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只能看着空无一人,正在掉头的船头怅然若失。

蓝天下海浪翻滚,一道道浪花袭来,搅得平静的海面波澜起伏。

大船远去很久了,大皇子还一人立在岸边,看着远方的海天一线出神。

二皇子在宫里等了许久,都不见大皇子回来,到底有些不放心,骑着马追了过来。

看见大皇子立在岸边,看着远处发呆,二皇子轻轻走过去,在大皇子肩上拍了一拍,道;“大哥,人都走了。”

大皇子回头,平静的脸上波澜不起,对二皇子道;“我知道。”

二皇子陪着大皇子在海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你舍得吗?”

过了好半晌,大皇子才道;“没有舍,哪有得?父皇几日前就跟我说得清清楚楚。”

“既然都说清楚了,你还过来干什么?”二皇子追问。

大皇子苦笑,道;“我每天都在放手,你没看出来吗?”只是放一次,又拣起来一次。到了第二天,再放一次,再拣起来一次……

二皇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她有什么好?疯疯癫癫,生得也不是绝色……”话音未落,二皇子已经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了。

好不好,不是看在别人眼里,而是在恋人自己心里。

大皇子倒笑了,道;“你说得也对。有什么好?我也不知道。”说着,大皇子转了缰绳,策马离开了海岸。

二皇子跟在后头,一路狂奔回了宫。

刚到承祥殿门口,两人便看见承祥殿的大宫女铭心急得团团转,对大皇子道;“大皇子,陛下有旨,快去接旨!”

大皇子忙换了朝服,过来跪迎接旨,正是宏宣帝给他选定正妃的旨意。

“奉天承应,皇帝诏约;翰林涂方之女涂素芝,贤良淑德,饱读诗书,堪为皇子良配。特旨选为正妃,夫妻和顺,绵延后嗣。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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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夫唱妇随

二皇子正好跟着大皇子一起回承祥殿,还想着多劝劝大哥,免得大哥积郁成疾,结果跟着跪到一起,听了旨意。

内侍宣完旨,大皇子从容应对,起身接了旨,又命大宫女铭心拿些赏钱过来。

内侍笑着恭喜了大皇子,从铭心那里接过赏钱,又着意观察了大皇子一番。见大皇子嘴角含笑,恭恭敬敬地将圣旨捧着,拿到里面呈放起来,并无一丝一毫的不甘和无奈,便在心底里暗暗点头,又寒暄了几句,才回去复旨。

宏宣帝自然知道大皇子一早做什么去了,此时听了内侍的回报,见大皇子知道取舍,极为满意,又命内侍去涂翰林家传旨。同时诏告天下,大皇子选了正妃。一年后,等大皇子满了十八岁,就正式成亲。

大齐朝从太祖皇帝范绘则那里便立下了规矩,皇子不到十八岁,不能成亲。公主随意,并没有律例管束。不过大齐朝越是身份贵重的女子,越是嫁得晚,所以公主也没有十八岁之前就出嫁的。

大皇子这边订了亲事,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上下传遍了。

镇国公府里,贺宁馨和简飞扬两人一点都不意外。将简飞怡的名字被报了上去,不过是宏宣帝用来挡住别人的权宜之计,简飞扬早就跟宏宣帝说过,简飞怡不识字,不适合做皇子正妃。宏宣帝当然不信,不过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借口。

大齐朝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女子不识字,根本不是大不了的事。况且简飞扬也没有欺君。简飞怡跟着简老夫人的时候,一味地娇惯,不肯好好学认字,好多字都认得错漏百出,说她不识字,真的没有冤枉她。

贺宁馨如今让简飞怡帮着管家,她才有些急了,在家里学认字,看帐本,有了几分样子。

而宁远侯府里,一家子正打发宁远侯楚华谨出门。外面的钦差仪仗早已在宁远侯府大门口摆了一条街,就等着他出来上车,往西南方向去。

楚华谨这次出远门,要带的东西不少。

裴舒芬和太夫人两个人连夜打点,派了四个年岁大一些的下人跟着,好在外面使唤。又有两个小厮,跟着贴身伺候。还有两个幕僚师爷,帮着打点外面的事务。除了这些人,太夫人担心这些男的不能好好伺候,还给了两个粗使丫鬟。

