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觉得自己也没睡多久,睡眼惺忪,一副精神不佳的样子靠着姜黄色的大迎枕歪在炕上,发髻也松松的,外面随意的罩了个她叫针线房上新做的碧色的羊皮褂子,保暖又穿戴方便,红姑觉得这个样式不错,交代针线房多做了好几件样式不同的皮褂子。

李宣睿和孟王妃两位显然刚刚从宫里回来,也就换下了品级的大壮,穿了寻常见客的衣裳,孟王妃头上的发饰看的出只是匆匆的卸下来几根,其他的都没怎么变动。

奶娘抱来孩子出来,送到李宣睿跟前,李宣睿低头瞧了一眼,就觉得心里酸胀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爆发出来一样,以前李浩然出生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这个孩子生下来却叫他这样多愁善感起来。

孟王妃一面看着孩子,一面看着李宣睿,不得不说,孩子确实很健壮,安安静静的睡着,一看就是十分舒服享受的样子,和萧侧妃生的那个完全不同,然而李宣睿柔软下来的眉眼却像是一根刺,直直的扎进了她的眼里,让她四肢百骸都疼痛起来,李宣睿面对她的浩然的时候,可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可怜她的孩子当初死的那样惨那样无辜,这才多久就要被人取代了。

然而她却笑着,十分的灿烂:”所以说苏妹妹是个有福的人,不然哪里生的出这么可爱的孩子,你一个人带两个只怕不太方便,不若放一个在我那里养着。”

好吧,如意就知道这些人不会叫她舒舒服服的躺着的。

男人们喜欢看自己的女人们姐妹和睦,如意就演给李宣睿瞧,她抿着嘴笑,天真无邪:”王妃说的是真的吗?那您就赶紧抱走吧,这都快累死我了,还好王妃是个大度疼人的!”

孟王妃到没想到如意会这样说,她心里冷哼了一声,果真就抱起了浩曦:”你别说话不算话,我可真抱走了。”

然而也就她的话音才落,浩曦猛的哭了起来,年纪虽小,中气十足,站在院子外面都能听到这声音,旁边的小丫头也跟着哭喊起来,比赛一样,孟王妃吓了一跳,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孩子,怎么顷刻之间就成了个小魔头,好像是她掐了打了一般,让她尴尬不已。

奶娘忙接了过去,送到了如意跟前,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瘪着小嘴抽抽嗒嗒的,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如意刚刚的得意也就没了,心疼的不行。

李宣睿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喝茶,眉眼之间都是冰凉,孟王妃尴尬着一张脸,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如意根本就不会贴心的给孟王妃台阶下,眼里只有自己的孩子,暖场的活就成了红姑的,红姑只好笑着道:”王妃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生下来就只认苏夫人,别人谁抱都哭,两个奶娘也是穿了夫人的衣裳,孩子才愿意叫抱的。”

所以感情刚才这个苏如意是故意叫她抱的,孟王妃气结,坐下来笑了笑:”所以说什么样的娘养什么样的孩子。”

这话肯定是在骂人。

如意却故意开口道:”王妃真会夸人,别人都说我有福气,我也瞧着这两个孩子福气大。”

见过脸皮厚的,还真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孟王妃觉得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朝着李宣睿道:”苏妹妹刚刚生完孩子身子还弱的很,我们待在这里到打搅了她的休息。”

李宣睿点了点头,习惯性的道:”王妃思虑的是。”

两个人起身离开,红姑一直把人送走,回头瞧见如意已经脱了褂子躺在了床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红润的脸,她到笑了一声,嘴里要说的话也柔和起来:”您何必总是和王妃对着来?”

如意理直气壮:”您没瞧见她还妄想抱走我的孩子吗?有这么心思歹毒的人吗?”

红姑哭笑不得:”论理,就是王妃要抱走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如意哼哼着:”所以我就更讨厌她!”她转眼又撒起娇来:”红姑我饿了,叫珍珠给我下碗面条吧。”

红姑不同意:”刚生完孩子,只能喝小米粥!”

如意软磨硬泡给自己多争取了一晚鸡汤。

折身返回的李宣睿来的时候如意正心疼的喝完最后一口鸡汤,瞧见李宣睿进来眼睛都亮了,李宣睿在这里可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坐下来拉着她的手。

“快跟红姑说说,在给我下一碗面条!”

