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心中自是不悦,这朱家舅母当着她的面儿说这话发作郑明珠,倒是看不上自己陪着她似的,也不看看自己,若不是沾上是儿媳妇的亲戚,凭她也配让自己陪着坐?

郑明珠说了这话,朱家舅母立即明白了,倒自悔失言,忙笑道:“我只想着,要是哪日侯夫人得闲,你也空,那才好呢。”

郑明珠笑道:“我倒是日日都空,要寻着母亲有闲才不容易呢。”

陈夫人笑:“哪有那样忙,我也成日里闲的无聊,不管谁来了,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上,就拉着人家坐着。”

这话说的朱家舅母脸上绯红起来,只不敢回话,她本就身份不如人,且又是自己先失言,说了白说。

郑明珠心中暗笑,这些高门的夫人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一点不对,说恼就恼,给面子这种事,不仅是对事,更是对人。

若是说那句话的是皇后,陈夫人自然只有恭恭敬敬的受了,可如今这样一个人说,她自然恼得。

这朱家舅母只怕也是轻狂惯了,只想着在外甥女跟前耍威风,竟就忘了这是在哪里,这不是现成讨没脸么。

郑明珠是小辈,自然更不能出言调和,且她也没那个意思,只是笑着和赵二奶奶说话,赵家的长房,忠勤伯世子的嫡长子娶了郡主,正是郑明珠的亲表姐,安亲王的嫡女,郑明珠自是要问安的。

朱家舅母浑身不自在,给郑明珠使眼色要出去,郑明珠只装看不见,朱家舅母无法,只得笑道:“外甥女,夫人陪着坐了半天了,只怕也有事要忙,不如我去你屋子里坐坐。”

郑明珠笑道:“虽如此说,可姨母难得来一次,我也想和姨母说说话儿。”

陈夫人笑道:“罢了,安哥儿媳妇你就陪着舅太太过去坐吧,你姨妈来了这半日了,只怕也要回去了。”

赵二奶奶笑道:“姐姐赶我呢。”

朱家舅母巴不得这一声儿,便就站起来,郑明珠笑着起身行了礼,便陪着朱家舅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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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柄

刚出门,朱家舅母就忍不住说:“你这婆婆好生厉害,我说不过来,你偏要全礼,还这半日也不过来,让我在那里干坐着,仔细你太太知道。”

郑明珠笑道:“太太便知道,也只有赞我知礼的,舅母来看我,不来给婆婆行礼,这是个什么礼数我竟不知道。”

朱家舅母被她顶的一噎,郑明珠又占着理,她找不到话说,便冷下脸来:“那你半日不来,又是为什么?如今你大了,眼里越发没人了。”

郑明珠就说:“谁叫舅母来得不巧呢,我这边刚巧办事,横竖是在夫人跟前,难道我还能不放心,要说眼里有人没人,我又没拦着不让舅母进来,又是请长辈陪着,哪一点错了呢?舅母就这样说我,赶明儿我还得找太太评这个理呢。”

朱家舅母早知道郑明珠有些着三不着两的,见她急了,又是闹着要去姐姐跟前,自己姐姐一向捧着她,只怕到时候还要骂自己一顿,立时便笑道:“瞧你说的,不过一两句玩笑话,你就要闹着找太太,莫非你舅母就一句都说不得你了?我知道你是最敬长辈最有礼的,不过白说一句,可别去惹你太太心烦,你太太最挂心就是你,自你出了阁,见了我总是长吁短叹,总想着你在家里何等的金尊玉贵,没有半点儿不顺心,做了人家的媳妇,哪里有不委屈的?可她又忙,满心惦着你只出不来,总嘱咐我,没事多来瞧瞧你,替你排解排解,你倒好,动不动闹着找太太,可不是招她伤心么?快别去了。”

郑明珠这才说:“那舅母也不该这样说我。”

朱家舅母只得笑道:“瞧你这孩子,还要舅母给你赔不是不成。”

郑明珠见打压下了她的气焰,这才不提这岔了。

进了甘兰院,郑明珠指的三个丫头都在西边次间里查账,算盘拨的啪啪的响,郑明珠便请朱家舅母在正厅里坐了,吩咐丫头:“给舅母上茶。”

也不问她来意,只是说着闲话。

朱家舅母坐着,顾妈妈站在郑明珠身后,只顾着给她使眼色,朱家舅母便笑道:“那边屋里这么热闹,是在做什么?”

