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芬忍了又忍,才没有扇桐云一个耳光,问她:“我何错之有?”

桐云大着胆子道:“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夫人被除了族,对宁远侯府来说,便是断了同裴家的关联,以后夫人要是有事,裴家都会袖手旁观,也不会帮扶侯爷和小少爷。侯爷没有了岳家,小少爷也没有了外家。而夫人走出去,再也不能称裴家女。——夫人甚至不能再跟人说自己姓裴……”

没有了姓氏,可是连贱民都不如的。

裴舒芬吃了一惊,霍地站起身道:“我可是诰封的一品侯夫人,他们怎敢如此对我?——你没有诓我吧,怎会这样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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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绿帽疑云 中

桐云看见夫人的反应,心里一沉。她本来怀着一线希望,以为夫人另有妙法,所以才胸有成竹,按兵不动的。如今看来,夫人竟然对此事的后果全然无知。

裴舒芬瞪着桐云,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不说话,怒上心头,指着桐云问道:“你若是敢说一句假话,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桐云赶紧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想起裴舒芬对付桐星的手段,桐云不寒而栗,跪在地上忍不住颤抖起来。

裴舒芬看了桐云半晌,见她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一阵无法言语的恐惧慢慢地袭上心头。她慌乱地站起来,如没头苍蝇一样,在屋里转来转去,口里喃喃地道:“怎么办?怎么办?——侯爷,侯爷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一定不会!”说着,裴舒芬像是想起了什么大救星一样,对桐云道:“你快去外院,再去请侯爷进来。快去!”

桐云惶恐地起身,赶紧又往二门上去了。

裴舒芬一个人在屋里定了定神,眼睛漫无目的地在屋里瞧了瞧,正好看见对面墙边一人高的落地大镜子。只见镜子里面的女人,梳着堆云髻,头上插着一支宫纱堆的白茶花,更显得她刚出了月子的脸圆如满月。以前尖尖的瓜子脸,现在已经如吹气一样,胖了两圈。肤色虽然依然白皙,可是五官都跟浮肿了一样,再无以前娇俏妩媚的模样。

月子里吃得好,又天天躺在床上不动弹,除了喂奶,几乎都没有别的运动。身形也是粗壮了一圈。偏偏桐云给她挑了一身月白色缠枝佛手花的褙子,将她产后发胖走形的身形更突出了几分。就算她以前就引以为傲的酥胸也跟着又大了一圈,可是腰和屁股都跟着长。整个人看上去,虽说依然是****,可是那身形,就跟她前世里见过的那些身材不成比例粗壮如大象的黑人大妈一样,完全不堪入目。

裴舒芬捂住脸,从喉头里发出一声惊叫,赶紧冲到内室到自己的衣箱里搜寻起来。找了半天,才寻出来一件烟青色的窄袖短襦,配了一条浅湖水绿的马面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觉得这种颜色应该能盖住自己发胖的身形,便走到屏风后面,忙忙地将自己身上的褙子脱了下来换上了短襦。等她套上短襦,才知道桐云为何没有挑这件衣裳。—连带子都系不上,底下那条裙子就更不用说了,根本穿不进

裴舒芬颓然地扔了自己刚寻出来的衣裳,穿上刚才那身月白色的褙子,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出去叫了两个丫鬟进来,吩咐道:“去库房领四身衣裳的料子让针线房的绣娘过来给我量身,迅速赶几件衣裳出来。”

那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笑着对裴舒芬道:“夫人去库房领东西,得从方姨娘那里领对牌才是。”

裴舒芬自从有孕之后,就是方姨娘帮着打理内院。等裴舒芬早产做月子之后,便是方姨娘全权处理了。

如今又出了夫人被除族这种事,宁远侯府的下人们就更是趋奉到方姨娘那边去了。

裴舒芬一时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皱了眉头继续吩咐:“去叫方姨娘过来。我有话要吩咐。”

那两个丫鬟顿了顿,不敢违拗。——夫人虽然被除了族,可是刚生了侯爷唯一的嫡子,也是圣上诰封的一品侯夫人,对付她们这种奴婢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看见丫鬟出去的背影,裴舒芬的脸上更加阴沉。真是反了天了,无论怎么说,自己还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就不信侯爷会站在那些妾室那边!

