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怎么这时候来了？”林若水也是一脸吃惊，“逃课了？”
“音乐课，我请了病假。”
“音乐课也是课，知道自己歌唱不好，就该多练习才是，逃课就逃课，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林若水从楼梯上下来，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音乐课有什么好练习的？”夏遥不以为然地嘀咕着，“师父，您还没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一百八十章 身世
“上次不是和你说了，那个孩子要来住段时间，腾个房间出来给他住。你来的正好，帮忙把屋子打扫一下，小方这臭小子做事总是笨手笨脚的。”林若水不由分说地将抹布塞到她的手里。
“腾个房间？就这间？”夏遥不可思议地指着那个低矮的阁楼，那里平时是用来储藏药材用的，“这间能住人？”
“怎么不能住？”林若水理直气壮地说，“你和你妈不也是住在这样的阁楼里？你们能住他就住不得？再说了，我们这里又没有多余的房间，难道要他在大厅里打地铺啊？”
这一带的民房都喜欢加盖一个小阁楼，李阿婆的香烛铺和林若水的诊所结构十分相似，夏遥在小阁楼住了几年，除了刮风下雨的时候麻烦了点儿，平时还是挺好住的。
但是，要来住的可是…
“那可是安家的小少爷啊，金枝玉叶怎么能住在这儿？”夏遥的眼中有着深深的同情，就算是弃子，也不至于住到这样低矮的阁楼上去吧，“我怎么有种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的感觉？”
“什么落难的凤凰？我林若水这儿就这种生活条件，他爱来不来！”林若水被她说的十分恼怒，看来让安家的这个小孩子住过来，他还是十分不满。
“师父，您不是说对他父亲有愧，要好好照顾他吗？怎么我觉得您想虐待他啊？”夏遥奇怪地看着他。
“这就算是虐待了？”林若水又一种被人揭穿的恼羞成怒，“他犯了错是来这里反省的，不是来享福的！”
看来这位弃子犯的错挺大的，才会惹得同情弱者的林若水这么不待见他。
林小方将房间里存放的药材搬到楼下，她则负责清洁打扫。
“累死我了！我的腰快断了，脖子也好酸！”林小方搬了几趟，就忍不住抱怨道，“让我歇会儿。”
他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就往地上一瘫，“其实我小时候特别喜欢住这儿，小孩子嘛，都喜欢捉迷藏，其实这里收拾一下也挺好的，要不是我长高了，出门老是碰头，我也不会搬到下头住…”
“还好要来的是个小孩子，说不定也会喜欢上这里。”话虽如此，她却不大乐观，那些少爷小姐们，没吃过苦，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环境。
“听说那孩子过一会儿就来了，你要不要留下来看看？”林小方八卦兮兮地说。
“这么快。”她有些惊讶，看来那个孩子的处境不大妙啊，看着还瘫在地上懒得动的林小方，她突然想起好久没有关心一下这个师兄了，用脚尖踢了踢他，“你和那个杜鹃花开还好吧？”
“好个p。”林小方用手捂住眼睛，语气很颓废，“她最近很少上线，我忙着设计，也很少上去，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振作一点，别让师父担心你。”听到他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呜咽，她拍拍他的肩膀，“起来干活吧。”
“夏遥，你说我会难过多久？”林小方瓮声瓮气地说，显然还在难过。
“你这种人能难过多久啊？上次和那个婷婷分手完没几天，就恋上了这朵杜鹃花，我看你恢复能力十分强大啊，看不出来你天生就是个薄情的男人啊…”
“切，”林小方嗤笑一声，“你一个毛孩子懂什么感情啊，我就不该和你说这些。”
“知道就好，别教坏小孩子。”
“你们俩又在这儿偷懒，”林若水上楼正好逮个正着，“林小方别赖在地上，快点起来干活。”
“师父，待会儿来的是师弟还是师妹啊？”林小方不情不愿地起身，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虽然林若水的嘴比蚌壳还紧，但是年轻人的好奇心能够害死猫。
“什么师弟师妹，人家只是借住一段时间，又不是我徒弟。”林若水没好气地说。
“借住在咱们的破房子里？”林小方朝夏遥挤眉弄眼，“这孩子家很穷吧。”
林小方对即将来的这位“贵客”知道的还没夏遥多，虽然好奇，可是一提起这事师父就吹胡子瞪眼的，就是不肯好好讲话。
“我说过多少遍了，别拐弯抹角打探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要是有时间好好去做你那家新公司的事儿，免得人家说我埋没了你的绘画天赋…”
又来了！林小方翻了个白眼，“师父，您最近说话越来越阴阳怪气了。”
林若水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夏遥，“丫头，下来，我和你说点儿事。”
“师父，夏遥还没把这儿收拾干净呢。”林小方叫道，不会要让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你来收拾。”林若水远远地抛下一句，身后清晰地传来林小方的抱怨。