红姑只好解释:”刚生完孩子,脾胃虚弱,不敢多吃,不然容易积食。”

李宣睿瞧如意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脸蛋白里透红,精神抖擞的不像个才生完孩子的人,瞧她确实饿的不行,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那眼睛水汪汪的,他咳嗽了一声和红姑商量:”少下一点,煮软一些,应该没什么事。”

红姑哭笑不得,不过李宣睿都发话了,她也只能答应,百合就出去给珍珠传话。

如意心情十分的好,挤挤挨挨的和李宣睿坐在一起,叫他抱两个孩子:”您也抱抱试试。”

今天可算是沾了那一碗面条的光了,如意对他这么殷勤,他不想破坏了这气氛,柔和的道:”我要是抱了哭了怎么办?”

如意就咯咯的笑:”瞧王爷说了,您是孩子的爹,哭了就哭了呗,这有什么大不了。”

这家伙真是有让人哭笑不得的本事,说的好像他有多胆小一样,他就弯腰抱起了孩子,但心里终归有些担心,那么大的嗓门,不知道多么费力气。

然而孩子很乖,安安静静的睡在他的臂弯里,像个白白胖胖的福娃,这又是一种奇妙的关于血缘的关系,是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他是父亲,所以才这么安心,而孟王妃之流都是外人,所以才会惊慌的哭,他的心软的不像样子,和如意的额头抵在一起,微笑的关注着他们的孩子,一种温暖又幸福的香气盘旋着,萦绕,让人品到家的味道。

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好像是第一次品位到家的感觉,不管是孟王妃还是萧侧妃那里,更多的好像是一种合作伙伴的关系,而不是这样纯粹的感情羁绊。

面很快就做好了,百合端了上来,小小的一碗,飘着几片绿绿的叶子,冒着几滴油花,清清爽爽的可口,如意端起来吃的又文雅又快,又享受,看的李宣睿又饿了,叫了珍珠又去下了一碗,如意躺在床上打趣他:”王爷难道在宫里没吃?”

李宣睿自己找了个枕头在如意身边躺下,在这里不像是在别处,该坐的时候要坐下,该躺的时候就要躺下,在如意这里,随着自己喜欢来,毕竟如意比谁都随意。

“宫里不是吃饭的地方,大家坐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喝点酒,也要注意着上面皇上的动静,大多吃不下多少。”李宣睿的声音低沉又悠扬,带着不易觉察的温暖,这柔和的灯光下让人觉得温情脉脉。

如意到惊讶起来:”为什么不吃?难道还有人敢在酒水里动手?”

这就不好说了,李宣睿摸了摸如意的脑袋,低声道:”这次多谢你了。”

如意听的出他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故意道:”那您感谢的是哪一件?我的桃子?八哥,还是我生了个龙凤胎?”

李宣睿就把这聒噪的家伙按在怀里:”都有。”

如意钻出毛茸茸的脑袋,不满的嚷嚷:”既然我做了这么多的好事,你怎么也不奖励奖励我?!”

像个孩子一样,总喜欢讨价还价,李宣睿就静静地看着她,一双幽深的眼犹如漫天繁星,俊美的让人窒息:”那你说说要什么奖励?”

如意嫌弃他故意使用美人计,就转过身背对着他:”送我个郊外的庄子什么的,在给我几个得力的种庄稼的好手,我以后自己捣鼓着玩。”

这到出乎了李宣睿的意料,把如意翻了过来,对着自己,摩挲着她的背:”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怎么有这样的想法?”

如意当然不能说是为了自己的空间打掩护,以后在空间里种什么就在庄子上种什么,用温泉水中反季的东西,卖钱不说,她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都是订好的东西。

她就哼哼唧唧的不说话,正好百合端了面进来,李宣睿就下去吃了一碗,觉得味道不错,叫苏常盛赏了银子,也不敢在打搅如意的休息就起身走了。

李宣睿一走,如意就很快睡了过去。

孟王妃那边才刚刚吃了几块糕点,沐浴更衣,坐在床上由莲心按摩,于妈妈低低的说话:”苏氏就是在得势,还不是您一句话,王爷就立刻起身走,她要是聪明,也该明白怎样做才对。”

