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飞扬昨日还不愿意当着贺宁馨的面脱衣裳,今日却大手一挥,将浴桶旁边坐着给他舀水的贺宁馨抱到了里面,就着热水就做了一次。做完还不尽兴,又抱着她出了浴桶,将她按在净房里面的长榻上,从背后入进去,又做了一次。

不过短短两天功夫,简飞扬已经将春宫册子上有的姿势都在贺宁馨身上习练了一遍。贺宁馨肌体丰隆,软腻弹手,身子本就比一般女子生得诱人。别说简飞扬这样从来没有亲近过的,更是兴发如狂,恨不得长在贺宁馨身上算了,竟是一刻也离不开。

两人完事之后,贺宁馨起身看了看,见净房地上全是水,大浴桶里只剩下一半的水。长榻上也是东一圈,西一块的窝着水。

不用看,谁都知道这屋里刚才发生事了。

贺宁馨羞得满脸通红,拿手指攥了劲,使劲地往简飞扬胸膛上拧去,口里恨恨地道:“你不是困了吗?……”

简飞扬懒洋洋地靠在长榻一端,眼望着贺宁馨臊得无地自容的样子笑,也不答话。见贺宁馨伸手来拧他,突然一时兴起,肌肉一震,胸膛如铁一般硬了起来。贺宁馨便只觉得拧到一堆石子,手指都碰疼了。

简飞扬看着贺宁馨受挫的样子,嘴角微翘,满脸都是愉悦促狭。

贺宁馨从来没有见过简飞扬这样惫懒轻松的样子,一时也觉得好笑,不再跟他疯闹,起身道:“你快穿上衣裳,我让人进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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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内院之主下

说到收拾,贺宁馨又想到今天早上,扶风和扶柳进来给她收拾屋子的时候,两个人看见床上他们昨晚遗落的东西,羞得满脸通红,扭捏了半天才收拾妥当。

自己和简飞扬正值新婚,以后这样的尴尬场面,估计不会少。

不过贺宁馨也不是特别在意。既然做了丫鬟,这些就是她们的份内事。

只是这两个丫鬟当日在贺家就表示过,她们不愿意做通房,都愿意配了小子或是管事,以后好做管事娘子,继续在府里帮衬贺宁馨。她们是许夫人带来的陪房所生,也算是许家的家生子,并不想脱籍。人说宰相门房都是七品官,她们跟着小姐嫁到镇国公府,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她们既然有这样的打算,贺宁馨当然也想成全她们。

另外两个许夫人给贺宁馨准备的绝色丫鬟,倒是愿意做通房。

可是贺宁馨又不愿让她们进来收拾她的屋子,更不愿自己和简飞扬亲热的时候,旁边站个丫鬟虎视耽耽。

当她还是裴舒凡的时候,不愿意伺候宁远侯楚华谨,就将自己的陪嫁丫鬟桐雪和桐叶开了脸给他,只望他不要过来纠缠她就是。

现在嫁给简飞扬,这样的事情要如何面对呢?

在裴家,贺宁馨知道,以前的裴老爷是有过通房的,就是夏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有了身孕便抬了姨娘,生三妹裴舒芳的时候去世了。还有隆庆帝给裴老爷赐的两名美妾,分别生了二妹裴舒兰和四妹裴舒芬。

在贺家倒是不一样,贺大老爷自始至终就只有许夫人一个人,无论通房还是妾室,都没有。可是贺家的情况比较特殊,贺大老爷寒门出身,一直感激许夫人对贺家的大力相助,两人又说得上话,是难得的神仙眷侣,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贺宁馨想来想去,觉得这些事情没有一定之规,到底收不收人,女人完全没有说话的余地。她也不想为了这些事情,就让自己变做个每天疑神疑鬼的小气女子,非得把男人拴在自己裙带上不可。——可以没有感情,但是不能没有尊严。

