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逗郎君一笑是小女子的荣幸。只是,若郎君今夜来此就为了这等莫须有之事,还不如立刻打道回府,以免自讨没趣。”

“碰到的是我也就罢了,这夜探香闺之举,啧啧,若换做别的姑娘,怕是要一头碰死在郎君面前以证清白了。”苏妍脸上笑意盈盈,眼里却古井无波。

丁漠挑了挑眉:“哦?可我猜她们不会想碰死,只会赖上不才我。”

得,又来一自恋的。

苏妍笑笑,做了个伸手送客的姿势:“郎君请。”十指纤纤,在昏黄的光晕里透出剔透的玉色来。

丁漠不以为意地摇头道:“虽然小娘子你的美色确实让丁某十分心动,但还不到不了让丁某行此事的地步。”

苏妍冷笑了声。

丁漠见她样子,便知道苏妍没信,促狭一笑,在袖中取出一物轻轻地放在了榻旁的案几上。那物晕晕如圆形贝珠,在夜色中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便是倾城如夜明珠,也没有这样的美丽。

“苏娘子请看。”

苏妍“咦”了一声,几步走到榻旁,视线落到案几上,将那物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觉得就连贝珠上串着的丝绦也眼熟得很。

脑子里不由冒出一个词来:“比目珠。”她也说出来了。

丁漠眼一凝,肩膀却不自觉松了下来:“苏娘子不觉得奇怪么?明明此物你不认识,却能准确无比地叫出它的名字。”

苏妍沉默,手紧紧握着比目珠,细看那珠身上传染着一圈又一圈的浅色奥纹,看久了还会觉得头晕。

丁漠也不要她答话,接着道:“怎么说呢?晤,自我醒来以后,对,醒来,就是醒来,这词是不是用得有些奇怪?……但我十三岁以前的记忆,虽然历历在目,却总隔了一层纱,触不到底。私以为,苏娘子与我是同类。”

说着,便往苏妍面上看来。

苏妍颔首。

确实如此。

五年前她在池塘边跌了一跤,醒来后便觉得以前的记忆有些朦朦胧胧的,只是后来以为是摔到了脑袋才会如此,也没在意。

“然后呢?”

“然后?哦,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个,比目珠。”

“当时比目珠被我一直握在手中,谁来都夺不开。可我寻遍了所有能寻到的书册,都未找到关于此物的一丁点记载。自降以来我就从未出过漠北,所有生活有迹可循,哪里能得到这个东西呢?”

“或许……这只是一颗会发光的石头?”苏妍不确定地道。

掌中贝珠细腻的纹理得自天然,握在手中就有股亲近感。

丁漠嗤笑了声:“你见过这么好看的石头?”

“我是没见过。”

苏妍被呛了一句,也不生气,只道:“照你的说法,这些与我何干?未免有些牵强了。”

“别急,我还没说完。”丁漠摆了摆手,直接站起了身,来到苏妍的近前,将比目珠取了过来,微凉的指尖触到她手心的柔软,愣了愣才道:“但一开始,这比目珠不是这样的。”

“在漠北,这比目珠也就是一只漂亮些的贝珠罢了。”

“但随着父亲,越靠近上京,比目珠就越亮,直到现在……”他掌心托起珠子,盛到眼前,“堪比黑夜明珠。”

“倾国倾城。”

苏妍怔忪,半晌才领会到他的意思:“你是说,这比目珠,是因为我才如此?”

“是。”丁漠直直地看她,“白日茂春园内,苏娘子你站在对面,比目珠便有了反应,你离开后,又黯淡下来。丁某于是便追随而去,比目珠越靠近你越亮,我才有了这个猜测。不然,你以为我随随便便就对着一个戴帷帽的小娘子如此孟浪?”

苏妍的脸红了红,为自己之前的猜测而羞赧。

“而夜探苏姑娘的香闺,也是如此。若不是比目珠指路,要准确找到小娘子的闺房,丁某怕还是再费一番功夫。”

“那,你意如何?”苏妍抿了抿唇,大胆地看向丁漠,此时这人面上一惯的漫不经心退去了,只留一双诚挚的眼睛,在比目珠的光晕里,几乎发着光。

“我亦不知……”

丁漠苦笑着摊手:“只是自白日见了小娘子你,心底便一直有个声音不断地响着,让我来寻你,连一刻都不要等。”

苏妍的脸这回彻底地红了。

她现在分不清丁漠这话,是因为目珠的奇特,还是因为,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奇怪氛围。她也不清楚为何在明明一句不是表白的表白里,居然红了脸。

苏妍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此时已经到了门前,因为之前自己太过专注竟然忽略了,不由心道:“糟了!”

