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也很想保住郭应,这一两天我想尽了各种办法,但是不仅宋家和安家手里有郭应的把柄,郭应在这个位子上还得罪了不少小世家,他们都想趁这个机会置他于死地,恐怕没那么容易脱罪。”方耀明沉声道。

“我说的不是想办法,而是一定要!”方老爷子抬起眼皮,浑浊的双眼放出锐利的光芒,因为衰老而有些暗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刺耳的尖锐,“一定要保住他,不择手段也要保住他,你要弄清楚究竟什么对我们方家来说是最重要的。事到如今,你还要被一个女人左右吗?”

面对方耀明的狡辩,方老爷子不再掩饰自己的怒意,他小心谨慎了一辈子,方家才能在低调中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就因为方耀明一个冒失的决策,他一辈子的心血岌岌可危,他的心中又悔又气,悔的是自己临老了却被他撺掇地做出这样急功近利的傻事,气的是方耀明做这一切事的出发点恐怕不是为了方家,而是为那个宋语嫣出气。

真是红颜祸水,他一开始就不该同意方耀明收留那个祸水!

方耀明脸色铁青,却丝毫没有被老爷子的怒火吓到,“爷爷,针对宋家是我们两人之前定下的策略,和语嫣有什么关系?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更不能示弱…”

“方家和宋家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在背后撺掇,你会这么处处针对宋家吗?之前我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你要葬送我们整个方家的百年基业,我要是再继续纵容你,我日后怎么下去见方家的祖宗?”方老爷子动了真怒,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对方耀明发火,面对盛怒之下的方老爷子,众人都噤若寒蝉,生怕他真被气出什么好歹。

“你要是不承认你一直都受那个女人的控制,就和那个女人断绝关系,把她送回宋家,我会给你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和你订婚,我这把老骨头亲自上宋家,拿姜行换回关明、郭应和高阳。”方老爷子疼爱方耀明是不假,可是他保守了几十年,本性难移,纵然在方耀明的怂恿下大了一回胆子,但宋家一发威,他就怂了。

“绝对不行!”方耀明无视方老爷子的剧烈咳嗽,冷冷地说,“我们当初决定和宋家撕破脸的时候,就预计到会有今天的局面,那时候我们是怎么说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坚决不会退缩,宋家不过小小地施了点儿压,我们就怕得要和他们立刻和解,我们方家成了什么?宋家的应声虫吗?我们要是服了软,方家人今后在京城还能挺直腰杆走路吗?”

“是啊,老爷子,三思啊…”

“爸,我们方家从来就不比宋家差,宋家能对我们家的三个顶梁柱下手,我们只针对一个姜行,太便宜他们了,我看就应该把宋家那几个封疆大吏也一并拿下,对啊,以我们的实力并不是做不到…”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方老爷子低调了一辈子,方家也跟着夹着尾巴做人,不知道心里有多憋屈,方耀明给他们描绘的前景实在太让他们向往了,人生在世能有几回搏?这一把,他们赌定了!

“咳咳咳…”方老爷子被众人的态度气得不停地剧咳着,方尚南连忙轻拍着他的背,他把形势看得很清楚了,整个方家几乎都已被方耀明掌控了,只有方老爷子是他唯一的依靠,一旦他倒下了,他在方家就彻底失去了话语权,此时最重要的是稳定他的情绪,别让他真被气出个好歹。

他在方老爷子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方老爷子老态更甚,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给他们看看。”

方耀明看着突然变得很受老爷子器重的方尚南,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方尚南摁了一下遥控器,投影幕布缓缓降下,新闻里正在报道着安家叛国案,镜头很快就切到了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的皇储。

这位很少直面公众的年轻皇储,长得并不算特别英俊,却带着一股安定抚慰人心的力量,他挺直腰杆,对着全体国民表示了自己的感谢,并对安家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痛心。

最后他情真意切地说,“请容许我在这里向我的导师和挚友安从哲表示感谢,如果不是他提前洞悉了阴谋,并冒死向我示警的话,我们全家可能已经遭遇了不幸,而他也因此遭受了家族的指责和追杀,甚至背上了背叛亲人的恶名,我谨代表我们全家,向他表示衷心感谢…”

“什么导师和挚友?安从哲和皇储到底是什么关系?”方尚东第一个坐不住了,拍案而起。

“刚查出来的消息,皇储对计算机编程很感兴趣,他是安从哲的学生,两人认识非常多年了,他还有一个身份,他是银河科技的一名普通程序员。”方尚南并不似往常那么得意洋洋,反倒有些垂头丧气,方家要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现在的方家就像在悬崖边行走,一个不慎就可能摔得粉身碎骨,所有的荣华富贵都会成为泡影。

“这么说,皇室和安从哲早有所勾连?”