孟王妃的嘴角露着微微的笑,她不是没有担心过如意因为样貌而让李宣睿特别的在意,超过她的控制范围,不过现在看她完全不必为此多虑,毕竟即使如意生了儿子,李宣睿也不过是表现着应有的关注,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她闭目养神,淡淡的道:”我不怕她蠢,就怕她太聪明,她父亲不过是个五品的员外郎,嫡母又不着调,听说外家先前是商人,后来挣了钱,捐了官,一步步的才有了些名头,还有个年幼的弟弟,自己又是个庶女,那样的人家,我稍微用些手段,就能叫她听我的话。”

于妈妈从来都相信孟王妃的手段,而这后宅的事情很多时候也不仅仅只和后宅相关,牵扯的多了去。

又说起了司马拓的婚事,孟王妃和于妈妈商量:”叫青衫家里洗三的时候过来,说不定司马老太太能来,老太太自来喜欢乖巧懂事的姑娘,一定会喜欢青衫。”

于妈妈为难的道:”要是老太太能做了定国公的主,定国公早就娶亲了,那里能拖到现在。”

孟王妃睁开了眼,眼里一片幽深:”那就要看我们自己的本事了。”

司马拓和李宣睿关系亲厚,若是能把自己家里的表妹给了司马拓亲上加亲,不但能为孟家拉到助力,更能加重她在李宣睿心目中的份量和地位,听说萧侧妃也谋划着要把自己的表妹给司马拓,那就要瞧瞧谁的本事大了。

正在看书的司马拓打了个喷嚏,侍候的小厮见路忙把窗户关上,絮絮叨叨的道:”您也真是不爱惜自己,这么冷的天非要开窗户,伤风了怎么办?还是快些娶个夫人回来的好,省的叫我们这些下人们跟着操瞎心,哪里有女子们心细会照顾人?”

司马拓忽然觉得娶个媳妇十分的迫在眉睫,毕竟连小厮都开始嫌弃他了。

如意乘着众人熟睡,又进了一次空间,也没做什么,就是舀着泉水洗了个澡,觉得通体舒泰才出了空间。

第22章

晚上喂孩子吃了两遍奶,孩子也一声没哭,安安稳稳的睡到了天亮,如意醒来精神不错,吃过了早饭,就叫小容请了汪妈妈过来。

明天就要洗三,她身边的丫头还不够,现在她成了夫人有了儿女,那些观望的人应该也能拿准主意了,是时候挑了府上可信的人来补齐她身边的空缺了。

这后宅的下人之间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关系网络,不能为了能够信任就完全的排斥这个对她来说陌生的体系,不管是为了自身很好的立足还是为了取得这些人的认可和帮助,她都需要这么做。

汪妈妈来的很快,和之前见她的时候没有多大区别,客气周到却又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她身份地位的改变而发生变化,听说她要补齐丫头,想了想就开了口:”您不找我,我原本也是要来找您的,一等的丫头还差一个,二等的还差两个,三等的也缺两个,还有少爷和小姐那里该有的丫头共差了八个,这都是自来的定例。”说着掏出了一张纸:”这上面有年龄适合可用的丫头,适合做哪个丫头都有备注,您可以瞧着斟酌,若是定下来了,就跟我说,下午就都给您带过来。”

有能耐的人办事就是不一样,办的又仔细又周全,她先不费什么多余的心思。

如意身心愉悦的看了一遍,瞧见一等的丫头里还有个针线上叫雀儿的丫头,想起当初在树上听到的话,觉得雀儿应该不错,但还是一面递给里红姑过目,一面道:”这里面的事情我都不知道,红姑说定哪个就定哪个吧。”

一副言听计从,万份信任的样子,汪妈妈瞧了一眼红姑,难免叹息,这位苏夫人这样信任红姑,难怪红姑这样的人物都愿意跟着她,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不过是遇上了懂得欣赏的人。

红姑自王府建立就在这里,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谁是谁的人,谁黑谁白,只怕万分清楚,她不过是个新进门的,即使费心打听得到的消息也不足红姑所知的十分之一,有能耐的管理者,不是自己的知识有多全面,而是明白怎么最大限度的发挥身边人的才华。

红姑仔细的看了一遍,叫小容磨了墨用笔一一勾了出来,递给如意,如意只瞧了一眼也没看清楚就递给了汪妈妈:”就这样。”

信任之情溢于言表,汪妈妈都开始有些羡慕起来。

办完了正事,汪妈妈才笑着开了口:”还没恭喜苏夫人,喜得贵子。”

这样吃的开的人怎么能没有些交际的手腕和心思,如意笑着叫小容给了红包,汪妈妈也送了见面礼,大家笑着说了会话,气氛很是不错,汪妈妈才起身离开,又是红姑送了出去。

红姑瞧了一眼汪妈妈:”真要把你家的小女儿送进来?”

