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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下轿是被新郎抱到门口,只是四皇子连迎亲都是兄弟帮忙,抱何萱下轿肯定不行。何萱听了一会便清楚外面笑闹的原因,一群人打趣着出来迎新娘的四皇子,其中有一男声高扬着嗓子,笑声透着清朗,状似豪迈打趣道:

“四皇弟身体不行,咱们兄弟谁都可以代劳,再说六弟已经帮着迎亲,更是不在乎帮着抱他四嫂下轿。来,四皇弟给个话,咱们可都等着闹洞房呢。”

又是一阵大声的笑闹,好一会笑声低下来,何萱听到一个声音透着虚弱男人,轻喘了几下,方笑声透着真诚告饶:

“大皇兄不要打趣弟弟了,此事不妥不妥,已经很委屈王妃了。。。”

而后又是七嘴八舌的声音打趣,何萱掀起轿子窗口纱帘一角,对紧跟轿子的红英低声吩咐两句,红英闻言郑重点头后就离开。等了没一会红英就抱着两匹红锦稠回来,应何萱的吩咐,在陪嫁丫头的帮忙下,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把红绸铺到地上

两匹布从轿门,一直延伸到四皇子府的大门内一段路。等红英回来复命后,何萱拿着手里的吉祥果,径自从轿中下来。在被闹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下了轿没了遮挡,何萱隔着薄纱,看清大门口十多个年龄不等的男子,还有被挤到边上身材不算矮,却苍白瘦弱一身新郎喜服的四皇子。

在众人呆愣时,何萱轻移莲步,一步一步向大门走去。待何萱快走到大门前,四皇子回神上前两步正局促时,何萱顺势牵住四皇子的手,拉到红绸中央,浅笑道:

“相公带我进去吧。”

四皇子愣了片刻,反手紧紧握住何萱的手指,苍白的脸上因扬起的笑脸,而带着一抹不自然的殷红,嘴角笑容控制不住的上扬。

“恩,让娘子久等了。”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相携着一起路过哑然的众人,进入四皇子府的大门。夸过火盆后,何萱再被牵到正厅,自有礼部来的司仪,主持婚礼拜天地。被送进洞房,在一群皇子皇孙的闹腾中,四皇子脸颊微红的掀了何萱面前的薄纱。一直若隐若现的面容,也曝露在众人面前。

何萱抬眸看向四皇子,刚巧两人视线相撞,四皇子视线一颤,瞬间转移视线不好意思和何萱对视,并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何萱勾唇浅笑,想不到四皇子竟然呆呆的,不过何萱不讨厌。单纯诚实的人,总会得到更多的人的喜爱。

一旁的喜娘按照流程,又撒花生又撒桂圆,被闹腾了半天,男人都去前院吃酒席,剩下的几个皇妃和宗室内眷,各自介绍一番说了几句客套话,人也告辞离开。众人散去何萱才得以清净,摘掉被固定住的盖头,用红英找来的温水洗了脸,才放松下来,吃了些点心喝了杯水,才半躺到整理干净的卧榻上。

从凌晨开始没消停,何萱也觉得有些吃不消。现代结婚都没觉得累,古代的规矩太繁琐,光是上轿后听训就听了半刻钟。好在后面就没何萱什么事,只要等着四皇子送完宾客回来就成。

何萱没躺多久,房外就有脚步声,继而门被打开后,四皇子在两个贴身随从的搀扶下,脸色苍白的被扶着进了屋。何萱见此赶紧从榻上起身,让随处把四皇子放到榻上躺着缓一缓。随从安顿好四皇子,便急急的要去请太医,被四皇子阻止后挥退下去,房内之余何萱和四皇子两人。

四皇子想坐起身,身体太虚弱未果,苦笑的看向何萱,无奈道:

“让娘子受委屈了,今日你我大喜之日,本想撑着给娘子做脸面,谁知。。。”

何萱上前坐到榻边,扶起四皇子让他靠在床头上,握着他手腕问道:

“既然已经是夫妻,就不要说外气话了。相公是哪里不舒服?身体有何不舒服。”

四皇子右手附上何萱握着他手腕的手,苦笑:

“都是老毛病了,每次犯病都心慌气短呼吸急促。这么多年都吃着御医开的太平方,不好不坏的维持着。。。娘子嫁给我,委屈你了。。。想必娘子也听到过传言,虽有虚言,却大半属实。。。为夫子嗣艰难。。寿数想过而立更是不可能的事。。。”

何萱大概清楚四皇子的病了,先天性心脏病,注意保健,保持心态平和,在用药物维持着,寿数虽有影响,却不可能活不过而立。至少何萱就有信心,如果四皇子按照她的方式来治疗和保养,活到六七十是没问题。关键是,何萱会医术的事情,真的是无法解释。