再说简飞扬也不是个可以让别人左右的人。他的年岁不小了,而且这些年,能靠着一己之力,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就知道他的行为处事,已经成了型。

没人可以改变另外一个人,我们能做得,不过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适应对方,迁就对方。合则两利,如果不合,当然也没法一拍两散,不过倒是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要让醋意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和良心。

贺宁馨在这一点上非常清醒。

那么,要现在跟他提通房丫鬟的事吗?他以前是不知人事,所以能忍了这么久。如今既然知了“肉味”,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哪里还忍得住?不说自己以后身子不适的时候,就说自己若是有了身孕,也是要跟他分房而居的。到那时候,自己还能装糊涂?

贺宁馨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

简飞扬看见贺宁馨突然情绪低落,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太放纵了,不顾她的推脱,要了她两次的缘故。忙伸手够了一旁架子上搭着的中衣套上,凑到贺宁馨身边低声道:“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不会了。以后一天只要一次,好不好?”

贺宁馨心里更是发虚,回头看了简飞扬一眼,淡淡地道:“我没生气。——只是我们成了亲,就是要过一辈子的。”

简飞扬拉了贺宁馨的一只小手,放在自己脸上磨蹭,笑着道:“当然是要过一辈子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了?”

贺宁馨咬了咬下唇,把手收了回来,想着两人还是新婚,那些煞风景的话,还是等过了这段日子再说吧。终于忍住了,起身道:“我让扶风和扶柳进来收拾,你快穿了衣裳出去吧。”

简飞扬以为贺宁馨是臊了,心里暗笑自己媳妇面皮薄,起身又套了件外袍,自出去了。

扶风和扶柳在内室看见简飞扬一个人从净房里出来,忙屈膝行礼问了好,又问:“夫人呢?”

简飞扬指了指净房:“在里面换衣裳。你们进去服侍吧。”

扶风和扶柳忙进了里面,拿了毛巾和笤箸,收拾了净房里面那堆烂摊子。

贺宁馨在净房里待了一会儿,又洗漱了一番,才出来歇着了。一夜无话。

过了两天,就到了三朝回门的时候。

这天一大早,贺宁馨和简飞扬就起来了,洗漱一番,又换上出门的大衣裳,跟简老夫人道了别,带了给贺大老爷和许夫人,还有贺宁馨娘家大哥、大嫂以及小侄子的礼物,坐了大车,回贺家去了。

贺大老爷和许夫人这几天都如坐针毡,总担心女儿在镇国公府吃不好,住不好,又受了别人的气,无处诉苦。

贺宁馨的大嫂苏氏见了公公婆婆这幅样子,倒是颇有几分艳羡之下心,暗地里对自己的夫君贺宁启道:“妹妹真是有福气的人,爹和娘把妹妹当了掌上明珠一样疼,真是难得。”

贺宁启也很疼妹妹,闻言笑道:“你还说漏了一个我。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很疼自己的妹子呢。”受了许夫人的影响,贺宁启从小就被教育要疼妹妹,让着妹妹。

苏氏更是发笑,道:“婆母这样的人,真是少见。人家都是疼儿子多过疼女儿,就咱们家是疼女儿多过疼儿子。”说完又担心贺宁启多心,忙陪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爹娘对你们兄妹俩都是一样疼,不分彼此的。”

贺宁启一点都不在意,坐到苏氏身旁,搂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晓得我们家疼闺女多过疼儿子,你就加把劲儿,给我生个闺女出来。爹娘有了小孙女,也能弥补一下妹妹出嫁后的遗憾了。”

苏氏心里也活络起来。或者,真的再生一个?可是这么多年,她生了大儿子之后,就再没有音讯了。

两人在屋里说笑,外面的丫鬟进来回道,说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回门了。

“这么早?”贺宁启又惊又喜,从炕上一跃而起,冲了出去。

苏氏也忙起身跟了出去。

来到许夫人的上房,苏氏进门正好看见贺宁馨和简飞扬正一左一右跪在贺大老爷和许夫人面前磕头。

贺大老爷笑得合不拢嘴。

许夫人却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看见苏氏进来,一旁站着的贺宁启走来站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元儿来了吗?”

