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灵佩满头黑线,每次与娇娇对话都让她语塞。“不是,你冲过去,在他身上腻上一腻,把他衣衫弄脏了便行。”

“嗷——”娇娇听罢,立马兴奋地扑了过去,也不顾探究傅灵佩此行究竟是为何。

吴岚正畅饮爽快间,却见一抹白影往眼前扑来,连忙反射性闪躲。可离风狼的速度却也不是寻常筑基修士能躲开,何况如此之近,毫无防备之下顿时被扑了个正着,蓝衫上两个狼爪印,赫然清晰。

“嗷——”娇娇还在无赖的打滚,不顾对方的目瞪口呆,享受地闭上了双眼,一脸媚态,衬着那毛绒绒的脸,颇为滑稽。

“快,壮士!抱住娇娇,嗷——嗷——嗷——”

破锣般的嗓子,造成的影响,堪比元婴大招。

众人不由都停下手中杯盏,嘴巴张大,看着这雪狼的大发雌威,只觉大开眼界。

傅灵佩不由掩额,妄图与这丢脸的雪狼撇清关系。没想到这娇娇威力之大,竟能做得如此彻底。

吴岚顿时涨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只觉丢脸之极。他死力想扯下正在身上赖着不走,碾来碾去的母狼,哪料这娇娇难得放风一次,使出浑身解数扒着不放,若不伤她,一时间倒也拉不下来。

傅灵佩看时机差不多了,便绷着脸站了起来,大声喝道,“娇娇!”一边威胁地瞪了她一眼。

狼念娇浑身一抖,对她这主人倒还有几分敬意,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爪子,慢慢往傅灵佩而来。口中却还喊着,“壮士,且等一等,我去去就来!”

说得吴岚浑身一个机灵,忙不迭窜出了大殿,似是奔逃的兔子。

傅灵佩见此,也作掩面状,丢脸以极般,飞快得奔了出去。

众人看这情势直转而下,纷纷收起目瞪口呆之状,重新打了个哈哈继续推杯换盏起来。

且说傅灵佩,她及时奔出殿外,跟了一会,见距离大殿足够远,便传音道,“吴修士,且等一等。”

吴岚早觉身后气息,倒也不以为意,听得一声女音,才错愕地停了下来。见是殿中女修,亭亭玉立,气息一紧,左手攥着,防备的绷紧。

傅灵佩轻烟步一错,便轻飘飘地站在他面前,口中道,“有人托我,约你一叙。”

也不愿多话,直接将手中之物丢了过去。

吴岚接过一看,顿时神色一凛,“请尽快带路。”神情急切。

傅灵佩见此,直接转身,往那长廊而去。吴岚紧随其后,倒也不慢。

“便是这里。”不过略略一会便到达了目的地,傅灵佩顺势停下脚步。吴岚打出一个隐秘的手势,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才轻轻走出。

“还需麻烦傅姑娘,再寻一处僻静之所。”

“那是自然。”

傅灵佩一路警醒地带着二人往那天剑峰后崖而去。

天色已晚,后崖处一改白日的喧嚣,杳无人烟,跃步间只闻得三人低低的呼吸声,安静的诡异。

“到了。”傅灵佩伸手一指前方,峭崖险峻,四面开阔,确实是个谈话的好地方。而后便负手而立,不愿再向前。

丁一见她小心,嘴角轻轻勾起,似是见到什么愉悦之事一样。

吴岚错愕地看了他一眼,见一切如常,便只当自己看走了眼,低垂脖颈,静静跟随。

丁一顺手抛出个阵盘,三人身影顿时如镜面水雾,渐渐隐去。再看去,后崖处便空无一人,神识不可见。

四品隐灵阵?!

傅灵佩不由瞪大双眼,有此物在,又何处不僻静?随便找个犄角疙瘩便可以了。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她负身过去,表示避嫌。只风中隐隐传来剑尊,游历等字眼,声音压得极低,听不真切。

傅灵佩放空心神,不愿再背负他人秘密,一时倒也闲散。

夜风习习。

傅灵佩不过呆的一会,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显然是有意放重,让她察觉。

“好了。”她回头,吴岚已经不见。

丁一已经摘下斗篷的帽子,正静静地看着他,一双眸子,似是映照了整个星空,静谧如海。

傅灵佩呼吸不由滞了滞,才回过神来,不由暗自嗤笑自己,倒也与狼念娇一般了。一时间,倒也理解了娇娇的狂浪。

两人都未多话,静静地飞跃,直下山崖。

丁一已经重新把帽子带回,似是一个影子,姿态俊逸,却深沉无息。

“也罢,就此别过。”傅灵佩指指天剑峰下小路,不去想他之后如何出去。想必,他有办法进来,自有办法出去。

“抓住你了!”