本来裴舒芬还想怂恿楚华谨带方姨娘一起出去,自己就可以顺势将方姨娘的儿子抱过来养。谁知方姨娘滑不溜手,提前几天就病了,自然不能跟着出行。

裴舒芬无法,只好让楚华谨现在唯一的通房,以前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抱琴跟去照应。

齐姨娘这边也亲自送了一包裹的鞋子过来,让抱琴帮着收好,路上好换洗。

太夫人见齐姨娘过来,越发给她三分脸面。太夫人知道齐姨娘嫡亲哥哥的女儿,如今是大皇子正妃候选。在太夫人看来,这位齐姑娘入选,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所以当圣旨传来,说宏宣帝给大皇子选定了涂翰林家的女儿做正妃,宁远侯府的人都瞠目结舌。

齐姨娘的脸色十分难看,只匆匆给太夫人行了礼,便要退下。

裴舒芬方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哪里能轻易放过来齐姨娘,伸手拦了她,对着齐姨娘取笑道:“齐姨娘慢走。圣上圣旨已下,你就算走得再快,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又拿了帕子掩嘴笑:“齐姨娘要不要回娘家去安抚一下你的侄女?——大皇子正妃的位置就这样输给了一个不起眼的翰林,啧啧,但凡有些气性的人,就一头撞死算了。”

齐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反唇相讥,道:“皇子选妃,能入选就不错了。总好过那些原配不做,却趁着亲姐病重,就巴巴地凑上来,非要给人做填房的人”

裴舒芬脸色立时沉了下来,对左右的婆子道:“齐姨娘失心疯了,给我掌嘴”

一旁的婆子应了一声,却不敢动手。齐姨娘委屈地望楚华谨那边看过去。

楚华谨披了大红的披风,喝了一声道:“好了两人都有错,就此扯平了。”又对裴舒芬道:“你是正室,就该有正室的样子。老没事跟姨娘们过不去做什么?——我这次走了,总得半年才回来。你也仔细些,好生侍奉娘,照顾孩子,等我回来。”

裴舒芬尴尬地笑着,敛身应了声“是”。

齐姨娘赶紧屈膝谢过侯爷,忙忙地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楚华谨这才去太夫人的慈宁院拜别,又同楚谦益和楚谦谦说了会儿话,叮嘱楚谦益在宫里给三皇子做伴读,要小心伺候,不要淘气,更不要同三皇子闹别扭。楚谦益都一一应下。

楚谦谦拿了一个中等大小的包袱过来,递到楚华谨手上,道:“谦谦晓得爹爹不缺银子,这只是我和哥哥的一点心意。”

楚华谨接过来一看,里面都是些碎银子和宫制的小金锞子,拿着打赏最是便宜,便接了过来,放到袖袋里,抱着谦谦着实亲热了一会儿。

太夫人又吩咐了几声,便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起程,也能在前面寻到驿站住下。”

楚华谨也要告辞离去,外面秦大管事却匆匆赶过来回道,说是那一位幕僚师爷突发了急病,起不来床,走不了了。

楚华谨皱了眉头,道:“走不了就算了。我就带一个师爷也行。”

太夫人却道:“那怎么行?你这是头一次出去做钦差,一个师爷怎么够用?”又问秦力生:“外院养了那么多师爷,不能再寻一个跟着老大出去?”

秦力生有些为难。外院的师爷其实也不多,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各司其职的。之前那两个师爷的事儿,已经让别人给分担了。若是再临时抽调一个,外院那边又要乱了。

看见秦力生为难的样子,楚华谨没有再说话,带着人自出去了。

来到府门口,楚华谨一行人正碰上单先生带了小厮入府。

楚华谨便停下来跟单先生说了会儿话。当知道侯爷身边缺一个得用的师爷,单先生便毛遂自荐道:“若是侯爷不弃嫌,我愿随侯爷往西南走一趟。”

楚华谨大喜。单先生的名头,比那些个师爷都要强。再说,不过是做些文书方面的整理和润色,以单先生的能力,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裴舒芬在后面看见,吃了一惊,忙上前陪笑道:“侯爷您怎么能跟家学里的孩子们抢先生呢……”

话还未说完,单先生已经淡淡地道:“我听说,你们的世子要入宫给三皇子做伴读,我其实已经成了闲人,无人可教,本来不该到府里头来。不过侯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若是能助侯爷一臂之力,也不枉侯爷请我一场。”

