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飞扬点点头,还是不回头看着她。

“那要怎样你才不会生气?——你说,我照做就是!”贺宁馨紧着陪不是。

简飞扬就等着这句话,闻言忙含笑回头,在贺宁馨耳边耳语了几句。贺宁馨脸上飞起几片红霞,啐了简飞扬一口,推开他自己出去到外屋去了。

简飞扬借着贺宁馨一推之力,倒在榻上的枕头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闭了眼,小憩起来。

贺宁馨出到外屋,吩咐了人去做些午食过来,好同简飞扬同吃。

扶柳出去小厨房传饭,扶风走过来回道:“老夫人有事唤夫人过去。”

贺宁馨带着扶风赶紧过去,却是简老夫人说心口疼,一到晚上就睡不着,这些丫鬟婆子服侍不尽心,让贺宁馨晚上过来陪床。

简老夫人正经是贺宁馨的婆母。贺宁馨是嫡长媳,嫡长媳伺候婆母,实在是天经地义。

贺宁馨一时想不到合适的法子推脱,总不能说晚上要陪自己男人,不能陪婆母吧?——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回来打理简飞扬吃了饭,又吩咐了一番。简飞扬情知简老夫人是故意找茬,可是也得让她做了初一,他们才能做十五。所以只能背地里好好安抚了贺宁馨一下。

吃过晚饭之后,贺宁馨便带了扶风和扶柳,还有自己的铺盖,去简老夫人房里打地铺去了。

简飞扬看见简老夫人这个样子,也不想留在内院,便跟人说了一声,同以前一样,自己去外院书房里住了。

深夜的镇国公府里,树影摇动,人迹罕至。

外书房的院子里,突然有人提着一柄小巧的玻璃绣球灯,扣响了院门。

守门的小哥开门一看,见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一位婆子,带着一位内院的姐姐过来了。

“奉老夫人的令,命柔馨姑娘过来侍寝。”那位婆子在镇国公府也是有职事的大管事婆子,那守门的小哥也认得柔馨是国公爷的人,便赶紧开门让她们进去。

那婆子却没有进去,只对柔馨笑道:“明日来给姑娘贺喜。”说完,提着灯转身离去。

柔馨披着一件杏色软绸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里面却只在小衣之外,罩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长裙,高高地系在隆起的胸脯下面。

看见那婆子转身离去,柔馨咬了咬唇,低着头进了院子。

院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了。

柔馨回头看了院门一眼,终于扬起头,记着老夫人的嘱咐,蹑手蹑脚地来到简飞扬的书房门外。

里面黑着灯,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的脸红了红,踌躇了半晌,终于毅然决然地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里十分安静。月光透过南面的窗棂照进来,屋里的一切显得朦朦胧胧。

柔馨慢慢地将一只脚迈了进去,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迈第二只脚,突然听见有人大喝一声“什么人?”紧接着,一柄剑突然无声无息地从黑暗中伸出来,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柔馨吓了一大跳,也是一声尖叫,又觉得两脚发软,便在门槛上绊了一跤,直直地坐在了门槛上。

听见是个女人的声音,那柄剑收了回去。从屋里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中衣,披着深蓝色长袍的高大男子,正是简飞扬。

第四十一章反将一军

柔馨坐在门槛上,抬头望去,只见在月光下,简飞扬在白日里看起来如同刀劈斧凿一样硬朗的五官,变得柔和起来,比白日里看上去更加俊朗不凡。

“国公爷,是奴婢。”柔馨惊魂未定,说话的声音都微微带了些哭意。她两腿分开,坐在门槛上的姿势不是很雅,敞开的杏色软绸披风下,露出她洁白如玉的双腿。

简飞扬见柔馨这个样子,脸色平静,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问道:“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柔馨两颊飞红,忸怩道:“国公爷,奴婢……奴婢……是奉了老夫人的吩咐,过来伺候国公爷的……”话未说完,已经羞答答地低下了头,露出一顿如玉一样洁白细腻的脖颈。

简飞扬眉头紧皱,板了脸,冷笑一声道:“老夫人真是有眼光。自己说你们这些婢女伺候得不好,非要夫人去伺候。转手却把你们这些不会伺候主子的婢女送到我这里来了。当我是收垃圾的?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这里塞。——你回去跟老夫人转告一声,就说,不会伺候主子的下人,直接卖了了事,不用送来送去的麻烦!”

