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一眼陈夫人,见陈夫人依然笑吟吟的,眉头也不皱一点,完全当没听到一样,郑明珠顿时就佩服起这份我说我没看见我就是没看见的功力来。

好吧,我也没看见。

郑明珠反省了一下,也放下手,收回目光,笑吟吟的只顾与大小姐陈颐宽说话儿:“荷包这些赏人的东西,并不要紧,你让丫鬟们绣就成了,要是不行,你说给我,我叫人在外头给你做些也行,倒是姑舅的鞋子要多用心。”

陈颐宽忙应了,五小姐陈颐敏最喜欢这个嫂嫂,胖短腿噔噔的迈过来,抱住郑明珠的腿,嘴里好像还在吃着什么糖,胖乎乎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只可惜郑明珠装的不大像,虽然在与陈颐宽说话,耳朵却竖着听着那边陈颐鸿陈颐雅的动静,她听到陈颐鸿道:“胡说些什么,家里有父亲母亲,有哥哥嫂嫂,又有这些姐姐妹妹们,谁敢委屈了你不成,我替你做什么主!有事只管与母亲嫂嫂说就是,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陈颐雅也没什么本事,几乎是原样儿那些话,陈颐鸿道:“你是姐姐,不说爱护妹妹,倒先护着丫鬟?这些年的规矩你都学到哪去了,母亲与嫂嫂这样的气派你不学,倒叫人教的这样歪心邪道的,亏你还有脸哭,回头我再与母亲说一说,定要严加管教才是。”

郑明珠微微笑,很显然陈颐鸿是知道那事的始末的。

几句话骂的陈颐雅都愕然了,她原本以为她是哥哥唯一的同胞妹妹,自小哥哥便最是疼她,如今哥哥爵位在身,认真论起来,大哥如今还没封世子,比三哥还得低一头呢,有三哥撑腰,她在这府里自然也该与其他姐妹不同些,没料到还没哭诉完,三哥竟然劈头就是一顿教训,和她想象的竟然完全不一样。

陈颐鸿又转头骂跟着陈颐雅的丫鬟:“你们是怎么伺候二小姐的,二小姐哭了也不知道劝,还不把擦眼泪的绢子拿来。”

陈颐雅眼泪都吓没了,只呆呆的站在那里,陈颐鸿骂完了,也不理她,只与别的姐妹说话,又一一送上礼物。

郑明珠从头看到尾,心中暗暗点头,陈颐安说的没错,聪明人只需要震慑就足够了。

显然,这位三爷就是个聪明人。

陈夫人很是时机的打发陈颐鸿:“花姨娘早念着你呢,你去瞧瞧你姨娘去吧,回头就在她院子里吃午饭就是,我已经吩咐厨房加菜了。”

陈颐鸿道了谢,又说了几句闲话,才往后头清泉馆去了。

郑明珠见陈颐雅蔫蔫的坐在那边,低头对抱着她腿的五小姐说:“去把你的糖分给二姐姐几颗,跟她说,嫂嫂说了,中午把你的分例送到清泉馆去。会不会说?”

五小姐仰起胖脸想了想,又低头数了数荷包里的糖,才点点头:“嗯,会说。”

又噔噔噔噔的跑过去,把糖递上,和陈颐雅说了话,郑明珠见陈颐雅有点惊讶的看过来,她便扭过头去与四小姐说话儿。

吃过了早饭,众位小姐都走了,陈夫人对郑明珠笑道:“给太子妃寻的嬷嬷这就要来了,你也留下来瞧一瞧。”

郑明珠便说:“母亲选的自然是好的。”

陈夫人笑道:“原是早年宫里出来的,伺候过我大嫂二嫂,后来在南京养着,前儿我才得的信儿,今日到京。我想着,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自然要懂规矩些,咱们送进宫的人,不得不寻可靠谨慎的,不然闹出事来,可了不得。”

郑明珠点头称是,她觉得陈夫人是在慢慢的教她做事。

听起来,是南京曾家养着的嬷嬷,从南京过来的,自然比在帝都寻的更可靠些。

不一会儿,就见丫鬟引着两个嬷嬷进来,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了,一个瘦瘦的,看起来很干练,一个就略富态些,都梳着整齐的圆髻,穿着净面缎子的褙子,头上插着银簪子。

