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馨见爹娘都喝了茶,便直言不讳地问道:“爹,江南的官仓存粮怎么样?追回了多少?”不用想,贺宁馨就知道官仓的存粮不会是实打实的在那里。

贺思平知道贺宁馨为何关注江南官仓的存粮,都是为了简飞扬着想。西南的旱灾处理不好,一场大战就又迫在眉睫。简飞扬身为镇国公,且又是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如果他不领兵上阵,倒是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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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他山之石 上

贺思平听见贺宁馨问起下江南查官仓的事宜,想起自己给宏宣帝的进言,知道早也是一刀,晚也是一刀,迟早许夫人会知道真相的,还不如趁着女儿在这里一口气说了,许夫人想着自己也是为了女儿、女婿着想,说不定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贺思平放下茶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大义凛然地道:“江南官仓的存粮,倒是都追回来了。有你爹我出门,任他贪官再奸诈,也逃不过你爹的一双慧眼!”说着,话锋一转,给贺宁馨和许夫人说起了自己在江南跟那些拖欠官仓存粮的贪官们斗智斗勇的故事。

“你不知道,那姓李的官儿,格外奸猾。别人一般都将私产挂在正房夫人名下,唯独他,偏偏挂在小妾的名下。你爹我,一时失察,上一次就让他胡弄过去。”贺思平大手一挥,站起身,跟说书的先生一样抑扬顿挫起来。

贺宁馨听说江南官仓的存粮都追回来了,心里一宽,听着贺思平的话,觉得格外有趣味,伏在许夫人肩上,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那这一次你是怎么知道有诈的?”许夫人将贺宁馨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问贺思平。

贺思平头一扬,在暖阁里来回走动了几下,道:“也是天助我也。上一次只是泛泛而查,就没有注意到其中的蹊跷之处。这一次,我是拿着欠官仓粮食的官员名单挨个查核,并且登记各家夫人名下的私产,方才发现这李县丞家有些特别。别人家的夫人名下,都有房产田地数处,只有这李县丞的夫人名下,什么都没有。我就一时好奇,问那府里的知府,说这李县丞夫人,是不是出身寒微连份像样的陪嫁都没有?”

彼时江南府城的县丞是正七品,正室妻子可称孺人。根据大齐朝的律例,四品官以上的夫人可以请封诰命,成为诰命夫人。五品以下到正七品就只能请封诰敕,称敕命而已,不过也可称夫人。不比七品以下,那些八品、九品官员的妻子,就只能称太太,不能称夫人了。

做到府城的县丞这样正七品的职位,又不是科举出身这位李县丞,也算是有些本事,家里也是有家底才做得到的。而有家底的人,又怎么会娶个寒门小户的女人做正室?

也许李县丞是例外吧?

贺思平一时好奇,便多事了些,问起了这些闲话。

谁知那知府却愕然道:“怎么可能?李县丞是外地人,可是他的夫人,却是在本地娶的乃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富户嫡女。当时出嫁的时候,嫁妆就流水一样抬了三四天才抬万。怎么可能是寒门小户之女?!”

贺思平手里的单子,是让缇骑帮着查来的知府自然不知道各家夫人的陪嫁或者私房有多少,所以并不知道李县丞夫人的陪嫁不翼而飞这回事。

听了知府的话,贺思平方才觉得有些蹊跷,便以为缇骑查访来的财产清单有误,赶紧请他们再去核查。又仔细询问那知府,问清了李县丞正室妻子的娘家所在,亲自带了人,装了是从京城来办货的客商,去李孺人娘家明查暗访。

这一查,才查出李县丞跟正室夫人成婚多年生有二子一女,皆已长大成人。后来李县丞有一次出去办差,回来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小妾,说是一个卖身葬父的孝女,孤苦无依自愿卖身为奴。李县丞怜香惜玉,不舍得这样的玉人儿为奴,便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天,纳了这位孝女为妾。

李县丞据说很是宠爱这个小妾,将家里的私产都改写了小妾的名字,而不是夫人的名字。还劝说自己的夫人,想将她的陪嫁和私房都哄了出来,也写作了小妾的名字,说是防备上头查贪腐查到他头上,他的乌纱帽就不保了。