楚华谨忙将裴舒芬推到一旁,皱了眉给她使眼色,道:“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说着,又对单先生拱手道:”拣日不如撞日,不如先生就跟我们出去一趟吧。”

单先生自然应允。且他今日第一日到宁远侯府,带的东西都是齐全的,此时只要往钦差装行李的大车一放,立时就能跟着走人。

裴舒芬无法,只好惴惴不安地看着楚华谨上了钦差的大车,抱琴跟着上去服侍。单先生同另一位幕僚师爷,上了后面的车。还有宁远侯府的下人、婆子、丫鬟,都接连上了车。大车周围,还有朝廷派的五百军士,一路护送。前面的仪仗摆开,已经往城外去了。

楚华谨一走,宁远侯府就安静了下来。

楚谦益每日一早入宫陪三皇子念书,又在御书房可以见到外祖父。三皇子是个好性子,又特别看重会念书的人,对楚谦益十分佩服。两人相处得不错,楚谦益以前跟简飞扬学过拳脚骑射,如今跟三皇子在一起,正是如鱼得水。三皇子见自己的伴读不仅会念书,还会一些骑射功夫,不由激发了几分好胜心,也天天起早贪黑地背起书来,就连宏宣帝知道了,都叹为观止,对他改观了许多。

裴舒芬本来打算等楚华谨走了,好腾出手来,收拾几个姨娘。谁知楚华谨临走的时候,便当着众人的面,断了她的心思,不许她去跟姨娘们寻不是。

裴舒芬不甘心,试了几次,几个姨娘却不敢越雷池一步,难寻错处。

裴舒芬只好暂且按下,专心去清理宁远侯府外院的产业去了。这一次,外院大管事秦力生十分配合,将宁远侯外院打理的产业,都给裴舒芬一一过目。

看了这些产业的帐目,裴舒芬十分失望。还以为外院的那些产业能日进斗金,如今看来,不过比自己手上的几个铺子略微好点。这点子银子,要成大事,是远远不够的。

在自己屋子里琢磨了几天,裴舒芬使人唤了秦大管事进来,问道:“如今京城里面,最有赚头的有哪些行业?”

秦力生陪笑道:“最有赚头的,当然是银楼。不过朝廷有明令,官员和家眷都不能插手银楼之事。夫人您不晓得,罗家的银楼,曾经是咱们大齐朝首屈一指的大银号,就因为他们家大少爷做了官,他们便将自己的银号,给了无人做官的罗家二房。——实在是壮士断腕啊”

裴舒芬哼了一声,想起不肯带着自己一起发财的三姐,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道:“还有什么?”

秦力生想了想,道:“还有海盐铺子。不过开海盐铺子的人,都要有自己的盐场。我们宁远侯府没有涉足过这个行当。如果现在想插手,咱们恐怕没有那么多的现银去周转。”

又堵死了一条路。

裴舒芬就不明白,人家穿越女,怎么无论做什么,银子都手到擒来。到了自己这份上,却是举步维坚,实在是同人不同命,不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每日里便将精力都放在给自己补身子上头,只等侯爷回来,她的五年之期到了,便可以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这边镇国公府里,过完年,贺宁馨就寻了几个可靠的经纪过来,托他们去外面寻一个三进的小宅子,京郊的旱田庄子,还有京城里面两个铺面,为了卢珍娴做打算。

简飞扬为了这事儿,给了贺宁馨一大笔银子。贺宁馨算了算,觉得用不着,便将多余的要退还给简飞扬。简飞扬笑着道:“你收着吧。”想给贺宁馨攒点私房银子。

贺宁馨愕然了半晌,心里有些五味俱全。——以前都是她照顾别人,这一次,也有人来照顾她了。

简飞扬嘴角微翘,拉了她出门,说是去看看给卢珍娴新买的宅子,另外想送她一套家私,让贺宁馨帮着挑一挑。

贺宁馨觉得这是正事,便换上藕荷色金线织花对襟长袄,下系着宝蓝盘锦镶花马面裙,披了石青缂丝貂鼠披风,坐了车,同简飞扬一起往卢珍娴的新宅子里去了。

卢珍娴的新宅子在京城的西南面,是一个中等人家住的地儿,跟镇国公府隔得还是有些远。镇国公府所在的地段,只有勋贵才能住。如今才刚刚从官府那里过了户,里面还空荡荡的,无人居住。