郑明珠并不遮掩,有心要看她说什么:“外头管事把我的庄子铺子的账本子缴了来,叫丫头们看呢。”

朱家舅母讶异:“外甥女这是要做什么?”

“看帐呢,还能做什么?”郑明珠倒是露出奇怪的神情来。

朱家舅母说:“这也是你看的?快别沾这个,交给你的管事妈妈就行了。”

郑明珠笑了:“这有什么看不得的,难道舅母的庄子铺子也都不看的?”

朱家舅母一噎,她一个庶女出身,能有多少庄子铺子?却还是强撑着说:“我自是不看的,一概都交给管事,我们是女人家,只管贞静贤淑就是了,这外头经营,银钱来往,沾了就俗气了。”

郑明珠掩嘴笑道:“以往我瞧着太太也看的,可是太太是最不俗的一个人,可见也没什么沾不得的。”

这话堵的朱家舅母难受,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说,又觉得今日这个外甥女说话总是堵着她,竟不是往日里那么和顺,便皱眉道:“哪有这么多说道,既然长辈叫你放开了,你听了就是了,说一句你回十句,这也是大家子出来的小姐。”

说不出理来,倒摆出长辈谱儿来了,郑明珠便只是笑,并不说话,她也算是想明白了,这既是这样的人,何必跟她多费口舌,她要说什么便答应着,和和气气的打发了她,回头自己要做什么自然还是做什么,难道她还管得着?朱家舅母见她不说话了,越发说:“况且我听说你这些日子气性越发大了,动不动就发作你妈妈,管她怎么不好,她也是太太给你的人,你也该敬重才是,不然传了出去,人家都要笑你没有规矩,便连你太太,也没脸。”

郑明珠见她如同顾妈妈一样,也是张口太太闭口太太的,便笑道:“舅母说的是,我都明白了。”

顾妈妈站在郑明珠身后,露出得意的神情来。

朱家舅母见她这样说了,十分满意,又笑道:“那日我同你说的你表哥的事,你可与外甥女婿说了?”

郑明珠哪里知道什么事,前一个郑明珠也并没有同她办什么交接,只得说:“说了。”

朱家舅母忙问:“那外甥女婿怎么说,可是答应了?”

原来竟是叫她办什么事?郑明珠真是个冤大头,人家求她办事,还能端着长辈架子训她,若是亲舅母也就罢了,这样的人,可真叫她无语了。

而且她估摸着,郑明珠只怕是真的说了。

郑明珠只得露出为难的神色来:“大爷说难的很,我也不懂。”

朱家舅母登时就沉下脸来:“这是什么话,不过是求个三等銮仪卫尉,外甥女婿如今是御前侍读学士,竟就办不下来?况且你公爹可是兼着銮仪卫掌事,既然外甥女婿不肯办,你就去求你公爹,必是妥当的。”

这真是要让郑明珠在这侯府里无立脚之地吗?夫婿不肯办,自有他的道理,如今挑唆着她越过夫婿去求公爹,陈颐安知道了,会怎么想?郑明珠把人得罪了一圈儿,帮他得好处,郑明珠在这府里有了苦处,她自是过她自己的日子,难道还能来替她出头不成?

怪不得这少年夫妻就情分淡薄,或许并不是陈颐安不喜欢她的缘故罢。

郑明珠想了想,很勉强的说:“那么回头我与公爹说一说,若再不行,我也无法了。”

朱家舅母忙笑道:“你求一求你公爹,必是能行的,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你表哥好了,自然一家子都好了,便是…勤哥儿也会领你的情。”

说着就窥觊郑明珠的神色,见她没什么反应,忍不住就压低了声音:“原也是你们没缘分,你…”

“舅母!”郑明珠突然听得这样一句,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提到缘分二字,对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立时就截断了朱家舅母,生怕她说出别的话来。

难道郑明珠还有这样的事?她真是吓了一跳。

朱家舅母见她突然这样出声,便住了嘴,还露出一脸惋惜的神色来,郑明珠只觉得头疼,她这样的身份,嫁这样的人家,外头但凡有一句闲话,就能逼死她,这个妇人…

她是在威胁她?