这孺人的娘家虽然在当地,可是只是一介商人,只有李县丞这个女婿是他们最大的靠山,又仗着李县丞的势,做了不少生意,生怕李县丞这座大山倒了,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并不敢为自己的女儿出

李县丞的夫人不傻,这样荒谬的主意当然是不从的,可是架不住连她自己娘家人都站在李县丞这边,逼她把私房和李家放在她名下的私产都交了出来,换了小妾的名字。

要说这一招还是管用过的。贺思平第一次下江南查贪腐的时候,居然就让李县丞躲过去了,没有查到他头上。所以钦差走了之后,李县丞和自己的宠妾食髓知味,变本加厉,又软硬兼施,逼着那位夫人将自己的陪嫁也都写在了小妾的名下。

听到这里,许夫人先叹息了一声,道:“这夫人怎么这样好说话?她要是咬死了不松口,她娘家也不会怎样吧?”

贺宁馨却笑了笑,问贺思平:“那这位孝女宠妾,可有儿子没有?”

贺思平两手一拍,笑眯眯地道:“我女儿就是聪明,总能一针见血!有,她进门不到八个月,就生了个儿子,说是早产。后来过了一年,又生了个女儿。李县丞的夫人便搬进小佛堂诵经,李县丞的二门上,就是小妾当家了。让人称她‘二夫人,,不许叫姨娘。

贺宁馨叹了口气,道:“既然有了儿子,自然要争家产了。若是李县丞的正室夫人为自己的孩子着想,让那女人进门的时候签下卖身契,任凭她生多少个儿子,任凭她名下有多少财产,都是枉然。”签了卖身契,就是入了贱籍,给人做妾也是贱妾,不得扶正的。

贺思平这下不笑了,看着贺宁馨道:“你听人说过这事?”又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我只参了这李县丞宠妾灭妻,混乱纲常,可没有说过别的啊?”

贺宁馨便知道自己猜中了,掩袖笑道:“太好了!原来这位夫人也不是一味软弱之辈,其实已经不动声色地拿住了那位孝女宠妾的三寸了!”

贺思平点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后来我查到李县丞的私产都在这位孝女宠妾名下,便直接带人去了她名下的那些庄子,将粮食都抄了来,归还到官仓了。”

贺宁馨看着贺思平满眼的笑意。知道他还有后话没有说便笑眯眯地和许夫人对视一眼,故意就是不催。

贺思平等了半天,见贺宁馨还没有问他,有些着急了。这件事是贺思平在江南清查官仓存粮的波诡云谲之中,舒散紧绷心情的调剂,自觉做得十分到位,忍不住要在妻子女儿面前卖弄卖弄。

贺宁馨见贺思平脸都急红了,方才笑着问:“还有呢?那位夫人就让此事这样揭过?!”

贺思平忙接了话头,道:“当然不会。这位夫人既然手握宠妾的卖身契,一直隐忍不发怎么容得此事轻轻揭过?——自从李家的庄子被抄之后,这位夫人便从小佛堂里出来,央人写了状纸,状告那位孝女宠妾谋夺ˉ嫡妻的嫁妆和私房,还数次企图以妾害妻,要求追回自己的陪嫁和私房,将这位小妾绳之以法。”

贺宁馨点点头,道;“这位夫人着实聪明。她挑得时机也是极好的。京城里面刚刚审结了宁远侯两位妾室谋害正室的案子,她这一出头,府城衙门必不敢懈怠。而且爹正好在那里作为京城里来的钦差,那位李县丞就算想使银子将此事压下去都做不到。”

“不过这样一来,她跟李县丞的夫妻也算是做到头了。”许夫人有些惋惜地道,“世上的男人,负心薄幸的多,重情重信的少。女人真是一不小心,就会遇人不淑。”

贺宁馨默然不语。为了拿回自己的陪嫁和私房,将官司拿到衙门去打,而不是请李家的宗族出面解决,可想而知这位夫人其实是拼着自己不要那份财产,也不想便宜了那位贪婪的孝女宠妾罢了。

众所周知,这种官司一到衙门,至少一半的财产就拿不回来了。那些在官衙里面积年升上来的老父母官,有的是手段从富户手里挤银子。所以一般有族里争产的事情发生,绝大多数人都是在族内解决不会告到公堂之上。