刚刚被裴舒芬赶出去再去请侯爷的桐云,却一时不敢马上就去外院书房寻侯爷去只是一个人在二门外边的一片竹林处逡巡,心事重重的样子。

柳婪寒这几天经常坐了宁远侯府的大车,去大觉寺给太夫人布置神位,打蘸做法事。

从外院进来,经过二门边上的竹林的时候,柳梦寒身边的嬷嬷瞥见了桐云在一边走来走去,悄悄对柳梦寒道:“太姨娘,您看……”指了桐云那边的方向。

柳梦寒眯着眼睛瞧了瞧,笑道:“那不是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那嬷嬷点点头,奉承柳梦寒:“太姨娘真好记性,可不就是夫人身边的人!”

柳梦寒笑了笑,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往前走去,目不斜视地路过桐云身边。

桐云抬头看见是柳太姨娘过来了,赶紧上前行礼道:“见过柳太姨娘。”

柳梦寒眼都不斜一下,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笑道:“原来是桐云姑娘。免礼。——今儿不是你们夫人出月子的日子,你不在跟前伺候,到外头来做什么?”桐云束着手,低头恭恭敬敬地答道:“夫人差奴婢去外院请侯爷,侯爷一时走不开,奴婢在这里等着,过一会儿再去传话去。”

柳梦寒心里一动,满面含笑地回身走到桐云面前停下,道:“侯爷有什么事啊?怎么忙得连自己唯一的嫡子顾不上了?”

桐云哪里敢说实话,支支吾吾了半天,道:“侯爷想来的,只是外院的事儿太忙了……”声音越来越低。

柳梦寒知道桐云言不由衷,却也没有揭穿她,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转,对桐云亲切地道:“好了,我不耽误你办差了。可怜见的,你今年快二十一了吧?也不想嫁人,一心在夫人身边服侍。夫人有了你,真是她的福气。什么时候抬了你做通房,再同夫人一样生个儿子,也算是全了你们主仆的一番情意。”

听了柳梦寒的话,桐云哭笑不得,忙道:“柳太姨娘说哪里话?奴婢是夫人的人,为夫人尽忠是应该的。——抬通房这种话,柳太姨娘就不要再说了。奴婢资质丑陋,那堪服侍侯爷?就算夫人愿意,奴婢也是断断高攀不上的。”

柳梦寒倒是有些诧异,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桐云好几眼,摇摇头道:“好丫鬟,真是个好丫鬟。——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说着,意味深长地盯了桐云一眼,直到看进桐云眼睛里,才满意地点点头,道:“我一向就喜欢又忠心,又本份的丫鬟,若是还聪明伶俐,精明能干,就更是难得了。我从来不亏待我的人。”说着,转身对自己的人道:“走吧。咱们不碍着桐云姑娘办差了。”

看着柳梦寒一群人走远了,桐云的心更乱了。想起夫人的话还澳有传到,便低着头,往外院的外书房去了。

先前-桐云走后,楚华谨一气之下砸了酒瓶,后来又后悔了,命书童再拿一瓶酒过来。

那书童看侯爷喝得不像,担心出了事,赖在自己头上,便先去使人去叫了侯爷前不久纳的通房桐月过来。结果楚华谨看见桐月就想起裴舒芬,气得一脚将她踹倒在地,赶了出去。

那书童吓着了,不敢再去请正房里的姐姐们,偷偷央人去内院请了方姨娘过来。

方姨娘最近管着内院,凡事跟侯爷有商有量,并不敢自专。

听了书童的回报,方姨娘起身对自己儿子的乳娘吩咐道:“看着文珏,我去外院看看侯爷。”楚文珏是方姨娘所出的儿子。

方姨娘来到外院书房,看见楚华谨满身酒气,醉醺醺的模样,叹息着过来道:“侯爷还想喝什么?妾身陪着侯爷一起喝。”

楚华谨醉眼朦胧里看见方姨娘妩媚的面庞,伸手拉了她的手,道:“月眉,你来了?——来,陪我再喝几杯。”