贺兴元是他们的嫡长子,如今年方八岁,已经启蒙进学。贺大老爷亲自给他请得名师在家里,日日苦读。

苏氏也悄声告诉他:“我让李嬷嬷去叫他去了,就快来了。”

说话间,贺宁馨和简飞扬已经磕完头起身,许夫人和贺大老爷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给他们,当作是彩头。

两人又过来见过贺宁启和苏氏。

简飞扬的“大哥、大嫂”叫得十分利落,让苏氏颇为惊讶。这位国公爷,以前来贺家的时候,都是一幅不苟言笑的样子,如今成了亲,倒是诙谐了许多。

贺宁启大笑着拍了简飞扬的肩膀,道:“妹夫,别忘了我那日说得话,咱们今儿要不醉不归”

“大姑姑大姑夫”贺兴元从外面跑进来,冲着贺宁馨和简飞扬大叫一声。

简飞扬喜得一把抱起冲过来的贺兴元,举着往天上飞了两下,道:“元儿该多吃点。大姑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沉的一般人都抱不动了,也比你现在高一头。”

贺兴元兴奋得尖声惊笑,屋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冲淡了许夫人刚才一些淡淡的怅惘。

大姑奶奶和大姑爷三朝回门,贺家的下人都过来见礼,每人都得了贺宁馨的赏赐。

吃饭的时候,贺家一家人团团围坐,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许夫人和贺大老爷担心了三天三夜,今日终于放下心来。

看看贺宁馨和简飞扬的样子,那股默契是做不了假的。

吃完晚饭,贺宁馨和简飞扬回到自己的院子住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才回镇国公府。

而镇国公府的平章院里,简老夫人内室里的灯光也亮了一夜。简老夫人一夜没睡,不知道在里屋忙些什么。

大丫鬟芳影在外面值夜,就听见屋里有些翻箱倒柜的声响,还有敲击地板的声音,敲门细问,简老夫人又说无事,让她自去歇着。

第二日贺宁馨和简飞扬回府之后,简老夫人便派了大丫鬟芳影过来对简飞扬道:“国公爷,老夫人都收拾好了,这会子正要搬呢。问国公爷要不要也一道手搬了过去?”又笑着继续道:“老夫人说了,平章院的各个房子她都让人打扫了,该整修的,也都整修了。家私也都是重新拿水洗过的,搬进去就能住人。”居然急着让简飞扬和贺宁馨搬过去。

简飞扬正要接话,贺宁馨看了他一眼,简飞扬便闭了嘴。

贺宁馨才笑着对芳影道:“劳烦芳影姐姐帮我给娘传个话。就说暄荣堂那里,我昨日都着人仔细打扫过了,而且暄荣堂的家私,都是从库里新搬过去的。如果还缺什么,写个单子过来,我照单子去置办。”暄荣堂便是简老夫人要搬去住的院子,是镇国公府里给老太君们住的院子。

芳影忙道:“不敢,不敢,奴婢怎么敢让夫人称‘姐姐’……”

贺宁馨有些诧异,疑惑地看了简飞扬一眼。

简飞扬笑着解释:“芳影她们都是我们回京后买的,不是家生子。”不是很懂世家大族的规矩。

世家大族里,伺候老夫人的丫鬟,比下面的少奶奶们更要有脸面,是绝对当得起少奶奶称呼她们一声“姐姐”的。

贺宁馨点点头,又对芳影道:“那就劳烦芳影姐姐再跟娘说一声,就说平章院是镇国公府的上房,也是老爷和老夫人以前住了一辈子的院子。如今虽说老夫人不再住在里面了,我们却也不好住进去。——我和国公爷商议过,就把平章院改成平日里接待贵客,过节行大礼时候的礼仪馆,供奉起来,从此不再住人了。”