贺宁馨同简飞扬一起下了车,来到这所宅子门前看了看,见门口的牌匾已经换了“卢宅”,桐油新刷,油光甑亮。

两人进去随便看了看,大致了解了一下屋子的陈设、样式,想好了要用什么样的家私来配。等看完了房子,简飞扬便带着贺宁馨去京城西面店铺聚集的地段,先去家私店跟老板谈好样式和价钱,将地址给了老板,让家私店的老板到时候去新宅子里量尺寸,好打家具。

忙忙地做完这件事,已经到了中午。

简飞扬问贺宁馨:“累不累?饿不饿?”

贺宁馨知道简飞扬是一定要吃午食的,含笑道:“有些饿了。我们回去吧。”

简飞扬笑着摇头,给她戴上幕离,带着她去了附近一家熟悉的酒楼,道:“我请你吃饭。”

贺宁馨从未在外面的酒楼吃过饭,觉得十分新奇,笑着依了他,来到酒楼上面的雅间。

跟来的丫鬟婆子局促不安地守在雅间里面,看着酒楼的小厮流水价一样地上菜,想上前服侍,又怕碍着别人的道,都有些面面相觑。

简飞扬便吩咐道:“再开一个雅间,你们过去吃吧。随便点,记在我的账上。”

贺宁馨的大丫鬟扶风大胆地看向贺宁馨问道:“夫人,不如奴婢留下来服侍夫人用饭?”

贺宁馨还没有说话,简飞扬已经淡淡地道:”让你们去吃,就赶快过去。你们夫人这里,有我服侍呢。”

贺宁馨便对扶风使了使眼色。

扶风会意,笑着行了礼,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去隔壁的雅间吃喝。

这边的雅间里,就只剩下简飞扬同贺宁馨两个人。

简飞扬的兴致高了几分,频频给贺宁馨夹菜。

“尝尝这个松鼠鱼,是这家酒楼的镇楼之宝。看上去平淡无奇,可是只要你吃一口,就知道这鱼的不同寻常之处。”简飞扬指了桌子中间的一盘色泽金黄,勾了浓芡的菜,眉飞色舞地对贺宁馨献宝。

贺宁馨笑眯眯地看着简飞扬难得轻松自如的样子,不断地点头附和。

简飞扬夹了一筷子松鼠鱼,放到贺宁馨面前的小碟子里,道:“你尝尝?”

贺宁馨偏了头,对着简飞扬张了嘴。

简飞扬一愣,转而明白过来,赶紧端起小碟子,用筷子将鱼肉夹了,喂到贺宁馨嘴里,还紧张兮兮地问:“好吃吧?”极想得到贺宁馨的赞同。

贺宁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在简飞扬面前做出这种事。一口嫩滑的鱼肉含在嘴里,居然食不知味,只觉得心头狂跳,脸上更是晕生双颊,赶紧挪开眼睛,看也不看简飞扬一眼。

简飞扬笑了笑,心情很愉快地样子,又给贺宁馨斟了点酒,道:“尝尝这里的女儿红,当然比不上岳父的窖藏女儿红,不过在京城里面,也算是首屈一指。”

贺宁馨看着酒杯,正要伸手去端,简飞扬已经举了酒杯,送到贺宁馨嘴边。

贺宁馨只好就着简飞扬的手,喝了一口。琥珀色的女儿红,澄、香、醇、柔,入口绵软,后劲足。简飞扬也只让贺宁馨一口,便不许她再喝。将剩下的残酒,自己一扬脖都喝了下去。

贺宁馨见状,赶紧舀了一碗酸汤,权当醒酒汤,劝简飞扬喝了。

两人在席间说说笑笑,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有余。

从酒楼出来,贺宁馨本来想回府,谁知简飞扬又拉着她来到一家首饰店,对着店里的老板道:“你们这里有些什么新样的首饰?都拿过来给我们瞧瞧。”

那位老板一看这两人穿着打扮不凡,后面跟着大群的仆妇下人,便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女眷出行,忙请了他们进里面的贵宾室里坐着,亲自捧了刚进的新样首饰过来。