柔馨脸色一白,急急地叫了一声:“大爷……”怯生生扬起巴掌大的小脸,晶莹洁白的脸上,一对眸子如同清晨春雾里的黑葡萄一样,既莹润,又诱人。

简飞扬看了这幅样子,更是不耐烦。他在军中多年,睡卧警醒,耳力超群。别说是柔馨这样没有功夫在身的弱女子,就是一个会轻功的人从他门前经过,他也能听得出来。

“回去吧,别让我改了主意。”简飞扬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森冷。

柔馨有些不甘心地慢慢站了起来,眼望着简飞扬,哀求道:“国公爷,奴婢有哪里不好?国公爷为何要把奴婢拒之门外?——自打奴婢进了国公府,就一心想着要伺候国公爷。只是国公爷从来不给奴婢机会。”一边说,柔馨的长睫急速抖动了几下,泪眼盈盈中,更是动人,“国公爷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跟夫人争。”

简飞扬见她执迷不悟,不想再跟她废话,将手里的剑回手插回剑鞘里,又倒提了剑鞘在手,倏地伸出,抵在柔馨肩上,手腕用力,已是将她推了出去。然后在她面前关上了门。——这一次,柔馨还听见了栓门的声音。

柔馨难以置信地看着大门在自己眼前合上,呆立了半晌,才垂下头,抹了抹泪,转身走了。

她当然不敢去简老夫人的暄荣堂哭诉,只好一个人闷闷地回了致远阁自己的屋子,倒头睡下了,只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贺宁馨在简老夫人屋里,也是一夜无眠。

简老夫人每过半个时辰左右,就要坐起来,嚷着胸口疼,让贺宁馨给她推拿按摩。又要喝水,吃宵夜,吃完又要去净房洗漱,换衣。

贺宁馨年纪轻,身体底子好。又早知道简老夫人等了这么久,才开始折腾自己,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所以一早偷偷去了自己的须弥福地一趟,拿了些自己做得醒神丸和安神丸出来。简飞扬如今回来了,贺宁馨自己待着的机会不多,所以来去匆匆,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须弥福地里面二楼书房里临窗的大书案上,果然又多出了不少的药丸。虽然知道是裴舒芬做得,可是她现在忙得很,便没有时间细看。

靠着她从须弥福地里做得醒神丸,贺宁馨一晚上都精神奕奕。简老夫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也不推脱,就连一直虎视耽耽在旁边看着的简老夫人的心腹婆子,都挑不出一丝错来。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简老夫人和她的心腹婆子两人都疲累不堪,再也折腾不动了。那婆子先告了罪,回去歇息去了。

简老夫人也对贺宁馨和颜悦色地道:“媳妇啊,昨儿辛苦你了。——你也累了一夜了,我觉得好多了,你快回去歇息吧。”说完,又笑着叮嘱道:“外屋红木架子上有个汝窑盘子,上面放着一柄白玉如意,是我给你们屋里的柔馨姑娘的。她昨儿晚上伺候了飞扬,你今儿也要记得喝她一杯茶,给她正式开脸算了。不然以后人家说飞扬闲话,你脸上也不好看。”

本来想着简飞扬以前不近女色,所以她送的人都没有成事的。如今简飞扬成了亲,开了荤,肯定不一样了。这一次,简飞扬一定忍不住的。——就算忍住了,可是先有长公主,再有柔馨,简飞扬又是个闷葫芦。只要两人都拿着大家子的规矩只说三分话,彼此猜来猜去,一定能让两人的隔膜越来越深……

贺宁馨却似乎没有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只是笑着道:“开脸是大事,可马虎不得。还是等娘大好了,咱们欢欢喜喜请了亲朋好友过来,摆了酒席,好好办一场才是。”

简老夫人脸上一僵,强笑道:“不过是开脸做通房,不用大宴宾客吧?”