方姨娘含笑点头,对外面吩咐道:“温一壶梅子酒过来,要上好的青梅佐酒。”

最近楚华谨经常饮酒,这些酒具酒馔都是齐全的,很快就置备了上来。

方姨娘玉手纤纤,给楚华谨斟了一角酒,奉到楚华谨嘴边,道:“来,妾身敬侯爷一杯。”

楚华谨笑着抓了方姨娘的手,道:“月眉,还是你最可人意儿。”说着,就了方姨娘的手,喝了一席。

方姨娘又夹了几颗腌渍的干果,送到楚郄谨嘴里吃了。

楚华谨的醉意更浓。

喝醉了的人话总是特别多,如果是有心事的人,更是会不吐不

楚华谨喝得有些高了,面前又是自己最宠爱的女人,一时忘形,拉了方姨娘的手,呜呜咽咽地道:“月眉,你说,我该怎么办?——真正的嫡子、嫡女,被我除族了。眼下还要捧个野种做世子,我不甘心啊!“捶胸顿足,声音有些大。

方姨娘吓了一跳,忙使人掩了门,扶着楚华谨往书房里面的碧纱橱里去了。展开鸳枕,铺了绣被,扶着楚华谨躺了下去。

楚华谨醉醺醺地躺在床上,拉着方姨娘的手不放,流着泪道:“月眉,你知不知道?我一年半前去西南做钦差的时候,就中了雷公藤的毒,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了!”

方姨娘吓得抖了一抖,颤声问楚华谨:“侯爷,这话可别乱说。

楚华谨摇摇头,哽咽着道:“不是乱说。单先生知道我中了毒,四处去给我寻解药,无奈染了病,在外头一病身亡,只来得及送了一封信给我,告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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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绿帽疑云 下

原来是单先生说得?

方姨娘想了想,安慰楚华谨道:“侯爷,妾身虽然没见识,也知道雷公藤这东西很多年前就绝迹了,怎么会又出来害人呢?”

楚华谨从床上坐了起来,大着舌头道:“你确实不知道,这东西,就西南那地儿还有。别的地方都绝迹了。我上次去西南,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儿……”

又说了些自己先前无缘无故发热生病的事儿,方姨娘也是尽知的。听起来,倒似真的像中了毒的样子。

方姨娘半信半疑,扶着楚华谨又躺下去,将被子给他盖上,坐在他床边,轻言细语地道:“侯爷,中了雷公藤的毒,可不是一般的事

一般的大夫,不一定能看得准。侯爷可请了可靠的大夫没有?”

楚华谨在枕头上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道:“我寻了许多大夫,太医院的宋医正给我诊了好几次脉。前儿夜里我又发热了,半夜请了宋医正过来,终于确诊了,就是雷公藤。宋医正说,这个世上没有雷公藤的解药,他只能给我开一剂方子,发作的时候吃一剂,缓解一下而已。”

方姨娘心里也难受,眼里流下泪来,道:“侯爷要多保重。侯爷若是去了,让我们这些妇孺怎么办?岂不是正如了别人的意?”

楚华谨醉得狠了,刚刚将心里这许多天的积郁一扫而空,立时轻松了许多,很快就睡过去了。

方姨娘还想再问,却见侯爷已经睡过去了。刚刚得知这样大的一件事,方姨娘心中很是不安,也不敢将侯爷单独留在这里,便起身往外间走去,要去吩咐自己的侍女回去说一声,自己今儿就不回内院了,要在这里照顾侯爷。

方姨娘掀了帘子出来,正好和站在帘子外面侧耳倾听的桐云碰了个正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方姨娘沉了脸,厉声喝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这里的小厮是做什么吃的,怎么没有通传一声就放你进来了!”