贺宁馨仔细瞧了瞧,觉得样式做工都不错,不过除了金银首饰,那些点翠、镶蓝、翡翠和宝石的,用料都算不得上乘。可是简飞扬一番心意,贺宁馨就看这些首饰分外入眼,精挑细选了一个花冠,一支赤金累丝凤点头步摇,还有一支素银满池娇菡萏分心。另外又挑了三幅金头面,打算给府里头的三位姑娘一人带一幅。

简飞扬笑着摇摇头,让老板都包了起来。

从首饰店出来,贺宁馨已经明白了简飞扬的用意,心里头感觉更是异样。

不过当两个人回到镇国公府里头,面对一大家子人,很快就把这种绮思抛在脑后,全力为了家人打算起来。

很快一个月过去,这一天简飞扬下朝回来,神色奇特地对贺宁馨道:“宁馨,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又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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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皇后的胎

“皇后娘娘又有了身孕?!”贺宁馨也跟着瞠目结其来,怎么可能?!

其实皇后娘娘这个人,特别能生。这一点,在世家大族里,其实是一种非常值得称道的本事。有一种女人,天生就比别的女人容易怀孕。只要葵水未断,只要身子不出毛病,只要有个男人在身边,三年抱俩是常事。

贺宁馨之前做过二十八年的裴舒凡,跟皇后娘娘也做过十多年的亲戚,对她知之甚详。更知道自从宏宣二年之后,宏宣帝便对皇后娘娘多了一份警惕。虽然也跟皇后娘娘有敦伦之事,但是每天太医院专人给皇后熬的补身汤,是另有玄机的。所以这几年来,很能生,又未断君恩的皇后,却一无所出。这是当年谈好的条件,不过除了裴舒凡,宁远侯府无人知道真相,就算是皇后自个儿,也不知端倪。

其实有时候,无知就是一种福气。知道得越多的人,死得越快。

不过贺宁馨也晓得,宏宣帝不管对宁远侯府有什么看法,对于皇后娘娘这个人来说,就凭着她一口气生下三个聪明健康的皇子,在宏宣帝心里还是有着一席之地的,是断断做不出赶尽杀绝这种事。

范氏皇族子嗣不旺。三百年,好多次都差点没有直系的皇子继位。若不是当年的神人无涯子留下秘方,范氏皇族早就绝嗣了。所以这样能生的皇后娘娘,无论是对宏宣帝,还范氏宗族来说,都看得十分重要的。

大齐朝的人都信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能生是天下人的福气。无论怎样,宏宣帝都不会让别人来威胁她的位置。

可以说,皇后娘娘这个人,在宏宣帝心里是标标准准的“母凭子贵”。为了三个皇子,还有宏宣帝自身的经历,贺宁馨相信,无论皇后娘娘做了仟么,宏宣帝都不会废后。若是实在闹得出格,最多称病将她软禁起来,就同前两个月一样。

可是就在日日喝着加了料的“补身汤”的环境下,皇后娘娘怎么又有孕了呢?

“几个月了?”贺宁馨忧心忡忡地打听。大齐朝的人都认为胎儿娇贵,头三个月是不能说出口的。说了,就会惹得神憎鬼厌,容易坐不住胎。

简飞扬看了看左右,凑在贺宁馨耳边轻声道;“才一个多月。”

“才一个多月?—那你怎么会知道?”贺宁馨更奇怪了,两眼微微眯了起来,有些不善地盯着简飞扬看。

简飞扬忙拉了贺宁馨坐到长榻上跟她解释:“你别这样看着我啊,看得我心里发毛。我跟你说,这事是我无意中听到的。今日下午,我去圣上的养心殿回话。说了一半,宋医正进来了,圣上便让我去偏殿等着。结果……”简飞扬不好意思地模了摸鼻子,道:“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他们说话的声音略微大了些。你也知道,我功夫好,所以,就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贺宁馨笑了笑,道:“我是担心你出事。宫里的壁脚,哪里是那么好听的?以后可得躲得远远的,再别这样了。”

简飞扬点点头保证:“不会,下次一定不会了。”又故意逗贺宁馨:“你想不想他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我保证你猜不到。

贺宁馨其实已经猜到一些了,不过她现在“贺宁馨”,不是“裴舒凡”,不可能“猜到”这些宫里的隐秘,便偏了头,做出一番好奇的样子,笑问:“你若是愿意说呢,晚上就给你做好吃的……”