突地,斜刺间冒出一个人影,一声衣衫松松垮垮没个正形,正是那陆玄澈。

夜色深沉,他却仍轻轻摇着折扇,当中一跨,便挡住了二人去路。

“不枉我在此等候许久!”陆玄澈一脸抓奸在床的愤怒之色,对着心心念念的傅灵佩,狠狠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人!竟敢与我抢——”

丁一忍不住“嗤”了一声,不待他话落,双手一错,一把金刀便刺了过去。

陆玄澈“啊”地一个跃身,便避了开去。

丁一嘴角一弯,似是正中下怀,手一扬,灵力泼洒,陆玄澈还未竟声,便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你把他——”傅灵佩急了,陆玄澈虽惹她厌恶,却也还未到致死之地。

“你关心他?”丁一的声音倏地绷紧,露出的唇线抿得笔直,“放心,这快活散不过让他昏睡一个时辰罢了,并无其他影响。”

“……”

傅灵佩无言,看着呼呼大睡的陆玄澈,眉眼间却伸展开来。

丁一的声音更冷,“此物收好。”他丢过来一物,却是之前的凭证。

“以后倘有要事,凭此物来归一找我,无有不应。”

傅灵佩摩挲着手中之物,冰凉的棱角触着手心,一时间静默无语。

丁一看着眼前之景,声音却又低柔了下去,“此际,却是我对你不起。”

傅灵佩疑惑地看去,对他这突然的道歉感到极为莫名。

“这……,是为何?”

“归一派,为陆玄澈提亲,却是因我而起。”他似是难以启齿,“若非陶亮多嘴,将你在东守赠我之事传扬,引起陆玄澈注意,他也不会留意于你。他历来喜欢与我争夺,你,便是他志在必得之物。”

“我……”他张了张口,自嘲道,“不过他心性天真,倒也不坏。”

“那你此行,原本不必亲自前来,”傅灵佩不由猜测道,“却是与我道歉?”说着,又立马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念头。她并未那么天真。

丁一回头看了一眼,神色掩在斗篷中,并不真切。

挥袖,如燕翅直下,径自走了。

傅灵佩见此,也便径直回了洞府。

一夜修炼。

第二日,她初初来到崖顶,摆出架势,便要继续那劈砍之功。

“师妹师妹!”

一阵活泼跳脱的声音传来,傅灵佩瞬间如魔音穿耳。

完了,今日怕是……

她拔腿就跑,打算今日便回洞府静修。

陆篱姝的脸从远即近,带着兴奋之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傅灵佩不听。

“师妹,你那同族出的,叫什么来着……”

傅灵佩停下脚步,“怎么了?”

“叫什么来着……”陆篱姝还在回忆。

“傅灵飞!”

“啊,对,傅灵飞!”她重重一拍掌,一双眼晶晶亮,“今日执法堂传来消息,闭思过崖五十年,不得修炼!”

傅灵佩闭了闭眼,嘴边轻轻歪出一个惬意的弧度。

如此,甚好。

第50章 16.4.1

傅灵佩这几日的心情极好。

即便是秦绵又拿些奇奇怪怪的衣裙过来,她也不恼。看见陆篱姝,还会难得的停下打声招呼。娇娇在大发花痴,她甚至还会轻笑出声。

这看见太阳便会笑,看见云朵便展眉的傅灵佩,反而让其余人等极为不适,只觉毛骨悚然。尤其是秦绵,更想念之前硬邦邦的冷面师妹。现在的师妹,太……奇怪了。

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人事,傅灵佩的容忍度突然变高了起来。一直冷冰冰的面瘫脸,也出现了难得的人气。