郑明珠不清楚具体情形,不由暗暗警惕,心念电转,立刻明白这绝对不是示弱的时候,不管这件事到底真相如何,对方目的何在,一旦示弱便难免显得心虚,落入圈套,立时便收了笑,粉面含霜:“舅母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竟听不懂,我难道是为了谁领我的情才办事的么?虽说亲戚远些,我到底叫一声表哥,莫非我就不望着他好不成,舅母真这样不明白,这事我越发不敢去办了,舅母倒是找个指望自家亲戚领情的人去办才是。”

朱家舅母没想到她立时就翻脸了,说了这些话,把她先前有意说的话笼子给破了,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起来,冷笑道:“外甥女也忒多心了,我不过随便说一句,就说这些话来,不过便是觉得我求着你了罢了,真是人大了,便再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

郑明珠早不是当日的郑明珠了,见这位朱家舅母没什么别的手腕,就不过是端着个长辈的架子想要弹压她,探究起来其实还不算正经亲戚呢,正经正路的亲戚只怕话还比她说的和软,她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立时便说:“我倒是敬着长辈,只不知道这些话竟是做长辈的说出来的,舅母觉得我不敬,那现去夫人跟前评理去,到时候,我再给舅母赔罪。”

她不提太太,直接提夫人,倒是越发的光明正大来了,这朱家舅母以前这件事提过两回,隐约含糊的口气,都十分奏效,心中越发觉得这里头有点把柄,这次想催着她尽心的替自己办事,又照样儿说出来,不知道为何她竟突然翻了脸,竟敢闹着到自己婆婆跟前去,倒让朱家舅母一时进退两难的起来。

朱家舅母拿不定主意,郑明珠也不说话,一时间场面难堪起来,立在郑明珠后头的顾妈妈暗叫不妙,忙上前赔笑道:“瞧少夫人这话说的,舅太太哪里是这个意思,不过是一时急了,话赶话说到这里,哪里就真的说是少夫人不敬呢,平日里谁不知道,少夫人对长辈最是孝顺,舅太太您说是不是?”立时就把先前那句话放到了一边,只提了不敬这两个字。

一边又连连的使眼色,朱家舅母本来要求郑明珠替她说话,真的翻了脸对她有什么好处,此时不得不忍了气,勉强说:“妈妈说的是,我素日里最疼外甥女的,也不过一句半句说重些,你就要闹着回你婆婆,真叫你婆婆知道,你又有什么脸面?”

郑明珠见她服了软,便说:“我哪里愿意这样闹?难道我愿意让人看笑话,还不是舅母说的话叫人伤心,我素日里怎么样,舅母难道还不知道不成?”

顾妈妈忙笑道:“可不是,舅太太最疼少夫人,少夫人也敬重舅太太,这原就是误会罢了。”

朱家舅母又说了两句, 便说:“天也晚了,我便先走了,出来也这半日了。”

郑明珠点头,起身送她到了门口便说:“顾妈妈,你替我送送舅母。”

查账

顾妈妈殷勤的扶着朱家舅母走出门去,出了院子,看着周围没人了,才小声说:“我的好太太,今儿这是怎么了,既是叫她办鸿少爷的事儿,没的和她置什么气。”

朱家舅母气还不平:“便是说她两句又怎么了,我到底是她舅母,我就说了她,她也得替我办事去。”

顾妈妈知道她这是端着架子放不下来,只说:“那也罢了,那件事毕竟没凭没据,要真闹起来,反倒是您没理了,便是太太,只怕也要嗔着您呢。”

这可是和姑娘的名节有关,不仅是郑明珠,连同郑家的其他几个女儿,在这种事上也是一体的,其中就有朱氏的两个亲女儿。

朱家舅母想到这里,就有点后悔起来,光想着拿捏郑明珠了,竟就忘了这个,要真惹恼了姐姐,那可十分不妙。

便说:“你说的是,我也是急了,大意了些。”

顾妈妈见劝过来了,才笑道:“不过也是少夫人气性大了些,凭是什么事,长辈说了听着便是,她现就敢驳回,幸而您拿出舅母身份来了,她才不敢了。”

朱家舅母来的这第一件事便是要让郑明珠放弃清查嫁妆这件事,听顾妈妈说了,难免得意:“再怎么着,也大不过长辈,我说的,她敢不听?”