“同患难共富贵才是夫妻,相公对自己有信心,喜怒平和注意饮食休息,身体慢慢就能调养,不要想太多,只要相公自己不放弃生存,就一定能平安。”

四皇子捂着跳动的胸口,双眼认真的看着何萱很久,方缓缓笑道:

“我名瑾,云泽瑾。”

第09章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自古人生大喜之最。可惜的是,四皇子云泽瑾成婚当日被折腾的也不轻,为了给何萱做脸面,撑着没请太医已经勉强,更别谈洞房了。何萱不在意,云泽瑾倒是显得很内疚,毕竟对这个时代的女人而言,这是一种被丈夫和夫家的肯定。

白日的喧嚷散去,四皇子府的夜晚也寂静无声,能休息当然都洗洗睡觉。梳洗好两人穿着里衣躺下,折腾了一天何萱也真的累了,身边多了一个人虽有些不习惯,何萱请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也禁不住睡衣放心睡去,毕竟明日还要进宫谢恩,还得折腾一天。

等何萱睡着后,一旁闭目躺着的云泽瑾,略吃力的侧过身。看向外侧平躺的何萱,慢慢的放缓呼吸,深怕惊醒了已经沉睡的人儿。借着外面留着的一盏灯光,眼神熠熠的盯着何萱看了半天,唇角含笑侧着身闭目休息。

有些人有些事,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即便是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就是一段缘分的开始。一身新颖漂亮的嫁衣,从轿子里下来无视异色视线,一步一步坚定的向他走来时,云泽瑾就觉得那就是两人的缘分。

进宫谢恩是大事,马虎不得。一早两人就早早起床,各自梳洗后一起用了早膳。早膳是四皇子府的惯例膳食,除了肉粥之外,全都是头天晚上事先准备的菜色,第二天一早在上锅热一热。粘腻腻的净是荤色多,不说四皇子身体不好,需要多吃清淡好克化的膳食,就是何萱看着也没胃口。

放下喝了几勺的肉粥,冲望着她的云泽瑾笑道:

“相公,既然我们两人已经成婚是夫妻了,这今后是我们两人的家,我也不说虚的了。我个人吃食方面口味偏淡,不喜这些蒸炖的菜色,和相公口味差异的话,我在院子里设个小厨房即可。不过相公身体的病症,大半还是要靠修养。

府内的事相公要是觉得没意见,仍旧如以往然让下面打理,我的院子事宜就不算入在内。相公要是放心交给我打理,府内有些规矩也该理理。但我管家就要是立下规矩,有人不服闹到相公跟前,相公也不能拆我台。”

两人成婚第二天,也不想让云泽瑾觉得她爱弄权势,只是这四皇子府的奴仆也太过不像话。如同何萱说的,两人已经成婚是夫妻,那么在可能要住一辈子的府里,何萱当然要过的顺心。说句笑话,在自己家里还要处处委屈,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四皇子不让她管理,她也能乐的清净,她对做黑脸也没兴趣。反正手里有嫁妆,用心打理银子进项也之多不少,毕竟这么多世的金手指摆在哪里。有银子关门在自己院子里过日子,想怎么来都可以,省心省力又省事。

云泽瑾神情柔和,嘴角噙着愉悦的笑容,对何萱柔声道:“我们两人才是一家人,为夫又怎么分不清亲疏远近,这些年里我身体不好,下面伺候的人也疏于管教,娘子理理家里的规矩也是应该,就是让娘子费心了。”

何萱闻言,倏尔一笑,云泽瑾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理智,缓缓道:

“今日还须进宫,休息几日也不迟,自己家中本应该舒适悠哉。”

两人相视一笑,简单的用完膳食,准备随身的物品,坐上车辕向皇宫驾驶。一路上云泽瑾给何萱解说皇家的人口,还有错综复杂的姻亲关联。云泽瑾并不得宠,所以进宫拜见不一定能得皇上宣见。到了皇宫门口下了马车,两人在太监宫女的引领下,分别去了不同的地方谢恩。

何萱去了长春宫拜见皇后娘娘,云泽瑾则有些忧心的去了乾坤殿谢恩。云泽瑾的担忧何萱清楚,虽然不知中间究竟出了什么意外,让何萱成了四皇子妃,但她的身份在贵人眼里真的不够看。四皇子无母族无宠爱,在这偌大的皇宫内,除了同皇上的那一半血脉外,没一点值钱的地方。