贺宁馨仍然笑嘻嘻地道:“当然要!——娘不晓得,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大着呢。就算是通房开脸,也得请了大家过来热闹一场才是。如果只是给主母敬杯茶就开脸,那是穷家小户的做派。我们镇国公府乃是世袭罔替的三公之一,这国公爷的通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总之娘放心,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媳妇明白着呢。一定不会让娘丢脸的!”一边说,一边留神盯着简老夫人的神色看。

简老夫人听了贺宁馨的话,咂摸了半晌,半信半疑,问道:“怎么我以前没有听说过,大户人家的通房,也要请客摆酒席的?”

贺宁馨在心底里暗自摇头,笑着转身,走到一旁将茶龛里面的茶水壶拎了过来,续了一杯茶,另外拿了一颗药丸出来,道:“娘现在不就听说了?——这是娘每日要吃的丸药。”

简老夫人拿过丸药看了看,随手扔到了一旁的青铜小盂里,淡淡地道:“是药三分毒,我早就不吃药了。”

贺宁馨有些惋惜,看着那粒药道:“难怪娘的病一直不见好,原来都不吃药……”

简老夫人听了贺宁馨的话,觉得不仅胸口疼,连脑仁儿都疼起来了。只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揉着额头坐到床上,有气无力地对外面叫道:“来人,服侍我歇息!”

外面候着的大丫鬟芳影赶紧进来,先给贺宁馨行了礼,才对简老夫人问道:“老夫人,已经辰时了。”意思是已经天亮了。

简老夫人皱着眉头道:“我是病人,病人当然要多歇着才是。”说着,又对芳影瞪眼。

芳影为难地看了贺宁馨一眼,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服侍简老夫人宽衣。

简老夫人脱了外面的大衣裳,看见贺宁馨还是含笑站在一旁,一脸兴味盎然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看猴戏一样,只觉得气血翻涌,拿手指着门外,对着贺宁馨只说了俩字“出去!”

贺宁馨笑着屈膝行礼,故意又问了一句,道:“娘不用客气。以后都由媳妇亲自服侍娘吧。要说这府里的下人也太多了,特别是这暄荣堂。媳妇昨儿才知道,原来暄荣堂养了这么多的下人,居然没有一个能干活的。早知如此,媳妇就去找牙婆过来将她们都卖了,另寻好的买了来伺候娘才是。——都是媳妇不好,让娘受委屈了。娘要不要再去净房洗漱一番?媳妇这就叫人炊水去。”

简老夫人昨夜洗了四五次澡,觉得身上的皮都快洗皱了,此时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知道你一片孝心,我已经好多了。——以后也不用过来了。”

贺宁馨忙道:“娘可别这样说。以后媳妇一定会经常过来的。既然娘不爱吃丸药,媳妇还要去太医院寻些会针灸的医婆过来,只要娘不舒爽了,就针上一针,保管药到病除!”

正在给简老夫人换大衣裳的芳影明显感觉到简老夫人瑟缩了一下,忙问道:“老夫人,是不是又犯病了?”

贺宁馨也走过来,手里又拿着一丸药,柔声劝道:“娘,还是吃药吧。病了不吃药,小病养成大病,到了药石罔灵的地步,可就追悔莫及了。”

大丫鬟芳影也赶紧附和道:“老夫人看在夫人一片孝心的份上,还是吃药吧。”

简老夫人被贺宁馨呱噪得晕头转向,伸手接过那丸药往口里一塞,就咽了下去。急忙躺下,对贺宁馨连声道:“你现在可以走了吧?——飞扬刚回来,你还是要多陪陪飞扬才是。”一边说,简老夫人一边觉得自己似乎是困得狠了,已经口齿缠绵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简老夫人已经响起了细微的鼾声,睡得熟透了。

芳影惊讶得看了看简老夫人,又回头对贺宁馨道:“夫人真是厉害,老夫人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贺宁馨微微含笑,过来看了一眼,知道是自己须弥福地的安神丸起了作用了,便对芳影吩咐道:“好好服侍老夫人。老夫人昨晚实在累狠了,这一觉,得睡上个三天三夜才会醒。你带着这屋子的丫鬟,要不断人的看着。”

芳影忙应了,叫了别的丫鬟进来分派。

贺宁馨又到外屋,命人将暄荣堂的下人都叫了过来,让扶风看着名册挨个查名字,结果查到有三个婆子不在,还有二爷简飞振的通房慧琴,本来也应该每天过来服侍老夫人的,也不见人影子。

