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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古代生活真的是亏大了,现代再多不公平,至少女人还有人身自由,不会被困在后院走不出。而何萱第一次见到今生的父亲,是在小年夜晚上,吃了些嫡母让厨房特意准备的晚膳,东西刚撤下去,就听到外面请安声。

向门口看去,就见一个已过而立的帅中年,可能因为在府内,穿着玄衣常服浑身气势仍旧威严,严肃的脸上五官跟二嫡兄有四分相似。红英即使不靠过来轻声告知对方身份,何萱也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简直就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从椅子上站起身,平静的看向对方,姿势标准的福身行了一礼。

“给父亲请安,父亲安好。”

何正瑞定定的看着何萱,一语不发。何萱见对方一直不喊起,也不在坚持做面子工程,直起身看向这一世的父亲,两人静默的相互对视,默契的比起了耐心。一旁伺候的下人,却心惊胆颤小心敛气,深怕发出声响,惊动了主子要挨训斥。

都言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跟何萱平静无波比起,何正瑞的眼睛就非常复杂。属于上位者的威严谨慎,还有眼底的冷漠和傲然。何萱不喜欢这样的人,即使两人是嫡亲血脉的父亲,也依旧不喜欢。跟何萱的冷漠不同,对方的冷漠更多是傲然一切的鄙夷。

这样的人把自身的利益看的高过一切,也不允许在他羽翼下生存的人,有忤逆他的行为。

“你和你姨娘很像,只不过两人心性相差甚远。你姨娘娴静温柔,遇事也比较感情用事。”

早在从秦妈妈口中知道生母的过往,何萱就知道生母的心性。她生母如果不是感情用事,而是行事果决现在也不会化为枯骨。曾经对她甜言蜜语的男人,也不会不当回事,当着亲生女儿的面,一口一个姨娘,一点颜面也没留给死者。

何萱淡淡陈述道:

“所以我娘早就死了,而我没有被圈养成傻子。”

何萱的直白陈述,让何正瑞表情冷峻,看着何萱的视线,也仿佛看不懂事的孩童。

“你以为没有我暗中护着你,你现在能不知礼数的顶撞我,不知所谓。多读读女戒女训,女子立于世应当恭良贤淑德,过多的野心下场也只会众叛亲离。”

何萱抿唇笑弯了眉眼,对何正瑞恭敬道:

“是,父亲教训的是,女儿定当仔细研读女戒女训,定不负父亲的教导。”

明明很真诚的回答,却让何正瑞面色青黑,一言不发重重的甩了袖子,转身带着随从离开。何萱望向对方的身影消失,扫了眼跪在地上轻颤的红英,柔声道:

“人已经走了,起来吧,今天有些累,准备梳洗用具,今晚早些休息。”

红英躬身应了后,犹豫了一下,担忧道:“姑娘,老爷还是关心您的,顺着点孝敬老爷,得了老爷的喜爱,对您的将来也有益处。”

何萱笑着点头,冲她道:“恩,我心中有数,下去准备东西去吧。”

期待何正瑞的疼爱,不如何萱考自己来的更实在一些。何正瑞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比起儿女的幸福,何萱觉得他更在意自己和何家的利益。今晚来的目的,何萱猜不透。不论怎样何萱是他的血脉,在无情也最多一副嫁妆把人打发的远远的。

第06章

农历三月三上巳节当日,清早何府就动静频频,古世家贵女笄第很重要,宣誓少女已经长成,意味着能成婚为仁妇。因着庶女身份,去年何文莹的笄第礼平平,来的也只是何家姻亲亲眷。自笄第后已经开始张罗何文莹的亲事,听闻已经有了眉目。

而做为何府唯一的嫡女何文秀,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笄第礼。听起来准备时间很久,较真起来时间也不长,笄第需要用到的钗、环鞋袜衣物的款式布料,已经在笄第前合身的做出来。纯手工年代,越是精细也越需要耗费时间,一件精致的钗,有的就要工匠几年的功夫。

何萱经历过何文莹的笄第礼,此时何文秀的笄第礼比之更繁琐奢华,丫鬟婆子脸上也是一片荣幸与共的欣喜之情,让何萱觉得更是有趣。比起一直对何萱不亲进五分疏远的何文莹,何文秀这些年里对何萱一直很亲近。以两人的关系,何文秀的笄第礼,何萱也天未透亮就去了何文秀的院子。