汪妈妈笑了笑:”你都愿意选的人肯定错不了,我儿子自小残疾将来成不了大气,给姑娘谋个好去处,以后她有出息了,也能帮衬帮衬自己的哥哥。”

汪妈妈不是爱趟浑水的人,一直保持中立,如今这样也是因为形势比人强。

红姑明白她的难处:”叫小丫来吧,苏夫人性子好,还从来没有打骂过下面的丫头,我看着,她吃不了亏。”

汪妈妈笑着道:”就等你这句话,等哪天闲了,来家里坐坐!”

院门外几个小厮正在挂院子上的牌匾,送走了汪妈妈,红姑站在那瞧了瞧,见上面写着桃花坞几个大字,一瞧就知道是王爷亲自写的,她笑着回了屋子。

如意听说汪妈妈把自己的小女儿要送进来,还写的是三等丫头里面,她想了想道:”叫她来了就做个二等的丫头,即便是不会做事也没什么,汪妈妈那样的人养出来的孩子差不了,等带上些时候就好了。”

如意在对事情的拿捏和把握上红姑从来都不担心,她十分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怎样做才是最好,看着好像很孩子气的做法,却从来都不会出任何差错。

小容是认识小丫的:”小丫吗?那姑娘不错聪明懂事的很,向来知道分寸,夫人放心用就是了。”

如意撇见小容头上过于素淡了些,叫小容抱了首饰匣子过来,翻出来个蜻蜓点水的红宝石发钗,给她簪在头上:”小孩子家家的就该打扮起来,穿的像个老太太似的是做什么?这个你簪上正好,赏给你了。”

小容都有些不好意思:”您昨天才给了奴婢一件衣裳,奴婢哪里好意思在收。”

百合比先前大方多了,笑着道:”夫人心疼姐姐,姐姐收着夫人才能高兴。”

如意笑起来,打算鼓励鼓励百合的进步,拣出一对银丁香耳钉赏给百合,屋子里一时的气氛到很不错。

如意除过喂孩子吃奶就是睡觉吃饭,等下午的时候汪妈妈就带了一群丫头过来。

红红绿绿的一堆,但因为是王府的家生子,就不是外面进来的丫头们所能比拟,问上一句,多的是人抢着回答,胆子又大又有主意,但又不会显得太过了,比那寻常人家的小姐也不差什么。

如意心里想着这群丫头最好都拉去军训军训,知道知道人间疾苦才好,瞧着一群大小姐一样。

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渐渐的丫头们也就不敢在说话,气氛好像都有些压抑,小丫头们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低下了头,如意这才淡淡的开了口:”我寻常是不打骂丫头的,但到了我这里就该守我的规矩,从现在开始,我们施行积分制。”她也懒得说下去,冲着红姑点了点头,红姑知道如意这是懒病又犯了,就把丫头们都带了出去,站在外面的院子里。

“…我们有一个打分的标准,做的好的得一分,做错了,做的不对的就减一分,一个月下来,把所有的分数加在一起,谁的分数最低,谁就从这个院子里出去。”

丫头们立刻紧张起来,能来这里的肯定是想留下来,更何况到时候要是因为做的不好被赶出去,那得要多么丢人,以后还在这府里怎么立足?说是不打不骂,但这比打骂更叫人战战兢兢。

汪妈妈完全没想到管这么一群丫头还能用这办法,公正严明又不会显得刻薄,没有任何人可说的话,她立刻就佩服起来,一直等着红姑分派完了丫头们的事情,丫头们各司其职敬业的忙碌起来,她才走到了红姑旁边打听:”这是谁的主意?跟我说说是什么标准,我想着以后府上管人,也可以这样。”

红姑一脸的与荣有焉:”这都是我们夫人的意思,我们不过照着办,你既然想要我抄一份给你。”

汪妈妈道:”苏夫人能愿意?”