两人新婚后进宫谢恩,各宫也只是面子情的做了赏赐。不到正午拜了一圈,就从皇宫打道回府,马车内云泽瑾用苍白青筋暴露的手指,紧紧握着何萱的手。云泽瑾身体在弱,毕竟是个男人,用了力道的紧握何萱还是觉得手腕不舒服。

想到自己在皇宫内拜见各处妃主子时的冷遇,就能联想到云泽瑾自小到大的遭遇。在何萱看来,两人也只是搭伙过日子,对云泽瑾抱有淡淡的同情,却也没到要身心都有所感的安慰。从生理医学角度来讲,每个人身体上的伤疤,除了药物外还要靠自身的免疫力。

何萱没当知心姐姐的喜好,故此轻轻抽了抽手,云泽瑾回神望向她时,顺着自己的话题笑道:

“现在这个季节时蔬鲜嫩,午膳清炒几样时蔬,炖个鲜鱼汤。午膳后再回房歇歇,这两日我也觉得甚是疲乏。”

云泽瑾回神,放松了手上交握的力度,表情柔和唇角上扬轻笑道:“都依娘子的,整日油腻腻的膳食看着都没胃口,今后为夫有口福了。”

对云泽瑾的印象更好了些,不因事迁怒,对待何萱也尽量体贴。跟这样的人搭伙过日子,何萱觉得轻松自在些。或许是自小就没了依靠,云泽瑾虽然身体不好,却对家有着非常的眷恋。何萱称他为相公,是因为比四皇子要亲切一些,还有是两人的身份原因。

两人在一起生活,会有些年头,何萱并不愿时时被提醒她今生的弱势。而云泽瑾称呼何萱为娘子时,是一种对人生和未来的期待。两人这样不符合皇家规矩,不伦不类的相互称呼。

回到四皇子府已经正中午,何萱吩咐红英去厨房盯着,做了几道清淡的时蔬,一份番茄鸡蛋汤,一份虾仁汤,何萱要的鱼汤厨房回话说时间太短,熬不出汤味怕主子用的不香,从而责罚。何萱没在意,难缠的小鬼多的是,阶级的不对等,想收拾他们也非常容易。

吃饭时间还是少想一些糟心事,会影响食欲。何萱直接挥退伺候用膳的丫头,又不是断手断脚,被一群人围观着用膳,也是非常影响胃口。给云泽瑾盛了碗蛋花汤,自己也动筷吃了起来。

一大早起床进宫,也没进多少膳食,肚子早就饿了。云泽瑾大概真的很少吃这种家常饭菜,配着时蔬小菜用了一碗汤一碗饭,笑称比平时多了一半。用完饭,云泽瑾牵着何萱回房,准备补觉,反正府里就两人是主子,没人能管得着。

回房简单梳洗更衣后,何萱也躺了大半个时辰,醒来后察觉云泽瑾侧身环着她,有些惊讶却也没弄出声响,小心的拿开了云泽瑾的手臂,动作轻盈的下床穿上衣服。出了卧房转到正堂内,坐下接过红英递来的花茶浅抿一口,问道:

“清点嫁妆的事先放放,地契和卖身契不出错就好,剩下的以后有的是时间清点。明日一早用过膳食后,让府内的大小管事都到这里集合,也该说道说道府里的规矩了。伺候好就继续留用,伺候的不好直接拉出去,总有愿意守规矩干活的奴仆。”

红英点头:“嫁妆都已经放到小姐库房内,地契除了老爷给的外,剩下的也都放到小姐房内,卖身契。。陪嫁的人都没出错,。。。就是大夫人给的几个人,卖身契还没交过来。皇子府内都有大管家在打理,大管家是分府时宫里按规定送来的,除了四皇子身边的两个随从自小就伺候,其他下仆都是开服后配齐的。”

大夫人给的陪嫁没送来卖身契,是何萱早就料到的事情,也没觉意外。倒是这四皇子府,跟个筛子似的,云泽瑾又是个不爱计较的性子,管家在仆人心中话语的权威,绝对比云泽瑾更多。何萱想要住的舒服自在,最先要收拾的就是大管家。

当然,这需要云泽瑾的支持。现实就是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强势,都建立在男人的支持和撑腰。虽然和云泽瑾才相处一天多时间,但何萱觉得云泽瑾会支持她的决定。皇家的人都早熟,云泽瑾自小身体不好,孤零零一人在皇宫,人情冷暖更深有感触。

皇家的儿子,再温和平易进入,也有着属于他的骄傲和自尊。不计较时只是没必要,当他想要计较时,绝对是深渊地狱的折磨。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处理一个奴才的权利还是有的。只要云泽瑾对生命怀有希望,就绝对不会在继续一昧忍让下去,而两人相处的这一天里,何萱觉云泽瑾对生存其实有着渴望。

