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后派出去的还没有回来,大管事秦力生已经打探到了消息,急匆匆地直接去了慈宁院回报给太夫人,道:“太夫人侯爷惹了**烦,恐怕要皇后娘娘出面才行了”

太夫人吓得一哆嗦,将虾青杯又砸了一个,此时也顾不上心疼,忙忙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使人去叫裴舒芬过来。

裴舒芬听说秦力生回来了,却越过自己,直接去太夫人那里回报去了,心里已经燃了一团火。

来到太夫人那里,裴舒芬一进门就对秦力生道:“秦大管事,你做得好事”

太夫人却出声喝止她道:“别紧着你那些破事儿——还是听秦管事说。”

裴舒芬脸上涨得通红,却不得不住嘴。

秦力生这才给太夫人和裴舒芬分别行了礼,道:“回太夫人的话,小的打听到,侯爷,侯爷,被关到诏狱里面去了”

“什么?”太夫人和裴舒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出了什么事?”侯爷明明是去了别庄,怎么会被抓到诏狱去了?裴舒芬心乱如麻,一时方寸大乱。

太夫人也急着从炕上下来,跻了鞋,对着外面叫道:“给我拿朝服过来,我要进宫见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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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谁是鱼肉下(含四月粉红540加更)

诏狱是什么地方,太夫人比裴舒芬更明白,自然一听就担心得不得了。

不过裴舒芬也今非昔比,对大齐朝也了解甚多,对诏狱也知之甚详,闻言也是吓白了脸,对着太夫人道:“娘别急,先让媳妇进宫一趟。若是不中用,娘再跑一趟。”

太夫人却等不及,对着裴舒芬骂道:“你去有什么用?——多拖延一刻,老大就要在诏狱里多受一刻的苦。我得亲自去见皇后娘娘,如果不成,我还要亲自去见圣上”

裴舒芬一听有些急了。她还不清楚是不是因为那位管事姑姑的家人坏了事。若是因为那一家人,皇后又不明所以,去向圣上求情,他们宁远侯府就跳进青江也说不清了。

“娘,您听我说,侯爷上次出去办事,您还记得吗?”。裴舒芬使劲给太夫人使眼色。

太夫人一时心急,没有想起来,只是在屋里忙乱着,对秦管事道:“快去备车,我一会儿就要出去”

秦力生也晓得这次不一般,赶紧行礼退下,去外院备车。

裴舒芬只好退而求其次,对太夫人道:“娘,媳妇陪您一起去。”

太夫人心里也惶惶的,一听儿子出了事,就算女儿是皇后也减缓不了心里的慌张,闻言只是点点头,道:“快去换了衣裳过来。”

裴舒芬回去自己的院子,换了一品侯夫人的朝服过来,跟着太夫人一起,坐了宁远侯府的车,往宫里去了。

在宫门外头,裴舒芬命人送上求见皇后娘娘的帖子,岂知等了半日,宫里的内侍出来道:“娘娘病了,这几日要静养。还请宁远侯太夫人和宁远侯夫人先回去候着,等娘娘病情好转了,再递牌子不迟。”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太夫人一急之下,便晕了过去。

裴舒芬无法,赶紧命人赶车回去,又使人去请大夫进府。

回到宁远侯府,裴舒芬亲自送了太夫人回慈宁院,便在那里等着大夫过来。

没过多会儿,二房的夫人黄氏也带着侍女过来,关切地问道:“大嫂,听说侯爷出事了?”

裴舒芬柳眉倒竖,厉声道:“谁在那里乱嚼舌根?”

黄氏脸上过不去,讪讪地道:“我也就是白问问,并没有人说闲话。”

裴舒芬想了想,当时秦力生过来回报的时候,似乎没有瞒着众人,这慈宁院里丫鬟婆子一堆,大概都知道了,便对黄氏道:“二弟妹,我和娘刚才去宫里见皇后娘娘去了。娘娘说没事,让我们别大惊小怪的。”还是要先稳住家里人要紧。若是家里先乱了,可就难收拾了。

黄氏“哦”了一声,有些半信半疑,又探着头往太夫人的内室窥视,问道:“娘呢?娘怎么样了?我有些事,想跟娘说说。”

裴舒芬站在太夫人的内室门前,挡住了黄氏的视线,道:“我和娘一会儿有事要商议,二弟妹先请回吧。”

