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人,这里安静得让人恐惧,她似乎听见了一只黑猫蹿过巷口的声音。

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被男人卡住的喉咙再也喊不出声,双眼无神地望着黑暗的天空,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后来男人的手松开了,她剧烈地喘息着咳嗽着,但是很快男人的重量狠狠地压了上来,压得她几近窒息,鼻翼中传来他身上那令人作呕的恶臭,这一刻她多想自己从此死去,如果可以就此死去该多好…

在这样痛苦的时刻,她眼前竟然浮现出一幅幅温暖的画面,奶奶给她煮的红烧肉,得了满分的图画作业,还有夏遥拍着她的肩膀说“没事的”…

可能真的是要死了吧…

但是意料之中的死亡没有来,耳边响起的竟然是男人的惨叫。

“啊,啊,啊——”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天际,可是这条窄巷里安静无比,不比刚才方蕾的尖叫声动静小,却没有一个人来探究。

第六十四章 丑事

方蕾恍惚中觉得站在自己面前那个瘦小的身影有些眼熟,可她依旧浑浑噩噩的,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趴在她身上的男人已经滚落在地,不住哀嚎哭求着。

“喀哒。”一声轻响过后,男人叫得更惨了。

“你就算在这里嚎一个晚上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但你的嚎叫让我心情很不好,你捏着别人喉咙不准她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一天?”稚气的童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阴狠和凌厉,在这样的夜晚更显得阴恻恻的,让人心底发寒。

男人很快就叫不出来了,嘴里不断地发出“呃呃”的声音,夏遥冷笑着松开扼住他喉咙的手。

他剧烈喘息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就如一条躺在砧板上待宰的鱼,还没等他喘过气来,“喀哒,喀哒。”又是毫不犹豫的两声轻响。

男人剧烈地挣扎了两下,撕心裂肺地嚎了两声之后,疼得竟然嚎不出声了,只是在原地不停地低低哀叫颤抖着。

夏遥皱着眉头看着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方蕾,神色冷冽,如果不是留心到了方蕾仓皇的表情和她脖颈上可疑的淤青,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对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下手,而且看这样子,已经不止一次了!

方蕾没有动作,只是茫然地看着她,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

她伸出手一把将她拉起来,心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态度实在算不上好,“你没事吧?”

“夏遥?”方蕾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似乎还没有立刻情绪,慌慌张张地喊道,“快跑,快跑!”

“为什么要快跑?”夏遥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将她一把扯到地上那个男人身边,“是因为他吗?”

方蕾直愣愣地看着蜷在地上缩作一团的男人,身体不住地发抖,这个给她带来无穷无尽噩梦的男人,竟是这样不堪一击的。

“就是这个肮脏得比下水沟里的老鼠还卑贱的男人昨天找上你了?你今天为什么不敢说?”

方蕾终于回过神来,抱着她放声大哭,“我一直跑,可是被他一把就抓住了!如果不是昨天有个老伯经过,把他拉开,我一定会死的!我差点就死了!…”

方蕾的情绪崩溃了,她甚至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不敢报警,不敢求救。

夏遥眼中寒意更甚,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年的夏方莲是不是也经历了这样不堪的一切?当年的外公外婆又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敢报警?

社会的偏见逼得他们认为这是家丑,而不敢外扬,如果今天不是自己起了疑心,方蕾是不是会重蹈夏方莲的覆辙?她的年纪这么小,或许会活得比夏方莲还要惨!

她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这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流浪汉,精神状态显然不是很正常,在这个城市的阴暗角落里很常见,也常会有人怜悯地给予施舍,却没有任何人想到他竟然这样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怒火助长了她的戾气,飞起一脚将流浪汉踹翻,又一脚用力踩在他的下体上狠狠地碾了几下,流浪汉凄厉地哀嚎一声,便昏了过去没了声息。

安静,这是唯一能够形容这里的词,这条垃圾处理厂附近的小巷弄,不仅偏僻,而且人情冷淡,就算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人愿意出来探听一二。

方蕾傻愣愣地看着,她拼尽全身力气都推不开那男人分毫,身为同龄人的夏遥却可以轻易地将他一脚踹翻,如果她有夏遥的力量,也许就不会经历这一切了。

“夏遥!夏遥!”她抱着夏遥痛哭失声,完全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她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没事了!”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背,她并不会安慰人,“你想像我刚才那样吗?”