两个嬷嬷进来请了安,郑明珠坐在一边听她们问答,原来那个瘦些的姓赖,另一个姓孙,赖嬷嬷口角伶俐些,会说话会奉承,孙嬷嬷就要沉默一点。

郑明珠听她们说起来,原是从宫里起,便是伺候贵人们怀胎生育坐月子,不仅生育上头很有经验,也还粗通医理,甚至是食疗药膳,大约就是这一方面的专家了。

本来越是贵人越重子嗣,孕妇和幼儿都极娇贵,偏太医是男子,不可能随侍在身边,那自然是要这样的人伺候在身边才好。

陈夫人又长篇大论的说些如今宫里的规矩,太子妃的习惯性格,才说了一盏茶时分,正说到太子妃喜食辛辣等物的时候,便见一个小丫鬟跑进来,对陈夫人道:“夫人,国公府的太太来了。”

看小丫鬟有点慌张的样子,郑明珠便知道来的不止一个人。

倒也真快,昨天才把陈颐青给找回来,今天就上门来了,郑明珠转头看陈夫人,陈夫人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一对,陈夫人依然从容镇定。

陈夫人对两个嬷嬷笑道:“两位请先到后头喝杯茶,我们家亲家太太来了。”

赖嬷嬷和孙嬷嬷就忙站起来笑道:“夫人原不用理会我们两个。”

陈夫人就叫丫鬟带了两个嬷嬷下去。

郑明珠站起来,随陈夫人到门口迎客。

国公府真是人多势众!

朱氏在前,有朱姨妈,朱家舅母,还有四五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簇拥着高家小姐,又跟了一群丫头婆子,浩浩荡荡一群人。

陈夫人站在台阶上笑道:“亲家太太来了,怎么没先打发人来说一声儿,竟不曾远迎。”

郑明珠也叫了一声太太,并后头的朱姨母和朱舅母。

朱氏直往里走,一边说:“我倒是想与亲家太太说一声的,只有要紧事要来请教亲家太太,倒也来不及打发人来报信。”

陈夫人笑道:“亲家太太这话我可不懂了,若是亲家太太自己来也罢了,偏又这样多夫人奶奶一起来,知道的,说是我们不知道才招待不周,有那不知道的,倒要说不知礼数了。”

郑明珠跟在后头,听陈夫人的意思,显然知道朱氏这样气势汹汹的来大约是为了什么,是以一开始就表现的强硬起来,暗指朱氏这样带了一群人找上门缺了礼数。

朱氏在厅里坐了,连同带来的那群妇人都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朱氏便说:“要说礼数,我们自然是不如亲家太太明白的,如今我来,也正是为了请教亲家太太礼数的,不知贵府二公子引诱未出阁的姑娘私逃,这是个什么礼数?”

陈夫人一脸震惊:“这是怎么说?”

那群妇人中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此时冷笑道:“侯夫人这也未免太过了吧,贵府二公子引诱我家姑娘在别院住了半个月,难道侯夫人竟然一点也不知情不成?”

陈颐安还真的是没来得及跟陈夫人说呢,郑明珠反倒是最清楚的那一个。

朱氏便对那妇人说:“你急什么,这儿子有些事,做娘的不知道,也是有的,况且亲家太太最是知礼明白的一个人,就算不知道,也自是要查的,自然给你一个交代。”

那妇人见朱氏这样说,就退了回去。

看来是高家唱白脸,朱氏□脸的戏了。

陈夫人便问:“这位太太是?”

朱氏笑道:“这位是高家太太,是高家小姐的娘亲。”

陈夫人点点头,又问:“不知这几位又怎么称呼。”

朱氏便一一说了,是高家的几妯娌,高家姑娘的亲娘是高三太太,那几位就是高大太太,高二太太,高四太太。

陈夫人听了就笑道:“原来是高家的几位太太,不知道和亲家太太是什么关系,怎么就一起来了呢?”

好厉害,郑明珠在一边留意细听,陈夫人的笑容依然和平日是一样的,只是说话比往日里更强硬一些,就算儿子不争气,眼看要吃这一个亏,她也不会就这样算了。

朱氏强替高家出头,这本身就有的是礼数可挑剔,陈夫人显然不可能不知道朱氏的出身,与高家的关系,但她一定要这样当面问出来,当面给她没脸。

101高门嫡女

陈夫人这话问的朱氏当场就梗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或许是压根没想过陈夫人会这样问,不过她避实就虚这一个本事一向很高明,便道:“高七小姐被贵府二公子诱拐这样要紧的事亲家太太不问,倒问这些细枝末节,难道亲家太太是早知道的了?”

