁叶茂,但是小一辈清一色孙子。刚开始唐家二老三年抱俩金孙还高兴,一年又一年,满堂皮实小子打滚,二老对软嫩小孙女的渴求一日胜过一日,如今他们将希望放在抱重孙女身上,日夜期盼。

“哦,那她是谁家姑娘?”

“王家的。”

王曼也跟着站出来,她已经几乎猜出面前之人是谁。姓李这个年纪,还跟杜奇如此熟,除了没进监狱的李晶晶大伯李成栋,不做第二人想。

“我叫王曼。”

哪个王家?李成栋陷入疑惑,久远地记忆回笼,有一阵晶晶常挂在嘴边的名字就是王曼。

竟然是她?

怪不得晶晶情绪那么大,那时候李家还没败,他们打算让杜奇娶李家掌珠。跟杜奇走太近的任何其他小姑娘,都可以视作第三者插足。看两人目前的亲密,肯定走得挺近。

李成栋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刚想说什么,远方警笛声响起。

警车停下,穿制服的民警整整大盖帽,朝这边走来,李铁牛一家也从草丛中钻出来,站得离李成栋老远,怯怯地看向杜奇和警察。

“这边出了什么事?”

看着杜奇那辆车,民警态度十分客气。

“是他们有事。”

杜奇指向李铁牛一家,李成栋接话:“这家人逃了社会抚养费和农业税,躲到北京来了。”

躲北京?

警察那样,怎么又有这样的傻子,北京是什么地方?这是首都,治安肯定不会差!稍微打听下,他们也知道该躲南方。那边工商业发达,就业机会多,好多小工厂招工不看文凭和出身。躲到那生存机会大,指不定机会天降大赚一笔,衣锦还乡受人追捧。

“逮起来。”

处理这种人再简单不过,抓起来攒够一波,到时候遣散回原籍就行。

“警察叔叔,他们是短道的,我是为这事才报警。”

杜奇摇摇手机,不急不缓地吐出实情。民警一下集中注意力,这事他们知道。虽然没上新闻,上面却十分重视。

好不容易抓到个现成的,必须得好好审,彻底杜绝安全隐患。

李成栋刚打好请假报告,开车一路从河南回来,他对京城情况两眼一抹黑,压根不知道“短道”这事的严重性。

虽然他察觉出不对,但他更知道以李家如今的境况,最好还是不要惹杜家。而作为杜家唯一的孙辈,杜奇分量可想而知。

哎,晶晶…即便是亲大伯,他也不得不承认,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王曼这样可爱漂亮又乖顺的小姑娘。以晶晶那副模样,原先靠着李家背景跟杜奇还有可能。现在除非她自己争气,不然还是不要再去妄想。

“俺们没有短道。”

干小芸被戴上手铐扔警车上时,看向杜奇的眼神满是怨恨。

杜奇耸肩,给王曼敞开车门,手臂举高挡着头让她上去后关上车门。绕到左边,他跟李成栋握手,随意地寒暄两句,也上驾驶位发动车子。

“曼曼,我是给他们争取个审讯机会。”

两辈子王曼还真没进过派出所,所以她不太懂这一套:“原先他们不会被审讯?”

杜奇点头:“不审,暂时关押,等到人足够多,直接装车送回原籍。”

对待精神病人如此,对待黑户也是如此,对待流浪汉还是如此。杜奇从小长在杜家,隔壁李家有几个人当警察,该明白的他没落一点。

“这事谁都没办法。”

这事的关键就在于,李铁牛夫妇没有养活孩子的能力。而国家本来就实行计划生育,为了鼓励少生优生,这样的活例子必须得摆在那。在他的四个孩子未成长到可以自行谋生前,这个家庭的贫穷和痛苦将会自动延续下去。

“后面车上是李晶晶大伯?”

“恩,他工作没用爷爷安排,而是被调到河南一个县,应该就是刚才那家人所在县区。”

犯那么大事还可以当官?

“太高的职务当不了,他也是先去地方上避避风头。”

没办法,当官的彼此都认识,一般人也乐意给昔日熟人开下方便之门。比起陌生人,大多数人当然乐意用熟人。

“还有十来分钟我们就到了。”

第131章 -108

九十年代的北京街上甚至比后世还要拥挤,自行车与摩托车交织,整治三乱前的城市劣质塑料袋飞扬,偶尔有堵塞的下水道散发出冲天的臭味。

城市外围还没有被高楼大厦取代,路边摊录音机招揽顾客,一会是郑智化的全新大碟《水手》,再过一条街又是张雨生的《大海》。

如果大海能够换回曾经的爱,就让我用一生等…

录音机卡带,发出变声器般的扭曲声音,王曼摇上车窗,问着自从进市区后就格外全神贯注开车的杜奇:“快到了吧?”

“马上。”

越野车拐进小胡同,两侧景色突然一变,这里绿树成荫,环境清幽怡然。再拐出来时,宽阔的街道已是十分整洁。简朴的红砖大门前,扛枪哨兵站得笔直,仔细检查过往每一辆车。

“这是我朋友,她来姥姥家。”

大院里住着都不是普通人,这边住户可以自由出入,但不可以随意带人,这也是为所有人的安全负责。

没等哨兵硬邦邦地宣布规定,王曼率先拨通虞家电话。边等候她边打量下四周,前世她跑销售,对北京城也算熟悉,但记忆中她从未来过这边。

明明是很大一片,在偌大的北京城中,就像是被人遗忘般。鲜少有人误入这里,也从没有新闻媒体报道这边。

“曼曼。”

出来接人的是虞楠,几天不见她还是老样子,只是眉宇间带着罕见的疲态。

王曼纳闷,楠姐标准的女超人,在邹县读高中那两年,她天天都是神采奕奕。

“楠姐,你生病了?”

虞楠摇头,将一个文件夹交给哨兵:“张哥,她是我妹妹王曼,这段时间就住我姥姥家。”

哨兵只是依程序办事,核实好文件后,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快进去吧。”

“我们先去转转。”

不等王曼反应过来,虞楠拉开车门,将她塞到越野车后座,自己也跟上来,眼神示意杜奇开车。

“怎么了?”

“我二舅妈中午突然回来。”

虞楠没再多说,但这一句就足够了。跟虞阿姨生活那么久,王曼大体知道虞家情况。总体上这是幸福的一家。

可世上从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二舅一家子就是整个虞家最大的不和谐因素。二舅是标准的二世祖,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当年他失手打伤人,那时候整风日盛,为了抹平此事虞阿姨嫁到李家。对此他非但没有丝毫感激,反而觉得亲妹妹嫁过去是高攀享福,即使后来出事也是她笼不住男人心。

诸如此类事件不胜枚举,而两人正好夫唱妇随,一致挑战邓奶奶身为艺术家那颗比常人要敏感脆弱的心。

“那我们去住酒店?”

“不用,她下午的火车。幸亏你们晚来会,不然铁定跟她撞一块。”

虞楠打个呵欠,靠在椅背上眯眼,这几天妈出差去了吉林,她被亲戚们连番进行爱的轰炸。对于她有那么个农民出身的后爸,他们深感惋惜和痛心;连带扯出她吸-毒加走-私,如今还在牢里蹲着的亲爸,一堆人面上唉声叹气,恨不能带她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