祈年的时间,何文秀容貌长开,端的是温柔贤淑端庄大气,让人见之心生好感,标准的世家媳妇最佳人选。何文秀跟何萱说笑着,一边在贴身丫鬟的伺候下,穿上早就备好的采衣。嫡母派来撑眼的妈妈在一旁指点查看。

笄第这种人生大事,大到衣物饰品,小到鞋袜不显眼的小挂件,都要郑重以待,一点都马虎不得。何文秀的大丫头毕竟年轻,阅历摆在那里,肯定不如正院伺候半辈子的妈子沉稳。

吉时女眷宾客到齐后,何萱同何文莹陪着何文秀去了做笄第礼堂的正院,然后退到一边,看着何文秀面带端庄微笑的受礼。作为父亲的一家之主从座上起身,简单致辞后,嫡母请来做赞者的五全世家夫人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何文秀走上前至场地中面向南,先向观礼宾客行揖礼。

然后面向西正坐在笄者席上,五全世家夫人为她梳头,自有丫鬟奉上罗帕和发笄。而后笄第正宾放下梳子,走到何文秀面前,无声的清了清嗓子,面带笑容高声吟颂祝辞道: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繁琐的礼仪后,何文秀在丫鬟的搀扶下,去了东厢房换上素衣襦裙,而后出来含蓄微笑跟在嫡母身后,一一答谢宾客。何萱看的津津有味,立在上首的何文莹突然出声道:

“过两年三妹妹也即将笄第,不知道有没有如此隆重的笄第之礼。”

跟何文秀端庄大气不同的是,何文莹给人温柔体贴又带着点柔弱的娇美,也有些自己的小脾气。说起来姐妹三人,何萱的容貌随了早去世的娘,虽不及前世的精致,却也算是姐妹三人中最出挑的长相。这些年嫡母出门会客,都理由满满的不肯带何萱出门。

连带着同为庶女又是长姐的何文莹,也甚少被带出去会客,理由也充分的照顾幼妹。为此,何文莹没少因此而不平,连带着对何萱也有心结。

“自有父母张罗,我们做儿女的听父母的没错。”

女子地位低,嫡母摈弃庶女出门做客,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世家主母也是人,区区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衣食无忧的供着,琴棋书画同嫡女一同教导,已经是天大的恩惠。随意把庶女送去当妾的事情,也比比皆是。何家大夫人已经很厚道,至少没有随意糟践庶女,只不过不带庶女出门交际。

何文莹看了何萱一眼也没在说话,何正瑞好歹官居三品,老太爷虽早已致仕在家荣养,但帝师的威望仍在。如何府这样的世家,送庶女当小妾是万没可能,除非是入宫采选,但清流世家重视颜面和名声,送女儿如果的可能性也不大。

如同何文莹议婚,高嫁只能做庶子嫡妻,但弟嫁至少也是嫡子嫡妻的身份。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当人媳妇难,却也难不过在嫡母手里混日子。丈夫喜不喜欢,嫡妻的身份都不会改变,不自己作死谁也越不过嫡妻的位置。

当然,前提是别遇到极品渣男,以及期待上位的极品小妾。就算遇到也没什么,狠一点的做法破釜沉舟,大家要死一起死。合理的使用,一包□□能毒死整个府里的人,反正死后的荣辱也都不知。

何文秀笄第礼之后,上门说亲的人就络绎不绝,何文秀却跟何萱来往仿似更亲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急迫。何萱也不急于知道她的目的,但心中却也时刻警醒着。两人最初相交动机就不单纯,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两人的地位不同等,何萱唯一比何文秀的优势在于,无语所以无求,不论怎样的环境都能坦然处之。

何文莹是长女,年底前也终于订了亲,男方从五品侍郎嫡次子。打听了对方家事人品配何文莹庶女的身份,也绰绰有余。连老夫人对嫡母挑的这门婚事,也满意的点头。何文莹从亲事定下来后,也放下心中的重石,娇羞的在房里绣起嫁妆。