黄氏还想再看,裴舒芬已经对两旁的丫鬟婆子使了眼色,让她们过来将黄氏强行请了出去。

黄氏刚走,楚华谨的几房姨娘便派了婆子过来打探消息。裴舒芬不动声色地应付了过去,终于等到大夫过来了。

裴舒芬急着请了大夫进去。太夫人年岁大了,忌讳也不那么多。再说太夫人晕迷之中,大夫也需要“望、闻、问、切”才能做出诊断。

这边大夫耐心地号了号脉,又看了看太夫人的脸色,道:“老夫人是累着了,气血有些亏损,睡一觉就好了。”

裴舒芬脸色十分难看。——敢情太夫人是装晕

可是大齐朝讲究一个“孝”字,她也不能大咧咧地说太夫人的不是,只好咬了牙,陪笑着道:“大夫,还请开个方子好抓药。我们太夫人身子不适,不能累着。”故意将话反了说。

大夫点点头,道:“我这里有一个方子。若是愿意,就煎两帖吃一吃。若是不愿意,多睡几觉也是一样的。”

裴舒芬使了人过去跟着抓药,又让人煎了一碗过来,亲自服侍太夫人喝了。

太夫人像是如梦初醒的样子,拉着裴舒芬的手泣道:“好媳妇啊,我们这个家,可全都要靠你了。你可得记着,要将老大从诏狱里弄出来,还有娘娘那里,不知病得怎样了,居然不让我们进宫见一面……”

裴舒芬陪了半天的笑,笑得腮帮子都僵了,才把太夫人哄得歇息过去。

出了慈宁院,裴舒芬一路琢磨,越想越觉得蹊跷。可是府里头侯爷被关了,娘娘又不得见,她发现自己好像一下子就一无所有了起来。

裴舒芬的丫鬟桐月见夫人一直愁眉不展,悄悄提醒道:“夫人不如回娘家一趟?我们老爷和老夫人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裴舒芬有些为难,道:“父亲和母亲一直对我不冷不热。”

桐月悄悄地指了指太夫人的慈宁院所在的方向,低声道:“夫人怎么忘了?夫人不是为自己去求老爷和老夫人,夫人是为了世子和乡君……”

裴舒芬眼前一亮,对着桐月赞道:“好丫鬟若不是你提点,我差点都想不到这上头去。”说着,便忙忙地让桐月给她梳洗换装,将一品侯夫人的朝服换了下来,另挑了一件湘妃色织锦缎镶桃红边的褙子,底下配了一条桃红色湖绸绫裙,外面披了一件大红羽纱面银鼠里子大氅。又将头上的珠钗冠取了下来,只将了一朵侯府暖房里养出来的粉色芍药花戴在鬓边。

桐月看了看,抿嘴笑道:“夫人真是人比花娇”

裴舒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亭亭玉立,有些紧张的心情终于松弛下来,笑着斜了桐月一眼,也不说话,手里戴了灰鼠暖筒,扶着桐月一径到二门上去了。

从二门上坐了暖轿,裴舒芬命人一路直接抬出了宁远侯府,往自己的娘家裴家去了。

此时仍然是年节当中。裴舒芬还是正月初二的时候回过娘家,现在不过十天的功夫,又回到娘家,让裴家的门房也颇为惊讶。

裴家今日正好在待客。裴家的大少爷裴书仁去年就入了文渊阁做阁臣,乃是二品大员,再往上,便是文渊阁阁臣的领袖——首辅一职。

裴家圣眷正浓,往来的客人自然川流不息。

裴舒芬是裴家的四姑奶奶,又是有诰命的一品侯夫人,裴家的门房不敢怠慢,赶紧进去通传。

裴老爷裴立省听说是裴舒芬回来了,颇为惊讶,看了夏夫人一眼。

夏夫人起身道:“老爷待客要紧,我去看看就是。”

裴家的大少奶奶沈氏今儿是主宾,脱不开身,夏夫人便没有惊动她,只是自己带了丫鬟婆子,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裴舒芬正被下人带了进来,惴惴不安地立在夏夫人院子的堂屋里。

看见夏夫人进来,裴舒芬忙行了礼,有些怯生生地道:“母亲,不知父亲可在家里面?”