第六章突发急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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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影听见夫人的话,吃了一惊,看向简飞扬:“国公爷,这……”

简飞扬眉间微微抖动了两下。这些事情,昨日贺宁馨只是跟他提过一次,说这平章院,他们是万万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住进去的。当日简飞扬突然在人前说出此话,其实不是很妥当。

贺宁馨在家的时候,听自己的娘许夫人提过,简飞扬同他娘亲有隔阂,两人之间经常剑拔弩张的。许夫人叮嘱过贺宁馨,让她不要掺和进去。——这种事,如贺宁馨这样,一边是夫婿,一边是婆母。做媳妇的,说也不是,助也不是,一不小心,就两面不是人,所以尽量保持中立为好。若是欺到贺宁馨头上,再不软不硬的顶回去,或者扯着简飞扬这张虎皮拉大旗。那简老夫人应该不会这样没有眼色,知道儿子跟她不和,还要故意拿媳妇做筏子自讨没趣。

贺宁馨也深以为然,就听了许夫人的话,尽量做到自己的本分就够了。

新婚第二天敬茶的时候,贺宁馨觉得简老夫人好象真是个没眼色、没成算、七情上面的人。可是没过多会儿,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简老夫人就没事人一堆,镇定自若,反而让贺宁馨多了几分警惕之心。——在贺宁馨看来,好人不难相处,坏人不难对付。比较难琢磨的,是不好不坏,或者是一时好,一时坏,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简老夫人那一天来的行事,已经被贺宁馨归纳到第三种人里面。跟这种婆母如何相处,既不吃亏,又不伤对方的面子,还要不违孝道,倒是要费一番脑筋了。

简飞扬在一旁也在琢磨。昨日经贺宁馨劝说,他也觉得这样新婚三日就让简老夫人搬家,确实有些不妥。外面的人不会管到底是谁错在先,只知道他们是晚辈,简老夫人是长辈。刚成了亲就逼老夫人搬家,人家也许不会说简飞扬的是非,但是对贺宁馨就不会口下留情了。所以他也打算先拖一阵子再说,谁知贺宁馨已经须臾间拿了主意出来。

在外人面前,简飞扬不会驳了贺宁馨的话,便沉声道:“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芳影忙屈膝行礼道:“既如此,奴婢就回去复命了。”

回到平章院,芳影将贺宁馨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简老夫人听。

简老夫人听完居然脸色发白,哆哆嗦嗦起来,口里喃喃地道:“不住进来?不住进来?——不住进来干吗让我搬?……”端着茶杯的手似是不稳,手里的茶杯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茶水四溅,将简老夫人刚换上的一身簇新的暗金色绣金鹧鸪织锦褙子染得脱了色。

芳影脸色发白。简老夫人有多看重她这些衣裳,没人比她更清楚。

“老夫人……老夫人……要不要把褙子换下来,赶紧送到浣衣房里,让洗衣服的婆子们好好拾掇拾掇,兴许还有救……”芳影的声音越来越低。

简老夫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想起自己连日来的举措,如同一个拳头砸进棉花里,让她心里堵得发狂。简老夫人这些年哪里吃过这种暗亏,越想越气,一口气没接上来,终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厥了过去。

芳影吓得浑身发抖,凑近来试了试简老夫人的鼻息,发现气息微弱,赶紧冲外屋大叫:“芳荔芳云快过来”芳荔和芳云是简老夫人另外两个大丫鬟。

听见芳影在屋里唤她们,在外屋伺候的两个人一起跑了进来,问道:“芳影姐姐,出了何事?”