桐云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忙给方姨娘福了一福,道:“见过方姨娘。我们夫人过来请侯爷去内院一趟,说小少爷满月,虽然没有满月礼,可也得请侯爷过去瞧一瞧,免得人家看轻了侯爷唯一的嫡子。”将“嫡子”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方姨娘定定地看着桐云,直到看得她的脸上再也挂不住堆起来的笑容,才点了点头,道:“侯爷刚刚喝醉了,正睡呢。你回去跟夫人说,明儿侯爷醒了,自然会去看夫人和孩子。“桐云心里七上八下地,闻言忙应了声“是”,转身就要走。

“站住!——走得这么急做什么?我提醒你一声,做奴婢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个谱。你是夫人的人,也是聪明人,可别胳膊肘儿往外拐。若是你在外面胡乱说话,坏了夫人和小少爷的名声,不仅侯爷饶不了你,就连夫人也不会放过你。——夫人的手段如何,不用我多说,你比谁都清楚。”方姨娘在后面叫住了桐云,冷冷地提醒她。

不管她是真的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方姨娘只想警告她。再说,此事是真是假,还远远未到下定论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夫人的孩子是个野种,他们如今也都指着他。不然,柳太姨娘那边,可不是吃素的。

桐云低了头,屈膝行了礼,闷闷地回到内院。

裴舒芬等了半日,终于等到桐云回来了,冲到外面问她:“侯爷呢?”

桐云看着裴舒芬,嘴唇翕合,嗫嚅了半天,道:“……侯爷喝醉了,方姨娘在一边伺候。”

裴舒芬心头大怒。自己刚生了儿子,方姨娘就敢凑到侯爷身边去,看来是自己前一段日子,抬举得她太过分,让她忘了自己是谁了。

“扶我出去,我要去看看她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要我把这位置让给她才行!”裴舒芬怒气冲冲地对桐云道。

桐云这会儿打死也不敢出去,看见裴舒芬一幅着急的样子,桐云吓得跪了下来,对裴舒芬道:“夫人,夫人,您消消气,消消气。—如今侯爷不肯到夫人这边来,其实都是因为夫人没了娘家护持。所以当务之急,夫人应该是要回娘家,求老爷和大少爷收回成命!”重新接纳裴舒芬入族,否则的话,夫人的诰命恐怕也是不保。

裴舒芬愣愣地坐了下来,心里十分不甘心,嘴硬道:“那两个孩子对我怎样,你也是亲眼所见。若不是谦益踢了我一脚,我怎么会早产?如今我的儿子身子这样虚弱,都是拜他所赐!——你说,我若是求他们收我回裴家族谱,可是他们提出也要那两个孩子回楚家怎么办?他们一回来,就没有我们娘儿俩的立足之地!”

桐云见夫人钻了牛角尖,忙劝道:“夫人想宽些。如今四少爷和三姐已经被圣上夺了世子和乡君的爵位,就算回来,也不过是同鹩们七少爷一样,都是嫡子而已。夫人眼光放长远些,以图后事不是更好?”裴舒芬的儿子,按裴家这两房算起来,排行第七。

裴舒芬低头想了半天,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道:“依你。让外院备车,我回裴家一趟。”想了想,又吩咐道:“把七少爷带上一起回去。”

桐云见夫人听了她的话,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赶紧起身,一边去让乳娘过来给七少爷喂奶,一边去外院命人备车。

裴舒芬就带了乳娘和一群丫鬟婆子,坐了宁远侯府的大车,浩浩荡荡地往裴家去了。

裴家将裴舒芬除族的时候,裴舒芬还在月子里,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还是后来桐云慢慢告诉她,说是裴老爷开了祠堂,向租宗焚了香,上了表,列了裴舒芬种种不孝不悌之罪,告了列祖列宗,将她从裴家族谱里出嫁女的位置上抹去,就当裴家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女

裴舒芬听了这话,先前一直是无动于衷。如今仔细想来,似乎从那时候开始,宁远侯府里面,不仅侯爷再不踏足她的院子,就连下人们也都冷淡了许多。虽然还不曾克扣她,可是经常叫人过来服侍都拖拖拉拉。她那会儿一心扑在刚生得孩子身上,也没有在意。现在看来,桩桩件件,都表明除族一事,比她以前所认为的,要复杂厉害多了。

原来宗族的力量,在大齐朝是这样的强横。

裴舒芬一边后悔,一边又不甘心。——同是裴家的女儿,为何裴老爷厚此薄彼到如此的地步?!