夏夫人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不若以前那样神采飞扬,反而有股頹丧的郁色,心里暗自奇怪,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下,问道:“你有什么事吗?”。知道这个女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裴舒芬小心翼翼地斜签着身子坐在了夏夫人下首的椅子上,细声细气地道:“母亲,女儿有急事要求见父亲和大哥。”见夏夫人不置可否的样子,裴舒芬又加了一句:“是我们侯爷出了事。”

夏夫人方才有些动容,皱了眉头问道:“又出了什么事?——跟人争风吃醋被打破了头?”以前裴舒凡还活着的时候,有一次据说就是楚华谨在外面跟人争一个清倌人,让人揍了一顿抬回来,裴舒凡有意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让宏宣帝还笑话了宁远侯府好一阵子。

裴舒芬涨红了脸,忙摆着手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们侯爷是为了娘娘的事,吃了挂头。”

夏夫人看见裴舒芬言不由衷的样子,淡然道:“你要不说实话,也由得你。若是误了事,可别怪我们。”

裴舒芬闻言站了起来,走到夏夫人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了,抱着夏夫人的双腿泣道:“母亲,母亲,您让父亲救救我们侯爷吧。——我们侯爷被关到诏狱里去了。”

夏夫人吃了一惊,拉着裴舒芬的手站起来,急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关到诏狱里去?谁关的?圣上还是安郡王?”

裴舒芬委屈地摇摇头,道:“女儿一筹莫展,又不敢去诏狱触霉头。今天早上,女儿同婆母一起进宫,去寻皇后娘娘拿主意,谁知内侍不让我们进去,说是娘娘病了,需要静养,不见外人。”言罢又哭了起来。

夏夫人听了心烦,可是也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宁远侯被关到诏狱里,这件事实在可大可小,想起益儿和谦谦,夏夫人叹了口气,道:“你先坐会儿,我去跟老爷说一声。”

裴舒芬点点头,拿帕子醒了醒鼻子,坐在堂屋里等着。

夏夫人去了宴客的地方,使人将裴老爷叫了出来,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裴老爷一听就知道有问题,问道:“舒芬在哪里?我要见一见她。”

夏夫人道:“在我们院子里。”

裴老爷便让人去席上告了罪,自己跟着夏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裴舒芬看见裴老爷过来了,十分欣喜,忙忙地起身行礼。

裴老爷抬了抬手,直接问道:“诏狱不会无缘无故抓人的。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

裴舒芬窒了窒,有些慌乱地道:“没什么。侯爷出去访友,几日未归。等我们去寻他的时候,才晓得给抓到诏狱里去了。”眼神闪躲,不敢看着裴老爷的眼睛。

裴老爷冷笑一声,指着大门道:“既如此,你自己回去吧。大门在那边,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敢在他三朝首辅裴立省面前避重就轻地扯谎,简直是既无君,又无父

裴舒芬吓了一跳,忙忙地给裴老爷跪下了,仰着头求道:“求父亲出手救救我们侯爷。若是没了侯爷,世子和乡君……”

裴老爷“哼”了一声,从裴舒芬面前走开,拂袖站到一旁,背着手道:“你们侯爷出了事,关世子什么事?——让世子袭爵就是了,又何必麻烦”

乜?裴舒芬眨了眨眼睛,问道:“侯爷出了事,世子还能袭爵?”

“当然——你难道不知我大齐朝的爵位是怎样代代相袭的吗?”。裴老爷对裴舒芬不假辞色,伸手拂了拂衣袖,举步往外走,又埋怨夏夫人:“问都不问清楚,白费功夫”

裴舒芬回过神来,见裴老爷居然转身要走,才不敢再支支吾吾,大声道:“父亲,侯爷的事,跟皇后娘娘有关”

只这一句话,才让裴老爷刚刚迈出去的步子,又退了回来,回身看着裴舒芬道:“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裴舒芬又羞又臊,忍着气道:“非是女儿不说实话,实在是事关重大。”说着,往屋里看了一眼。

屋里服侍的丫鬟婆子十分有眼色,赶紧行礼倒退着退下。

裴老爷一手撩起半边袍子,回身坐在雕花高椅上,对裴舒芬道:“说。”

裴舒芬见屋里只剩下夏夫人和裴老爷,便咬了咬牙,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裴老爷听了,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自己怎么养出这样一个蠢货,实在忍不住,上前兜头对着裴舒芬就扇了一耳光,咬牙切齿地指着她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是要弄得宁远侯府抄家灭族不成——你自己要死,给我死远点不要连累了我的益儿和谦谦”