那位夫人的破釜沉舟之心,可见一斑。

贺宁馨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贺思平却在一旁忙着跟许夫人保证,自己是那重情重信之辈,然后才满怀赞许地道:“那位夫人极为刚烈,根本就不想跟李县丞过了。状纸里除了状告那位孝女宠妾夺她家产,而且列了李县丞四项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四项大罪,说自己耻于同这种人做夫妻,要求义绝,拿回她当初所有的陪嫁和私房。”

贺宁馨和许夫人都对那位夫人的决绝既惊讶,又忍不住赞叹。

若是官府判了义绝,那位李县丞的官儿也就做到头了。更别提还有贺思平在那里推波助澜,暗地里帮着那位夫人。

贺思平笑着坐回了炕上,给许夫人斟了茶,才道:“所以,我又帮了那位夫人一把,参了这位李县丞一本。他本就不是科举出身,是走了门路,使了银子,熬年头才升上来的。我这里给他捅到圣上那里,下面那些收了他好处的人,生怕被他牵连,就都开始落井下石。这会子罢他官的旨意,应该已经到了江南的府城了。”

贺宁馨忍不住赞道:“这位夫人能够壮士断腕,倒也是个有胆有识的巾帼英雄。她这样过了明路,反而让人不敢轻视于她。”

贺思平也点头赞道:“正是。这位夫人的孩子也都大了,也娶了媳妇,中了秀才。今科乡试要是雀屏中举,也是举人官身了,就更不用害怕什么了。”

许夫人却叹息道:“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可是她也年华老去了。”

贺思平见这件事居然将许夫人听得伤感起来,忙又转了话题,道:“所以这一次,清查官仓存粮虽然很顺利,不过存粮着实不多。”转得牛头不对马嘴。

贺宁馨一下子就把刚才为那位李县丞夫人所生的感慨抛到九霄云外,着急地问贺思平:“这是怎么说?不是说都追查回来了吗?”

贺思平讪讪地道:“帐面上的当然都追回来了,可是帐面上的本来就没有多少……”

贺宁馨的心一下子又沉到谷底。

“爹,您就给个准话吧?到底差多少?——也让我们有个准备,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贺宁馨已经迅速思考起来,从哪里能够弄到粮食,解一解西南的燃眉之急……

许夫人也跟着催贺思平:“你就别卖关子了。瞧你之前东拉西扯地说人家的家务事就知道你后面还有话不好说出口。——快说吧,到底差多少?”

贺思平想了想,正色道:“到底差多少,这是机密我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东南那边的存粮数,还没有报上来,另外,我已经跟圣上建议,要筹了银子,去……去……”贺思平突然软了下来惴惴不安地瞥了许夫人一眼。

许夫人到底跟贺思平多年夫妻,一下子就明白贺思平出了什么主意,便也明白了贺思平为何之前要顾左右而言他,缓和气氛。

其实许夫人从贺思平一开始说江南官仓的存粮还是不够的时候,就把脑子转到倭国的粮食上去了。她最近几年,都有船队直接去倭国做生意,然后买了倭国的便宜粮食回来卖,自然对倭国的存粮略知一

“去哪里?”贺宁馨见贺思平就是不说最后一句话大急,紧着追问。

许夫人接口道:“去倭国买粮,是不是?”斜了贺思平一眼。

贺思平的背又佝偻了几分窝在炕桌后面喝茶,不敢看对面的许夫人一眼。

贺宁馨恍惚想起来,许夫人跟她说起过,倭国近几年风调雨顺,粮食产的很多,倭国的人口又不多,很多粮食在本国销不动,都贱卖了。所以许夫人这几年靠着同倭国做粮食生意,将自己的实力又壮大了许多。

“去倭国买粮固然可行,可是有着同样一个问题便是买多少的问题。若是差的不多,估计爹就不会提议去倭国买粮。如果差的多,那么该如何去倭国买粮,就要好好商议商议了。”

贺思平不懂这些经商之道,闷在一旁喝茶,竖着耳朵听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一人一言的商议起来。

若是要买得多的话则消息一定要封锁得严。若是被倭国人知道,趁机哄抬粮价就不美了。而且到时候如何去买,不引起别人的侧目,都是大学问。许卜夫人是做惯了生意的老手。贺宁馨这一世在许夫人的教导下’触类旁通地懂了许多窍门。此时一一将难处和重点在纸上罗列出来,自然头头是道。

许夫人取过来看了看,点头道:“虽然只是大概,但是方方面面都涵盖到了。”说着,将手里的纸递给了贺思平,嗔道:“拿着,去照着你的数,仔细给圣上写个折子。——别提我们娘儿俩就行了。”

贺思平接过纸看了看,讪讪地道:“……那怎么好意思?”