陈夫人笑道:“该问的自然一样一样问过来,我今儿也得闲,并不急,且亲家太太一来就要请教我,我自然要问一问到底这是亲家太太什么人,亲家太太掌家这样久,想必事情也经历了许多,自然知道,不管要交代什么事,总得与相干的人交代才是,总不至于等闲一件事,倒与不相干的人交代了,亲家太太想,可是这样的礼数?”

朱氏一来就气势汹汹,颇有一种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似乎想要从气势上就要压住武安侯府。

只可惜这种态度或许对那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有用,但对陈夫人这种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浪的人来说,她肯定不至于被你这样一吓就跟着你的话走了。

虽然是面对自己儿子惹的事,陈夫人依然气定神闲,话里句句带刺,郑明珠真是大为佩服,只不过在这种场合,有两家长辈在场,显然没有她说话的份,她站在陈夫人身后,倒是有闲暇打量众人。

这一回那一家的人都来得齐全,朱姨妈朱舅母都在场,她们虽说身份不高,但好歹也是帝都上流社交圈子里的人,坐在那里还是很镇定的。

而高家那几位太太,则明显看得出小家子气来,眼珠子转乱,已经不由自主的到处打量起这侯府大气华贵的陈设来。

倒是高家小姐最为敬业,一直在低着头扯帕子,偶尔还拭泪状。

朱氏笑道:“亲家太太说笑了,哪有什么相干不相干,若是不相干,我自然也就不来了。”

陈夫人笑道:“那就真得请教亲家太太了,这什么高家,我是不认得的,既是亲家太太说相干,自然要问一问,怎么个相干法?”

陈夫人丝毫不肯让步,竟没有半点心虚状,话也放得清楚,或者你说清楚你是为什么替她出头,或者这件事就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真是好手段!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朱氏与高家的关系,可是朱氏偏偏说不出来。

朱氏不是个蠢的,虽然人人都知道她是姨娘养的,但她偏偏不能认姨娘的亲戚为亲戚,这是礼法大节,可是她更知道若是真的在陈夫人这样的贵胄夫人跟前,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亲口说出来,这就是个要紧的把柄,这是打了襄阳候的脸,甚至也是打了国公府的脸,一时间不禁有点踌躇起来。

郑明珠轻笑,朱氏那一点小聪明,或许对付一个小孩子可以,对付几个姨娘也没问题,真正对上这种精心教养过的高门嫡女,顿时便捉襟见肘了。

单是身份上的差别,就已经致命了。

大约因为安国公郑瑾的权势,朱氏在外交际几乎都是被人奉承的,来往交际的女眷,谁会刻意的去提她出身的瑕疵?

可是平日里不说,那是给你脸面,如今你既然要气势汹汹的打上门来,陈夫人又为何要给你留脸面呢?

那高家太太见状忍不住了,冷着脸道:“侯夫人真是好口才,如今我们家只来问侯府二公子诱拐我家姑娘的事,侯夫人半点不提,一意只纠缠着太太,这是何道理?我等虽是平民,却也是良民,姑娘也不是可以随意轻辱的。”

陈夫人依然笑吟吟的:“你既知道你是平民,那你有何资格进我侯府?有何资格与我说话?我侯府自可以将你这样的平民请出府去。”

高家太太怒道:“侯府竟敢仗势欺人,你们家儿子诱拐我女儿,不给我个说法,休想了事!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们家。”

陈夫人淡淡道:“我与你素不相识,我侯府岂容人随意进出!来人,把这几人给我撵出去。”

好威仪!旁观的郑明珠只觉真是受益不浅。

陈夫人这样快就看准了厉害关系,既然高家靠的是朱家,那么你朱家没有人敢出头承认,我凭什么要理这高家?

并不是你过来坐一下我就要看你的面子的!