请安时碰都何萱,也不在嫌弃被牵连,心态平和,两人也能坐一起聊聊绣样。何萱的绣艺不错,描的画样也好,两人关系缓和后,何文莹也放得下颜面,请何萱帮着画套新颖的嫁衣画样。顺手的事情,何萱也不在意,第二天就让红英把画样给送了去。

而何文莹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红英送画样回来,同时也带回了何文莹从老夫人那里得到的一个消息给她。皇后娘娘向圣上进言,有意从世家里,挑出德才兼备的适龄女子,给四皇子做正妃。听完消息何萱陷入沉思,这些年来,虽然对外面了解的事情不多,但皇家人口这种天下皆知的事情,还是听闻过八卦的。

当今圣上年过不惑,后宫除了中宫皇后外,贵妃四妃六嫔妃八贵人,余下还有不计其数无品侍妾。膝下八位皇子,十二位公主。中宫皇后无子,仅有两位嫡出公主。贵妃育有皇长子皇五子和七公主。两子一女又被晋封贵妃,因此腰板比中宫要硬。

而皇四子生母虽然是无品侍妾,生育皇子难产去世后,却是被东宫皇后养大,只是生来就体弱。曾有传闻,御医断言皇四子不仅子嗣艰难,且活不过弱冠。皇四子现年已经十八,下面的弟弟却都已经成婚。嫁给一个随时可能翘了的皇子,等同于守活寡。故此皇四子正妃位置,对女子而言不是好归宿。

何文莹既然给她传这个消息,就说明何家也在皇四子选妃的范畴内。天家无小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果等圣旨下了,就再无反悔余地,到时就是明知是个坑,也要笑着谢恩往里跳。何文莹成亲的日期都已经定了,剩下何萱和何文秀两人,从身份到年龄,最适合的就是何文秀。

何文秀最近频频示好的举动,何萱隐约的明白了原因。如没出意外,何文秀前世,或许就是嫁给皇四子的倒霉蛋。四皇子身体弱难有子嗣,妻子进门后,连同房或许都不能,更何谈女子想要怀孕生子。能依靠的丈夫离世,孤身一个女人守着个皇子妃的名头,年纪轻轻的住在大宅子守寡,连回娘家再嫁都不可能,日子可想而知的煎熬。

可,何文秀既然重生不准备重复前世悲剧,为何不早早的就议好亲事,就是打着让何萱代替她嫁进去,何萱庶女的身份和年龄皇家也看不上啊。皇家又不是傻子,不会允许这么被糊弄。何文秀明明可以提前改变自己的未来,为何还要等到被动的赌局来决定。

不等何萱想透彻,第二天请安日去正院给嫡母请安,何萱就从嫡母口中,知道一个惊人的消息。就是她被记在嫡母名下,从今以后跟何文秀一样,也是嫡女身份一枚。何文莹的意外表情,嫡母欣慰疼爱的表情,何文秀喜出望外的表情,都让何萱觉得很有喜感。

静静的等众人表演完,何萱听到嫡母亲昵和蔼道:

“过几日是个好日子,咱们去皇觉寺上柱香,你们姐妹三人也去散散心。”

请安结束后,何文秀亲热的牵着何萱,嘴里说着让人抚慰的话语:

“记到母亲名下你就是嫡女,就是笄第后议婚事也方便,婆家也不敢小瞧了你去。做姑娘时到还无所谓,毕竟是一家人,但婆家不同,有两个兄长在,婆家也不敢太过搓磨儿媳。”

何萱不语,含笑静静的望着她,何文秀自顾自说的说着嫡女身份的好处,直至在何萱安静的视线下,慢慢消了声,垂眸看向地面,脸上闪现一丝尴尬。何萱轻笑出声,浅笑道:

“二姐姐一直都很关心我,很早我就铭记在心,定不负相忘。”

何文秀脸上的表情尽去,复杂的看向何萱,呼吸不复平缓,平静道:

“嫡女身份的确比庶女身份高贵,记在母亲名下对你也只有好处。”

何萱弯起唇角:“姐姐说的是。”