故此,何萱会在成婚没几天就快刀斩乱麻,从上到下都梳理梳理,外人的评论和看法,何萱也懒得理会。她的出身在不被看入眼,现在也是皇子妃。身份摆在那里,云泽瑾活着,不论是谁将来登基,都不会为难一个体弱的兄弟,给自己的名声抹黑。

云泽瑾死了,她一个寡妇皇家也不会短了她的东西,就因为清楚明白,所以才更无顾忌。总归别人的评价,比不上自己活的舒服,不然历史上哪来那么多昏君,淡淡吩咐道:

“无妨,把嫡母安排的那几人,都安排到换洗房,等心安定下来在另行安排。其他事情,明日集合后再议。”

交代好,点了晚上要吃的晚膳。甜味的莲子芙蓉粥,和咸口味的鱼片粥,菜就简单的几样清炒。红英退下去后,何萱起身回到卧房,云泽瑾已经醒来神情茫然的坐在床边,看到何萱进来眼神慢慢恢复清明,赤脚下地走过来,牵住何萱做回床边,笑道:

“醒来没看到你,一时没回过神。醒了怎么没叫醒我,一个人在府中很无趣吧。”

何萱笑道:“这是我们自己的家,嫌弃无趣就找有趣的事情做。我打算把西厢房弄成书房,看看书做做画,乏了逛逛花园,喂喂鱼。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也可以出府去玩,着京都生活这么多年,我只出过府门一次。第二次出门就是嫁给你,京都很多风景不错的地方都没去过。”

云泽瑾含笑听着何萱说完,眼底也多了雀跃和向往。

“嗯,等我身体好些,我带你出府玩。京都很多地方我也没去过,都是我身体不中用。”

何萱看着云泽瑾,肯定道:“会好的,到时我们相伴去玩。”

第10章

第二日用完早膳,何萱和云泽瑾坐在上堂喝着花茶,云泽瑾第一次尝试花茶,对花茶的味道非常好奇,尝过味道直赞没有茶叶的涩感,多了一股清香。何萱笑着没出声,云泽瑾对没见过的事情,都抱有好奇心,并热衷于亲身来尝试不同的感觉。

如同花茶,喜欢的也多是妇人或者小姑娘,云泽瑾不仅不觉得女气,反而好似很喜欢,也把自己的茶换成花茶。两人喝着花茶,讨论着各种花的功效,茶叶其实也不错。不过在何家这些年里,何萱也没有什么好茶可喝,索性喝自己做的花茶也是健康饮品。

府内管事的来的很快,不到半刻钟,管家都带着府内三十多个管事,立在外面等候主子发话。红英进屋禀报人到齐时,云泽瑾才意犹未尽的停止了话题,和何萱并肩出了屋子。院子内加上大管家三四十号人,穿着统一的奴仆衣物,屏气敛神垂首恭顺安静。

看着如此乖觉的府内管事,想到与他们乖觉外表不相符的差事,真真是应了一句常话:阴奉阳违。何萱扫了一圈院内的人,冲云泽瑾笑道:

“成婚了两日我才知道家里有这么多管事,我自幼就喜清静,府内暂时也仅有我们两个主子,不如先送回去一部分,等府内人口多了在添置伺候的人也不迟。”

云泽瑾煞有其事的点头,对何萱温和道:“都依你,我身体不好,也不喜欢劳神理这些琐事,你做主就好。我虽不受宠,可好歹也是个皇子,在不值钱处置几个奴才还是可以的。你喜欢清净就送走一些,府里伺候的奴才还是不缺的。”

云泽瑾的话语刚落,三四十号管事一脸惊恐的望着两人,包括大管家在内都噗通跪地,磕着头争相表着忠心:

“奴才定当尽心尽力伺候主子,请主子宽恕奴才伺候不周。”

云泽瑾说不管就不管,何萱便也更没顾忌,加管家在内的三十六个管事,撸下去二十四个人。府内伺候的人太多,也没有那么多差事领,浑水摸鱼的下人不少。再者,云泽瑾闲赋在府内,又没领差事,稀稀拉拉算起来,四皇子府连走动的亲戚都没几个。

偌大的皇子府,除了各司其职的维护打扫,衣食住行外,是真的没有太多事情可做。留下的十二个管事,人品还是比较忠厚一些。油嘴滑舌心思灵活的人,在府内也没前途,何萱也不喜这种人,私心太重的人,遇事也会自作主张,徒惹麻烦。