光有吃得怎么行?简飞扬顺时打蛇随棍上,又趁机提了一些“破格”的要求。

贺宁馨晕生双颊,轻轻打了简飞扬一下,啐道;“就知道没正经!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飞扬这才收了戏噱,低声对贺宁馨道:“此事真是怪得很。皇后娘娘虽然三十多了,其实也不算特别老。我以前在西南从军的时候,见过人家四十多岁的妇人还在怀胎生子的。皇后娘娘在深宫里养尊处优,身子又好,三十多岁再怀一胎,也不算特别离谱吧?可是圣上居然在养心殿里间打碎了茶碗,失声说了一句‘怎么可能?!”跟贺宁馨的第一反应一模一样。

贺宁馨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也极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故意问道;“不会是……不是圣上的吧?”

简飞扬赶紧捂了贺宁馨的嘴,头上直冒冷汗,压低了声音道:“我的姑奶奶,你怎么真的什么都敢说!这话要是让旁人知道,我们两个脑袋都不够圣上砍得!”

贺宁馨偷笑,忙道歉:“是我僭越了。以后再不敢了,飞扬别急。”说着,从袖袋里拿了帕子出来,帮简飞扬擦拭头上的冷汗。

简飞扬从贺宁馨手里接过帕子,自己胡乱擦了一下,便扔到一旁,又对贺宁馨道:“其实也怪不了你这样想。圣上这话,实在太过有歧意。就连我,当时也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一把。”简飞扬呵呵地笑。

贺宁馨也微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后来,宋医正说,他也很奇怪。还说,明明他亲自熬得汤药,是阻止女人有孕的。而且他向圣上担保,这汤药每天都送,而且是看了皇后娘娘喝了之后,才回去复命的。太医院的药渣都被及时处理了,绝对不会有外人知道真相。”简飞扬神色更加奇特,问贺宁馨;“你说,圣上为什么不想皇后娘娘有孕?—原配嫡子不是越多越好?”

“裴舒凡”当然知道为仟么,不过“贺宁馨”不会、也不可能知道。

贺宁馨只好踌躇一下,道:“……也许圣上有圣上的理由吧。这是圣上的家事,我们不好管的。”

看见简飞扬若有所思起来,贺宁馨赴紧继续追问,不愿让简飞扬继续想下去,“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呢?难道有什么高人帮着皇后娘娘解了太医院的避子汤?”

说完这话,贺宁馨脑子里轰得一声,立时想起了前一阵子,在自己的须弥福地里,看见裴舒芬做得一种药丸。按照须弥福地里残缺医书《百草集》的记载,那种药丸,叫“多子丸”。是专给不容易受孕,或者身子受了药物损害,需要后天调养,以备有孕的妇人用的药丸。

那时候贺宁馨还以为给裴舒芬自个儿用的。毕竟贺宁馨知道,裴舒芬乱吃那《百草集》里面的避孕药,对身子有了不小的损伤。裴舒芬同皇后娘娘不以裴舒芬身子受损的程度,是非得这个“多子丸”不可,不然肯定怀不了身孕……

贺宁馨也明白,须弥福地和琅缳洞天里的药草,药性不是外间一般的药草能比的。用琅缳洞天里的药草做出来的“多子丸”,自然能敌得过太医院的避子汤。再说,皇后娘娘本来就是容易受孕的体质在这样肥沃的土地上,只要有一粒种子,立刻就能生根发芽……

简飞扬不知贺宁馨在想些什么,只是站起身,往净房里一边走一边随口道:“有没有高人我不知道,不过听宋医正的话里话外,倒是认为他们的避子汤大概还是有不足的地方。你知道,这种汤,既想让妇人生不出孩子,又想不伤了妇人的身子,很多地方都会打个折扣。”

贺宁馨看着简飞扬的背影笑着摇摇头,歪靠在长榻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这孩子是宏宣帝的无疑,现在就看宏宣帝会怎么做了。

贺宁馨又叹了口气。到底是宏宣帝的子嗣,大概也不会厚此薄彼吧。不过经此一事之后,皇后娘娘就算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的日子里,皇后娘娘大概是不会再有宠幸了……