夏夫人也是满脸煞白,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裴舒芬被打得愣了愣神,半边脸立时就肿了起来,她伸手捂了脸,哽咽着不敢再多言。

夏夫人走过去,轻轻给裴老爷顺了顺气,道:“老爷,别生气了。还是想想办法吧。”总不能就这样看着宁远侯府栽了进去。

裴老爷闭了闭眼,对裴舒芬挥手道:“你先回去。让我好好想一想。”

裴舒芬顺从地起身,一个字都不敢辩驳。

临出屋门的时候,裴老爷又叫住她,道:“你回去就好好待着,且不可再自作主张,也不要再去宫里寻皇后娘娘”又有几分庆幸,幸亏她们没有见到皇后娘娘,否则这三个糊里糊涂的蠢女人,还不知能惹出什么样的滔天祸事来。

裴舒芬惶恐地点点头,一个字都不敢不依。

等裴舒芬走了,夏夫人问道:“老爷打算怎么做?”

裴老爷又“哼”了一声,阴着脸道:“我什么都不会做——楚华谨那种废物,没了更好。活着只会给人添麻烦”

夏夫人吃了一惊,忙劝道:“老爷三思啊。益儿还小,怎么能挑得起宁远侯府那样重的担子”

裴老爷看了周围一眼,见没有下人在跟前,走到夏夫人身边,道:“那老宁远侯楚伯赞让我赔了一个女儿进去,我让他赔一个儿子,还债而已。再说,正因为益儿年岁小,圣上才会放心。”言辞之间,恨不得去诏狱架桥拨火,让楚华谨永远都出不来才好。

夏夫人心里又心酸,又好笑,对裴老爷道:“老爷好歹想着益儿和谦谦就是了。若宁远侯真的没了,太夫人也跟着去了,舒芬可就成了唯一的长辈了。老爷可想过这一层没有?”

裴老爷语塞,慢慢地坐回椅子上,对夏夫人挥了挥手,道:“让我再想想。”

夏夫人叹了口气,出去陪着大儿媳沈氏待客,将屋里留给裴老爷细想。

裴舒芬一路坐在暖轿里,用大氅的观音兜将整张脸包得严严实实的,心里不断盘算,还有谁她可以去求情去。想来想去,只有安郡王府,不知道可不可以亲自去求安郡王妃去。

裴舒芬一路思索着,很快便坐着暖轿回到宁远侯府门口,却听见门口一阵喧闹的声音。

裴舒芬在轿子里皱了皱眉,对外面问道:“何事喧哗?”

一路跟着轿子走回来的桐月忙道:“夫人,前面有三个人站在咱们侯府的大门口。”

裴舒芬掀开侧面的轿帘看了看,却看见一个身穿青色鹤氅,头梳高髻,身姿轩然的男子面对着她这边站着,正跟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有些躬腰曲背的人说话。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灰色短打衣裳的小厮,似乎是那位青衫男子的随从。

等那位身穿青色鹤氅的男子抬起头来,裴舒芬的心里不由加快了几分跳动。——正是那位过几天就要入府坐馆的单先生。

裴舒芬想了想,用一块丝巾蒙在脸上,叫了轿子停下来,自己袅袅婷婷地下了轿,往府门口走去。

只听见单先生在台阶上,对他面前衣衫褴褛的人安慰道:“侯爷如今到家了,鄙人告辞。”

裴舒芬吓了一跳:那位跟叫花子一样的人居然是侯爷?便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

果然是楚华谨的声音,正感激涕零地对单先生道:“先生救命之恩,华谨末齿难忘——请随华谨入府,让华谨有机会报答先生的大恩大德”

单先生矜持地笑了笑,拱手道:“施恩莫望报。也是侯爷福泽深厚,没有单仁,也会有别人来救了侯爷出去。侯爷实不必放在心上。”很不愿居功的样子。

裴舒芬方才确定是楚华谨回来了,惊喜地叫了一声“侯爷”就要扑过去。

楚华谨回头看见裴舒芬,淡淡地点点头,往旁边让了一步,道:“我的救命恩人在此,你还不大礼参拜?”