今后府内也没大管家一说,十二个管事在各分成两个小组,每个小组按负责工作的种类来分配人手。从厨房的采买,到负责掌厨的厨子,每个人都分工明确。账目也借用了现代的报表,仔细明了经手人也一一写上。规矩很明确,谁负责的事情出错,谁就自己承担。

想从中获利更是不可能,做为世代的奴仆,或者死契的奴仆,都是吃在皇子府住在皇子府,整个人生都是皇子府的,拿着皇子府的工钱再贪污府内的银子,门都没有。一个家中两个主子,一堆的仆人,本就清晰明了的花费。

崇尚水至清则无鱼高尚情怀的主人,那种高尚情怀,何萱不论投胎多少世都不具备。在自己的家里,何萱还是喜欢干干净净的。别人喜欢住在泥水里,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何萱也没兴趣评论。赏罚和休息都合理安排,只要这个府里是她在管理,就绝对不允许有人浑水摸鱼趁机取巧。

退回的人直接送到内务府,叫嚷着不合规矩的大管家,被云泽瑾发话赏了一顿板子后被拖走。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一饮一啄皆有因果。府内也因为何萱的雷霆手段,气氛立即转变,吩咐的事情也没人在阴奉阳违为。何萱在皇子府的生活,也越发舒适自在。

一个地方住的习惯了舒服了,也就懒得挪动了,那么也就成了心之留恋的家。能使唤动府里的奴仆,何萱最上心的地方是厨房。每日安排的药膳,也都要红英亲自去监督,要知道每一种药材和熬煮的时间,都会影响药膳的效果。

府内的奴仆也只当何萱重视口腹之欲,云泽瑾的身体变化反倒注意的人少。毕竟药膳发挥的药效也不是一天就能显出,自两人成婚后,云泽瑾虽依旧虚弱,却不在动不动就犯病。加之两人经常聊天,何萱也会不着痕迹的开解他的心情,情绪放轻松,配着何萱有意安排的药膳,半年时间云泽瑾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健康,随不显凸凹。

连定时问诊的御医,都对四皇子身体变化异常惊奇。云泽瑾的身体状况,宫中御医最清楚不过,可心脉日渐变强,非常让他们费解,想不通就只归结为冲喜后的福气,跟皇家有牵扯,御医也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论是什么年代,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也算无心的给何萱的动作做了掩饰。毕竟何萱要求做的药膳,都是普通的药材。

云泽瑾身体有起色,御医备案后月底想起后上报圣上,皇上就龙心大悦赏了不少东西给何萱和云泽瑾,并且给云泽瑾在工部安排了轻松差事,直言身体好了可以为国效力。要知道云泽瑾其他兄弟们,十五六岁成婚后就开始领差,云泽瑾快弱冠才领差已经很晚,但事出有因也罢了,云泽瑾自己却因为圣旨而紧锁眉头。

外面的事情何萱很少接触,只是圣上并不缺儿子,往常也未见对云泽瑾有多关注。现在因云泽瑾身体稍稍好些,就接连不断的恩赏,这甜蜜蜜的馅饼可不是好咽下的。云泽瑾不提,何萱也装作不知道。父弱子壮总会生事端,更何况那个位置只有一个,想坐上的人却不止一个。

云泽瑾有差事了,却总是借着身体不适,三不五时的去某个点,有时十天半月不去也是常事,真正管事从来不接手。再说工部的事情,云泽瑾也是真的了解不多。云泽瑾留在府内,两人每日一起看看书,做做画下下棋,悠闲自在。

在皇子府何萱也没什么需要隐瞒,不论是字画还是下棋,正常发挥下常常让云泽瑾惊叹。有时听何萱弹琴,常心绪沉浸其中。要不是何萱弹琴也就是偶尔的兴趣,云泽瑾天天都要拉着她弹两首曲子,更是戏言要拜何萱为师。

两人的关系也在朝夕相对中,慢慢拉近。在云泽瑾心中何萱的地位有多少,只有云泽瑾自己知道。在何萱看来,云泽瑾是个不错的生活伙伴,两人爱好兴趣生活习惯和饮食,也都在慢慢靠拢。何萱心中清楚,云泽瑾一直在迁就她,比起其他夫妻相处模式,两人亦亲亦友,云泽瑾也没这个时代男人的霸道强势。

细想,何萱嫁给云泽瑾真的挺幸运的。同时也想不明白,以云泽瑾的心性和人品,就算身体差有伤寿数,何文秀也不可能一丝好感都无,反而竟是避之不及的惶恐。不过,何文秀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所以也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评论她吧。