贺宁馨沉了脸,命人直接去将牙婆叫来,将那三个没有来的婆子的卖身契找了出来,交给了牙婆。又命人带了小厮去那三个婆子住的地方一顿查抄,将那三个婆子连同她们的家人都卖给了牙婆。

牙婆知道这些是大户人家犯了事的下人,肯定不会让她们再在京城里出现,便高高兴兴地将这些婆子卖到了东南盐场。

贺宁馨处置了简老夫人的三个心腹婆子,又对院子里的人道:“二爷的通房慧琴,早说了将老夫人的病全权交给她,她却玩忽职守。出去让人给外院的刑房送个话,就说是我说得,慧琴怠慢了老夫人,去刑房领十大板子。”

处置完暄荣堂的人,贺宁馨径直回了致远阁。她昨晚虽说吃了须弥福地的醒神丸,可以一直精神抖擞。可是须弥福地里的药草药性太大,贺宁馨虽然尽量调和药性,还是有些担心会伤了自己的身子,此时药性一过,她比平日里觉得更加疲惫。

贺宁馨赶紧对扶风和扶柳吩咐了几句,也同简老夫人一样,倒下就睡着了。

简飞扬一大早起来,先命人把他外书房院子里守门的小厮叫到内院平章院的院子里,让府里的下人都过来看着,重打了十大板子。又对众人道:“我住的地方,没有我的许可,不许人随便进出。再有下次,直接打死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简飞扬军中出身,又是亲自从战场上打出来的功勋。他一板起脸来,那股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威压立现,府里的众人不由战战兢兢起来,知道这样的国公爷,不是说着玩的。

柔馨隐在人群里,看见这顿板子,知道是打给自己看的,不由咬了咬下唇,忧心忡忡起来。

“给我把柔馨叫过来。打五大板子。对了,一个丫鬟,不知轻重,谁给她取得这个名字?——以后不许她再叫这个名字。”简飞扬继续吩咐道。

什么?!柔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是老夫人亲自赐给国公爷的,现在是致远阁里拿一等月例的大丫鬟。就算是昨儿,也是老夫人亲嘱的,也不至于要……!

底下的人却面面相觑,问道:“国公爷,那叫什么名字?”

简飞扬皱眉:“不过是个丫鬟,随便叫什么都行。总之不许再叫这个名字!”这名字明明犯了主母的名讳,这丫鬟倒是胆儿肥,也不主动去让主母给改名字,还想仗了老夫人的势,继续兴风作浪。

外院的大管事东兴见状忙道:“就叫板儿。记得这顿板子,以后不会再犯。”

柔馨身旁的丫鬟婆子都看着她指指点点,柔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要转身就走,简飞扬身边的小厮已经过来,立逼着她过去。

“不去!我不过去!”柔馨惊慌地叫起来。——真要被打了板子,她以后再也没法在这府里抬起头做她的一等大丫鬟了。要知道打板子,可是要脱了裙子打得!

“不去?!”简飞扬有几分恼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第四十二章小别新婚

“怎么?还要等着我亲自去跟个丫鬟拌嘴?!”简飞扬背着双手站在台阶上,眼风一扫,冷眼看向了内院的管事婆子。

那婆子恨不得把柔馨的嘴堵上,再乱棍打死。——这样把国公爷的话当耳旁风,就算是自己也容不下这样大模大样的丫鬟。

“去把陈牙婆叫过来!”管事婆子一边给简飞扬行礼,一边对旁边的人吩咐道。

说话间,柔馨被简飞扬的小厮已经反剪着双手,推推搡搡地带了过来。

听见要去叫陈牙婆过来,本来还在挣扎哭泣的柔馨一下子傻了眼了:难道真的要把自己卖了去?……

“你是认打,还是不想在这府里干了?”不用国公爷再开口,那管事婆子已经问起话来。

柔馨两眼凄然地往简飞扬那里看了过去,却见他双眼平视前方,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国公爷……”柔馨继续不甘心地求道。

老夫人对她说过,只要她忠心地待在他身边,对别的男人不假辞色,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他就是铁石心肠,也会被她打动!再说,她生得比夫人好多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老夫人也说过,男人看女人,不是看出身能力,都是看一张脸。明明她是倾城绝色,为何他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除了出身不好,她哪里比不上夫人?!