贺宁馨抿着嘴笑,对外面叫道:“把小子言带进来歇一会儿。”

算算时辰,小子言也在外面疯跑了半个多时辰了。

外面候着的绿茶脆生生应了一声,出去使人领小子言进来。

没过多久,小子言一阵风一样地跑进来,举着小木剑在暖阁里继续呼喝。

贺宁馨看见小子言这样子就头疼,拉了小子言过来,摸了摸他的后背,不虞地问他的乳娘:“你就任小子言在外面一直这样疯跑?——看背上都汗湿了,一会儿招了风,受了寒怎么办?”

那乳娘赶紧跪下请罪,结结巴巴地道:“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子言看见乳娘跪下了,不知出了什么事,倒是不呼喝了,呆呆地靠在贺宁馨怀里,老实了许多。

贺宁馨的另一个大丫鬟白茶也在外面服侍,此时听见里面的对话,赶紧叫了服侍小子言的丫鬟婆子过来,让她们去取小子言换洗的衣裳过来,擦干了汗,换上干爽的衣裳就没事了。

小弈言的丫鬟婆子便忙忙地去取了衣裳过来,让白茶拿进去了。

许夫人和贺宁馨一起,给小子言用温水擦了擦背,又用毯子包着,给他换上干爽的衣裳。

小子言玩闹了半天,也有些困了,又换上舒服的衣裳还有娘亲温暖的怀抱,便小脑袋如鸡啄米一般,在贺宁馨怀里一点一点地,打起瞌睡来。

贺宁馨见那乳娘满面羞惭也知道她平日里很是尽心尽力。今儿也可能是小子言太兴奋了,她还不敢管而已。

贺宁馨拍了小子言一会儿,见他睡实沉了,才慢慢放到乳娘手里,轻声道:“抱到他屋里睡去。今儿就算了,以后再有这种事,定罚不饶。”

那乳娘忙惶惶地应了抱着小子言回他屋里小睡。

贺思平便对贺宁馨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你代我们跟女婿说一声吧。”

贺宁馨忙留爹娘吃晚饭。

贺思平却想着回去给许夫人看他带回来的礼物,便对贺宁馨笑眯眯地道:“我这次回来,给你和飞扬,还有小子言都带了些礼物,先已经送到你的管事婆子那里去了。你记得看看,若是不喜欢,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去换些你爱的。”

贺宁馨忙道了谢,亲自送了爹娘出去,一直送到镇国公府大门外面才目送贺家的车远去了。

贺宁馨转身回了内院,让下人将贺思平带来的礼物搬到她屋里看了

贺思平这一次下江南,给她带回来一个楠木箱笼,一个樟木箱笼。

樟木箱笼里放了在江南采买的各式新样子的布匹。楠木箱笼里装了江南的一些土产干货,还有十只上好的昌都火腿。

贺宁馨让人将布匹抱到长榻上,一一查看。

只见里面有四匹湖绿织金牡丹花开的绣锦,四匹樱草黄缎织素银折枝菊的缎锦,四匹青莲色泥金暗花的素罗,还有四匹大红遍地金博古团花的缂丝,满满地将一个樟木箱子挤得严严实实。

贺宁馨知道贺思平的心思。那湖绿织金牡丹花开的绣锦大概是给自己的樱草黄缎织折枝花的锦缎,应该是给小子言做外袍的,而那青莲色泥金暗花的素罗,肯定是为简飞扬带的。只有大红遍地金的缂丝,一般用来送礼。