“想!”方蕾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学不会。”夏遥看着她,神色平静如水,仿佛不是身处阴暗的窄巷,而是在清风明月的河边。

“为什么?”就算面对刚才那不堪的处境方蕾也不曾像此刻这么激动,仿佛有人刚为她点了一盏灯,瞬间又将灯火吹熄,刚有了希望的人再让她失望会更加痛苦,倒不如一直绝望着。

“就因为你的胆小,”夏方莲选择用疯癫来逃避痛苦,而方蕾则用逆来顺受来对命运妥协,“你是不是昨天就遇到了这种事?为什么不和你的家里人说?为什么不报警?最最不济也可以在你跟着我回家的时候告诉我,为什么你选择了闭嘴?”

“我…我不敢…”她的话戳中她心中最羞耻的一块地方,“我怕你们看不起我…”

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女孩子大都早熟,十岁的方蕾已经对男女之事有了模模糊糊的概念,总觉得昨晚遇到的事情是见不得人的,仿佛错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她自己,她害怕别人今后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哪怕这个人是最亲近的爷爷奶奶。

“究竟是别人看不起你,还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又或者是别人的看法就真的那么重要?你宁愿受这个流浪汉欺凌羞辱,也要死撑着你所谓的面子?”

夏遥气愤到了极点,竟然笑出声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不是的,不是的…”方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

“那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在学校的时候,黄珊骂了你一句臭要饭的,你都敢回嘴,面对这个真正的臭要饭的,你反倒怕了?”

夏遥的话实在不中听,原本就满心委屈的方蕾哭得更厉害了,“这是丑事,你让我怎么说?”

“你把它当做丑事,难道你觉得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错?你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活得这么卑微?…”

换做是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好过…

此刻的方蕾仿佛和当年的那个年少的夏方莲重叠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些话究竟是对谁说的。

第六十五章 转变

夏遥的眼神阴鸷,那段黑暗的回忆涌上心头,训练营里信奉的是适者生存,那些不够强的面临的只有一条死路,她的身体素质不好,为了让自己和母亲活下去,她只有豁出一切拼命。

面对强过自己数倍的对手,她只有耍心机用手段,再加上毫不惧死的气势才得以保全自己,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时候的她眼中没有慈悲怜悯,更没有软弱退缩,如果可以,她永远都不想去回忆那段没有底线,甚至泯灭了人性的过去。

但是如果没有这份阴狠和刚烈,她是不是也会活得和夏方莲、方蕾一样懦弱无助?

推开自家房门,屋内昏黄的灯光瞬间暖了夏遥的心。

这种感觉真实温暖,却是她前世不敢奢望的幸福,有什么比踏踏实实地活在人间还要幸福的呢?

夏方莲自从吃了赵医生的药,病情有了很大的起色,虽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还是常常发呆,但在大部分时候神智已经算是清明了,有时也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打扫房间清洗衣物,如果不是夏遥实在不放心她碰触厨房的刀具和电器,兴许她还能把饭给做好。

“妈,你别做了,先把湿衣服给换下来吧,小心别感冒了!”夏遥一进家门就看见夏方莲正趴在地上擦地板,最近天气有些热,她身上已经有些汗湿了。

夏方莲抬起头看着她,邀功似地笑道,“小遥,你看我做的干净不干净?”

“很干净,妈妈真了不起。”夏遥连忙哄道,“但是穿湿衣服会生病的,生病了就要吃苦苦的药,打很痛的针…”

“我不打针!”夏方莲跳了起来,显然“打针”这个敏感词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所以你要先把衣服换下来啊。”夏遥柔声安抚着,一边已经利落地帮她换了衣服。

夏方莲乖巧地点点头,“小遥,我饿了,快做饭吧。”

“好,我这就去做饭,我们吃香喷喷的炸鸡腿和青椒炒蛋好不好?”夏遥系上围裙,笑眯眯地说道。

这段时间她们的伙食有了很大的改善,几乎是餐餐都能吃上荤菜,但是夏方莲就对鸡腿情有独钟,三不五时地就嚷着想吃,一听说有鸡腿吃,便乐得眉开眼笑。

“小遥,这是妈妈新编的,你看妈妈编的好不好看?”夏遥在厨房里忙活,夏方莲像献宝似地跟在她身边,举着手上的绳编小狗。

夏遥放下手中的活,认真地看了看,一脸惊讶地赞美,“真好看!妈妈好厉害!”