自何文秀主动出现至今,两人第一次不欢而散。何萱不相信四皇子选妃的消息刚刚流出,她就被嫡母记在名下。从何文秀第一次出现到现在,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不可以记在名下,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想让人不多想都不可能。搞不懂何文秀的脑回路,既然重生为何不早早改变,偏偏要匆忙行事?一点也不像何文秀的作风。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仍旧要继续,嫡母宣布何萱记在她名下时,族谱上已经修改过。仿佛所有人都觉得庶女记在嫡母名下,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没人想过何萱本人同不同意。何萱今后嫁人直至死,都是大夫人名下的嫡女。

几日后,一早何府就准备好马车,在丫鬟和婆子的伺候下,何府老夫人和大夫人,带着大房三位姑娘,和庶出二房的四位姑娘,向皇觉寺驶去。女眷出行要麻烦很多,丫鬟婆子伺候着,还要有家丁跟在轿子两旁保护安全。一行人跟着伺候的人,比主子多了五倍。

十四年来第一次出府,虽然是以这种方式,却并不影响何萱的好心情。街道上叫卖的小贩,古色古香的铺面,来往悠闲或匆忙的路人,生活气息浓郁到,让人心情都愈发轻盈。比起府内的规矩和压抑,外面处处都透着自由的生活气息。

从何府到皇觉寺,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到了皇觉寺山脚,何萱望着蜿蜒直上的阶梯,跟着众人坐进软轿,享受资本主义待遇。何萱到是想自己爬上去,以她缺少长久运动的体力,爬不到一半就得累趴下。天天窝在在后宅,运动量最大的活动,就是围着院子里的梧桐树转圈圈。

到了寺门下了轿子,何萱跟在众人身后,进寺门接过红英递来的燃香,象征性的拜了拜插到院里香炉内。又依次跟在老太太和嫡母身后,进正殿拜了拜。而后嫡母搀扶着老夫人,笑眯眯的吩咐何文莹何文秀,让二人带着姐妹们一起随意逛逛,相传皇觉寺抽签解签都很灵验。

何萱没有佛和道一类的信仰,但这么多是的投胎经历,却也抱着尊重的心理。抽签问卜何萱却是从不相信,如果签文就能预知一个的未来,抽到坏签文的人还活个什么劲。把自己的未来和希望,寄托在签文上,才真是傻的可以。

少女抽签问解,多半是因缘。一行人除了何萱随手从签筒拿了支签,其她人跪在佛前,虔诚的许完愿,拿起签筒紧张的慢慢摇晃。解签时何文莹几人娇羞的相互推让,半晌没个结果,也不知矫情个什么劲。何萱索性上前,把手里的签递给解签的老和尚,结完签何萱还准备逛逛其它地方呢。

老和尚接过竹签,看着签文上的标注,轻轻颔首右手轻抚唇下的胡须。笑容和眴的看着何萱,朗声笑唱道佛号:

“阿弥陀佛,女施主这支是上上签,求仁得仁五福俱全,阿弥陀佛。”

何文秀含笑上前,看了何萱一眼,把手中的签文递给老和尚,柔声道:

“借大师吉言,妹妹定然和顺康平。恳请大师帮小女解签。”

老和尚扫了眼何文秀的面相,接过签文看了看,合掌口念佛号:

“阿弥陀佛,女施主也抽了支好签,上天有好生之德,望女施主珍惜眼前。”

何文秀表情有些许急迫,追问道:

“还请大师明言。”

老和尚不肯在多说,一个劲的唱佛号。何文莹见此上前问签,间接的给何文秀一个台阶下。解完签何文秀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其她人相互看了一眼,也没心情继续逛,干脆一同去寻老夫人和大夫人。

红英趁人不注意时,悄悄回到何萱身边,躬身小心扶着何萱手臂,一边仔细着脚下的石路,一边压低声音小声道:

“小姐,刚才我见到了秦妈妈,今日她儿子也护送她来上香。”

第07章

相隔十年再相见,何萱用帕子轻柔的给秦妈妈拭泪,心头也是感慨万千。秦妈妈比十年前要苍老一些,但精气神却还不错,可见生活过的也不错,如此何萱也算彻底放心了。见秦妈妈仍旧情绪激动,柔声安慰道:

“妈妈快别哭了,眼睛都快肿了。能见面我们应该高兴才是,过两年我笄第后,离开何府咱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这倒不是安慰话,没出意外的话,还有一年多她笄第后,想来就开安排婆家等着嫁人。到时同秦妈妈也能走动,至少不会像现在快十年才能见一次面。秦妈妈勉强收住眼泪,眼眶通红仔细的打量着何萱,良久,擦了擦滑下的眼泪,怀念道:

“看到小小姐,仿佛看到从前的小姐一样。这么多年来,小小姐一个人在府里定是受了不少委屈。这些年奴婢也算没辜负小小姐的期望,用当初您给的银子买了铺子,这些年存的银子又添置了两处铺面。可一直也跟小小姐通消息,这次还是奴婢家大郎,沐修回来见到何府的车辕,打听后才有在见面的机会。”

何萱紧紧握着秦妈妈的手,垂眸压下心中复杂的感慨,认真道:

“在我心中,妈妈比娘亲还要重要。当年那只是我想让妈妈离开何府的借口,只希望妈妈能康安平顺享福。再者前些日,嫡母已经把我记在她名下,将来即便是出嫁,嫁妆也比庶女多了不少,一辈子衣食无忧是不成问题。”

秦妈妈哑然,急急道:“当年最恨小姐的人莫过于大夫人,她怎么可能会同意让你记在名下,抬高你的出身?小小姐老实的告诉奴婢,大夫人究竟打的是什么注意?”

何萱摇头浅笑:“没有的事,我毕竟是何府的血脉,老太爷和我爹也不会准许她胡来,坏了何家的门风。妈妈不用担心,你走后没两年,我那嫡姐就误进我的院长,而后一直没少在各方面照顾我。想来嫡母大方同意,也是嫡姐从中出力的功劳。”

除了一点点的隐瞒,何萱如实解释给秦妈妈听,有些事情还只是只可意会的猜测,没有事实根据,何萱也不想秦妈妈担忧。见秦妈妈面带凝色,何萱笑道:

“妈妈不要想太多,我们好容易见上一面,妈妈这些年身体好不好?奶父和奶兄奶姐可否无恙,奶姐也该笄第了,可惜不知今日会同妈妈相见,不然就把给奶姐和妈妈的礼物带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当年大夫人没少仗着嫡妻身份搓磨小姐。。。奴婢总是担心。。。好在奴婢家大郎几年前考中进士,现在已经在翰林院当差,虽是六品小役好在也有进步的机会。。。”

秦妈妈停顿片刻,欲言又止最终仍旧没开口。何萱也替秦妈妈高兴,奶兄现在只弱冠不及半,即便是熬资历,将来升官的空间也充分。秦妈妈也是有后福之人,和奶父以后可以安享儿孙福了。两人的时间有限,何萱出来的借口是如厕,半刻钟的相逢,最终只能不舍的告别。

知道秦妈妈现在过的好好的,何萱也算彻底放心。跟红英一起告别秦妈妈,深深望了眼站在原地发秦妈妈,何萱不禁有些伤感。这个世上曾经唯一真心待她的人,也会在时间的推移中,慢慢的改变生活的重心,这都是人之常情。

毕竟任何的感情,都要靠时间来相处和维持。十年后的相逢,秦妈妈仍旧如此真诚相待,何萱心中的感动满满。以往习惯了何萱也没觉得,和秦妈妈再相逢,何萱才发觉,有一个人能真心实意为你打算,真的是很幸福的事。

敛去心头的情绪,出来有些时间,要赶紧回去免生事端。刚走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红英警惕侧身护着何萱。何萱回身,见一深蓝简袍五官端正,眼神坚毅的男人,停在三步远的距离,双手抱拳,眼底闪过一抹急色。

“在下郑辰州见过三姑娘,家母郑秦氏。”

听到对方家母姓氏,何萱放松下来,秦妈妈夫家姓郑。想来秦妈妈有事情交代,拍了拍红英的手臂,侧身见了礼道:

“奶兄客气了,是秦妈妈有什么事吗?”