“肯定是这样的,什么洞悉阴谋,冒死示警,逃避追杀,彻头彻尾就是安从哲和皇室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一向镇定的方耀明身后也出了一层薄汗,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安从哲会藏得这么深,他手中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底牌?

皇室,这是他从来都懒得关注的领域,不过是个翻不出什么大浪的吉祥物,怎么敢有这个胆量掺和进世家斗争中去,他们究竟想做什么?想得到什么好处?

第两百八十六章 内情

难道他们想要复辟掌权?

方耀明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众人沉默了几秒,方尚东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怎么可能呢?”

是啊,怎么可能呢?宪政施行了一百多年,这个思想早就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何况这是社会发展的潮流,当今世界几乎不存在封建君主制国家了,身为世界第一大国,怎么可能逆流而上?不说别的,光是十几亿的民众就不会答应。

方老爷子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老迈的他经历的远比他们要多得多,知道皇室并不像外界认为的那么低调,也不是什么品行高洁、清心寡欲的存在,他们也有自己的野心和*,只不过一直都被三大家族压得死死的。

这个冲突在数十年前发展到了顶峰,后来以安邦民为首,他们三家联手秘密对皇室进行了一场清洗,制造了好几场意外,将先皇和先皇储等几个野心勃勃的人尽数除去,只留下孤儿寡母,这才将皇室的野心给压了下去。

当今这位陛下当年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孩,甚至还被这一切吓出了严重的心理疾病,畏畏缩缩地不敢见人,原本蹦跶得很欢的皇室这才从此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皇太后很快就忧惧而死,后来他们将照顾陛下的一个小护士配给他,从此帝国又有了一位出身寒微的皇后,家族被清洗一空的皇帝搭配一个没有任何母族势力的皇后,这样的组合自然不足为惧,所以他们生下了一子一女后,世家也放松了对皇室的戒备。

现在看来,那位痴痴傻傻的陛下,心里藏着的是对三大世家刻骨的仇恨吧,说不定他连痴傻都是装出来的,十几年来他一直在谋划着剿灭他们…

想到这个可能性,方老爷子惊恐得甚至都忘记了咳嗽,第一个是安家,下一个就该轮到宋家,或是他们方家了!

“蠢货!蠢货!他这是引狼入室啊!”一直萎靡不振的方老爷子拍着桌子大声嚷道,“立刻送我去见宋靖丰!”

“爷爷!”方耀明站了起来,一脸冷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您去见他的。”

他性格强硬,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屈服,和宋家这场恶斗,不是西风压到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完全没有和解的可能。

“你什么意思?”方老爷子被气得满脸通红,艰难地喘着气。

“爸,您冷静一些!”方尚南被方老爷子的样子吓得不轻,他的身体本来就衰弱,要再被方耀明气一下,说不准就得出人命,那他今后可就无依无靠了。

“爷爷,您身体不好,还是多休息吧,今后这些琐事就不劳您老人家操心了。”方耀明看着愤怒的方老爷子淡淡地说。

“你这个不孝忤逆的孽种!”方老爷子震怒不已,没想到自己细心教养大的孩子竟然会反噬自己,伸手操起拐杖就要往他身上打去,可他毕竟年老体衰,拐杖刚举起来就掉落在地,人也因为过分激动而摇摇欲坠。

“爸,”方尚东连忙帮着方尚南扶住方老爷子,就连一向不管事的方尚北和方尚西都焦急地站了起来,方老爷子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对他们四个都算很尽心,所以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很深厚。

“耀明,何必急在一时?你爷爷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能让着他一些吗?”身为方耀明最忠实的盟友方尚东,第一次不赞同地看着方耀明。

方耀明的眼神却很平静,“叫救护车,立刻送爷爷去医院。”

方耀阳匆匆出门去喊人,众人沉默地望着方耀明,再一次感受到他的冷漠无情。

也许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家主所必须具备的素质,但是这让习惯了方老爷子怀柔做派的方家众人很不习惯,方老爷子对方耀明的好,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他却对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如此绝情,却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他连方老爷子都可以背叛,还有什么人是他不能放弃的?