说来说去,这已经是别人府里的事。贺宁馨只要楚谦益和楚谦谦两人平安,就不再去为别的人伤脑筋。

之前她还担心圣上的立储方面,会有变动。如今看起来,大概是大皇子无疑了。只要大皇子是储君,她就不用再为宁远侯府担心。而益儿和谦谦,需要防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至于那个人,贺宁馨冷笑一声。网已经张开,她已经慢慢在往里面钻了……

简飞扬从净房里换了常服出来,贺宁馨已经将思绪转回到镇国公府,对简飞扬道:“卢表妹的事情都办妥了,现下就是郑妹妹了。我想着,跟卢表妹一样,也送她一处宅子、一个庄子和两个铺子,如何?”

简飞扬点点头,道:“甚妥。”便起身去了外院,吩咐东兴比着上一次的例,给贺宁馨送了银子过来。

卢珍娴已经去了给她新买的宅子里住着,三书六礼也快过完了,婚期也定了,就等着两年后出嫁。郑娥也经常过去,陪着卢珍娴在那里住几天。

而简飞怡自从知道自己曾经在大皇子选妃的名单上之后,就日渐沉默。

贺宁馨知道简飞怡的心事,得让她自己慢慢想通,便让她也经常去卢珍娴那里住几天。又见郑娥和卢珍娴这样要好,便托了经纪,出大价钱,将卢珍娴宅子旁边的那所宅子买了过来。

同卢珍娴的宅子一样,都是三进的院子。至于陈设家私,贺宁馨也都比着卢珍娴那边的例,一一帮郑娥办妥。

郑娥未料到贺宁馨和简飞扬对她如同卢珍娴一样,不分彼此,十分感激。想到自己的堂姐郑娇的心事,郑娥便做了决定,执意搬到贺宁馨送她的宅子里住着,跟镇国公府只当了亲戚走动。以后郑娇再有东西送过来,郑娥便要求直接送到她的宅子里去,不要再送到镇国公府,以免给贺宁馨添堵。

自从郑娥跟着也去了自己的宅子里住着以后,简飞怡便落了单。

再说皇后有孕的事,贺宁馨知道,不到三个月,一定会瞒着大家。如今皇后的凤翔宫守备更是森严,除了圣上,一般人都不能进出凤翔宫。

贺宁馨是楚谦益和楚谦谦的谊母。仔细算起来,楚谦益去宫里给皇子做伴读,也有一个多月了。贺宁馨有些不放心,便给宁远侯府送了信,想接楚谦益和楚谦益到自己府里说说话。

宁远侯太夫人满口应允,到了日子,便派人跟着来到镇国公府里。

贺宁馨仔细瞧了瞧楚谦益,几个月不见,他已经长高了一截,有些小大人的样子了,举手投足更是稳重有礼。

贺宁馨有些怅然地抚了抚楚谦益戴着小小的翼善冠的脑袋,低声问道:“在宫里可还过得去?”

楚谦益有些眷恋地看着贺宁馨的眼睛,道:“还好。”又加了一句,“比家里舒服。”

贺宁馨更是心酸,轻轻拉了楚谦益在身旁坐下,问起他在宫里的事情来。

楚谦益絮絮叨叨地跟贺宁馨说起来,无非是说三皇子待他如何和善;御书房里,各位学子如何勤奋好学……都是拣了好的说。对于他在御书房里受到的刁难,和暗地里某些人存心对他的蔑视和打击,只字不提。

大齐皇宫的御书房里,除了伴读的勋贵子弟以外,都是皇室和宗室的子弟。本来以楚谦益的身份,又是目前御书房里身份最高的三皇子的伴读,应该不会有人暗地里给他榧子吃。可惜他亲娘没了,宁远侯府的女主人换了人做。依附宁远侯府的有些勋贵人家,自然是知道风往哪边吹,也都知道怎样才能取悦新晋的宁远侯女主人。所以有些事,就算裴舒芬不主动指使,可是只要随便漏个口风,自然有人帮她使袢子。

楚谦益年岁虽小,却看够了某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脸。

贺宁馨虽然心疼不已,却没有越俎代庖,主动帮他去收拾那些对他心怀不轨的学子。只是告诫他,如果忍让不能让那些人知道高低,便得给他们一个切切实实的教训,才能遏制那些人进一步对他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