郑辰州面上一红:“家母无事,是州莽撞了。当年家母离开何府后,曾鞭策州向上,曾言州努力上进,家母才得以有机缘和三小姐再续情缘。。。。故此,州冒昧来问三姑娘以为何。。。。”

何萱默然,垂眸想起之前秦妈妈的欲言又止,抬眸看向脸颊微红的奶兄郑辰州,抿唇道:

“奶兄狭促了,此等大事,我自做不了主,自当听从父母之命。”

郑辰州闻言,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激动:“州明白了,失礼之处还望三姑娘见谅。”

何萱抿唇浅笑,冲他点了点头,带着红英离开。自投胎到这个时代,何萱就清楚,生在这个时代,她自己没有选择不嫁人的权利。反正最后嫁谁都是嫁,郑辰州如果能让父亲和嫡母点头,嫁他也是可以的,内心而言因为秦妈妈的关系,何萱也是有些期待那天。

何萱刚伤感和秦妈妈会渐行渐远,郑辰州就出现了。

只是婚事的事情,不是一蹶而就,要等到何萱笄第后才能再议。或许人有了期待,何萱的心情从上香回来后,一直保持愉悦中。近年关前,四皇子选妃的消息被证实后,不少世家都暗自琢磨着,自家适龄姑娘被选中的几率。

何文莹翻了年就要成亲,此事她并不在意,甚至曾带着快意跟何萱透露,嫡母去老夫人院子里更勤快。何文莹没有说的是,能让嫡母慌乱的,也只有何文秀。因着选妃的事,何文秀的婚事只能搁置,四皇子的王妃一天不确定下来,京都内适婚女子就都得等。四皇子再不受宠,也是圣上的血脉。

圣上也容不得臣子轻视自己血脉,皇家父子之间的感情,到不见其有多深,但圣上绝对不准许有人挑战皇家的威严,更何况四皇子是皇后养大的,总归有着香火情。何老太爷和大老爷不见就没一点动静,嫡母不找大老爷商量,反而打算从何老太爷身上入手。

何萱不知道该夸奖她们不愧是母女,还是该怀疑两人的脑回路。明明早何文秀重生后就能避免的事情,却非得弄到今天这种地步。进了腊月二十,何文秀就病了,开始只是小病,去请了大夫来看过后,开了几副药吃。结果药没吃完,何文秀病情就加重,人躺在床上烧的迷迷糊糊。

何文秀病了的第二天,何萱就去看过何文秀,确定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即使不吃药,多喝开水在床上养个几天也就差不多恢复。所以当何文秀病情加重,甚至昏昏沉沉时,何萱第一感想就是何文秀在装病。可府里每天都有大夫问诊,大夫人也怒容满面的罚了伺候何文秀的下人,把自己身边的人送去照顾何文秀,并不准许人探视。

何文秀虽然是小辈,但因为她的病情,何家的年夜也显得有些沉静。过了年何文秀的病情不见好转,仍旧反反复复,何萱和何文莹结伴跟嫡母一起去探视过一次,何文秀整个人已经瘦的脱了形。何萱跟着何文莹上前,在嫡母一脸忧愁的表情下,先看过何文秀的面色,在不着痕迹的摸了何文秀的脉搏,片刻,若无其事的给何文秀拉了拉棉被。

探视完何文秀回到自己院子里,何萱才略带讽刺的勾起唇角。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果评价何文秀,重生了竟然还把自己弄到这种境地,为了逃脱原本的命运,竟然能狠下心,冒险用装病来逃脱。不对,何文秀没有装病,而是真的病了。

当初的小感冒,已经在长久的反复高烧中,烧成了肺炎。偷鸡不成蚀把米,古代的医疗效果,再厉害的大夫,没有高效消炎药,没有个三两年甭想彻底痊愈。不仅要忍受肺炎症状的折磨,还要忍受比吃饭还要多的苦药。何苦来哉,值得吗。

有那么一瞬间,何萱想把消炎用的青霉素给做出来,毕竟前世被医学界众所周知的研配,没有高科技仪器,何萱光凭经验,也能做出效果安全又不错的的青霉素。但想到何文秀装病的原因,何萱就不打算管了,求仁得仁,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要承担该面对的后果。

原本以为何文秀已经病倒,何家的姑娘跟四皇子妃扯不上关系,大夫人何文秀的个人想法,没有男人在外面实施也甭想让何萱顶杠。但事事没有绝对,二月中旬,何家接了赐婚的圣旨。樊香摆案,宣旨太监扯着尖细刺耳的细音,念了一大通圣人旨意。