得到了女儿的夸奖,夏方莲更加高兴,“小遥,这是妈妈刚学的,江大妈说以后妈妈可以用小狗给你换大鸡腿吃!”

夏遥愣了愣,心里涌上一股酸楚。

“小遥,妈妈会努力赚钱养你的。”夏遥的沉默让夏方莲急切地拉着她的手。

夏遥心中更加愧疚,她的身体虽然只有十来岁,可里面住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一直以来她都将照顾夏方莲当作自己的责任,从来没有想过指望夏方莲照顾她。

但对一个母亲来说,就算她身患重病神志不清,就放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孩子,夏方莲现在这种状态还不忘了要赚钱养她,她前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忍心将她一个人留在医院中?

夏遥不顾湿漉漉的双手,一头埋进了夏方莲的怀里,她脊背消瘦,抱着她能够轻易地感受她单薄的骨架,“妈妈,我好爱你。”

“嗯,”夏方莲绽开一个温柔的笑意,“妈妈最爱小遥了。”

近来夏遥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甚至在期末考试的时候一举坐上了年级第一的宝座,这在同学中也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

大部分贪玩的学生成绩都不怎么好,书读得好的学生们大都是听话的乖宝宝,像夏遥这样性格桀骜,篮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样样玩得转,书又读的好的学生,在新园小学绝对是凤毛麟角。

她回到学校后老师大都对她持视而不见的态度,但是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之后,老师们对她的态度就算称不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是大大好转,他们也曾见过像夏遥这样的学生,可能过去的成绩并不怎么样,但是到了某个阶段一旦开窍了,那可就一发不可收拾,绝对是有天赋有前途的好苗子。

任何老师都喜欢成绩好的学生,这简直是教育界颠扑不破的真理,如果当初夏遥的成绩也能像现在一样闪亮,就算她的家世再不堪,学校里也根本不会有任何人轻视她。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之下,她也有些飘飘然的感觉,但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很快就从虚荣中清醒过来,她不是聪明人,也没有多勤奋努力,不过是占了重活一世的便宜而已,何况新园小学的教学质量向来都是敬陪末座,以她现在的水平就只能在新园小学这样的地方考个第一,要真把她放到中心校重点校去,那可就泯然众人矣,更不用说让她和那些省城来的学生相比了。

这个暑假一定要好好学习,夏遥暗暗下定决心。

母女两人刚刚吃完饭,正有说有笑地收拾着碗筷,却传来了敲门声。

夏遥一脸奇怪地将肖云天和杨国华让进屋,夏方莲不安地看了两人一眼,但也不再像过去那么害怕了,只是怯生生地躲到一边的角落,专心地做着手工,时不时还偷偷瞟上两人一眼。

“肖哥,杨老师,你们这是?”看着肖云天和杨国华的脸上都带着不安和疑惑,夏遥心里也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云留日报虽然只对她的故事作了一些正面的宣传报道,但是那些报道对夏遥的帮助最大,为首的记者肖云天是个聪明人,她对他的处事得当很有好感,所以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十分融洽的沟通,虽然她一般不接受采访,但只要是肖云天的面子她一般都不会驳,所以云留日报三不五时的有些感人事迹评选什么的,都会给她留一份,也算是一笔意外的收入。

第六十六章 疑惑

在这段时间相处的过程中,尽管肖云天早已很清楚夏遥较一般的孩子要来得成熟懂事,但每一次还是会被她滴水不漏的为人处世震惊,在这样的年纪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为外界的一切所迷惑,他自问自己就算在现在的年龄都恐怕都无法拥有这样的心智,何况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不知道她的未来会成长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肖云天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不再把她当作一个小姑娘看待,但是他长期跑社会新闻,也是个大忙人,不可能时刻关注夏遥,平时若无必要两人也很少联系。