芳影含泪道:“老夫人刚刚厥过去了。你们俩赶紧把老夫人抬到床上放好,我去国公爷那里报信,去请大夫才是。”

芳荔和芳云忙应了,一人兜头,一人兜脚,将简老夫人抬到床上放平。

芳影又冲出平章院,往简飞扬住的致远斋那边去了。

致远斋里,等屋里伺候的人都去尽了,简飞扬才低声问起来:“怎么又不搬了?昨儿咱们不是说好,先拖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再搬过去吗?——那里好歹才是正院……”还是觉得不住进去,就名不正,言不顺的样子。

刚才贺宁馨一个眼神,简飞扬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忍住没有说话。这份通透,让贺宁馨很是赞赏。

贺宁馨坐到简飞扬身边,微笑着握住了简飞扬的手。她这样主动,还是头一次。

简飞扬嘴角微翘,反手握住了贺宁馨的手,举到嘴边亲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总是有理由的。算了,这些内院的事,都由你做主,就不用跟我说了。”完全将后院的管家权交到贺宁馨手里,甚至连问都不问,就给予了她充分的信任。

贺宁馨很珍惜这份信赖,忙对简飞扬低声解释:“……我仔细想过了,我们现在住的致远斋,无论从占地,还是用度,还有屋里的摆设,比平章院其实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凡是先见了咱们致远斋的人,决计想不到平章院才是正房。既是如此,咱们何不直接将致远斋当作是国公府的上房正院?”

简飞扬如今住的致远斋,在前朝镇国公范朝晖那时候,其实叫风华居,是四房范朝风和安解语他们住的院子,也是后来大齐朝第一代安郡王和安郡王妃。

贺宁馨对这些不是很清楚,只是她下意识觉得,既然简老夫人一直没有身为老夫人的自觉,宁愿以寡妇身份住在镇国公府的内院上房,就知道这位婆母,还是恋眷权势,不想松了权柄。

而简飞扬强行让她搬出之后,没几天功夫就改了主意,不仅自己高高兴兴地搬走,还催促他们赶紧搬进去。

实在太反常了。

这次他们若是真的大大咧咧住到平章院,从礼上说,就是授人以柄,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况且简老夫人顺利搬迁一事若是另有玄机,他们贸贸然住进去,更是自投罗网。

看见简飞扬若有所思的样子,贺宁馨又靠近了些,整个人偎到简飞扬怀里,在他耳边道:“你不觉得,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万全之策?”

简飞扬被贺宁馨在耳边的吐气如兰弄得痒痒的,回手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一下,笑着道:“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省力些。”

简飞扬同简老夫人不合,这是镇国公府从上到下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可是贺宁馨并没有因此就以为拿捏住了婆母的小辫子,趁机在夫君面前继续挑拨离间。一般情况下,儿子同娘的矛盾越大,媳妇才能左右逢源,有更多的空子可钻,也可给自己牟取更大的利益。

贺宁馨都懂,可是她不屑这样做,许夫人更是不会同意她这样做。她把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楚,亲生母子再有矛盾,都不是自己这个外人可以挑拨的。彼时可以一时得逞,但是等到日后人家母子关系好转的时候,就该挑拨离间的媳妇悲催了。

做人就是这样,只贪眼前小利,必然会因小失大。贺宁馨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当然也不会做这些给自己挖坑的事情。

所以在处理简飞扬和简老夫人针锋相对这件事中,她是把简飞扬的利益放在最上头,但是也不会对简老夫人落井下石。比如在搬院子这件事上,她就选择了比较低调和缓的做法,两不得罪。至少简老夫人看见他们也没有住进去,大概就不会太生气了。

若是简老夫人心存恶意,有意为之……贺宁馨甩甩头,压下心底这个不孝的念头。害媳妇的婆母她见过,但是害亲生儿子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

简飞扬听了贺宁馨的处置,心里微微有些感触。据他所知,他们家的事,是有些复杂,可是也并不是别出一格。这样的事,勋贵府上都曾有过的。只是别人家里,不像他们家,还曾经遭逢大难,几起几伏,才将这件事弄得复杂起来。

简飞扬想了又想,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贺宁馨实情。若是贺宁馨、许夫人和贺大老爷都不能原谅他和他爹当年的隐瞒,他该怎么办?——放开贺宁馨?不,除非他死……