裴舒芬一愣,看着单先生清高漠然的笑容,心里咯噔一下,满腹狐疑起来。

单仁又笑了笑,对楚华谨拱手道:“侯爷保重”说完,带了小厮飘然离去。

等离宁远侯府远了,那小厮才对单仁笑道:“单先生今日做得不错。”

单仁木着脸没有说话。

那小厮又道:“我们给了单先生这么多机会,单先生可要记得该做的事。”

单仁点头道:“误不了你们的事。——也别忘了我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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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裴舒芬见楚华谨呆呆地看着单先生远去的背影,轻声唤道:“侯爷,咱们进去吧。”

楚华谨这才回过头来,从上到下看了裴舒芬一眼,伸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刮子,将她打趴在地上,厉声道:“我被关在诏狱里,受尽折磨,你倒好,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串门,你当我是死人不成?”说完,楚华谨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抬脚就进门去了。

裴舒芬今儿倒霉,两边脸一边一下,娘家打了夫家打,立时就对称地肿了起来。

桐月忙上前扶了裴舒芬起来,又将被侯爷打脱的丝巾重新给裴舒芬蒙上脸。

府门口守门的门子和婆子都低了头站在那里,不敢抬头。

裴舒芬只觉得悲从中来,一路拿帕子掩着脸,哭着回内院去了。

楚华谨回到内院,却没有到裴舒芬的上房,而是一径去齐姨娘那里梳洗去了。

齐姨娘见了侯爷这般样子回来,知道定是在外面遭了罪,也不先问,忙着要热水,又备了香胰子,亲自去给侯爷搓背。

看着侯爷背上青一道,紫一道的伤痕,齐姨娘心疼地道:“侯爷这是怎么啦?”又拿帕子拭泪道:“侯爷这么多天没有回来,妾身不放心,去夫人那里问了好几次,夫人都说没事。岂知侯爷……遭了这么大的罪”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楚华谨在诏狱被人一天三顿打,收拾得服服帖帖。开始的时候,他还说自己是宁远侯,是皇后娘娘的亲大哥,可是诏狱的人都不信,还说,他要是皇后娘娘的亲大哥,他们就是玉皇大帝的小舅子。大家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楚华谨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饰物都被人搜刮得干干净净,只留了一身破烂的麻布片披在身上。而自己带去的手下,早就不知道到那里投胎去了。

他这次能活着回来,还多亏了单先生。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来我往

齐姨娘看着楚华谨满身的伤痕,心疼地道:“诏狱哪是人呆的地儿?——那位单先生如何能把侯爷从诏狱里救出来?”

楚华谨换上了细棉布中衣,舒舒服服地躺到了床上,长舒一口气,道:“诏狱里那群兔崽子不认得爷,想偷偷瞒了上头,将爷卖到盐场去。走到半路上,正好跟单先生碰上了,单先生一眼就认出了爷,不过也没有声张,给了那群黑心兔崽子们五十两银子,将爷买了下来……”

齐姨娘心里一动,忙问道:“爷可签了卖身契?”私底下的人口买卖都是认契不认人的。

楚华谨脸色沉了下来,道:“当然签了。不过,单先生等那群兔崽子走了,便还给了爷。爷当场就揉碎了,咽到肚子里去了。”这可是楚华谨一生当中的奇耻大辱。此仇不报枉为人

“侯爷,听妾身一句劝。此事凶险无比,侯爷先忍一忍,等大事成了,娘娘成了太后,再跟这群黑心崽子算帐也不迟。”齐姨娘耐心地劝道。诏狱是安郡王的,若是要拿诏狱里的人开刀,先得过了安郡王一关。而圣上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动安郡王的。

楚华谨点点头,道:“我还用你教?此事当然目前不宜声张,除了忍,也没有别的法子。”又“哼”了一声,道:“简飞扬想扳倒我,可没那么容易——这一次,若不是他阴我,我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齐姨娘不知镇国公简飞扬怎么又扯进来了,低头想了半天,才对楚华谨道:“侯爷,镇国公府势大,也圣眷正浓,侯爷要拿他们做筏子,现在更不是时候。还是先将这些事情放在一边,盯着大事要紧。”