“这臭小子懒得和条虫似的，”林若水念叨了一句，看着夏遥正色道，“你的身世已经查出来了。”
这么突然？夏遥头脑有些发懵，一直渴求的真相，真到了水落石出的这一天，竟有些情怯。
“怎么？不想知道？”林若水同情地看着她。
她咬了咬舌尖，定了定神，“您说。”
“你的生父叫王昳，是王昀的弟弟，王家你应该知道吧，就是那个捐建了医院的王昀，当年王昳来云留市将他的母亲安葬在青台山上的祖坟里，那段时间他在云留市没事做，就到处转悠，于是认识了你妈，也谈了一场恋爱，不过他是个浪荡子，是不打算对你妈负责任的，可是你妈怀了你，后来你父母的事情被你外公外婆撞见，你外婆是个烈性的人，不准备善罢甘休，要和他们闹到底，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事…”林若水叹了口气，似乎不忍心再说下去。
“您确定我的生父是王昳？不是说我妈被人侮辱后怀的我吗？”夏遥惊呆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大真实。
“你妈可能根本没有被人侮辱，那些人这是吓唬你妈而已，受到惊吓后，你妈的精神状况果然变得很差，后来王家又来威胁你外公外婆…”
难怪外公外婆当年执意不肯报警，他们根本早就知道了内情。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公道
“那为什么我会被生下来？我妈出了这样的事，外公外婆肯定不想要我，王家那里也不可能希望我被生下来…”
“不，是王家要你妈生下你的，不然以你妈那个时候的状态不可能顺利把你生下来，对他们这些大家族来说，血脉是最重要的，哪怕你的生母不被他们认可，孩子却是他们需要的，你看王昳到现在还成天花天酒地的，根本不想结婚成家，但王家的香火总不能断了吧。”林若水叹了口气，就像安老爷子不也是情人孩子满天下吗？
“这么说来，当初我妈吃的不是精神类的药物，很有可能是保胎药。”她没有林若水意料中的慌乱，反倒开始细细推断每一个细节，王家当年在青山省可算是一手遮天的大人物，一个小小的夏家还不是任由他们随意折腾。
“应该是这样的。”林若水摇摇头，“只不过你是个女孩儿，不是他们想要的继承人，所以你才一直被扔在夏家，没被领回王家。”
“幸亏我是女孩儿，”夏遥没好气地说，“谁愿意生活在那种家庭？那我外婆的死是不是和王家有关？”
“这个倒是没听说有什么疑点，你外婆真的是病死的，但估计是她受不了这个打击被气死的。”
“那我外公和舅舅呢？”
“他们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林若水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同情，“你的舅舅一家三口在你生下来不久就出车祸身亡了，这个消息王家一直瞒着你外公，一瞒就是这么多年。”
“是灭口？”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得到确切讯息的这一刻，她还是咬紧了牙关。
那个高高瘦瘦，传说中非常优秀的舅舅竟然已经去世了十多年，那么方家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安排一个假舅舅？
是方家早已经和王家搅和在了一块，还是方家想要利用她这个把柄来拿捏王家？
两种可能性都有，但又都有些不合情理。
但无论如何，她和夏方莲都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当她们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被无情地灭口。
林若水点点头，“你舅舅在京城，又是个搞学术的，脾气清高耿直，一心要为妹妹讨回公道，听说还惊动了一些人，他的行为惹怒了王家，所以王家第一个对他出手，王家做事非常狠毒，斩草除根，不留余地，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就被销户了，所以我们之前一直找不到他。”
夏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我外公呢？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起疑心？”
“怎么可能，就是因为他起了疑心，才会不顾一切地去了京城，结果在半路上被偷了行李，他身上没有钱也没有证件，从此失去踪迹，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林若水心有不忍，全国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流浪汉悄无声息的死去，夏震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是在哪里失去踪迹的？”
“省城，最后一次有他踪迹的记录是在省城，他去报了警，说自己的东西被偷了，后来他被送到救助站去了，按照正常的程序应该会把他送回云留市的，结果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说他第二天就自行离开了。”林若水将资料的复印件交给她，“这些是当时的接警记录和救助站的档案。”