看见柔馨搞不清状况的样子,简飞扬百般不耐,转身进屋里去了。

管事婆子见国公爷走了,此时这里就自己最大,便冷笑道:“看来板儿姑娘是真的不想在这府里待了。”

柔馨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管事婆子,跪了下来,泣道:“柔馨认罚。求管事不要把柔馨卖了去。”

那管事婆子两道凶灿灿的浓眉一竖,怒道:“给我掌嘴!——还敢犯夫人的名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旁边立时有婆子过来,卷起了袖子,抡起大耳刮子,往板儿姑娘脸上抽去。

绝色大丫鬟柔馨被一顿耳刮子加一顿板子打成了“板儿姑娘”,伤没养好便被送到江南的庄子上配人去了。从此镇国公府里,有大志的丫鬟只敢盯着二爷简飞振,无人再敢去捋国公爷简飞扬的虎须,此是后话不提。

再说简飞扬回到致远阁的内室,看见贺宁馨睡得像死过去一样,不由担心地坐在床边,拿手在贺宁馨额头上探了探,见她肌肤如玉,触手生温,鼻息轻缓绵长,大概真是困得很了,所以才睡得这样沉。

贺宁馨的大丫鬟扶风进到屋里,对简飞扬福了一福,问道:“国公爷可要出去用午食?——夫人早上回来的时候吩咐过,说要国公爷别忘了吃午食。”

简飞扬回头看了贺宁馨一眼,笑着回头道:“就摆在外间吧。——夫人早上可用过早食没有?”

扶风皱起眉头,低声道:“未曾。”

简飞扬收起笑容,想起扶风昨夜跟着贺宁馨去了简老夫人那里,还不知道都做了些什么事,怎么能让宁馨累成这样?

“昨夜老夫人都支使夫人做了些什么事?”简飞扬沉吟着问道。

扶风想了想,如实相告,道:“回国公爷的话。昨儿奴婢陪着夫人去到暄荣堂,老夫人说人多吵得慌,没让奴婢跟着进去,只在外间伺候。——夫人一个人在里间,和服侍老夫人的赵妈妈一起照顾老夫人。至于做了些什么,奴婢也不晓得。只知道昨儿老夫人的内室里,要了五次热水,四次宵夜,又倒了三次夜香。”

简飞扬倒抽一口凉气,问道:“让夫人亲手倒得?”这也太过分了。

扶风忙道:“夫人拎出来,奴婢拿出去倒的。”

简飞扬听了这话,额头上青筋直冒,手上捏了拳头,骨节处啪啪作响。

扶风吓得赶紧跪下来,道:“国公爷息怒!——都是奴婢的错,以后再不会让夫人受这样的罪!”

简飞扬心里难过,抬手对扶风道:“你起来吧。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因为我,她才受这样的罪……”长叹一声,有些无可奈何起来。

简飞扬明白,简老夫人再不着调,她都是镇国公府的老封君,名份上是贺宁馨的嫡亲婆母。大齐朝以孝治天下,非常讲究上下尊卑。如同朝堂上,君是尊,臣是卑一样。这一个家里面,婆母就是尊,媳妇就是卑。任凭贺宁馨在镇国公府是当家的一品国公夫人,若是简老夫人有意同她过不去,她其实连还手之力都没有。——除非她豁出去,不要名声不要脸,才可跟简老夫人一争长短。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简飞扬今日处理那个丫鬟柔馨,并没有做得太过。要是换了以前在军营里的他,谁敢擅闯他的住处,一律先砍头,再说话。

而他院子里以前的三个大丫鬟柔佳、柔馨、柔蓉,都是简老夫人所赐。

长者赐,不敢辞。

若是打罚太过,传出去,只会说他们镇国公府没规矩,对长辈赐的人也敢随意打杀。人家可能不敢说简飞扬的闲话,但是在贺宁馨身上就不会那么大度了,什么样的话都能编派出来。到时候若是简老夫人再出来推波助澜一把,吃亏的只是贺宁馨一人。