想到今后要在这样一个狠辣的家主手下做事,大家伙心里都有些膈应。

方老爷子虽然愤怒,但也知道此时不是斗气的时候,方家绝不能内乱,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以为我要去宋家求和?错了,我是去示警的!”

见包括方耀明在内,所有的人都一脸茫然,他叹了口气,“你们的年纪太轻,对当年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就连宋靖丰可能都一无所知,你们去档案库里把当年的档案找出来…”

方老爷子颤巍巍地将一把钥匙交给方尚南,“你们兄弟四个亲自去拿,把钥匙给明伯,他知道你们要的是什么,拿到之后,带上来给大家都看看吧,今后做事心里也个数。”

方耀明疑惑地看着那把钥匙,造型十分古旧,一看就知道是几十年前的旧物,难道几十年前的事,和今天有关联吗?

“爷爷,难道是皇室的事?”望着方尚南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方老爷子窝在座位上呼哧呼哧喘着气,听见他的问话,心里很复杂,不愧是他选定的接班人,的确是够聪明,只是太薄情寡义了,他辛辛苦苦栽培他这么多年,竟还被他反咬一口,这样的人对方家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方尚南他们抬了一个大皮箱上来,那口大皮箱上积满了灰尘,还粘着蜘蛛网,弄脏了他们名贵的衣服,可是四兄弟谁也不敢怠慢埋怨。

“打开吧,尚南,你把里面的东西给大家念一念。”方老爷子耷拉着眼皮,模样十分疲惫。

“19xx年10月9日,袭杀李敬民于西郊,尽诛李氏死士…”

方尚南拿起最上面的那张档案纸,才念了两句,声音就因为惊恐而变得扭曲。

在座的人除了方老爷子之外,全都呆若木鸡。

李敬民正是先皇,这个死了几十年的皇帝据说是个十分亲民的人,和现在这位陛下行事迥然不同,他很喜欢出宫参加各种活动,深受民众爱戴,年长一些的人依稀记得,他是出车祸身亡的,当时举国悲痛,悼念仪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竟然是被最低调的方家暗杀的。

第两百八十七章 自信

“爸,这,这真是我们…”方尚南被吓得语无伦次,他与当今陛下年龄相仿,李敬民出事的时候也还是个孩子,还曾随着长辈进宫慰问过陛下和太后,参加过不少悼念仪式,和方老爷子一样哭得情真意切,没想到他们家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

百年安家因为意欲袭击皇储而毁于一旦,他们方家可不是什么意欲,而是真的杀了一位深受爱戴的皇帝,这可是实打实的叛国罪啊!

方老爷子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是我们杀的,这些档案你们自己看吧。”

方耀明的眼睛却亮了起来,连皇帝都能杀,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他一直觉得爷爷太过软弱,没想到他也有这么杀伐决断的时候。

任何一个枭雄都不会甘心一辈子居于人下,哪怕上头那个只是摆设。

“这个李永旭似乎是过去的皇储。”

“你们可能已经没有印象了,他是当今陛下的长兄。”

“他是宋家杀的?!”

“陛下的次兄李永晞是安家杀的!”

所有的人围着那口大皮箱,争先恐后地阅读着这份秘密档案,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的三大世家会嚣张到这个地步。

“当年李永晞掌控着皇家死士,必须先除掉他。”

看到最后众人都有些麻木了,三大世家的手里有着皇室一族包括旁支,一共十八条人命,还有与这件事相关的人,随便算算牵连面竟然有数百人,这几百人连同当年的真相,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样残忍无情的手段,饶是他们出身世家,见惯了腥风血雨,还是觉得十分震撼。

“你们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如果连陛下也除掉的话,今天就不会陷入这样被动的局面了。”方耀明率先反应过来,皱着眉有些惋惜。

他的话太过大逆不道,众人却没有任何感觉,他们连皇帝都敢袭杀,嘴上说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整个皇室都被屠戮殆尽了,多一个少一个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方老爷子抬了抬眼皮,到底是他最看重的孙子,总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