夏遥一页一页认真翻阅着，“这么说，那个王昀是知道这些事的？”
林若水有些奇怪她怎么会突然提到王昀，但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王昳是个浪荡二世祖，他们的父亲去世后，王昳很依赖王昀，其中的很多事还是王昀一手策划的。”
“人们都说她是菩萨心肠，才会到处捐建医院，原来根本就是个蛇蝎恶魔，她要在纺织厂那块地上建医院，根本就是想抹掉夏家的痕迹。”夏遥一脸冷色，王昀的名声一向很好，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悲苦的善良女子，实际上却是个面甜心苦的狠角色，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宋语嫣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错，她肯定是打着这个主意。”他一脸唏嘘，甚至还带了一丝同情，“世家大族之内这样的事情很常见，哪一个不是踏着累累白骨上位的？她也得到了报应，这么年纪轻轻就走了。”
王昀在社交圈中的名声好到，连林若水这个老好人在明知道她对夏遥做了这种事的情况下，依然对她满怀同情。
“报应也是她自找的，是她自己死活要嫁给宋靖丰的，又没人拿刀逼着她，既然自己选的路就应该自己去承受后果，她做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面上装得和菩萨似的，心却不知道有多狠！”她咬牙切齿道，“我只恨她死得太早了！我一定要找王家讨回这个公道！”
“这个公道你要怎么讨回？王昀是死者为大，王昳毕竟是你的父亲，这个公道你注定无处可讨。事已至此，好好过好自己的人生最重要，你过得好，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林若水劝道，大家族之间这种事情很常见，最多也就是不认祖归宗罢了，至于那些受害的女子，只能自认倒霉。
“我可不认为他是我的父亲，撇开我妈的事情不论，什么样的父亲会让孩子流落在外十几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甚至…”她顿了顿，甚至前世的她还被招去做了死士为方家卖命，最后死在方家的枪下，这一切王家究竟知不知道？
“王家现在就是个空壳，这你应该也知道，现在王昀死了，王昳只懂得吃喝玩乐，难道还会顾得上你？恐怕早就忘了你是谁了，对他们而言，你能保住这条性命就算对得住你了。”林若水摇摇头，“王昳这样少见的浪荡子，你可别指望他会对你有什么父爱。”
“我从没指望过，对我而言，他永远没有资格做我的父亲。”她坚定地说，想起那个将所有的钱都留给自己，孤身上路却不知所踪的老人，不由得眼眶泛泪，夏家这是造了什么孽，会招惹上王昳这样的败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有心人
“我知道你难过，但人都要慢慢学会接受现实，王昀死了，王家现在是一盘散沙，不会有人再针对你了。”林若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安之礼究竟还查到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如果他没有隐瞒的话，夏遥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摊在那份档案里了，可是档案中并没有提到她那来历不明的身手，也许安之礼根本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他也装聋作哑地不对他提起，潜意识里还是想帮她多隐瞒一些小秘密。
夏遥叹了口气，“我妈要是知道这一切，一定会很恨我。”
想想最近夏方莲对她的疏离，她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什么，对她而言，夏遥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不仅有屈辱，还有家破人亡的惨剧。
“没有母亲会恨自己的孩子，你别想太多了。”林若水拍拍她的肩膀，“不过这些事我建议你别和你妈说，虽然说她现在的表现很正常，但她的精神受不了刺激，知道这样的事，说不准又会发病了。”
“我明白。”她点点头，“师父，您说我外公会不会并没有出事？而是落到某些人的手里？”
“某些人？什么人？”林若水奇怪地看着她。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外公不是目不识丁的老人，就算钱包证件丢了，他已经被送到救助站了，他回到这个家并不难，可是他始终没有回来，为什么他要一个人偷偷从救助站离开？离开之后他去了哪里？难道他不愿意回来，宁愿在外头做一个流浪汉吗？我觉得不大可能，所以会不会他落到了某些有心人的手里？”
林若水摸摸下巴，觉得似乎也有这种可能，毕竟夏震是个神志清楚的人，并不容易走丢，沦为流浪汉。
“你说的有心人指的是什么人？”林若水总觉得她意有所指，“应该不会是王家吧？虽然事情是发生在几年前，但是那个时候王老爷子已经去世了，王昀和王昳在青山省的影响力还没有大到可以指使谁为他们杀人的地步。”