丁漠还在房里。

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再从窗户出去岂不是一抓一个正着。

“小姐睡了么?”宁秋问话的声音传来,听在苏妍耳里却如恶鬼催命。

青柳轻声道:“应该睡了。”

苏妍舒了口气——知道她睡了,应该不会进来了吧?

可两人站着,只要里面人有心往里探一探,一下就会发现的。她立马跳了起来,连追马都不及的速度一下子蹿到了床上,快速蹬掉珍珠丝履,被子一掀,便直挺挺地躺了进去。

一边还朝丁漠努了努嘴,示意他跳到梁上。

丁漠无奈地笑,提气一跃,跳上梁子,还未站稳,苏妍便听到一声低沉的国骂,一个颀长的身影就滴溜溜地落了地。

……她这才想起来,为了避免梁上君子光顾,闺房内的梁上全部由苏沐指挥着包了一层蜡染,触之便滑。想来那丁漠就算是化身千足蜈蚣,也抱不住那滑溜溜的梁子。

“什么声音?”宁秋似乎也听到了那一声。

绿杨摇了摇头:“奴婢没听到。”

“开门。”宁秋吩咐道:“我去看看末儿。”

苏妍瞪大眼——

丁漠掀开被子轻轻一抖就爬上了床,颀长精瘦的身躯紧紧地挨着她,紧实的肌肉就是隔着衣料,也仍能感受到身体那真切的热度。

十八年来,还未曾与男子这般亲近的苏妍,一瞬间绷紧了身子。

好闻的松木香若有若无地浮现在鼻端。

——竖子无礼!

当千刀万剐才是!

她心道。

一手揪紧了被子,默默地将褶皱抚平,装作熟睡的样子,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口嫌体正直,佩佩是也。

下面开船不?

第203章 200.198.1.1

宁秋挥挥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跟进去,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东侧屋脚的一盏楼花铜灯幽幽地发着光,给黑暗的室内添了一层柔光,却照不亮雕花紫檀木大床上的旖旎。

“末儿,睡了么?”宁秋轻轻问,一手撩起床旁鲛纱制的纱幔挂在床旁的莲钩上。

苏妍假作闭眼,一颗心在胸腔里却越跳越快,身旁男子炙热的体温从相贴的一层薄薄的布料源源不断地传过来,让她温度也不由上了一层。

“傻孩子,就这么睡了……”宁秋见床脚的被子还乱堆着,便伸手掖了掖。

这一掖,让苏妍一个紧张,脚尖直接踢到了一旁男子身上硬实的腱子肉上,疼得她差点要叫起来。

最甚的是——翘起的脚恰恰好钻进一双长腿里,看似就好像是她故意占他便宜一般。

丁漠身上的热度又升了一层,烫得苏妍的脸都泛起烧来,怕母亲发现,不敢大动作,小腿只得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宁秋在床旁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微微叹了口气。

苏妍急得发慌,母亲怎么就愣在这了……倒让她下不了台。

一个长手长脚的大男人就这么窝在她被子里,要是被发现了,她苏妍一世英名可真是毁于一旦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母亲那源源不断的眼泪,苏妍就觉得头疼。

她细腻的肌肤与对方的长腿紧密贴合,一点缝隙都不曾留下,反倒让她更直观地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硬度。与女子柔软馥郁的身体不同,丁漠这人一身结实硬邦邦的肌肉,连腿也是强而有力。

“……看样子,今日是累着了。”宁秋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末儿居然穿着袍子就睡着了,翠柳与绿杨也不知在做什么,这么不经心,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说着,便伸手拉起苏妍的手,一展便将她右手的一只袖子脱了下来,还要掀被子将另一只袖子也帮着撸下来。

苏妍嘤咛一声,假作无意朝里翻了个身,将另一只手留在了被子外面,身子朝里侧睡着。

丁漠不由瞪大了眼。

少女这么一翻,高耸的胸/脯恰恰好就这么送到了眼前,将他的脸整个埋了进去,柔软而□□,甚至雪峰顶上的那粒樱果恰恰好就这么顶上了他笔挺的鼻梁,随着呼吸起伏一触一触的。