顾妈妈笑着一路恭维,恭恭敬敬把她送了出门。

眼见的朱家舅母走了出去,郑明珠连看帐的心情都没了,只是叫翡翠:“你跟我进来,其他人不用进来伺候。”

带着翡翠进了东次间,叫她关了门,劈头就问:“这是怎么回事。”她是早就在翡翠跟前说过她病了一场忘了许多事,所以倒不怕问。

翡翠大着胆子问:“少夫人是不记得勤少爷了么?其实…奴婢觉得…也是好事。”

郑明珠就叹口气,她预感这又不会是件好事。

这到底要给她多少惊喜啊!

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故事,豆蔻年华的天真少女和风华正茂的俊朗少年,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在郑明珠听来,他们只是心有萌动,互相倾慕,而表现出来的也只不过是诗词唱和,这对两个有着亲戚关系的少男少女来说,也并不算什么。

他们的身份差别太远,一个是国公府嫡长女,一个却是落魄书香家庭的儿子,靠着母亲的妆奁并亲戚的接济生活,他们自然是没有任何缘分的。

只是或许他才气纵横,身姿挺拔,在同龄的那些走马斗狗的纨绔子弟中显得与众不同,让养在深闺中的少女有了那懵懂的倾慕。

这并不难理解,叫郑明珠难以理解的是,就算他们有什么略出格的地方,这朱家舅母是怎么知道的?

她哪知道这只是被人试探出来的?

但是翡翠并不知道,她也无从得知,只不过想着纵是诗词唱和,也不是什么凭据,更进一步想,就算有点什么表物落在人手里,大家是亲戚,也说得过去。

转念一想,若是朱家舅母真有要紧的凭据,今天自己这样强硬的表现,她必不会吞下这口气,退让这一步的。

这样想着,她就放宽了心,幸而今日虽是冒险,倒也当机立断,既表明了态度,也试探出了深浅,不然,若是叫这样一个人握在掌心里,还不如重新死一次呢。

郑明珠笑了笑,站起身来,带着翡翠去西次间,看她们看账本。

她们的进度并不快,三个丫头里只有墨烟一个人会看,珊瑚和玲珑都是从来没学过的,不仅不会看,反要墨烟指点,越发的慢了,郑明珠在一边瞧了一瞧,就笑道:“等你们都看完了,把人都等老了,墨烟你带着她们两个看庄子的帐就是,铺子的交给我。”

倒是珊瑚笑道:“少夫人不是也不懂么?”

郑明珠笑:“你这丫头倒看扁我了,你好生学你的,我不懂也比你学的快。”

墨烟跟着笑道:“少夫人自然是明白的,只是铺子杂项开支多,又有销项进项,只怕麻烦些。”

郑明珠说:“不怕,我慢慢看,等你先看完庄子了再说。”

墨烟心想,倒也是如此,自己总是得一样一样来,何必违逆主子呢。

正说着,顾妈妈回来了,掀了帘子进门一看,笑道:“少夫人,是不是这就把账本交给我?”

几个丫头都齐刷刷的回头看她。

郑明珠笑道:“交给你做什么,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自然有人看的。”

这顾妈妈满心以为这件事已经解决了,此时见她这样说,不由的说:“刚才少夫人你不是与舅太太这样说的么?”

郑明珠还没笑,墨烟已经嗤一声笑了,又连忙捂住嘴低下头去。

郑明珠慢条斯理的说:“舅太太来了是客,那不过是和舅太太客气罢了,不然和客人争执起来,岂不是笑我们家无礼了,自然只得客气些,只是咱们家的事,难道还听舅太太的不成,那咱们家成了什么了,妈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顾妈妈呆在门口,说不出话来。

郑明珠笑一笑,不再理她,叫翡翠接过铺子的账本,坐到炕上看起来。

墨烟偷眼打量她,见她坐的端端正正,低着头,耳边一只绿的似要滴出来的耳坠子便垂了下来,衬着脸颊,如凝脂冻玉一般。

墨烟看了两眼,就不敢再看,只低头仔细看帐,郑明珠翻开第一页,一种熟悉的叫她几乎要叹气的感觉扑面而来,这才是适合她的嘛!