齐姨娘口里的大事便是大皇子选妃的大事。

大皇子要选妃,齐姨娘极力推举自己娘家大哥的嫡长女齐玫。虽然比大皇子大三岁,可是女大三,抱金砖,比年岁小要合适,而且嫁过去,马上就能生孩子。自己的嫡亲大哥已是定南侯府的世子,如今又蒙侯爷推举,去了西北任总兵。这样的家世,大皇子要不紧着拉拢就是缺心眼儿。

楚华谨知道齐姨娘是 意思。他这次虽然吃了亏,可是只要在大皇子那里找补回来,日后也不愁不能报仇。只是大皇子选妃之后,是不是就会立太子,宏宣帝的心思还是模棱两可。

“你大哥的嫡长女,已经在宗人府的名册上了。”楚华谨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齐姨娘终于得了准信,喜笑颜开道:“那要恭喜侯爷贺喜侯爷了”

“我有何喜?”楚华谨笑着拉开桃红色富贵盈门蚕丝被,盖在身上,打算歇息了。这几天,可把他累惨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有每天照着饭时被人打一顿才有饭吃,实在是人间地狱一样的日子。

齐姨娘忙着帮楚华谨盖好被子,笑盈盈地道:“我的侄女,不就是侯爷的侄女?——侯爷的外甥娶了侯爷的侄女,岂不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楚华谨笑了笑,道:“还有另外两家在名单上呢,你别高兴得太早。”

齐姨娘忙问道:“还有谁?”

楚华谨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道:“简飞扬他妹妹”顿了顿,又道:“还有一家翰林的姑娘,似乎是贤名在外。圣上亲自点的。”

齐姨娘并没有把翰林家的女儿放在心上,只将镇国公的妹妹当作了对头,忙忙地在心底里盘算,对楚华谨道:“妾身明日想回娘家一趟,还望侯爷恩准。”

楚华谨“嗯”了一声,便沉入了梦乡。

裴舒芬在中澜院里一夜未睡。只到天快亮的时候,才钻进自己的琅缳洞天里,用自己特制的花水敷了敷脸,将两个桃子似的眼睛敷得消了下去,又略微去了去脸上的浮肿,才从琅缳洞天里出来,叫了丫鬟进来给自己梳洗。

梳洗完毕,裴舒芬不敢再穿华服,使人取了湖蓝色交领比肩通袖上襦,配着浅蓝色百褶孺裙,腰间挂着一支蓝色宫绦,系着一块羊脂玉如意佩。头上只梳了圆髻,插了一支点翠鹊登枝珍珠步摇,耳朵上只戴了两支米珠耳钉,十分素净娇俏。

“侯爷昨夜歇在哪里?”裴舒芬一边喝粥,一边问道。

桐月低声答道:“齐姨娘的院子里。”又道:“齐姨娘一大早过来给夫人请安,说禀了侯爷,今日要回娘家。奴婢见夫人还未起身,就自作主张应了她。”

裴舒芬没有在意。反正齐姨娘都说侯爷准了,她又 可能不准?特别是如今侯爷对她正在气头上,哪会在小事上再次触怒侯爷?

“侯爷起身了吗?”以前楚华谨不管在哪个姨娘院子里过夜,第二天早上都会到裴舒芬这里坐一坐,有时候陪她一起吃早食,有时候就是说说话。

今天已经这么晚了,还没有看见侯爷的影子,想是真的恼了她。

桐月见夫人问起来,忙回道:“奴婢不知。夫人要不要派人去齐姨娘的院子里看一看?”

裴舒芬放下粥碗,起身道:“不用了,我亲自去一趟。”

桐月便叫了人过来收拾碗筷,自己跟着夫人一起,去了齐姨娘的院子里。

楚华谨才刚刚醒了,正躺在床上发呆。

听外面的丫鬟通传,说夫人过来看他了,楚华谨才回过神来。想起昨日的事,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她动了手,当了下人的面给她没脸,想不到她还是忍住了,一大早就过来看 ,不由心里升起几分愧疚,放软了声音道:“进来吧。”

丫鬟打起帘子,裴舒芬低着头慢慢走了进来。

楚华谨抬头,看见裴舒芬一身蓝色衣裳,头上身上都收拾的极为素净,心里又软了几分,低声道:“昨儿,对不住……”

裴舒芬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坐到楚华谨床边,哽咽着道:“是舒芬疏忽了。侯爷责罚得对,舒芬不委屈。”一幅刚强中带着柔软的样子,看得楚华谨的心都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