红姑一笑道:”夫人一向大度,不过这点小忙哪里有不帮的道理。”

汪妈妈忽然觉得很是佩服这位苏夫人。

半旧的丝被上放着几身明显是新做的衣裳,只是灯光过于昏暗,看的不是很清楚,钱氏手里不断的摩挲着那上好的料子,瞧见屋子里站了不少人,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苏晴意正拿着一身宝蓝的圆领长袍在苏善仁的身上比划,一面告诫他:”明天要去的可是□□,凡事都要小心,要自重,也别觉得姐姐生下了孩子,就该管你叫舅舅,那正经的舅舅是孟家的大少爷孟子轩,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苏善仁木木的应是,苏晴意颇有些无力感,这个弟弟向来读不进去书,人也木讷,要不是因为如意对他表示了特别的关心,而如意又成了五品的夫人,生了一对轰动京城的龙凤胎,正大红大紫的时候,她未必就愿意带上。

她为了苏善仁选好了衣裳,又为钱氏选,钱氏喜欢赭色的,但这种颜色衬托的钱氏的肤色晦暗无光,人都挫了不少,苏晴意为钱氏选了件秋香色搭配棕黄色的衣裳,稳重又不过于晦暗。

等挑了衣裳,定了首饰,又敲打了跟随的下人:”明天你们可把眼睛擦亮了,但凡谁给我们苏家丢了人,做了错事,我必定要把你们发买到那种不好的地方去,轻重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下人们连忙答应。

等回了自己的屋子,夜色已经浓重,苏晴意疲惫的坐在榻上,缓缓的思量着自己的事情,柳叶给她揉背:”小姐真是太幸苦了,大小姐在家里的时候就什么事都不做,什么心都不操,就光长了个漂亮脸蛋,没想到进了王府命也这么好,这才多大点时间,生下了长子,自己也成了五品的夫人,真是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如意确实运气好,运气好到叫人羡慕嫉妒,然而她很快压下了心里的嫉妒,淡淡的道:”这些话以后就不必在说了,你心里要清楚,我们是有求于她的。”

柳叶觉得委屈:”她那样的人也配!”

形势比人强,不能说什么配不配,苏晴意瞧了一眼柳叶,柳叶也就识趣的闭上了嘴,然而等到夜里睡下,苏晴意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如果如意生下的孩子最终成为了世子,有一日成了王爷,那她又拿什么超过这个她其实不怎么看的上的人?她咬着牙狠狠的想,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她都要爬向高处,让人人都羡慕她!

红姑把宫里赏赐的布料和毛皮送去了针线房,叫给如意紧急赶制出一批衣裳,先送过来了几身用着明天穿,其他的还要在等几天,雀儿果真补到了大丫头里面,如意说雀儿这个名字不错并没有更换,二等的小丫换了名字丁香,如百合一样是花名,三等的里面一概都是宝石的名字。

如意早早就休息了,红姑领着几个丫头选了衣裳熏香熨烫,小容和丁香轻声的说笑,雀儿和百合说着衣裳面料的考究,气氛松快几个人手底下的活计却一点都不慢,做的周到又仔细。

雀儿轻声道:”我原也没想到能来这里。”

百合笑着道:”姐姐是来对地方了,我们夫人最和善的人,说话笑眯眯的不打人也不骂人,寻常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也总记着我们这些下人,也没有那么多事情挑拣着要我们去做。”

雀儿想起认识的姐妹在萧侧妃那里,私底下和她抱怨:”萧侧妃瞧着娇滴滴柔柔弱弱的,私底下对我们这些人凡是有一些做不好的,不是打就是骂,事情又多,一会要这样,一会要那样,真是又累又不讨好,这几天越发的变本加厉。”

在想想来了这里,确实没有多余的事情,该做的做好,即使几个人在一起玩玩,苏夫人看见也不说什么,偶尔还叫了她们过去玩给她看,即使有严格的制度,但却叫人心里很明白,知道怎样做就不会受罚,而且有一种被珍重对待当回事的感觉,这让人觉得很自在。

她就点了点头:”你说的是,遇上苏夫人这样的主子是我们的福气。”

半夜的时候如意起来喂奶,厨房的珍珠又给熬了一碗粥,喝过之后如意才歇下,孩子们也都极其省事,跟着的奶娘和丫头不过按时换个尿布,也能休息好,整个桃花坞的人都神清气爽,气氛松快。

笙箫园里却刚刚相反,萧侧妃生着病,大夫给开了药,然而萧侧妃夜里还是睡不好,知道明天是龙凤胎的洗三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丫头们站了一屋子,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说起话来却还是轻声细语,却让人觉得格外的尖锐刺耳:”小姐身子还这么差?你们是怎么照看的?别人家的孩子能洗三我的孩子就不行?你们是怎么当的下人?!”