宁远侯府离裴家的府邸也不算远,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也就到了。

裴舒芬坐在车里,让人上前敲门,说不孝女裴舒芬回来向爹爹和母亲请罪来了。

桐云依言上前,敲开了裴府的大门。

谁知那门子看了看宁远侯府的大车,嗤笑一声道:“我们裴家没这么大脸,还能跟宁远侯府攀亲。我们唯一在宁远侯里的姑奶奶,早就过世了。如今宁远侯府同我们裴家再无关联,你们走错门了。”说着,当着桐云的面关上了门。

桐云又羞又愧,回来对裴舒芬道:“夫人,门子不肯开门。”

裴舒芬也生气,可是看见乳娘抱得孩子,也硬不起来。——原来就算是一个拖后腿的娘家,也比没有娘家要好。

裴舒芬无奈,只好从乳娘手里接过孩子,下了车,跪到了裴府大门前。

为了这次求得裴老爷和夏夫人回心转意,裴舒芬彻底穿了一品侯夫人的朝服,也是想提醒他们,自己是有品级的,他们这样羞辱自己这个朝廷命妇,难道不怕圣上怪罪吗?!

裴家所住的地方,是圣上赐得府邸,都是朝堂高官的聚居地。

裴舒芬穿着一品夫人的朝服跪在裴家门前,十分扎眼。

来往的人坐了轿子,都从轿帘里窥视,不知道裴家和宁远侯府这是演得哪一出戏。

裴老爷在书房里得知裴舒芬穿着一品夫人的朝服跪在自家门前,笑了一声,道:“这是在拿圣上压我呢!”说着,起身出了书房,来到裴府大门口。

裴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裴老爷带着人站在了大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裴舒芬。

裴舒芬看见裴老爷终于出来了,喜出望外,抱着手里的孩儿,对裴老爷道:“爹,女儿知错了,请看在您的外孙份上,饶女儿一次。女儿也是着了别人的道,被人害的。益儿和谦谦被除族,跟女儿无关啊!都是柳太姨娘的错!”

裴立省哼了一声,道:“宁远侯夫人请起。我们当不起宁远侯夫人的大礼,若是宁远侯夫人坚持跪在这里,老夫无法,也只好陪着宁远侯夫人一起跪,免得日后圣上怪罪起来,说我们裴家藐视朝廷,折辱一品夫人!”说着,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裴舒芬身边,做势要跪。

裴舒芬知道若是裴老爷这一跪,她这辈子也别想回裴家了,忙站起来,对裴立省屈膝行礼道:“女儿不敢。爹爹别为难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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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落井下石 上

听了裴舒芬的话,裴立省大怒,指着她道:“你穿着一品朝服,跪在我家门前,现在反倒说我们为难你!真是不知所谓!”说着,拂袖转身而去,吩咐人道:“备车!我要进宫面圣!”

裴舒芬吃了一惊,不知裴立省要进宫做什么,在后面紧追了几步,哀哀地苦求道:“爹爹,女儿真的知错了。女儿现在就回去求侯爷,让益儿和谦谦回到楚家族谱上。”

裴立省也吃了一惊,忙转身阻止她道:“不必了。益儿和谦谦已经入了我们裴家的族谱,是我们裴家大房的人。”顿了顿,又道:“再说,除族一事,事关重大,可不是你说除就除,说回就回的。我看你还是好好回去,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裴家的车夫赶了车过来,裴立省上了车,吩咐道:“进宫!”

看着裴立省坐着车往宫里的方向去了,裴舒芬心慌意乱,不知圣上会如何处置自己,再看看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对出了这个馊主意的桐云气得要死,回身给了她一个耳光,咬牙切齿地道:“都是你这个贱婢出得好主意!——回府!”说着,回身上了车,回宁远侯府去了。

这一夜,裴舒芬夜不能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也不知该怎么办。她回来之后,查遍了大齐朝的律例史书,也没有见过出嫁女被除族一事。——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做了大齐朝第一个被除族的出嫁女!