“皇室的声望太隆,真要除掉他们,帝国还能叫帝国吗?如果发生暴乱,我们三家没有把握能够控制得住,所以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最后还必须找个娃娃傀儡坐上那个位子。”

“既然是傀儡,就别让他活太久,只要上头坐的一直都是娃娃,就翻不出什么大浪。”方耀明不以为然道,如果老爷子早些告诉他这一切,他也不至于对皇室毫无警惕之心,落到这么被动的境地里。

“说得倒轻巧,你真以为我们不心虚吗?”方老爷子又闭上了眼,“三年之内,皇室十八口人死得干干净净,就算那个时候没有网络,通讯也不发达,我们三家又把舆论死死控制住,但是稍有些大脑的人都能猜出事情有异,一旦事情暴露,我们三家就要遭受灭顶之灾,这件事成为了我们三家的一块心病,我希望永远都不要有机会提起。”

“虽是三家联手,但我们三家也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皇家死士们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在我们杀了李永晞和李敬民后,发了疯似地向我们报复,宋靖丰的父亲当年遇袭,受了很重的伤,差点就当场死亡,虽然被抢救过来了,也活了好几年,但到底还是身体亏损,否则以他当年壮实的身体哪有可能死得这么早?而我这条腿也是当年付出的代价。”

众人不由得看了方老爷子的左腿一眼,那条腿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大家都知道里头装的是假肢,他们只听说老爷子的腿是在一次车祸中断了,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

当年的动荡和腥风血雨让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有的面露恐惧,有的却一脸向往,方尚南和方耀明就是这两种极端的代表。

“那安家呢?他们是领头的,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现在的一切就是他们付出的代价。”方老爷子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再详细解释下去,好在他们也并不如何关心安家。

“爷爷,您是想要现在去宋家向宋靖丰报信?”方耀明望着一脸老迈的方老爷子,“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皇室的死士当年已经被屠戮殆尽了,现在他们翻不起什么大浪的,几十年过去了,天地早就换了日月,以现在经济社会发展的程度,皇室只能继续像个花瓶安安分分地摆在那儿,如果他们不安分的话,就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方耀明,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让你能够先对上宋家,又对上安家,现在又想杠上皇室,你真当我们方家是天下无敌的吗?”方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神色疲倦,当年他看中方耀明的大胆自信,雄心勃勃,现在看来未必是好事,他自信得近乎自负。

“爷爷,是你太过自卑了。”方耀明不再掩饰自己的轻视,“我们方家同样是百年世家,哪一点不如安家、宋家,乃至皇室,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始终甘居他们之下?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就是因为你的保守,我们方家才停滞不前…”

“你…”尽管方老爷子一直说服自己不要动怒,此刻还是被他气得双眼发黑。

“你怎么和你爷爷说话的?”方尚南怒斥道,下一秒惊恐地接住方老爷子的身体,“爸,爸…”

“救护车呢?”方尚东一脸惊慌地拉开门,正和方耀阳撞了个正着。

“就在门口备着呢。”

“先让医生们过来急救!”

方耀明微微皱眉,这些话放在他心里很久了,只是没想到和方老爷子摊牌后,会把他气成这样,看着一屋子里的人忙进忙出,没有人搭理他,反倒以方尚南为主,他的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不悦,他们这是在怪他把老爷子给气病了?

方老爷子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常年吊着一条命,离开人世是随时的事儿,因为他多说了两句话,就想把责任往他身上推?

他冷笑地看着焦急忙碌的方尚南,他打的一定是这个主意。

第两百八十八章 威胁

“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以方耀阳为首的方家第三代能够有资格坐在这里议事的,只有两三个,一向唯方耀明马首是瞻,此刻更是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把这口皮相里的资料看好,别让任何外人接近,你们几个整理一下,把和安家、宋家有关的档案剔出来,涉及我们方家的全部销毁。”方耀明冷眼望着那口大皮箱,嘴角依旧含着冷笑,既然皇室要算账,他就把一切都摆到明处,让这一切来得更猛烈一些。

“你这个孽子,你想干什么?你爷爷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方尚南将方老爷子送上了救护车,医护人员还在不停地给方老爷子做着急救措施,方尚南心里虽想顾着老爷子,可更担心方耀明这里出什么幺蛾子,连忙跑了回来,正听到方耀明的这番话,不禁大怒道。

方耀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爸,你好好照顾爷爷,其他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你!”方尚南没想到他的底气竟然这么足,转头对着他的兄弟道,“你们几个是亲眼看到他把老爷子气成什么样子的,也不出来说句话?”