——丁漠毫不犹豫地将整个脸埋了进去,还恬不知耻地,拱了拱。

高床软枕,世间至美也。

他美美地想道。

苏妍一僵,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对方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胸口上,让她敏感地一缩,胸口起了一层细细的酥麻。

——因一系列地动作而松开的衣襟,露出一截如玉白皙的雪峰,侧着的身子将这雪峰挤在了一块,形成任何男子都无法抗拒不陷进去的美景。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丁漠从善如流地抗不住诱惑地伸出舌,舔了下。

苏妍忍不住嘤咛了声,将胸口往后缩着想要逃开那湿滑粗粝的触感,却被宁秋发觉了。她以为是自己惊扰了苏妍,连忙将已经脱下的秋香色外袍重新搭在了屏风上,快而轻地走了出去。

苏妍往后含着的胸口,却显得雪峰间的那道沟壑更深了。

丁漠眯了眯眼,直到拳心传来刺痛,才忍住继续一步的心思,重新躺回原处,除了变乱的呼吸,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青柳绿杨,你们随我来。”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离开进入抱厦,苏妍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一直秉着的呼吸也放了下来。

至于青柳绿杨——就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苏妍无良地想着,反正按照母亲的处罚也不过是一月例银,到时候她私底下贴着点就是了。

这一放松,呼吸屏住的粗喘声在暗夜里就格外清晰,丁漠盯着那不断起伏的胸口眯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身体的炙热却怎么也下不去。

“你还不出来……”苏妍一把掀开被子,却正对上一双清亮的双眸。

那眸子里似乎有一把火在深处灼烧,几乎要把她灼穿。清俊男子的眼自带着股迷人的张力和对她一目了然的渴望,让她一时失语。

丁漠却似乎再也忍不住了一般,一把将她拉下,一只手控在她的脑后,薄唇狠狠地贴了上去。苏妍柔软的身躯一个撑不住,直接撞在了身下男子硬挺的身子上,忍不住“啊”了一声。

肉贴肉相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里格外明显。

可这时谁也没在意这些。

丁漠像是被勾出了体内最狂暴的野兽,与身上柔软的肌肤一触,得自灵魂深处最真最切的渴望也被拉了出来。他狂暴地毫无章法地□□着那相触的唇,吸吮的力道大得让空气都要燃烧起来一般。

苏妍用尽全力都无法推开,脑后的手臂像磐石一般牢牢地按着她,带着男人志在必得的态度。

两人便似这世上最可怕的野兽在搏斗一般,无声而激烈。

从床上到床下,从青石地板上又回到软卧高床之上,丁漠顽固的态度激烈了她,苏妍一个狠心,牙齿狠狠咬了下去,直咬得身下男子的唇瓣都出了血,铁锈似的味道两人齿间汹涌,可丁漠完全不管不顾,舌尖的粗粝在缠着她丁香似的小舌卷走拉出,脑后骨节分明的十指因太过用力,爆出了青筋,擒着苏妍的脖子让她不得脱离。

反倒是苏妍先心软了。

直到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这人对她来说,是不同的。她伤他,胸腔里的的一颗心便会忍不住莫名揪着,体内好似有另一个人在影响着她,那个真正的本我。

既如此,她也不挣扎了。手软了下来,舌尖轻轻舔过丁漠唇间的创口,带着一丝怜惜。

丁漠见她放松下来,体内那不知何处而来的狂暴也如潮水一般熄了下去,温柔而缱绻地一下一下亲她,贴着她馥郁的唇,温情而缱绻。

手下柔滑的肌肤不断地诱惑着他,将大掌探了进去。

苏妍因为不断挣扎,本就系得不牢的衣襟更是大开,露出里面水绿色的肚兜,肚兜上的红绳散了一半,要掉不掉地落在细白的肩上,衬得肌肤更是玉雕雪琢一般。高耸的柔软露了半截,一粒红缨珠也颤巍巍地露了半边;另一边仍然掩在肚兜里,俏生生地顶着一片水绿,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丁漠将手覆了上去,苏妍忍不住抖了抖。丁漠常年习武的手掌掌心与虎口间积了一层厚厚的大茧,滑过她的身子,便让她起了一层细细的□□,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那声音柔媚得连苏妍自己都吓了一跳。

丁漠笑了笑,将脸整个埋在了那柔软里,狠狠地,转了个圈。

“我之前便想这样了。”他闷声笑:“可惜岳母在,不敢大动作。”

苏妍啐了声。

“谁是你岳母?”