他唯一觉得自己问心无愧的,便是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换来的,不是靠祖荫,更没有真的占了……别人的位置。

贺宁馨是个有分寸的人,该敬的人,她都会敬,而且也不像是会吃亏的人。——简老夫人再怎么对不起他,也是这个家的老封君,地位是勿庸置疑的。他再不高兴,也不能真的做不孝子。

“宁馨,以后这个家就会交到你手里。要是有人不服,你让他们来寻我说话就是了。”简飞扬只能把话说到这里。

这对贺宁馨来说,已经足够了。她立时笑着点头,又提议:“既然致远斋以后要做正院上房,就得把名字改一改。——不如叫致远阁吧。”

简飞扬当然赞同,还道:“明日就让人过来换块匾。”

两人正絮絮叨叨,说着一日来的琐事,外面忽然响起了大丫鬟扶风有些焦急的声音:“国公爷、夫人,平章院的芳影姑娘过来回话,说老夫人突然厥过去了。”

简飞扬和贺宁馨对视一眼,都是满腹狐疑。

简飞扬掀开帘子,同贺宁馨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简飞扬看向芳影。

芳影浑身颤抖,跪下将刚才的事回了一遍,道:“奴婢只说国公爷不住进去了,老夫人想是欢喜得晕了……”

扶风在一旁站着,瞪大了眼睛听芳影回话。

贺宁馨走到扶风身边,低声叮嘱:“国公爷的内院对牌在我屋子里南窗下面的书案上,你去取了对牌,赶紧让外院去请大夫。——记住,一定要快。”

扶风点点头,进屋取了对牌,往二门上去了。

“扶柳,让人去给二爷和大姑娘传个话,就说娘突发急病,让他们赶紧过去伺候着。”贺宁馨又叫了扶柳过来,对她吩咐道。

第七章突发急病下(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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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飞扬在那边细问简老夫人的大丫鬟芳影,贺宁馨在这边已经将该做的事都安排妥当。

扶风和扶柳领命而去,各自去张罗。

简飞扬耳力灵敏,又时时关注贺宁馨那边的举动,听见她的安排,微微点头,对一脸惶惶的芳影道:“你先回去,好好伺候老夫人。我和夫人随后就到。”

芳影忙应了,急急忙忙地又往回转。

屋里的人都去尽了,只剩下简飞扬和贺宁馨两个人。

贺宁馨起身走进里屋,叫了简飞扬进去,对他道:“把身上的绯色袍子换下来吧。”说着递给他一身刚寻出来的天青色常服,配一根素色白玉腰带。腰带上挂着的饰物吊坠什么的,都摘掉了。

简飞扬笑着谢了她,走到屏风后面换衣裳。

贺宁馨也去一旁的屏风后面,将身上大红纹绣花开富贵的两重心字罗衣脱了下来,另换了身菡萏色长袖掐腰短襦,下系着玉白色缠枝柳叶百褶裙。又坐到梳妆台前,将颈子上的白玉真珠颈链和红翡璎络都取了下来,头上的赤金团凤衔云步摇也拿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支羊脂玉如意云纹簪,正要往头上插。

简飞扬见着有趣,过来从她手里取过玉簪,在她发髻上寻了个位置,轻轻送了进去。

贺宁馨对着镜子看了看,见并无不妥,回头谢了简飞扬,起身同他一起出了外屋。

镇国公府是刚起复不久的,外院里还没有大夫过来坐镇。

东兴眼下是外院的大管事,看了对牌,又听扶风说了始末,忙亲自骑了马,出去两条街以外的大药房里,请了位最知名的大夫过来。

贺宁馨还怕不妥当,又命人拿着她的帖子,去辉国公府上求见宋良玉宋七姑娘,请她帮着去太医院寻个太医过来。

简飞扬是镇国公,按品级本来可以用自己的帖子去请太医过来。可他并没有熟识的太医,贺宁馨担心误了医诊就不好了。而宋良玉的二叔是太医院的医正,他要派谁过来,都肯定是追着跑着赶过来的。