贺宁馨抿嘴笑,对候在一旁的白茶吩咐道:“取一匹大红遍地金博古团花的缂丝还有将那箱子里的各样土产干货取一些,加上一支昌都火腿,给二太太送过去。”

白茶知道是要给二老爷简飞振他们家送去的,忙应了声是,带着几个小丫鬟过来,重新取了东西,又换了一个大一些的拾篮拎着,去了二房的院子里,给二太太卢珍娴送礼去了。

小子言午睡起来,玩了一会儿,又吃了晚饭,等到眼睛都耷拉下来了,还没有等到爹爹简飞扬回来,便由乳娘抱着去睡了。

简飞扬晚上很晚才回来,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严峻,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贺宁馨知道简飞扬是忧心西南的情形,明白他大概已经在宫里知道了江南官仓存粮的事。

简飞扬洗漱上床之后,贺宁馨安慰他:“别为存粮担心,我爹已经建议圣上,去倭国买粮了。倭国粮食多,应该能解西南之急。”

简飞扬却苦笑着道:“圣上听了岳父的话,自然很高兴。等岳父走了之后,便让人户部的人去查国库的存银。”

贺宁馨的心又吊了起来:“难道国库的存银又出了岔子?”

简飞扬摇摇头,道:“存银倒是没有错,也都跟帐目对得上。可是和存粮一样,数目比想象的要少。——圣上一登基,就把嘉祥帝时候各项苛捐杂税都蠲了,将赋税都降到隆庆帝时候的水准。这么些年,也从来没有加过税,还不时动用国库存银,去各地修路架桥,用这种方式帮助受灾的百姓恢复耕作。”

贺宁馨便明白,宏宣帝缺银子买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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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他山之石 下

看见简飞扬忧心忡忡的样子,贺宁馨失笑:“不会吧?缺银子,总比缺粮要好解决一些,你怎么比前几天还要更担心了?”

简飞扬将背后的枕头拍了拍松,仰面躺下,又给贺宁馨掖了掖被子,道:“我当然不是担心缺银子的问题。我是在想,这次赈灾,就算解了西南的燃眉之急,那羌人那边怎么办?”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贺宁馨。

贺宁馨略一思忖,便明白了简飞扬的意思。

其实这也是她这几天忍不住思考的一个问题。

羌人所居的大山,和大齐最西南的几个市镇接壤。两族以前没有开战的时候,羌人经常带着自己从山里搜集的山货,下山到大齐的市镇交换粮食、盐巴。大齐的商人定期在那里收购那些珍奇的山珍和罕见的皮毛,同时将粮食、盐巴卖给羌族人。

没有战役的时候,两族人也能互利互益。

可是一到荒年,羌族人猎不到山货,就会下山劫掠。而且羌族人战斗力强悍,一个羌族人,可以对抗三个大齐士兵。不过十个羌族人联合在一起,却未必奈何得了十个大齐士兵,——这就是个人力量和集体力量的差距所在。

如今大齐对西南的赈灾就要展开,羌族人在旁边看着,未免不会心急上火。

到时候,是同时对羌族人赈灾,养虎遗患呢?还是坚壁清野,只对大齐人放粮?

这样说起来,似乎无论怎样,一场大战都在所难免。

差别就在于,对西南的大齐人赈灾,至少能够保证不会有内乱,而是能够一致对外。

简扬在西南对抗羌族,从小兵做起,直到升为大将军自然对羌族人的作战习惯了如指掌。

可是这样世世代代打下去,何时才是一个头呢?

羌族人固然讨不到好,可是我们大齐的好儿郎,葬身在这种战争中的也不计其数。

贺宁馨听到简飞扬的慨叹,不由对他肃然起敬。

这种话,出自一个自出道以来,战无不胜的将军之口,没人会认为这个将军是贪生怕死,才不愿意打仗。

贺宁馨伸手过去,握住了简飞扬的手鼓励他道:“你是大将军,你说的话,圣上一定会细想想的。”

简飞扬也握紧了贺宁馨的手,微笑着问她:“你不会认为我贪生怕死吧?”

贺宁馨摇摇头,着急地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不会!——谁敢说你贪生怕死,让我去跟他说道说道,保管让他痛哭流涕,觉得愧对列祖列宗自裁以谢天下算了!”