而杨国华已经调到区教育局工作,和夏遥的联系比之前少得多了,像今天晚上这样,肖云天和杨国华联袂来访就更显得奇怪了。

夏遥知道他们两人因为自己的事情相识,但没想到他们会一起来找她,难道他们好事将近,是来发喜糖的?可看两人的模样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看着夏遥的眼中明晃晃地写着对两人关系的好奇,杨国华俏脸微红,肖云天也尴尬地低咳两声,他们都是年轻人,男未婚女未嫁,彼此之间也有些好感,但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来之前因为心中有事倒没想那么多。

“其实我们俩来找你,是因为最近我们都遇到了些怪事。”短暂的尴尬之后,肖云天便正色道。

“最近我们局里有个副局长一直向我打听你的情况,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你上了报纸,想要知道你情况的人很多,我也没放在心上,”杨国华斟酌道,“但是他打听的却是为什么我会发帖,那模样似乎还挺神秘的,好像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在打听这事儿。”

“我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有个负责政经板块的头头三番四次地找我了解,当初采访你的每一个细节和我采访你的动机。”肖云天看着眉头微蹙的夏遥,“也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起初也没当一回事,后来发现和我一起采访你的另外几个同事也被他问过,而那个人平时并不是什么八卦的人,更何况你这事儿也没什么值得八卦的地方,和他负责的版块更是搭不上边,照理不会惹来他的关注。我心里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什么,直到和你杨老师闲聊的时候,发现我们都遇到了这种事,我们俩越商议就越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事情和你有关,还是应该来告诉你一声。”

这实际上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肖云天是个敏感谨慎的人,直觉有些不对劲,上头如果想要把夏遥的事情压下来,那么之前就不会大张旗鼓地宣传,一直到目前为止,风向都没有改变,不过一个政经版块的头头来穷究他们的曝光动机,这件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这有可能直接影响到他的事业生涯,他不得不谨慎地怀疑,整件事情是否另有内情,所以这才登门找上了夏遥。

杨国华和肖云天算是一类人,否则也不会敏锐地抓住时机从新园小学脱颖而出,一下子就被借调到了教育局,这件事情同样攸关她的前途,此刻的她认真地看着夏遥,“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这个人的背景应该很深。”

“像我这样的人应该也接触不到背景很深的人,背景很深的人真要针对我们,何必走那么多弯路,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把我们捏扁了。”夏遥自嘲地笑了笑,“从目前的情况看,蒋亮因为这件事转学,原来的校长因为这件事被撤职,他们两个应该是受影响最大的人,听说他们和区领导都有些渊源。”

“不大可能是他们,一开始我也怀疑过,但是查了他们的背景,所谓的渊源,不过是硬攀上去的关系,如果他们真有背景,恐怕你的事情就被压下来了,他们也不会受到处理,更何况你们的区领导还影响不到我们报社。”肖云天摇摇头,云留日报可是直属市里的,连他都不会买那个小学校长的账,何况是政经版块的头头。

“会不会我们都想错了?也许这个人只是关注夏遥,想要帮助她,并没有恶意,又或者他们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一切都是我们多心了?”杨国华左思右想,也觉得很想不通。

“有没有恶意,我们目前还不能断定,但绝不可能是只想帮助她,否则不会只穷究动机,而不打听她的现状。”

三人都沉默了,夏遥的脸色最为凝重,她的日子刚刚好过一些,突然无缘无故被一个背景深厚的人盯上,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除了打听以外还有其他的动作吗?”