果然没过多会儿,不仅东兴请的外面的大夫,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也一并上门了。

简飞扬忙拱手行了礼,亲自领着两位大夫往平章院里去了。

贺宁馨见简老夫人那边有简飞扬两兄弟照料,还有她的女儿简飞怡也在那里,大夫也请过去了,就没有赶去卖好。而是在后面将琐事都打点了,又问了辉国公府的回话,才落后一步,来到平章院。

平章院简老夫人床前,简飞怡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简飞振更是跟简飞扬怒目而视,兄弟俩在简老夫人内室里对峙起来。

两位大夫尴尬地立在一旁,坐又不是,站又不是,走又不是,留又不是,心里大呼其苦。

贺宁馨带着扶风和扶柳忙忙地来到平章院,正要问问大夫,简老夫人病情如何,进门却发现没那么容易。

只见简老夫人宽敞的内室里,如今多了一架霞影纱泥金双面绣牡丹行乐图的屏风架子,挡在简老夫人床前。大概是因为简老夫人病了,临时拿出来的。

那霞影纱并不厚实,影影绰绰可以看见屏风后面,简老夫人的紫檀木填漆床上垂了烟灰色罗纹帐幔下来,将整张床盖得严严实实的。

简飞怡依然穿着一身葱绿柳黄的耀眼衣衫,坐在床边,正自低头拭泪。

屏风两端的左前方,站着两个垂手侍立的侍女,正是芳荔和芳云。屏风右端靠后一些,垂手站着大丫鬟芳影。在她前面一步之隔的地方,正立着二少爷简飞振,对着他面前的大哥简飞扬横眉冷对。

这五个人一左一右,将绕过屏风往床前去的路堵得严严实实,难怪两位大夫万般无奈地双手交叠,耷拉着双肩立在一旁,两眼望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宁馨见了这架式,又看看两位大夫的脸色,便知道他们还没有给老夫人问诊。

“国公爷、二弟,还有芳影,你们让一让。两位大夫,这边请。”贺宁馨一边说,一边伸了胳膊,做了个“请”的手势,往屏风右端走过去。

简飞振一声怪笑,道:“大嫂真是姗姗来迟啊”

贺宁馨止了步,正色道:“二弟,误了娘的应诊。你可能担当所有的后果?”

简飞振大怒:看她是个好的,原来也是心底藏奸过了这么久才过来,一来就装好人,还把过错推在自己头上

“你……你……血口喷人”简飞振有些语无伦次了。

简飞扬脸上一沉,如闪电般伸出手去,扼住了简飞振的脖子,冷冷地道:“你再敢对你大嫂不敬,休怪我手下无情”

贺宁馨见这兄弟俩当着外人的面都快开打了,不由有些头疼,索性对简飞扬道:“国公爷,二弟也是担心娘的病情。我们做大哥、大嫂的,也只有多多包涵了。国公爷把二弟带到旁边的耳房去吃杯茶,败败心火才是。”

简飞扬听了贺宁馨的话,嗯了一声,将手从简飞振的脖子上松开,顺手改提了他的衣领,如同老鹰抓小鸡一样,将他提到旁边的屋子里去了。

两位大夫忙跟着贺宁馨过来,来到简老夫人的床前。

简飞怡见大嫂带着大夫过来,刚才大哥又对二哥发了火,她不敢再造次,一个人站到一旁,低头不语。

贺宁馨在心底里暗暗叹了口气,对简飞怡和颜悦色地道:“妹妹,你帮大嫂一个忙,好不好?”

简飞怡抬头看着贺宁馨,“大嫂客气。”

贺宁馨道:“你帮大嫂去姑母那里传个话,就说娘突然病了,今日晚饭大家在自己屋里吃,就不用过来了。等娘这里看了诊,我再让人去给他们通个信,免得他们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