深秋后天气渐寒,除了必要的事情外,云泽瑾基本也都跟何萱一样,窝在暖洋洋的卧室或书房内。云泽瑾是不受寒,何萱是不喜欢寒,只是皇家的新年特别复杂,从二十四小年夜起,每日都清早进宫深夜才回来。

在别人看来是荣耀,何萱却觉只得繁琐又折腾人,大冷的天好好的人都得折腾病。云泽瑾稍有起色的身体,就因接连几日折腾,在宫里也没人关注能不能喝口热汤,毫无意外的再次病倒了。虽年底生病很晦气,可这么多年都这样,就是当爹的也觉得习惯了。

皇后也出面安慰了云泽瑾一番,赏赐了一些药材,就吩咐云泽瑾留在府内养病。何萱做为四皇子妃,也顺其自然不需再进宫,要留在府内照顾四皇子。对此,何萱也终于松了口气,果然宅习惯了就不喜太繁琐的热闹,尤其是处处挂着笑脸面具的皇宫。

这时还有一天就是大年团员夜,两人成婚的第一个新年,云泽瑾出乎何萱意料外的在乎。从府内挂红灯的位置花色大小,到年夜饭要吃什么菜,两人守岁什么时候开始,中间玩什么游戏,都在纸上一一写出规划。至于两人独处时,云泽瑾没一丝掩饰后的病容,何萱也没觉得好奇问原因。

大年夜当晚,何萱和云泽瑾两人相对而坐,满满一桌子的鸡鱼肉蛋,冷热酸甜的味道,以及各种点心,让何萱哭笑不得,两人哪里吃的了这么多。云泽瑾情绪非常高亢奋,从动筷吃饭,就不停的给何萱夹合她口味的菜色,何萱不好辜负其好意,结果就吃撑着了。

用了晚膳两人起身回屋,守岁也就他们两人一起,干脆梳洗好在卧室守岁。摆着炭火的房内,暖洋洋的气息,让人浑身放松。在现代那么多世的习惯,何萱对守岁真的没有太多的意识,在古代晚上的消遣也少,每日早睡也形成了生理习惯。

云泽瑾跟她说着话,也不能赶走困觉的念头,撑到十一点左右的时间,实在困的撑不住,何萱也放任自己的意识,迷迷糊糊的躺到暖和的被窝内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上一重呼吸也不顺畅,何萱懵懂的睁开眼,就见云泽瑾双手撑着身体大半重量,脸颊微红神情紧张的望着自己,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五公分。见何萱睁开眼睛还没醒神,云泽瑾定定的望着何萱的眼睛,脸上的神情也说不出的认真。

“萱萱,娘子,我想要你,我想给你一个孩子,我想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属于我们两人的孩子出生,我想看着孩子长大,我想陪着你一起去欣赏美景,我想陪你一起品尝美食,我更想和你相伴到白头。。。我不知道这些愿望能做到几个。。。。。”

“我不想只做一个你眼中的过客,或许很卑鄙,可我求的不多,只希望能在你眼中有我的身影,在你心中能有一个我的空隙。。。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也希望你看到我们的孩子,就能想起孩子的父亲。”

何萱还没从睡梦的懵懂中回神,又被云泽瑾的话给说懵了。何萱想了想,觉得云泽瑾说了一堆,简而言之,也就是想要履行夫妻的义务和责任。两人成婚大半年的时间,云泽瑾一直住在何萱的正院里,同榻而眠却没一丝逾越,何萱也都习惯了云泽瑾的存在。

从理智的角度和感情的角度,何萱觉得两人一起也不是不能接受。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说明,何萱不喜欢等事情发生后,才后悔当初没怎么样怎么样的,而后在两两生厌。

“一点我要提前说明白,或许有些惊世骇俗,但做到这一步之后的实质夫妻,你不准许跟另外的女人有这种关系,侍妾的存在也不允许。当然,如果在未来哪一天,你觉得厌烦想要妻妾成群,那么就给我一点尊严,不许在进我的屋子,那会让我觉得很嫌恶心。”

云泽瑾低头在何萱唇上轻吻,眼中透着浓浓的喜悦和笑意,保证道:

“承诺和行动,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承诺的存在。”

第11章

迟来的洞房花烛,在成婚后的第七个月零十四天举行。云泽瑾作为一个男人,有些事情天生就无师自通。甚至由于身体的原因,他的忍耐力和控制欲,比一般男人要强。反正何萱被折腾的不轻,深刻怀疑云泽瑾心脏病因的真实度。

芙蓉暖帐度*,*苦短日高起,第二天醒来云泽瑾已经不见了,而何萱却浑身酸疼,让她只想继续躺床上大睡一觉。可大年初一,总归还是有些顾忌。何萱有些气闷,扶着酸软的腰肢,暗悔昨晚怎么就迷迷糊糊的答应了。