“难道我们都这般肌肤相亲了,你还想嫁旁人去不成?”丁漠的手悄悄深入最下,摸到一隅湿地,得意地笑了,眼里的细碎的淘气让他像个孩子。

苏妍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幕丁漠真的跟个孩子一般在她胸口吸吮的模样,那画面真实得有如亲身经历过一般,不由暗骂了声自己想男人想疯了,面上却不由发起烧来。

“你在想什么?”

丁漠抬头,不错眼地看着她,水色似的丹凤眸里是不荣错辨的笑意。那笑意在苏妍看来就是嘲笑,她不由有些心虚,恼羞成怒地一推。

丁漠顺着便软骨头似地倒在一边,手肘半撑着,歪着脑袋看她。

从侧面看,苏妍不过十八岁,身段便已经出落得极好,侬纤合度,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一点都没有多余的。

在之前的搏斗中,素色中衣早就被揉得皱巴巴贴在身上,胸脯呈现鼓鼓的蜜桃状撑着薄薄的一层中衣,水绿色的肚兜在素色下衬得肌肤更白得几乎透明,说她山峦起伏还是轻的,侧面的曲线更是惊心动魄,勾着眼就离不开。

便是圣人,怕也是受不住。

丁漠别开眼,心想。

见苏妍手忙脚乱地系着肚兜带,丁漠干脆地坐起身,接过红绳,一手环过她纤细的脖子,以松松抱着的姿势细致地帮她系上,还打了个蝴蝶结才松手。

苏妍眼前是一片温热的胸膛,她难得乖乖地坐着,垂着头任他施为。

丁漠垂下眼,入目是苏妍长长的眼睫,正一下一下地扇着,见他系好忍不住挪动要推开去,柔软的脚趾不意间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咦”了一声,伸手要拨开,却被丁漠阻止了:“你确定?”

苏妍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脸色瞬得涨红,似燃起了大火。

“快,快收好!”

丁漠耸肩:“它要对你致敬,我也是无法。”竟然耍起了赖皮。

苏妍一瞪眼,潋滟似的眸子在黯淡的灯下熠熠发光,侧脸展出一个优美而熟悉的弧度,丁漠眼朦胧,蓦地冒了句:“静疏……”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

“滚!”苏妍怒极一脚直接踹了过去,连淑女的遮羞皮也不要了。

“呸!登徒子坏胚子!在我床上还敢叫别人名字!”

猝不及防之下,丁漠一下子便被踹到了床下。

他苦笑着摸摸被踹疼的屁股,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此事就是他自己也无法自辩,明明不认识这所谓的“静疏”,但在这时候却自然而然地叫出来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力都没留啊,真狠!

“我明日便遣人来提亲。”他道。

“呸,想得美!”苏妍想起之前的事,越来越不是滋味,现在更不愿看到那张脸,挥挥手让他快滚。

丁漠见事不可改,只得灰溜溜听了听墙角,见外面没人,摸着窗重新摸了出去。

留下苏妍轻轻按着胸口,咕哝着“静疏”、“静疏”的,每次这么一叫,脑中便有什么要被掀起一般。她疑惑地摇头,发觉对这“静疏”非但不反感,反倒觉得很亲切。

不由地更是恼怒地蹙眉。

——果真是脑子坏了。今日种种都是。

苏妍恶狠狠地想,明日他来提亲,肯定要刁难一番再答应。

丁漠出了门,便脚也不瘸了屁股也不疼了,挺直着身子,长脚一蹬,几个起落,便落到了围墙外。

看了眼苏府的围墙,一边想着这守卫太松懈,要送几个府丁过来,一边想着明日提亲的事,回了辅国将军府。

虽然这将军府一年才用得到一回,但为了表示对将军守家卫国的嘉许,当今圣明也是每年都派人维护修缮一番的,将军府也常年有几个家丁守着,看起来很有些繁华。

丁漠回到府中已是深夜,除了值夜的小厮,便没有其他人了。

他脑中发热,一路的步子都仿佛踩在云端,轻飘飘的。走到父亲的苑落,才有点回过神来,不由站了站,任深夜的露水静了静脑子,才跨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