“没有。”两人都摇摇头,“就连打听都只是旁敲侧击。”

“能不能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

“没问题。”肖云天在纸上写了两个名字,夏遥一看,这两个名字完全陌生,她很确定她和他们并无交集,那就是他们身后有一个共同的人了。

这个人会是谁?她的大脑飞速转动着,年少时的记忆已经有些不大分明了,可印象中他们家一直都是最普通的,就算是她舅舅都不大可能认识什么大人物。

“会不会这件事情和夏遥本身并没有关系,而是你家中长辈和他有渊源?听说你外公当年也是个大学生,在纺织厂里还是个中层干部,会不会是他的同学朋友?”肖云天乐观地问。

夏遥沉默,外公是个不擅与人交往的人,哪里有什么朋友,恐怕就算有渊源也不是什么好事,否则她们落难的时候不会有人不闻不问,再把人心想得险恶一些,说不定她们母女俩会过得这么惨,还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夏方莲的病,林家生和吴美华给的药,前世方家人出现在云留市,一直到现在那个隐在幕后关注她的人,自重生以来就有的疑惑让她在大热天里出了一身冷汗。

幕后的人到底是谁?究竟有什么企图?

第六十七章 杀机

夏遥心中一寒,面上却不敢显出分毫异样,她的处境已经不妙,肖云天和杨国华都是敏感的人,不能让他们看出什么异样,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稳住他们。

“我妈现在这个样子,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我外公和舅舅又在外地,就算有什么渊源也不是我能知道的。”夏遥长长出了一口气,脸色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再那样凝重,反倒轻松起来,“不论如何,我相信他应该是没有恶意的,毕竟我家徒四壁,无依无靠,已经活在社会最底层了,真要有大人物看我不顺眼,捏死我易如反掌,根本不用旁敲侧击地打听。”

杨国华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肖云天虽然还有些疑虑,可看她那自信的模样,便暗暗怀疑是她心中早已经知道对方是谁,而且对双方的渊源一清二楚,这才会如此轻松,只不过当着他们的面不便提起而已。

人都是自私的,就算他们再同情夏遥的遭遇,但如果真关系到自己的事业前途,说不准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夏遥的轻松,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送走肖云天和杨国华,夏方莲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夏遥却静静坐在床边,面沉如水。

她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会不会和方家有关?

方家的死士都是孤儿出身,这是所有世家挑选死士的先决条件,只有无亲无故的孤儿,他们用起来才放心,在这一群孤儿中,她并不显得如何特殊,虽然她还有一个母亲,但因为她的精神病,她几乎与孤儿无异。

后来母亲去世了,他和伙伴们也一直都把她当做无牵无挂的孤儿来看待,所以一直以来她从未有过任何怀疑。

暑假!就是这个暑假!

她的额上渗出冷汗,她想起来了,前世方家找到自己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难道那个猎头已经来云留了?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籍籍无名的夏遥了,她刚在云留日报和云留网上大出了一把风头,连省城的人都听说过她的故事,方家应该不会去挑选一个受到众人关注的人做自己的手下,因为这样的风险太大,所以她才会选择了这条路走,自以为不会再惹来方家关注的她,早就放松了警惕。

以她目前三不五时上个报纸杂志的曝光率,他们竟然还在关注她,这就诡异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想起前世临死前天机的那句话,那颗突然改变了方向的子弹,她更是遍体生寒,如果她的死是方耀明一手策划的,那是不是从现在开始,或是更早的时候,他就为她布下了一个死局,甚至连夏方莲的死都没那么单纯?

她木然地转过头,夏方莲睡得真香,她却出了一身薄薄的冷汗。

她这样一个普通的社会底层的人为什么会被方家注意到?难道她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夏方莲翻了个身,似乎陷入什么噩梦,睡得极不踏实,夏遥连忙躺在她身边轻轻拍哄着,她才重新恢复了平静,夏遥却始终无法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晚上,折腾到天快亮索性就出去跑步清醒。

“小朋友,今天没什么精神啊。”云留湖边的那位高手老人笑眯眯地打量着夏遥,“年纪小小就失眠?”

夏遥微讶,她并不觉得自己精神不济,没想到会被这位老人看出来,微微一笑算是承认了,“老人家好眼力。”

老人笑了笑,“年纪小小思虑过重,不是好事。”

夏遥没有说话,只是回了他一个无奈的微笑。

这一老一少每天都会选择在这里练功,对于对方也都有着好奇和忌惮,虽然平时没有太多交谈,但无形之中都有一股默契在,只是默默关注着对方,没有人多说什么,也没有人会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