“大哥,爸的事情重要,我们去医院吧,这里的事就交给耀明,他会处理好的。”方尚东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方耀明虽然跋扈,却是个有本事有魄力的人,无论如何都比心胸狭窄又软弱不堪的方尚南好。

至于方尚北方尚西他们和方尚南关系差得很,连句话都不肯和他说,此时又怎么会站在他那一边。

方耀明只把方尚南当成跳梁小丑,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俨然以新任方家家主自居,而其他人竟也没有任何异议。

“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老爷子都成这样了,竟然还听他的?!”方尚南跳着脚大叫道,却被方尚东带了几个方家子弟半拖半拉地给请了出去。

方耀明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如果不是胸有成竹,他怎么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对方老爷子出言不逊?他对方老爷子都敢出言不逊,难道还会怕纸老虎方尚南?

方老爷子亲手将整个方家交到他的手里,恐怕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缓缓扫视着每一个人,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方家的家主了。

“谁让你轻举妄动的?”安从哲一回到自己的宿舍,就毫不意外地看见安之礼坐在简陋的木质沙发上,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我是个成年人,不需要听从谁的命令。”他自顾自地打开风扇,吹走屋子里沉闷的空气,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旁若无人地灌了下去。

“翅膀硬了?”安之礼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就为了你那位小女友?”

“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说吧。”他终于不淡定了,虽然明知道和宋遥在一起,会让她落入安之礼的视线中,可他还是忍不住,从那天她在学校门口将他强拖走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注定无法拒绝她。

如果没有她,兴许他对自己的人生也无所谓,安之礼想做什么,他奉陪就是,前世那些苍白绝望的画面静静地在他的面前流淌着,无法激起他内心的一丝波动。

“我想做什么?”看着他失神的样子,安之礼终于开心起来,只要一个人有软肋,那就很容易控制。

他阴狠的笑容让人看了很不舒服,“你胡来的事情,我不会再和你计较了,但既然要做,就做得彻底一些,我要让安家的每一个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安从哲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他虽然也恨安家,可是那种恨远没有安之礼这么变态,安家固然有成天欺侮他们的人,但也有从不牵扯进这些事情的无辜者,前世那些支离破碎的漫天血色让他瞳孔微缩。

“你别忘了,我们俩也是安家的人!”

“对啊,所以我们也得死,”安之礼的表情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一起去给你妈妈陪葬,我们一家三口从此就能团聚了…”

安从哲沉着脸一言不发,安之礼是个疯子,他可不是,他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过,这一世为什么还要陪他送死?

“你不愿意?舍不得你那个小女友吧?”安之礼桀桀怪笑起来,“没关系,让她一起给你妈陪葬,你妈一定会很开心的。”

“你别打她的主意!”他愤怒地一拳挥了过去,眼中有着惊惧,他完全不知道安之礼这个疯子会对宋遥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安之礼轻轻巧巧地避开,“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

安从哲的眼中带着绝望,安之礼就像是一颗埋在他身边的定时炸弹,这么多年了,现在终于要爆炸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安之礼恨极了安家,他不会在安家全然覆灭之前对自己动手,至少在现在他和宋遥都是安全的,他必须要争取这段短暂的时间。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安从礼出乎意料地好说话,“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不按计划行事,就没有这么温和了,到时候你恐怕就会看见你那位小女友的断手断脚,或者是她被一群人轮的视频…”

“砰——”的一声,安之礼被他一拳击飞,半晌无法起身。

立刻有两个死士破门而入,将安之礼扶了起来。

安从哲看着眼前那黑洞洞的枪口,轻蔑地笑了起来,“你不是说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对手吗?你要么就现在打死我,要么就永远不要拿她来威胁我!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发疯的!”

安之礼站稳身体,将嘴角的血拭去,虽然脸上挨了一拳,但身上的气势却不减。

“你以为我不敢?”他接过身边死士的枪,依旧将枪口指着安从哲,他冷漠地平视自己的儿子,不带一丝感情。

这些年他在人前始终佝偻着肩背,任谁也不会发现他的腰杆其实比谁都挺得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