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从床上坐起来,喊外面当值的丫头送水进来。何萱穿好衣服,红英也带着两个丫头,端着梳洗用具躬身屏气进屋。何萱用牙粉漱完口洗好脸擦干,便出了正在收拾的卧房,准备用迟来的早膳。

年初一竟比平时晚起了一个多时辰,如此行事已经离经叛道的做法,好在府内没人敢有意见,有前车之鉴,紧闭其口老实当差就好,没人愿意被退回内务府。何萱刚用完早膳,红英就汇报府里的近况,吃饱喝足身体也觉得轻松些,让红英叫来了十多个管事,把府中上下都做了不同的赏赐。

过年嘛,奴仆当差也辛苦,赏些月钱也都有个动力。大年过后就要走亲访友,何萱和云泽瑾都没打算一一去拜访,但人不到礼却要到。四皇子这边需要走动的人不多,宫里的年前就已经进了上前,宫外的对照往年的礼单,何萱在做了一番精简,而后让他们照着新礼单备礼。

云泽瑾一直到中午手里拿着个檀木锦盒,才带着两个贴身随从出现,折腾何萱一夜的云泽瑾,第二天跟没事的人一样,当然脸上的春风得意掩都掩不住,看到何萱,脸上的笑容越发绽放灿烂。云泽瑾挥手让随从和丫鬟都下去后,坐到何萱身边轻轻揽着她,献宝的把锦盒递给何萱。

何萱接过锦盒,在云泽瑾的注视下,低头看了锦盒片刻,才慢慢打开。铺着明黄绸缎的锦盒内,一块成年男人巴掌大,浑身通透轻盈的玉珏,玉珏旁五六张对着的纸。何萱一时不解,仰头询问的看向云泽瑾,示意他解释什么意识。

云泽瑾拿出玉珏,在何萱身上比划着,试看放在哪里合适。

“这块上好的玉珏,是当年父皇赏下来的,玉养人却也要人的精气来养玉。我身体不好一直未曾佩戴过,现在给你用倒是合适。”

比划了半天,可惜对配饰类实在不在行,索性把玉珏塞到何萱手里,拿过锦盒内一小叠的纸张,也递给何萱,笑道:

“这些是为夫所有的身家地契,府内虽说有内务府供给,只是那群奴才也都是看人下菜,分到府里的难免不够使。这些虽然不多,却也是我这几年里自己筹备的。府内人情礼往都要靠娘子打理,这些铺面娘子也一同管理吧。”

说罢,云泽瑾看着何萱的视线,也温柔的仿佛能溺死人一般,可怜兮兮打趣道:

“今后为夫每月花销,也请娘子多多慷慨一番了。”

何萱抿唇笑出声,对待男人毫无保留的真诚,女人总会傻兮兮的相信男人说的一切。何萱虽然没傻兮兮的相信他的话,却也因为云泽瑾的话,忍不住心情愉悦。

“玉珏我就留下,我嫁妆里有家首饰铺子,到时我画好样子,让工匠把玉珏分解,能做出两块玉佩,剩下的料子还能做个扇坠。至于这些地契,你自己留着。男人在外面需要应酬花费也大些,手里有个银钱也方便行事。”

何萱对云泽瑾的私房没一点兴趣,再者何萱一直都谨记,这里是古代而不是二十一世纪。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的二十一世纪,男人都暗搓搓的存私房,更何况这个男尊的时代,伸手跟女人要钱,等到情谊散尽,男人翻脸只会更无情。

云泽瑾最终还是没别坳过何萱,不过也没收回地契,开府成婚后总有很多花费,公中也没什么产业,何萱不愿意自己收着,云泽瑾把铺子直言留作公中开销用度。何萱心中暗叹,果然还是不知柴米贵的男人,几家铺子做的营生也平平,位置也平平,哪里能跟得上府里的开销用度。

皇子府每年的两千两奉银,都不够皇子府三个月的开销,更别谈人情往礼也多是贵重。何萱还是要费心,把云泽瑾留下地契中的铺子改善一番,让它们最大程度的改善进项。不然用妻子的钱养家,做为一个心理健康的男人,自尊心是万万接受不了。

正月初四外嫁女回娘家,不像何文莹大婚时,云泽瑾病了她要照顾他脱不开身。回何家是肯定的,只是何萱真的没什么期待,跟往常一样作息起床,时间赶的差不多就成。只是云泽瑾自从开了荤,晚上休息不论身体与否,都要拉着何萱一番痴缠。