一时就来了七八个粗使婆子并小厮,眼看就要上来拉扯,那朱姨妈见事情僵成这个样子,朱氏又顾虑良多,再没有朱家人出面,这陈夫人大约真的就要把高家人给撵出去了。

朱姨妈就忙道:“且慢,亲家太太,这高家虽说是平民,却也是我襄阳侯府高姨娘的外家,还请侯夫人赏个脸,坐下来说说话才是。”

陈夫人就等着这个话,此时笑道:“姨太太说笑了,原来亲家太太与姨太太、舅太太这样出头儿的,竟是一个姨娘的外家?这也就罢了,这原是亲家太太与姨太太,舅太太自己的事,自不与我相干,只姨太太这句话,我可不敢答应,我堂堂侯夫人,难道竟要与一个姨娘结交不成?我武安侯府虽不是什么要紧人家,却也是丢不起这个脸面的。”

这话岂止是带刺,那就是活生生的打脸了,朱氏与朱姨妈朱舅母脸都涨红起来,十分的不自在。

不过几人倒也都松了一口气,至少把这话说了出来,反而过了一关。

那朱氏就笑道:“家妹也不是那个意思,自然不敢求亲家太太折节下交高家,只是这件事,要请亲家太太给个说法才是,好生生一个姑娘家,因着贵府公子,这名节可全完了。”

陈夫人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这些妇人,真正是自作聪明,真打量这样子逼你说了这句话出来,就是为了说几句话打一打脸就算完了吗?

谁这样无聊逞这一点口舌之快呢。

你既肯入彀,那就是活该!

陈夫人就笑道:“亲家太太急什么,我只想着,既然是襄阳侯府的姨娘的外家,那我要给个交代,也要给襄阳侯府才是吧,亲家太太与姨太太到底是出嫁了的女儿,舅太太又没有掌家,这样要紧的事,断没有瞒着襄阳侯府的掌家的夫人奶奶们,倒与侯府出嫁女儿们说的道理,亲家太太说是不是?”

还不等朱氏说话,陈夫人冷冷一笑:“来人,取我的名帖,即刻送往襄阳侯府拜见侯夫人,把这事儿原原本本的回了侯夫人,求侯夫人不拘命哪一位掌家奶奶过来商议此事,若是侯夫人并众位奶奶都走不开,我亲自前去襄阳侯府也行。”

顿时,朱家三个女人并那些高家的女人,个个都脸色煞白,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郑明珠差点鼓起掌来。

陈夫人这一手太厉害了!朱氏先前那样理直气壮的过来,才说了这样几句话,就被陈夫人引到了朱家的小姐奶奶们来给姨娘出头的事上来了。

想必她们还以为,陈家出了这样的儿子,自然是家丑,捂着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敢往外说?是以自觉占了理,来的这样理直气壮。

可是如今陈夫人并不是往外说,只是找你娘家来说,这事对你娘家也不是什么好事,倒不怕襄阳侯府能怎么样。

而最妙的一点还不止如此,郑明珠光凭猜想也知道,这位侯夫人显然不会与这位宠冠后宅,生下庶长女的高姨娘亲如姐妹,那么高姨娘一系在外头出了这样的事,这位侯夫人只怕只有趁愿的吧。

这时还是朱氏反应的最快,此时忙笑道:“亲家太太不必如此,咱们不过是为了私下商量才来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惊动襄阳候府。”

陈夫人笑道:“先前亲家太太说的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又涉及闺中女儿的名节,如何敢说是小事,如今亲家太太既说这是小事,那想来我家犬子也有错,那我出一百两银子的嫁妆,权当赔礼,这件事就结了如何?”

这话一说,那高家太太气的浑身发抖,高声嚷嚷:“这如何使得,我家好端端的黄花闺女,就这样给你家儿子糟蹋了不成?谁没见过那一百两!呸!”

朱氏根本来不及拦她。

陈夫人就笑起来,郑明珠突然觉得这才是她最好的机会,最有用的时候,她便笑道:“母亲,不如我去一趟襄阳侯府吧,当面见一见外祖母,到底说的清楚些,且这样的要紧事,只叫一个丫鬟去,只怕也缺了礼数。”

郑明珠的这个表态,简直让陈夫人喜出望外,这是彻底的抛弃朱氏,奉承婆婆的做法,而且陈夫人如此老道的人,自然知道,郑明珠的身份不仅是陈夫人的儿媳妇,也是朱氏的继女,且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此时由她前往襄阳侯府说这件事,表明的态度就更有意思了。