这日,她练完劈砍,内心哼着小曲,脸上却依然挂着一层不变的暮色,溜溜达达便往洞府走。

这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看见来人为止。

陆玄澈,双腿一叉,与凡人间的开山路匪一样,杵在道路中间,衣摆湿润,显然等候时间不短。

一身金光闪闪的法袍,其上数阵相叠,桑丝织就,与脸上那股子天上有地下无的睥睨之气相配,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土财主的骄奢之气,简直是写满了“快来劫我”四个大字。

起码傅灵佩挺想体验一把劫匪的感觉的。

“你来做什么?”傅灵佩对着那金闪闪的法袍,移开视线,不忍直视。

“那日,你还未给我个交代!”陆玄澈依然气呼呼的,鼻尖似还冒着热气,手中的折扇扇地更猛烈了。

“交代?我跟你之间,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么?”傅灵佩嗤的笑了声。

“怎么没有?”陆玄澈挺着胸膛,竭力展示身上那贵重的家当,“你……你,身为我未来的道侣,竟然半夜私会男人,如何对我得起?”

“……”

傅灵佩无语。忍不住好奇地看着眼前男修,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是否与常人有异,否则为何总有这般奇葩的念头?她何时与她定下了?

陆玄澈被她看得手足无措,原先清秀白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煮熟的鸭子。

“宗门大殿之上,你我二人不就说清了么?我暂无找寻道侣之心,”傅灵佩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大红脸,嘴边却毫不容情,“何况,即便是有,也绝不是你。”

“为何?”陆玄澈的脸一下子煞白,像是想通了什么,恶狠狠地道,“那日那人,是丁一对不对?我就知道……”

“丁一?”想到丁一那日言行,傅灵佩便知他不欲让人知晓他来了天元派,虽不知为何,却下意识地隐瞒道,“我与他不过只是故人罢了,并无其他。何况,他又怎会出现在我宗门大阵之内?”

“你,与他……”陆玄澈果然心思单纯,竟然毫不怀疑便接受了这般说辞,忘记追问黑衣人之事。脸上又开始欢快起来了。

“虽我与他不可能,不过,”傅灵佩顿了顿,卖了关子,“不过你嘛,更不可能!”

她轻轻地甩了甩鞭子,威胁意味极浓。

陆玄澈忍不住缩了一缩。想到自己已然跌到底的男子气概,便又硬挺起胸膛来,“我,我,不会让的。除非,除非,你让我送你!”

“嗤——”傅灵佩不愿再与这拎不清的计较,九索鞭带着急遽的灵力挥了过去。

陆玄澈下意识地一跳,躲开了。

傅灵佩随即跃出,扬长而去,裙带飘飞之间,身姿如画。

陆玄澈一时,痴了。

傅灵佩很快便回到了洞府。

稀奇的是,雪狼娇娇竟然乖乖地呆在洞府,并没有去外面闲逛。

傅灵佩一挑眉,诧异地问道,“今日,如何这般乖巧?”

娇娇一脸蔫蔫地趴在角落,幽幽地道,“我,是不是很丑?”说着,把身体拗成一个扭曲的姿势,毛乎乎的脸挤在一块,爪子托腮,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傅灵佩,显然是希望听到否定的答复。

“是。”

“……”

娇娇无语,恹恹地趴了回去,背身而对,不肯再理这无良主人。

傅灵佩轻轻地笑了笑,便把这事放在了一边。娇娇向来自愈能力超强,想来很快便会生龙活虎。

她再次进入须弥境,将已经成熟的通焕草和无云草收了起来,换成炼制培元丹的黄孜草和乾冰草。此次已经集满了二十炉蕴藉丹的草药。现如今她炼制蕴藉丹已经毫无难度,几乎炉炉满丹,颗颗上品。

这般成绩,倘若让其他炼丹师知道,怕是要惊掉了眼珠子。

同为一品炼丹师,即便是专为门派炼制蕴藉丹这般低品丹药,浸淫此道二十年的,也未必能有这般成绩。据传现世炼制蕴藉丹成绩最好的,便是天元派丹峰峰主诸行云了,他的最高纪录也不过是满丹上品八颗,而傅灵佩却是炼丹两月,便几乎炉炉上品满丹了。

傅灵佩虽对炼丹这行当不算了解,却也知道这颗颗上品并不寻常。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点,是以也并未向任何人透露,甚至包括她极度信任的师尊。修炼快,尚可说是资质高,机缘好。历来修真出天才,倒也算不寻常之中的寻常。但这初学炼丹便能到这般境地,只会让人起疑心,杀人夺宝罢了。