昨晚何萱就用回娘家的借口,拒绝了他的痴缠。故此用完膳就一直拖着何萱,拉迟她回何家的脚步。云泽瑾小别扭,何萱自己心头也有数,却也懒得去说破。夫妻相处之道,丈夫更多时候,会是一个喜欢撒娇的小孩子,想让人哄着他,也喜欢跟自己妻子耍些小无赖。

女人跟男人撒娇,是享受男人的疼宠,男人的撒娇,更多的是希望得到关注。对于云泽瑾的亲近,何萱不觉得反感,大概跟云泽瑾平易近人的性格有关吧。

看看时间差不多,何萱带着红英和嫡母送来的几个丫头,带着三车的年礼回了何府。从出嫁回门,何萱就再没回去过,半年时间里何府内,何萱唯一关心的,也就是何文秀又准备怎么折腾。红英在何萱坐的马车上伺候着,一路红英简洁明了的跟何萱讲着何府最先动态,至于红英怎么知道的,何萱也没问过。

何萱只要知道想知道的就好,红英比何萱大了六岁,跟在她身边有十多年了。早在红英二八芳龄时,何萱就问过她的意思,愿意嫁人何萱给她自由,另送一副嫁妆让她去寻秦妈妈,请秦妈妈出面,给她找户老实可靠的男人过日子。

不过红英因为曾经的一些遭遇,和不能言明的身世,跪在何萱面前立誓一辈子不嫁。两人也便亦友亦仆的这么多年,至于红英身上自行开通的技能,何萱也从没问起过。没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萱只要知道,红英的秘密不会给她带来麻烦就好。

一个人一辈子的追求不同,不论投胎多少世,不论累积了多少金手指,何萱觉得自己只是普通人。玩弄人心的事情做不来,这些年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何萱更多把她们当成请来的佣人。丫鬟是否对她忠心耿耿无所谓,只要把事情做好就成,做好了有赏,做不好并反复出错,就提东西离开。

或者,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冷漠,固执的把自己跟这个时代区别开。证明自己跟这个时代的女人,还是有很多的区别不同。真实的生活在这个时代,身处后宅里,才知道电视剧小说里,描写那些相互陷害的阴谋,存在的几率真的不多。

谁都不是傻子,女人被圈在后院内,接触并熟悉的,也就后院那一亩三分地,想动手脚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脱身。牵扯到人命声誉和子嗣,威胁到当家男人的自身利益,也分分钟就把人给灭了,哪里会出现混乱不堪的后宅现象。当然,脑袋不好使的男人除外。

后院里的女人能做的,最多就是生活方面的苛刻,或者挖坑让别人往里跳,再要么就是用规矩折腾折腾人。至少,何萱在何家的十多年中,遇到的也就这些问题。想到后世的宅斗小说,何萱就觉得很可笑。

姐妹互相陷害?一笔写不出两个姓字,坏了姐妹的名声,她自己的名声也不见得有多好。嫡母想法子虐待庶子庶女?庶子庶女在不上台面,可也有一半当家男人的血脉。而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下人也是人,越是严禁不让说的八卦,背地里越是爱偷偷的传,嫡母也甭想有什么好名声。

给看不顺眼的对手下□□?不说这个时代没有提纯无色无味的□□,就是在现代,普通□□也都一股子呛鼻的怪味,真正无色无味的□□都很少见。一股子怪味的东西,傻子才会往嘴里吃。就跟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清楚底下坐着的学生所有小动作,也就小动作的学生自己以为隐秘。

现实就是如此,让人不得不低头。曾经被冷暴力无视,现在四皇子妃身份的何萱回府,嫡母就是再多的不满和不甘,也要扯着笑脸,亲自迎她进何府。奉上礼物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家常,静默的气氛有些尴尬。庶出二房的二夫人,陪着静坐在一旁默不吭声。

打破尴尬气氛的人,是已经恢复不少的何文秀。当成何萱成婚时,何文秀瘦的脱了形,而现在何文秀的状况,比当初好了不少,只是仍旧时不时用帕子掩唇轻咳。何文秀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大夫人也就顺水推舟,让何文秀招待何萱,笑言姐妹两个说些悄悄话。

丫鬟跟在十步距离外,两人并肩行走向何文秀院落慢慢走去。至于两者之间阶级差异的规矩,何文秀当不知道,何萱也不在意这些。

何文秀见何萱身上新颖款式锦衣,款式简单却精致的头面,比以往更加白里透红的好气色,无一不表面她现在生活舒心自在。心中的莫名滋味也只有她她自己清楚,可想到云泽瑾的身体和寿数,心头升起的酸楚瞬间消失,何文秀觉得她的选择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