方姨娘这一夜也没有怎么睡。

楚华谨喝得过了,晚上又吐了一次,闹腾了半天。

方姨娘服侍着他漱了口,又换了衣裳被褥,服侍他睡下。自己就在楚华谨的脚边蜷缩着睡了一夜。

楚华谨一夜醒来,清醒了大半,想起昨天自己醉后说得话,悚然而惊,恨不得立时杀人灭口。可是起身一看,方姨娘蜷着身子睡在他脚边,脸色苍白,眼角似乎还有泪痕,又怔住了。——也许月眉是可以信赖的?

楚华谨心里忐忑不安,叫醒了方姨娘,问她:“你怎么不回内院去睡?这里晚上凉,冻坏了就不好了。”

方姨娘被叫醒了,睁开眼便看见楚华谨坐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顺手捋了捋头发,含笑跟楚华谨打招呼:“侯爷早。侯爷好些了吧?昨儿醉成那样,害妾身担心了一晚上。

说着,方姨娘起身,去外间传了婆子打水过来给侯爷洗漱。

楚华谨闷着没有说话,任方姨娘服侍他洗漱好了,又换了件玉白色的圆领通身蟒衣,前胸和后背都绣着暗金丝藻叶纹,素雅又贵气。

外面的婆子又拎了食盒,送了早饭过来。

楚华谨看见满桌子的菜,一点胃口都没有,道:“早饭不拘吃什么罢了,做这么多,看得让人心烦。”说着,拿筷子夹了些素馅儿的锅贴吃了,便放了筷子,让人都收走。

方姨娘跟着喝了一碗粥,挑了两个鸡油松穰卷吃了。

婆子见两位主子吃完了,忙上来将剩下的早饭拣到食盒里去。

方姨娘便道:“你们分着吃了吧。扔了怪可惜的。”

那婆子忙笑着奉承方姨娘:“姨娘真是仁厚。这些人都等着散于他们吃呢。”主子不发话,当然是不敢吃的。

方姨娘点点头,亲自给楚华谨沏了茶过来。

楚华谨喝完茶,带着方姨娘来到书房,问她:“昨儿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方姨娘坦然地点点头,道:“侯爷说得是醉话,当不得真的。妾身晓得厉害。”

楚华谨叹了口气,拉了方姨娘的手,摩索了几下,有些踌躇地道:“我心烦得很,陪我坐一会儿。”

方姨娘柔顺地坐到了楚华谨身边。

楚华谨一向喜爱方姨娘柔媚,他的书房又不是别人能进来的,便拉了方姨娘到身边,手顺势就伸到她的衣襟里面揉捏了几下。

方姨娘不好意思地扭了扭,道:“侯爷,大白天的……”

楚华谨苦笑一下,又重重地捏了一把,对方姨娘道:“你看,就算是你在我身边,我也是不行了。——从此以后,我大概.就是个废人了。”很是心灰意冷的样子。

方姨娘不信,手轻轻地伸到楚华谨的袍子里面碰了一下,果然见侯爷那里软绵绵的,不像以前,略碰一碰自己,马上就硬的不行。

难道侯爷真的是中了那什么雷公藤的毒?!

“侯爷,妾身以前也听人说过,雷公藤此毒怪异,虽不利子嗣,但是于房事无碍的。——侯爷如今连房事上都没有兴致,是不是这毒其实跟雷公藤无关?”方姨娘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

楚华谨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单先生淡然的眸子,再看看自己底下,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遂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知道,雷公藤的毒,若是中得量不大,自然于房事无碍。若是……如我这样,估计是连房事都不行了。”

方姨娘倒是不计较这些。她跟楚华谨这么多年,对那种事也是趋奉他居多,自己并没有得重少趣味,如果楚华谨不行了,她倒是更高兴些……

当然,这些话是肯定不能说的。

方姨娘想了想,便劝道:“侯爷的身子自然要紧。不过妾身记得,侯爷从西南回来之后,就只在夫人那里歇过。可见侯爷不是不能,而是要看人的。——妾身不是那牌面上的人,不能跟夫人争风,侯爷若是能跟夫人一起,还是多去看看夫人吧。”

楚华谨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道:“这个**!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偷人!”