去坊市换购灵石之时,傅灵佩也仅仅拿出一半的上品蕴藉丹来,至于中品,她更是摆出一副孤傲的姿态,随口解释句“丢了”。反让人不敢得罪。炼丹师中总有这般脾气古怪,追求技艺之人,倒也不突兀。

傅灵佩手头已经有三千多的下品灵石,终于摆脱了赤贫户的处境。但在老牌的筑基修士眼里,却仍处于垫底的地位。

不过现如今她已经知足了,手有技艺,灵石不愁。更何况暂时她对灵石并无需求,再练这二十炉的蕴藉丹,便可尝试炼制筑基期可服的培元丹了。

虽说上品蕴藉丹几可媲美筑基期丹药,不过毕竟是几乎,药效也差了那么一点,傅灵佩并不愿意将就,便把没卖出的留了大部分给娇娇,少部分给了陆篱姝。

且不提陆篱姝的受宠若惊,欣喜若狂。作为一个灵宠,娇娇不过练气后期,虽速度极快,逃命功夫一流,不过比之傅灵佩来说,却还是差了不止一丁半点。倘若外出游历,得遇强敌,她怕是没有余力照顾到她。况且娇娇生性贪懒爱玩,并不愿时时刻刻修炼,所以必要傅灵佩盯着才肯修炼一会。

不过现如今她正处于郁闷期,傅灵佩便也不去招她了。

她步出须弥境,心中还想着黄孜草三十年一熟,乾冰草五十年一熟之事,抬头却发现娇娇已然恢复。正精神奕奕地昂扬着脑袋,身前一股灵气团,陷入了修炼之中。

今日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如此自觉,不需要她催,便自行修炼了?

傅灵佩好笑地摇摇头,只觉倒也是好事一桩。只是,便不知道这热情,能保持多久了。

她重新布置好五行阵,盘腿静坐,炼制起蕴藉丹来。

傅灵佩早就发现,炼丹便是淬炼灵力的过程,虽总量未有增加,火灵力在她体内却格外通泰好使,似是那掺杂的一点点微不可见的杂质都被淬炼得通透了。

是以,开炉炼丹,非但不会拖后她的修为,更反而让她能巩固修为,为以后的修炼进阶铺路。

同样的火灵力,她在总量上的优势自通脉丹淬体后便有,但是开炉炼丹,让她灵力纯度却更有进益。施法速度更快,控法能力更强。

所以,傅灵佩愿意经常性地开开炉,炼炼丹,不单单是为了提升技艺赚灵石,更是为了巩固修炼得来的火灵力,让其更圆转如意。一举数得。

蕴藉丹的炼制对于如今的傅灵佩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温炉,融合,收丹,一气呵成。

原先一炉所需的半个时辰,更是缩减了一半时间,火候却不差分毫。此次只有一炉是九颗上品,其余均是满丹十颗上品。

傅灵佩满意地看着眼前一溜的玉瓶,嘴角微翘。看着一旁还在专心致志吞吐灵力的娇娇,原本只不过一分的好奇,却涨到了十分。

不过,见其还未结束修炼,也未作打扰,直接抽了一瓶上品蕴藉丹丢到她盘起的毛发里,将其余的收起来,打算明日再分些给陆篱姝。

明日,噢不,早上还得去练剑呢。傅灵佩想着,连忙打坐恢复起几乎枯竭的灵力来。

日正当空。

天剑峰后崖处依然热闹非凡。

傅灵佩拎着火漓剑,正打算挑个顺眼的继续斗剑。未料,这次楚兰阔却不再打算杵在剑影壁前当雕塑了。

他依然一言不发,神情严肃地站到傅灵佩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只看得傅灵佩菊花一紧。

“师……”

话还未完,楚兰阔便拎着傅灵佩的衣领,腾空而起,未几步,随手一扔。

傅灵佩灵活地旋了个身,才免于屁股着地的狼狈。

倘若真摔个四仰八叉,她这堂堂金丹修士的威风往哪搁。她似模似样的拍拍手,似要拍去灰尘一般。只暗自怪道这万棍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师尊,也不知道事先说一声。

再一看,师尊那张冷肃的阎王脸已经消失了。四周空旷旷一片。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