说到底是萧侧妃自己生的孩子底子太差,听说那边的龙凤胎吃的好睡的好,苏夫人还在亲自喂奶,下人们不知道多么省事,她们这么多人跟着一个孩子,谁也睡不好,熬的个个黑眼圈,头晕脑胀。

萧侧妃不过是心里有气,叫了下人出来训了训,过了半响才放了人走,自己休息下。

第23章

这是冬日里难得阳光灿烂的一天,连日的寒冷被驱散了不少,使这陈旧的屋子也温暖起来,碳盆里还有几块炭释放着热量,所以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郭晓晓裹着件半旧的莲青斗纹锦上添花的大氅,问候了母亲才缓缓的出了屋子。

小翠高兴坏了:”没想到苏小姐这么能耐,生了龙凤胎做了夫人,却还记得小姐,要是愿意帮衬我们,大太太以后…”

郭晓晓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英气的眉眼之间露着超越同龄人的坚毅:”要是在这么胡说八道,以后就不必在跟着我了!”

小翠吓了一跳,喃喃的垂下了头,郭晓晓才缓和了语气:”你只当我们不容易却不想想,如意到这一步有多不易,有多艰难,即还记得我,愿意认我,就说明不是势力之人,可以交往,但做朋友若一味从别人那里获取,这朋友也就不在叫朋友了。”

小翠生怕自己在挨训,连连点头,郭晓晓叹息着。

大太太冯氏,也就是郭晓晓的大伯母领着自己的女儿郭晓芙从不远处走了过来,郭晓芙穿着大红的海棠纹大氅,娇艳欲滴,冯氏则是一脸的笑,少见的亲切和蔼:”听说你要去□□?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跟我说说,刚好你表妹闲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你带着她一起去看看,随礼我也帮着准备好了,你和苏夫人自来认识,关系又好,我还特别替你给孩子备了见面礼,拿着。”

冯氏一旦开口总有让人难以拒绝,难以抗拒的能耐,不管冯氏待她和她母亲如何但至少在父亲去世后没有将她们母女赶出去,给了她们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这一点她也要将冯氏当作恩人,即使知道冯氏打的什么主意,她还是要压下心里的厌恶耐心的解释:”我没有说是怕伯母多想,我和苏夫人以前有些交情,苏夫人才特地给我下了帖子,这样贸然带着别人去,怕会惹的苏夫人不高兴,也叫王府的人小瞧了苏夫人。”

冯氏还笑着,但眼里却已经泛了冷光:”要是晓芙不去,你拿什么给苏夫人随礼?随随便便拿个帕子就行吗?难道这样就不叫别人笑话苏夫人小瞧苏夫人?”

冯氏的能耐她一次又一次的领教,郭晓晓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让她分外的难受,她缓了半响才艰难的道:”还是您思虑的周到。”

冯氏的笑又亲切和蔼起来,拉着郭晓晓的手,将一对银镯子塞给她:”千万照顾好你妹妹,她没你懂事,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别叫她在外面惹事。”

郭晓晓瞧了一眼一脸傲气的郭晓芙,艰难的应了一声,冯氏是个人物,生的女儿却是个草包,但愿她还知道些轻重。

出门的马车也准备好了外面罩着崭新的顶子,灯笼也是换过的,像是立刻要过新年一样,后面的马车上拉着礼物,冯氏大抵也明白,郭晓晓代表的不仅仅是她自己,更是整个郭家,在偌大的京城像她们这样的六品官员之家,简直如蚂蚁一般渺小,平常莫说是进王府了,连王府的一角也摸不上,有了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可着劲的巴结,侍候的下人们都换了一副嘴脸,恭恭敬敬的服侍郭晓晓。

小翠心里简直波涛汹涌,她只知道去王府是好事,却没想到能好成这样,一时竟然鼻子酸涩起来,但愿小姐的好日子能就此到来,找个合心意的人安安稳稳的出嫁,在别在这家里受气了!

因为走的早,街道上其实也没有多少人,哒哒的马蹄声就格外的清楚,郭晓芙探出头去正好看见那马背上温润如玉像月光般的男子,微微笑着仿若能照亮一切黑暗,让人看到光明的东西,她情不自禁将自己的珠花抛了出去,时下世风开放,女子见到中意的男子都可抛撒自己的珠花帕子以示爱慕。

郭晓晓闭着眼睛扶了扶额头,郭晓芙瞧了她一眼,傲娇的道:”怎么?你瞧不上?你瞧不上那到是赶紧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呀?!”