大齐朝以前,也有辞锋锐利的谋士,当真将敌对的一方说得吐血而亡-----别认为书生文质彬彬干不过武将。其实三寸不烂之舌,有时敌得过千军万马。

两人说完话,都觉得心意相通,如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倦意很快袭来,两人这些天都劳心劳力,很快就睡过去了。

过了没几天,二皇子也从东南清点官仓存粮回来了。

宏宣帝在养心殿看了二皇子带回来的册子,如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东南官仓的存粮,虽然帐面上比江南多可是实际存粮数,却比江南还要少,拖欠也很严重。

二皇子初生牛犊,比贺思平要硬气,请出了尚方宝剑,斩杀了几个欠粮最多的官员。然后带了人抄了他们的家,却没有抄出多少粮食,只查抄了一些金银珠宝和皮毛绸缎,于事无补。

宏宣帝听二皇子说了始末,便明白二皇子还是没有办过差,不比大皇子缜密,明显被东南有些官员给忽悠了,既没有追回所有欠的官粮,还做了某些人手里的刀,帮他们铲除了一些往上爬的障碍。

二皇子这趟差也办得窝窝囊囊。他不是傻子,以尚方宝剑杀了几个官员之后,便发现自己似乎被人利用了。他来东南查粮,最重要是追回粮食,而不是整顿吏治,他有些本末倒置了。

可是那时候,人已经杀了,影响已经造成,时间也被拖延了,又被有些官员弹劾他“滥杀无辜”,就不敢再大力追粮。最后追回了一半的欠粮,还有一半,只带回了欠条给宏宣帝看。

宏宣帝看着手里的册子和一堆欠条,沉吟良久,对二皇子道:“你下去吧。这事不怪你,都怪朕。”

二皇子不知宏宣帝这话是什么意思,忙跪下请罪,道:“父皇恕罪,儿臣定当将功补过,为父皇追回存粮。”

宏宣帝摇摇头,看着二皇子,淡淡地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大可不必这样自责。.这件事提醒了朕,要早下决断了——你下去吧。”

二皇子心里一沉,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给宏宣帝磕了头,才下去了。

回到自己住的景德殿,二皇子熏香沐浴,又换了身衣裳,才带着从东南带回来的礼物,先去大皇子那里,恭贺大皇子妃梦熊有兆,还送上了礼物。

大皇子有几个月没有见到二皇子了,此时见他清瘦了许多,忙让人摆膳,陪他一起吃酒,问他这趟差办得如何。

二皇子摇摇头,仰脖儿喝了酒,道:“大哥别问了,总之是让父皇失望了。”

大皇子也微微有些失望,叹了口气,给二皇子又斟了一杯酒,劝他道:“也许没你想得那么糟糕。”又提醒二皇子:“临安乡君定亲的时候,父皇差我去道贺了。”

临安乡君便是裴谦谦的封号。

二皇子心里一痛,又喝了些酒,嘟哝道:“堂弟有什么好?就是生得比人强些,谦谦跟他,连话都说不到一起去!”

大皇子忙制止他道:“你又能说得上话?喝醉了就回去睡觉去,别乱说话。——谦谦也是我们的表妹,她得了佳婿,你该祝福她才是。说这些有的没的,让人看不起。”

二皇子乜斜着眼睛问大皇子:“以后宋将军嫁人的时候,你能这样说,我就服了你!”

大皇子沉默了半晌,道:“我早就盼她得一佳婿。”

“我不信。”二皇子酒入愁肠又醉了几分,跟大皇子叫起板来。

大皇子笑了笑,亲自将二皇子扶起来,搀扶到旁边的偏殿里歇息低声道:“你若是心里真的有她,为她好,应该盼着她一切顺遂,事事如意,而不是只想将她当作自己的禁脔,见不得别人染指……”像是在劝二皇子,又像是在说自己的心事。

二皇子口齿愈发缠绵,嘟哝几句,便睡过去了。

到了四月中旬的时候,裴谦谦开始正式备嫁妆了。

彼时大齐朝无论是高门,还是一般百姓嫁女,都讲究丰厚的陪嫁。那些疼爱女儿的家里,都恨不得倾其所有,为女儿备一份可观的嫁妆。

裴谦谦的情形,又同一般的女儿家不同,当然更是慎重。

裴家的老封君夏老夫人,一直遗憾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为了当今圣上重返皇位,走入了一场政治联姻,最后却在圣上登位后不久,撒手尘寰了。若不是宁远侯府如今也在走下坡路,夏老夫人会更不忿一些。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弥补了,为自己女儿的亲生女儿,谋一份良缘。