方姨娘急忙捂了楚华谨的嘴,道:“侯爷别这么说。依妾身看,此事有误会。夫人那边,妾身觉得,这样深宅大院里住着,想偷人也是不容易的。侯爷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楚华谨也有些疑惑。

裴舒芬的儿子刚生得时候,楚华谨也见过几次,觉得跟楚谦益小时候很是相像。若是偷人所生,怎么会跟自己和楚谦益都这么像呢?难道因为她和裴舒凡是亲姐妹……?

只是从宋医正所说的那些症状来看自己的确是从西南回来之后,就断断续续有了那些症状,后来求医问药,倒是好过一阵子。

不知道有没有可能,自己的病缓和过一阵子,所以才生了裴舒芬的那个儿子?

如今.这个孩子到底是自己的,还是野种倒是真的很难断定。

楚华谨想来想去,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很是心烦。

方姨娘正要再劝,外面有人过来急着回话,道:“回禀侯爷,圣上派内侍传旨了!”

楚华谨大惊失色,赶紧换了朝服,过来接旨。

来到接旨的地方裴舒芬也到了,穿着一身一品夫人的朝服,脸色很不好看。

楚华谨许多天没有见过裴舒芬了如今一看,吓了一大跳,怎么胖成这个样子?若不是认得出她的那双大大的杏眼,他都差一点认不出她是谁了。

“宁远侯及其夫人接旨!”传旨的内侍见人都到齐了,大声宣起旨来。

听完圣上的旨意,裴舒芬顿时晕倒在地。

楚华谨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命人将裴舒芬扶起来,抬回中澜院去,一边对传旨的内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无缘无故,就褫夺了裴舒芬一品侯夫人的诰命?

那位内侍讪讪地笑道:“宁远侯这也关系到朝廷的体面。——圣上说,大齐朝立国三百年来,还没有被除了族的人做过朝廷的官儿。一品侯夫人也是朝廷的爵位,咱丢不起这人啊。”又悄悄地提醒楚华谨:“裴太傅刚刚进宫面了圣,紧接着圣上就下了这旨意……”内侍是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楚华谨抿了抿嘴对裴立省这样赶尽杀绝,心头暗恨,对内侍抱怨道:“那我们怎么办?宁远侯府总不能没有侯夫人。”

那内侍看了看裴舒芬远去的方向,笑了笑,道:“侯爷,该怎么做,不用洒家提醒您了吧?——虽说是刚生了儿子,可是侯爷儿子也多,也不差这一个。”

可是袭爵,却只能是嫡子。就算是野种,他也得护住这个孩子。

也许不是……?

楚华谨抱着万中无一的一线希望,看着内侍含笑的眼睛,终于有了主意,道:“多谢提醒。”说着,命人送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送走了传旨的内侍。

楚华谨琢磨一番,还是进宫一趟,探探圣上的口风才是。

来到宫里,宏宣帝在养心殿见了楚华谨,问他道:“怎么?对朕的旨意不满?——朕也是为你好。这样除了族的妇人,你不嫌丢人,朕还嫌丢人呢。你妹妹若是活着,肯定也会同意朕的旨意。”

楚华谨低垂着头,恨恨地道:“陛下,内子的娘家,也太过了。裴家仗着自己是首辅之家,对臣府上多方羞辱,其实也是羞辱的先皇后,还有三位皇子,甚至包括圣上。”

宏宣帝意外地抬头,飞快地瞥了楚华谨一眼。这一次的眼药,上得很到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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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裴舒芬这个儿子到底像谁的问题,大家别以为俺是忘了前面写的裴舒芬认为儿子像楚华谨,这里楚华谨又说像楚谦益。不是自相矛盾,而是婴儿刚生下来的时候,其实是看不出到底像谁的。说像谁,其实是大家心底里美好的愿望。这些说法,跟作者的看法无关,是文中人物所想。

第六十三章 落井下石 中

听见楚华谨明里暗里对裴家不满,宏宣帝笑了笑,对楚华道:“此事是朕的决断,跟裴家无关。裴太傅先前进宫求见朕,并不是要求朕削了宁远侯夫人的爵位,而是向朕自省,说教女无方,如今虽说除了族,再与裴家无关,可是他教女无方,难辞其咎,也是他自己错的多,所以请旨将自己连降三级。——朕已经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