而对郑明珠来说,她也实在厌烦了朱家人把她当泥捏的态度,那一日宁婉郡主出现时朱家人的态度转变,实在让她唏嘘,她总得做点事出来,不能让她们继续小看她,搅风搅雨。

她就是太内敛,缺乏一个表态,才让那些人根本没注意她的转变,依然不当她一回事。

所以,这样一个极好的机会,郑明珠立刻抓住了,站了出来,彻底投靠婆婆,顺便给朱家那几个女人一闷棍。

果然她这话才一说出来,朱氏便皱眉道:“珠儿你胡说什么,你婆婆想岔了,你不说劝一劝,倒顺着你婆婆说,你也不想一想,这事情闹出去,武安侯府又有什么脸面吗?”

朱家舅母也说:“外甥女儿说的这是什么话,快劝一劝你婆婆才是。”

郑明珠压根不打算理她们,只听得陈夫人笑道:“你去也好,只别缺了礼数,咱们家与别的人家不同,脸面还是要紧的。”

郑明珠莞尔一笑,应了是,带了自己的丫头,并陈夫人指的身边的大丫鬟紫香与她一起去。

朱氏急了,就要起来拉她:“珠儿,你这是干什么,还不给我站住!”

身后自有那几个进来的婆子得了暗示,早拦住了朱氏,陈夫人笑道:“亲家太太请宽坐,待襄阳候府掌家奶奶来了,咱们再做计较。”

还叫人重新沏了茶来,上了点心,笑道:“这是前儿宫里赐的,亲家太太尝尝。”

而郑明珠则充耳不闻,扬长而去。

102继母的娘家

在马车上,郑明珠别的不说,先问墨烟:“可曾命人去回大爷?”

在先前那样的场面下,郑明珠做什么或许显眼,但一个两个丫鬟的进出,自然不大容易被人注意,郑明珠相信,陈颐安□出来的丫鬟,这点子眼色应该是有的。

果然墨烟笑道:“他们一家子刚进二门,忍冬已经吩咐人去了,这会子大爷早得了信儿了,少夫人放心。”

郑明珠笑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有夫人在,有大爷在,实在轮不到我担心。”

郑明珠这话说的也是,别说想必不可能,那高家小姐就算真能进府来做正妻,那也是陈颐青的媳妇,该担心的是陈夫人,郑明珠出身身份都远高于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而且照郑明珠看来,只怕那位高家小姐难以如愿,她那心也太大了,做妾还不满足,还要由朱氏领着来讨公道,简直就是想要做正妻了?

这也实在太妄想了。

郑明珠简直想不明白,在她看来,朱氏并不该是这样蠢的人,她也是勋贵家出来的小姐,也是勋贵家掌家的夫人,难道不清楚这规则吗?

再如何也不可能娶这样一个女子做正室的。

再说了,陈夫人什么风浪没经历过,连婆婆都能斗倒,何况一个高家。

襄阳候府也是勋贵人家,同样是坐落在帝都南边儿,并不太远,武安侯府早打发了小厮跑前面,递了拜帖,郑明珠的马车直进了二门,下车来就见襄阳侯府长房的二媳妇王氏迎过来,笑道:“老祖宗听说表妹来了,正欢喜呢,表妹快随我进来。”

老祖宗便是襄阳候的老母亲许氏,七十多岁的老封君。

因朱氏是继母,郑明珠又与朱氏极亲近,自然对这襄阳候府也是常常走动,十分熟悉的,郑明珠就笑道:“劳动表嫂了,正是来与老祖宗请安呢。”

随着王氏往上房去,进了门,就听到里头笑语不断,绕过多宝阁,便见矮榻上坐着一个穿着暗红色团花褙子的富态老夫人,旁边椅子上坐着襄阳候夫人夏氏,夏氏的嫡亲的儿媳妇张氏、周氏并底下与郑明珠一辈的媳妇和小姐们。

都奉承着许老太君说笑。

郑明珠上前见过了许老太君,又见过外祖母夏氏及舅母张氏周氏等,一圈人见过已经热闹了一阵子了。

许老太君招手叫郑明珠坐到自己身边去,搂着她笑道:“自珠丫头出了阁,就难得来看我了,怪惦记的,不过也难为你,做了人家的媳妇,自然行动不那么随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