安郡王府唯一的世子,身份高贵自不用说,关键是安郡王府家教好,从没有通房侍妾的传统。

这么多年来,也有过几次安郡王府被圣上赐美人、侍妾和侧妃的时候,可是那些女人进府之后,不仅未能生下一男半女,而且都悄无声息地早早病亡了。

大齐朝的高门里曾经都悄悄议论过,说安郡王府的风水,利正室,不利侧室。看看这么多年来,昌盛的一直只有嫡支一支就晓得了。

当年宁远侯填房夫人裴舒芬,曾经跟先皇后合计,要将他们家的庶女楚中玉赐给安郡王做侧妃,被安郡王上书让圣上选秀,给反将了一军。

先皇后自然是集中精神,应付新入宫的小主们去了。

宁远侯填房夫人裴舒芬一个人独木难支,只好将此计放下了。

后来楚中玉到底没有嫁人就得了女儿痨,病死在宁远侯府在城郊的庄子上。

楚中玉的死,更让大齐朝的高门女眷坚定了对安郡王府风水的看法。—你看,这还没进门呢,只是有个意向而已,就不得善终了。若是真的进了府,做了侧妃,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样一来,安郡王府世子的正妻之位,当然成了京城里面最热门的位置。

安郡王世子没有定亲的时候,安郡王妃恨不得东躲西藏,来躲过那些夫人明里暗里的夹击。

后来安郡王世子定亲之后,那些夫人听说是定了宁远侯府被除族的嫡女,现下裴家大房的姑娘裴谦谦,自然是酸溜溜的,说什么闲话的都有。不过幸亏这些人家里的男人还不傻,知道安郡王府的这门亲,结得十分妥当,都纷纷吩咐自家的夫人,拿着重礼上门,恭喜裴家的大姑娘裴谦谦,成为未来的安郡王世子妃。

所以裴家这阵子,门庭若市,每天都有几辆马车到访。

裴家的库房里,更是堆满了各家送来的绫罗绸缎,珠宝玉石,号称是给裴谦谦添妆。

裴家的大夫人沈氏,每天光登记这些礼品都忙得不可开交。

裴谦谦过意不去,可是这种事,又不是她这个未嫁的姑娘应该插手的,特别是还是关系到她自己的嫁妆,不由十分惴惴。

安郡王世子自定婚之后,也经常去裴家。不过分寸把握地很好,或是帮亲长传话,或是初一十五,还有节气的时候送礼,都是扯了正当由头进府的。来府里之后,有时候见得到裴谦谦,有时候见不得。不过只要能瞥见一下裴谦谦的身影,安郡王世子回府的时候,心情就会好许多。

沈氏知道安郡王世子的心意,也有意让他们多接触接触,增加彼此了解,婚后才能相处融洽。

安郡王世子后来再过来的时候,沈氏便总是推说事忙,让裴谦谦出来帮她待客。

裴谦谦如今跟安郡王世子定了婚,根据大齐的习俗,未婚夫妻之间,是可以正大光明来往的,便也没有推脱。只要沈氏使人去叫她出来,她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地,出来陪安郡王世子说说话,或是陪他去后园里喝杯茶。

二皇子回京之后,安郡王世子去裴家府上越发勤了。

这一天,户部侍郎的夫人过来给裴谦谦送添妆礼,沈氏让裴谦谦出来道谢之后,便听外门上说,安郡王世子过来给裴太傅送莼鲈羹。

裴家的老爷子,三朝首辅裴立省,如今的裴太傅,爱吃鲈鱼,又特别偏爱莼菜和鲈鱼一起烩制的莼鲈羹。惜裴家没有善作莼鲈羹的厨子。

裴谦谦同安郡王世子定亲之后,跟安郡王世子闲话的时候,偶尔说起过一次,说想自己学做莼鲈羹,好给祖父解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