翻译过来,大概的意思就是,圣上知道何家家教甚严,也相信何家教养出的女儿个个贤良淑德,一定能照顾好身体不好的四皇子,所以把何家嫡出三姑娘何萱,赐婚于皇四子,希望未来小两口能幸福美满。而圣旨赐婚的日期,就在三个月后。

难得出来接旨的老太爷和大老爷,面带欣喜的感恩一番皇恩,接了圣旨给宣旨太监塞了荷包,把人送走。何老太爷板着脸看向大老爷,一语不发的捧着金黄的圣旨离开。何大老爷隐忍着怒火,看都没看面带喜色的大夫人,径直对何萱道:

“圣旨已下,你只需安心备嫁,嫁妆的事情为父为你做主,定不会亏待与你。”

能想到用丰厚的嫁妆拟补何萱,大老爷的补偿心理,到让何萱有些意外,原来对何萱他还是有父女之情这玩意存在的啊。对于被赐婚给四皇子,除了对奶兄淡淡的遗憾外,何萱觉得也无所谓。嫁给四皇子往好的一面想,至少没有住在一起的公婆要晨昏请安,没有小姑子需要周到忍让。

除了四皇子本人,整个皇子府她最大。将来就算四皇子死了,王妃的品级到底摆在那里,除了皇子龙孙,一般人还真不敢欺负守寡的王妃。

回到小院,何萱就让一脸愁容的红英去准备笔墨,准备画绣花画样。何萱要给自己绣一套最漂亮的嫁衣,如同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新娘梦,何萱不在乎嫁的人是谁,却对穿着古代嫁衣非常新鲜,所以成婚当天要穿的衣服,也想一针一线的做出来。

赐婚的日期有些仓促,但三个月是时间,也足够何萱秀出嫁衣。至于鞋袜被子枕头,直接用买的就好。从赐婚后,何萱已经成了周所周知的名人,让世家贵女庆幸不已的人物,没人会在意一件嫁衣。

在这个世界的第十四年,何萱绣起了嫁衣,安静的做一个待嫁女。

第08章

艳到刺目的大红嫁衣,下摆绣着蜿蜒向上连理枝的襦裙,合身的服贴遮挡着少女含苞待放的身体。金丝线绣的牡丹扑蝶腰带,给衣服添亮不少。披在外面的西式领口外罩衫,不同一往的款式,仍旧把腰身线掐起,下摆长及脚趾呈荷叶形垂地。外衫衣袖只到手腕上方且为收折口,把里面襦裙交叠袖口露出。

简洁修身的款式,不复一般臃肿,喜庆的大红色,新颖合身的款式,糅合了少女的魅力与初为人妇的羞涩,完全一一呈现出来。当然,何萱身上可没有羞涩这种东西。嫁衣从款式裁剪到绣花,全都按照何萱自己的喜好。前一天晚上早早睡下,凌晨三点被喊起来,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

用暖炉慰干头发后,在红英的伺候下,穿上了嫁衣散着头发坐到梳妆铜镜前。根本没理会嫡母带来的开脸妈妈,让红英把她头发束成妇人发髻。红盖头内里做了几个内扣,和同等大小的红色细纱,用两根小银钗固定在发髻上,有些像红色头纱的味道。

在嫡母强挂着笑容的表情下,何萱自己动手化妆,弯眉下的乱眉修去,顺便把弯眉稍稍调整了弧度,比直眉多了丝柔和。养在闺阁的女子,甚少在太阳下暴晒,皮肤基本都是白皙水嫩,区别也只是在于肤质,和白里透红的气色。

何萱肤质细嫩,双颊也透着淡淡的健康红晕,故此不需太多修饰,有句话说的好,年轻最美丽的妆容就是素颜。只可惜这个年代可没这一说辞,故此只在脸上扑了一层自己做的蜜粉打底,且比伤皮肤的铅粉更自然清新。

眼睛用自己做的黑眼线笔点缀了一下,从眼角往上慢慢从深到浅晕开红色眼影,唇色上了层浅粉色唇蜜。何萱从铜镜里看了看整体效果,简单又喜庆的妆容,不仅五官更加精致耀眼,整个人气质也为止改变。以往的慵懒散漫被静谧沉稳冷然所取代,不说一直伺候何萱的红英,嫡母也显然为此震惊,开始怀疑以往何萱的心机有多深。