“杀害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对他们来说应该不难吧？只要收买一些道上的人，自然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夏遥不相信地摇摇头。
“杀人不难，但是要抹去所有的痕迹就不容易了，那些道上的人办事很粗糙，一定会留下漏洞，而你外公的失踪，我之前查不到任何线索，现在安家亲自出面也只能查到此为止，能把事情做得这么干净的，一定在黑白两道都有势力。”
“我觉得王家的势力也不弱，您忘了您救了我的那次，那个金哥还派人抓我，还有那个长期用药物控制我妈的神湖医院，他们控制了我们整整十年啊。”夏遥想起这件事还是愤恨不已，尤其是那个神湖医院，还没等她去找他们麻烦，就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消失得十分诡异，要说这件事没有王家的痕迹，她才不相信呢。
“你们能够脱离他们的控制，正说明了王家在云留市的控制力不行了，要是在十几年前王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哼，就凭你？就算在加上十个我帮忙都逃不出王家的控制，”林若水冷哼一声。
“当年王老爷子在青山省可是一手遮天的土皇帝，那时候的青山省被他经营得水泼不进针插不入，我刚来云留市的时候，就因为和安家的关系，没少被他们找麻烦，后来见我真的是老老实实地行医，才对我放松警惕的，三大家族对这里觊觎已久，却始终拿不下这块硬骨头…”林若水感慨道，王家在全国的影响力虽然不大，但在青山省却实实在在是头一份，要不是王昳实在不争气，王家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其实这样想想，你在青山省也算是个小公主了，王老爷子脑子真是进了水，就算你是个女孩儿，好歹也应该把你抱回去抚养，好歹你身上也流着他们王家的血，他们又不是养不起你，怎么会让你在那么一个环境里长大？”林若水一直很不理解，世家中有很多私生子，虽然他们没什么地位，但至少衣食无忧，从没见过像夏遥这么惨的。
“谁稀罕他们养？”夏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王家那种肮脏的地方，打死我我都不会去。”
林若水笑了起来，如果夏遥真要被带回王家养，十有*也会被养废掉，“总之我觉得不会是王家带走你外公的。”
“那还会有谁？”夏遥一脸疑惑，“应该是那些觉得王家和夏家的这些事有文章可做的人，您说王家现在就是个空壳子，完全就是宋家的附庸，那么觉得我的身世有利用价值的人，应该是冲着宋家去的。”
“冲着宋家去的？如果不是安家，那就是方家了？”他摸着下巴的胡子，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你怀疑是方家？其实也有可能是宋家。”
“为什么？”她一脸惊愕。
“王家是宋家的附庸，可是王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拜宋家所赐，宋靖丰不喜欢王昀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他们就是结亲不成反结仇最好的例子。但是现在宋家一心想利用王昳打入青山省，兴许会愿意帮他这个忙，解决掉你外公。”
“不对，时间不对，”夏遥摇头，“宋家是从王昀死后，才和王家越走越近的，我外公失踪的时候，王昀还没死，宋家不可能会帮她这个忙。”
“也有道理，可是至今为止，我们也没有任何线索指向方家。”
“他们表现得越无辜，我就觉得他们越不清白。”她咬着唇，她太了解方耀明了，他做事向来喜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好像全世界就他最无辜，“师父，能不能拜托您继续帮忙查找我外公的下落，我总觉得他没有死。”
她的存在已经害了舅舅一家，不想再连累这个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老人了。
“这个你放心。”林若水叹了口气，“现在你的身世大白了，你也总算能够松口气了，以王家的能力，他们伤害不了你，就算宋家和方家的人别有用心，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也不敢在青山省这个地方轻举妄动。”
“嗯，谢谢师父。”夏遥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兴奋欢喜，反倒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第一百八十三章 故人
这个下午诊所的门被敲了十几次，每一次林小方都很激动地冲过去开门，结果都是上门问诊的病人，林若水对病人向来是来者不拒，既然人家敲了门，就算现在不对外营业，还是很敬业地给人看了病。
夏遥看似淡定地坐在林若水身边读书，其实心思也在安家的那个小孩身上，她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门口传来的发动机声音，立刻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这是豪车发动机特有的声音，不大可能和这里的住户沾上边，十有*是来找林若水的。