如今柔馨处理了,剩下的只有柔佳和柔蓉。这两个人一向以柔馨马首是瞻,现在看见柔馨没有好下场,她们应该会好好想一想,要不要步柔馨的后尘。

简飞扬吃了午饭,便去外书房将近来拉下的公事理了理。

晚上天黑之后,简飞扬才回到致远阁吃晚饭。

贺宁馨终于醒了,正坐在床上,听着扶风和扶柳给她讲今日府里的大事。——往日镇国公府的晚饭,都是一起吃。今日因为简老夫人歇下了,贺宁馨也睡了一整个白天,所以早早传下话去,各房都在自己院子里用晚饭。

看见简飞扬大步走进来,扶风和扶柳忙住了嘴,笑嘻嘻地行礼退下,将内室留给简飞扬和贺宁馨两个人。

贺宁馨看见简飞扬进来,赶紧要起床穿衣。

简飞扬忙走过来按住她,低声道:“要是累了,再多歇歇。我让扶风把晚饭给你端进来,你就在床上用了吧。”

贺宁馨睡了香甜一觉,醒来只觉得精神抖擞,倒并没有觉得有些别的不适,对那须弥福地里药草的性能,又多了几份信心。

听见简飞扬当她是瓷娃娃一样,贺宁馨摊手笑道:“都睡了一天了,再睡可要生茧子了。”

简飞扬挑高了眉毛,问道:“真的好了?”

“真的好了。”贺宁馨重重点头。

“没有哪里不舒服?”简飞扬又问道,已经悄悄地坐在了床上,一只手从杏子红薄纱被里探了进去。

贺宁馨又摇摇头,感觉到有一只坏手伸到要紧的地方,只好咬了牙断断续续地道:“哪里都舒……服……”

简飞扬看着贺宁馨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已经红成了一块红布,嘴角含笑,已经伸手将床上的帐幔拉了下来,自己一偏腿,进了床里面。

贺宁馨手忙脚乱地抵挡着简飞扬的“狼爪”,嗔怪道:“还没到睡觉的时辰,你做什么……”

简飞扬一手将她的双手固定,另一只手一划之下,贺宁馨的中衣已经飘飘地落在了床上,露出贺宁馨海棠色绣着碧绿荷叶图的肚兜。细细的带子绕在颈上,肚兜下面,两团玉乳高高耸起,将肚兜撑得鼓蓬蓬的。

看见这幅美景,简飞扬咽了一口唾沫,哑声道:“……我等不及了。”说着,俯身上来,噙住了贺宁馨的双唇,反复吮吸起来。

贺宁馨撑着双臂,抵在简飞扬的胸膛上,嘴里唔唔有声,似在抗拒,又似在妥协。

挣扎间,简飞扬的外衣也落了下来,露出精赤健壮的胸膛,如一座山一样往贺宁馨那边压了下去。

贺宁馨没法子,只好轻声在他耳边道:“你小点儿声……”担心外间的丫鬟婆子听见难堪。

简飞扬就像没听见一样,已经从她唇边闻到脖颈,又顺着脖颈一直吻到高耸的胸部顶端那两颗粉嫩的樱桃上。

贺宁馨半闭着眼睛,两只手轻轻搭上了简飞扬宽厚的肩膀,修长莹润的双腿也缠上了简飞扬硬实的腰杆。

女人最柔嫩的底部,触到男人最坚硬的顶部,立时让忍耐了许久的男人疯狂的律动起来。

贺宁馨本待想让简飞扬快些了事,所以主动了一些。

谁知简飞扬如今已非当初不谙情事的吴下阿蒙,见她主动,更是发了狂,将她丰腴柔嫩的身子揽在怀里,百般摩索抽添,寻她藏在最深处的花蕊,重重顶弄,又伸手将她的一只玉乳单拎出来把玩搓动。

贺宁馨上下失守,醺醺然被简飞扬弄得失了魂魄,早顾不得自己让简飞扬小声点,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起来。

床帐的吱呀声,肉体的碰撞声,还有女人细细的娇喘,男人忍耐的低吼,让屋外守着的扶风和扶柳面红耳赤,赶紧出到大门外,将大门扣上,两个人如两尊门神一样在门外守着。

简飞扬到底旱了许久,又顾着贺宁馨昨夜刚刚在简老夫人那里受了累,并没有尽兴,只略舒了积郁,便抵在她最里处的花囊里,狠命注了她满壶。

一时两人事毕,贺宁馨只能急促喘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简飞扬从贺宁馨身上下来,偏着头看见她满脸潮红,目光涣散,如同醉酒之人一样,心生骄傲,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在她背后慢慢摩索,让她平静下来,一只手又忍不住握住她细软的腰肢,揉捏来去。

贺宁馨慢慢平息下来,侧了身子,将头埋在简飞扬怀里,低声道:“你说实话,是不是在外面学了些风流玩意儿,专到我身上作耗?”