等妆化好后,何萱把薄纱从背后盖到额前,坐回床上只等吉时到上轿。嫡母挂着笑,挥手让屋内伺候的人退下去,坐到何萱身边,殷殷吩咐道:

“过了今日你就是皇家的人,在皇子府跟家中不同,在家都是血脉亲人,有个小矛盾小过失,家人也都能包容你。但到了皇家要处处谨慎小心,万万不可失礼于人。四皇子身体不好,你也要小心的伺候,好好的照顾四皇子。六十四台嫁妆,四个出息不错的庄子,十二个铺子,庄子上和铺子的地契和他们的卖身契也一同给你,另外还有不少的添妆,等嫁去有时间在慢慢理理。”

说到嫁妆时,大夫人脸上闪现出僵硬和心疼。何萱以嫡女身份出嫁,嫁的人又是皇子,故此何府给何萱准备的嫁妆真的很丰厚。如果是自己亲生女也便罢了,可何萱原本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丰厚的嫁妆,简直跟挖大夫人的肉一样,要知道那些原本可都是她儿子们的。

见何萱垂首坐在床上,对那些嫁妆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大夫人心都在滴血,喉咙也觉得堵得厉害,清了清喉咙笑容努力贤良起来,缓和道:

“跟着你过去的陪嫁丫鬟中,除了你用习惯的红英外,另外三个是我特意准备的。长相和身盘都是正好芳龄,你不方便小日子里,可以帮你分担伺候四皇子的责任。你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但这件事情上万万不可别扭上。咱们做正妻的做到贞贤德淑恭,丈夫自己知道谁更重要,妾不过是伺候爷们的玩意儿,万不可拈酸吃醋,你定要切记。”

何萱扭头看向嫡母,勾起唇角绽放出微微浅笑,淡淡道:“母亲说的是,毕竟您就是如此过来的,这种感悟可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谢谢母亲大人的提点,女儿定会做个贤惠大度的嫡妻,不负何家名声。”

真情实意的话语,大夫人自己反而被梗的脸色不好。可想到今天的日子,压下心头的厌恶,简单的对何萱又说了几句,起身就出去了。毕竟是皇子娶妻,一点都不容马虎,她是何府的当家夫人什么事情都离不了她。何萱浅笑看着嫡母离开,对嫡母口中说的地契和卖身契也没追问。

她的嫁妆除了嫡母口中的那些外,早在几天前,何萱父亲就给了她几张地契,两个庄子一间酒楼,还有一间首饰铺子。何萱也没客气,给了就接着,愿意给她为什么不要。嫁人后就是何萱自己不作为,光是这些嫁妆就能一辈子不缺吃穿。

迎亲本该新郎亲自骑马前来迎亲,只是对方的身体状况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迎亲队伍是还未成亲的六皇子带队前来,也没人表示不合规矩,这个天下都是他们皇家的,所以皇家就是这个天下的规矩,除了傻的冒泡的书生,没人会抓着此事不放。

在吉时准备上轿前,何文秀浑身都收拾的整齐,被两个新拨去伺候的丫头搀扶着,来何萱的小院内。先被惊艳晃神片刻后,回神神情复杂的望着何萱,声音也带着病后的虚弱,柔声祝福道:

“今日是妹妹的大喜之日,姐姐祝贺妹妹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何萱唇角越发往上扬起,看了看何文秀透着青的消瘦面颊,笑的真诚道:

“借姐姐吉言,姐姐身体如何了?早想去探望姐姐,但母亲深怕我被过了病气,耽误了婚期何府也也吃罪,看姐姐的样子,想来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大姐姐过段时日也大婚,二姐姐一人在家也会孤单,在此,妹妹也预祝二姐姐,早日遇到心仪的如意郎君。”

说完,爬到喜娘背上,在红英的搀扶下,被喜娘背着出了闺房。外面自有嫡兄等着,背何萱上花轿。一路吹吹打打了大半个时辰,何萱才感到花轿停下。拿着手中上轿前塞来的吉祥果,听到花轿外一片男声的笑闹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