周旋于婆婆,丈夫,继母等等之间真是太累了,太复杂了,果然还是这个才是适合她的生活!

那种驾轻就熟的感觉,能完全的掌握于股掌之中的痛快,真是叫人迷恋。

她果然真的叹了口气,心中倒觉得松快许多。

郑明珠看的很快,看起来她只是随便翻了一翻,根本没有逐页的细看,后面的甚至连翻也没有翻,就笑起来,随手把帐合上。

留意着这边动静的墨烟见了,心中暗想,果然这位少夫人是不会的,倒爱逞强。

郑明珠看到了墨烟投过来的目光,倒也不动声色,又拿了另外一本起来看,同样还是这样快,等她八本都翻完了,墨烟那边还一本都没算完。

郑明珠把那八本帐分成了两堆,叫玛瑙:“使个人,去二门上把剪秋或是忍冬,不拘哪个给我叫进来。”

玛瑙便出去吩咐小丫头,墨烟好奇的很,又见郑明珠和气,便大着胆子笑道:“少夫人要使他们做什么去?”

郑明珠本也喜欢这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又是陈颐安给她的人,更又有体面些,便笑道:“你算你的帐,动作这样慢还好意思,回头你瞧着就是了。”

墨烟吐吐舌头,连忙继续回头算她的帐。

心里却嘀咕:少夫人这也算算账?连算盘都不使。

不过片刻,剪秋和忍冬一齐进来了,在院子里磕了头,郑明珠看时,两个人的年龄差不多,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目清爽,都一色的穿着二门小厮的青色衣服,剪秋看起来跳脱些,忍冬便显得稳重。

郑明珠便吩咐:“这里有三个铺子的帐,你们带了人去铺子里头,把进项销项的细账给我送来,总账上的所有笔数的细账都要拿到,另把这三个铺子的掌柜和采买一并带来。”

翡翠便拿着郑明珠分出来的三个铺子的那几本出去给他们,两人垂手应了,收了东西,自去办事去。

墨烟在里头听着郑明珠吩咐,更是心中百爪挠心般的想知道,见郑明珠回里屋里,她站起来,倒了茶递给郑明珠,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睛亮晶晶的,一脸讨好的笑。

郑明珠看的好笑,喝了茶,便问她:“这几个铺子的帐你翻过没?”

墨烟笑道:“还没有,我只想着先看完了庄子里的,再来看它呢。”

郑明珠笑:“其实就不看,也该知道一半了。”

墨烟是真好奇了,连忙说:“这是怎么说?少夫人教教我。”

其他几个丫头更不懂,听郑明珠说的这样玄奥,谁不感兴趣呢,虽没围过来,也都抬头看了过来。

郑明珠笑道:“其实你都说了,铺子里头杂支多,又有销项进项,那自然一个铺子的帐该比一个庄子更多些才对,如今八个铺子,只有这样几本帐,显是只缴了总账进来,不缴细账,这是个什么缘故?”

墨烟的确是个伶俐的,便明白了:“少夫人说的是,查总账又能查出些什么来呢?若是没有缘故,为什么不缴了细账来。”

郑明珠摇头:“查总账其实也能查出一半来,所以我才说,不用看帐,就能知道一半,看了帐,自然就能知道另外一半了。”

墨烟忙捧了一本帐过来,笑道:“少夫人教教我们,也让我们学一学。”

郑明珠笑道:“我有什么好教的,原是因我不明白,大爷才叫你来替我看着的,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墨烟忙笑道:“少夫人这话奴婢可担不起,大爷只是怕少夫人劳累了,才叫奴婢来替少夫人打打下手,如今少夫人教教我,奴婢学会了,回去也好说嘴,显得没白来伺候一回。”

郑明珠笑:“哟,好甜的嘴儿,也罢,教你一个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