简飞扬嘴角微翘,低头寻了她的唇,细细地含了半日,才放开她的唇,自矜道:“这种事还用去外面学?”

贺宁馨不信,躲着不让他再碰她。

简飞扬看见一个温香软玉在面前却只能看,不能碰,心急如焚,忙求饶道:“我都招!都招!——你总得让我碰一碰吧?”又嘟哝道:“没有好处怎么会有人说实话?……”

贺宁馨只好祭起“拧指神功”,伸出两根玉葱般的手指头,将简飞扬的胸膛又拧起一块肉,绞了两下。

简飞扬涎着脸凑过来,将贺宁馨又抱住了,把头埋在她软玉一样颤巍巍的怀里,一边大口舔弄,一边模糊着声音道:“……是安郡王,给了我一些宫里秘藏的春宫册子。都是绝版的,等晚上闲了,咱俩再细看看……”

贺宁馨没好气地将他的头从怀里掀起来,嗔道:“不过是图画册子,你自己看就得了,做什么要拉我下水?”

简飞扬抬起眼睛,一本正经地道:“你是大才女,比我懂得多。那册子旁边写着些话儿,怪好听的,我又看不懂什么意思,还要你好好给我示范一下才好呢。——你知道,我不识字的……”

贺宁馨噗哧一声笑出来,道:“怕了你了,人家不过说错一句话,就被你记在心里,得了空就要埋汰人家两句。”

两人嬉闹了一阵子,简飞扬才懒懒地靠在床靠背上,看着贺宁馨起身穿衣裳,又扬声对外面叫道:“打些热水进来!”

外面伺候的扶风和扶柳知道里面完事了,赶紧一个去小厨房炊水,一个去大厨房传饭。所幸此时已是掌灯时分,两人瞒得紧密,还未走了大褶儿。

等贺宁馨披上袍子,外面的热水刚刚抬进来。贺宁馨随便擦了擦,剩下的热水都让简飞扬拿去沐浴去了。

两人收拾好出来,在外间用了晚饭,这才有功夫说起正事来。

听说简飞扬已经将柔馨处置了,贺宁馨点点头。这几个丫鬟她早就想处置了,只是她们前一阵子都循规蹈矩,并未有出格之处,所以贺宁馨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看她们同暄荣堂的人勾勾搭搭,并未出手警告过她们。

对有些人,姑息其实是为了放纵。管得太严了,未免拿不住人的错处。所以贺宁馨也是存着让她们自投罗网的心思。

可惜只处置了柔馨一个人,还有两个人不知有何打算。

简飞扬根本就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处置柔馨,也不过是为了杀鸡骇猴而已。此时已经将思绪转到简飞振身上,对贺宁馨道:“二弟中了举,娘也该想着给他说亲了。”等简老夫人最亲的二儿子成了亲,简老夫人的眼睛大概就不会紧盯在贺宁馨身上了。

贺宁馨也点头笑道:“二弟也是个有主意的。我看他已经心里有人了,若是娘不同意,还有的饥荒打。”

贺宁馨已经打定主意,要支持二爷简飞振心仪的人做二弟妹。她看得出来,这个人,是简老夫人一定不会愿意的。

第39章修改了一下,简飞振是中举,不是中秀才。感谢外星客书友指出来。

第四十三章粉墨登场上

简飞扬听说二弟心里有了人,十分惊讶,赶紧问道:“是谁?”

贺宁馨也很惊讶,反问道:“你竟然不知道?”贺宁馨自己不过才嫁过来两三个月,就看得清清楚楚。简飞扬可是跟这一大家子少说也住在一起两三年了,居然都没有看出来?

简飞扬比贺宁馨更诧异,伸出去正要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望着贺宁馨闷声道:“……我怎么会晓得。”一幅悻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