郭晓晓那是没有办法才受冯氏的气,一个郭芙蓉她还不放在眼里,她过去将帘子放下来,冷冷的道:”你要是在这样胡闹,别以为我不敢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司马拓转头刚好瞧见马车里女子英气的侧脸,转眼消失在帘子后面,心里些微有些失落。

郭晓芙还是高高的昂着头却不敢在乱说话。

如意也才刚吃了饭,收拾打扮好,她梳着堕马髻簪着一套红宝石的蝶恋花头面,按照后世的办法画了个淡妆,让人显得十分精神,身上穿着海棠红的交领长裙,外面罩着杏黄的狐狸皮褂子,挂着一串珍珠项链,喜庆甜美,看着都舒服,也才刚刚打扮好,丫头就领了郭晓晓和郭晓芙进来。

如意之所以记挂着郭晓晓,大部分都是因为原主,在如意还是小姐的时候,所有人里面就郭晓晓愿意帮她愿意照顾她,给了她少有的温暖,郭晓晓受冯氏压迫,为了替母亲治病,私下里在外面抛头露面,后来不得不嫁给冯氏娘家的侄子冯丸,纨绔无能,一辈子都在和命运抗争。

如意的心愿是想帮助郭晓晓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说到底不管是先前的如意还是如今的郭晓晓都是极其善良的人,郭晓晓身处困境,仍然怀有善心,遇到困难不屈不挠,勇往直前,值得人敬佩。

如意心里想着,已经笑了起来,直起身子,拉住了郭晓晓的手,叫她在自己跟前坐下:”这么些时间没见,我可真想你!”热情喜爱之意溢于言表,这才去看郭晓芙:”这是芙妹?几天没见又漂亮了。”又朝着百合道:”带郭二小姐出去玩,别拘坏了她。”

亲疏远近表现的十分分明。

郭晓芙不甘心就这么被像孩子一样打发出去,还想说什么,百合已经挽住了她的手:”郭二小姐这边走。”连拉带拽的给弄走了。

没了郭晓芙在跟前,气氛好像都松快起来,郭晓晓看着如意忍不住笑出来:”好些日子没见,夫人比先前豪爽的多了。”

如意不乐意:”我们之间就叫名字,你还如先前一样叫我如意,怎么样,伯母还好吧?你大伯母最近待你好些了吗?”

就还如没有出嫁的时候,悄悄的说着贴心的话,关怀备至。

郭晓晓眼眶微红,其实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小小年纪却已经见惯了人世的悲凉,即使心里还有坚持,但有时候难免疲惫,母亲生病早已不是依靠,忽然有一天有这样一个在乎你关心你的人,愿意叫你依靠,那种感动是难以形容的。

她垂着眼,低声道:”我家里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就那样吧,我母亲到还好,就是越来越不爱说话,我到有些担心。”

就轻避重,一是担心如意以为自己在诉苦在寻求帮助,另外也怕如意为难担心,这样心善又愿意替人着想的孩子真是让人忍不住心疼,如意忽然就决定郭晓晓的事情她管到底了,她碰了碰郭晓晓:”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想没想过自己的婚事?”

难的郭晓晓这样的女汉子也红了脸,支支吾吾起来:”这个就那样吧。”

如意十分不满:”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在这事情上糊涂起来?难道你在指望你伯母帮你寻一门好亲事?你也不想想,你能替自己谋个好去处,你母亲也跟着能过两天好日子,这样的大事怎么敢疏忽?”

寻常也没有人和郭晓晓说这样的事,如意这样一说,一语惊醒梦中人,也不扭捏了:”你有什么好主意?”

如意挑眉一笑:”过来,我同你说,也是你运气好,跟前就有个好机会。”

苏晴意带着钱氏和苏善仁过来的时候,郭晓晓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夹核桃吃,苏晴意也算来的早了,穿着一身崭新的碧蓝色裙衫,整个人看起来气质温婉又柔和,打扮的很是不错,就是钱氏和苏善仁都跟着容光焕发,脱胎换骨一般,可见苏晴意确实下了功夫,所以也更坚定如意叫苏晴意暂时统领苏家人的意思,她十分的给苏晴意脸面,叫了丫头上了茶水,亲亲热热的和她说话:”我就瞧你有能耐,稍微一拾掇,母亲和善仁都大变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