果然门口很快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林小方跑了太多趟，失望了太多次，忍不住抱怨道，“烦死了，这关不关门有什么区别啊？还不如把门打开呢。”
“我去开吧。”夏遥站起身来，轻轻地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一看就知道是职业保镖，这种墨镜不是为了装逼，而是为了掩饰凌厉的眼神，便于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夏遥已经不再戴墨镜了，她的年龄就是最好的掩护，她大喇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敏锐地察觉出他在某一瞬间流露出的惊讶和不屑，看来他是第一次来，诊所这样的地方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来简陋了一些。
她将视线投向男人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衫的男人，很常见的领导打扮，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很老，眉眼温柔斯文，眼角的皱纹却泄露了他的疲惫和憔悴，他素来低调，云留市的人对他并不熟悉，夏遥对他也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安之礼，安老爷子的四子，在安家算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孩子，而他的独子叫什么名字，她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估计和他一样，都是在安家没有存在感的人。
只是眼神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一个小孩子，她的眼神落在安之礼身边那个跟着看上去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子。
不是说是小孩子吗？怎么看上去竟比她还大几岁！
男孩子苍白瘦弱，带着浓浓的书卷气，长相却是惊人的俊美。
以夏遥的阅历，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那些世家子女个个长相不俗，她早就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容貌而震惊，可是在见到那个男孩子的瞬间，她却实实在在的震惊了，不是因为他的年纪，也不是因为他的俊美，而是他和她记忆深处某个一闪而过的脸庞惊人地重叠了。
唯一的不同是记忆深处中的那张脸比现在这个男孩子要年长一些。
前世她去某家研究所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寻找一份方耀明下令无论如何要得到的文件而潜入了档案室，而在档案室她发现了一个鬼祟的身影和浓浓的血腥味。
她眼神一寒，手里拈着刀片，准备一击割破他的喉管，他没有回头，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眼，轻声道，“如果你不想连累你主子的话，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东西不在这里，已经被人取走了，你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她心中一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窗户大开，显然不久之前有人刚从那里跳窗逃跑。
尽管如此，这个目击者还是不能留。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毫不犹豫地朝他走去，却在接近他的时候，发现他脚底那一片血泊。
这是他的血！
她猛地抬头，淡淡的月光洒在他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那双眼睛灿如天上的寒星，只是前胸处不断地有鲜血涌出，出血量这么大，又在要害处，应该是活不了了。
既然他已经受了伤，她就不必再多此一举吧，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果决狠辣的她，生平第一次犹豫地收起了刀片。
他朝她微微一笑，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她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跳窗而去，很快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模糊的惊呼，“教授——”
这么年轻的教授，就这么死了，也算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