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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直推门进去,正屋内的桌旁,一白头老翁神态自若的吃着早饭,身边站着的婆子还在比手画脚。推门的声音让两人一同望了过来,秋儿在周元苍老到变型的面上,没看出一丝当年的印象。说起来当年在周家,二哥周元对她很不错,发现周花儿对她不上心,周元只要有时间就照顾秋儿,给她喂饭喂水。

就算在出现在这个未来时空前,秋儿同周元有好多年没没见面,但秋儿的五官基本没变。周元愣愣的看着秋儿半晌,用帕子擦了擦自己昏花的老眼,不敢确定踉跄的从座位上起身,步履不稳的向秋儿晃荡着走来。在两人中间只有三步距离时,周元清楚仔细的打量着秋儿,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询问道:

“秋儿?是秋儿吗?”

继而回神,自语呢喃道:“不可能,秋儿早在四五十年前就已经离开,怎么可能出现。你是什么人?跟秋儿有什么关系?”

原来已经快五十年了?她和赵岂相差了十一岁,那么现在赵岂应该七十多岁。赵岂一直修炼秋儿给他的功法,活到百十岁不是问题。问清楚赵岂现在身处何处,秋儿就准备去找他。如果赵岂在她离开后的几十年里,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么现在也该儿孙满堂了,秋儿就不打算跟他相见。

已经消失在生命中的人,再相见未必是怀恋。秋儿回想一下和周元相处的时间里,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也没有特别的相认证明,只是有些事情不说清楚,周元未必肯如实回答。

“二哥,那年我和赵岂一起去京都找大哥和周花儿,大哥后来带着一些银票和几种酱料配方回老家。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也无法解释清楚。你是否知道赵岂现今的情况?如今又身在何方?”

周元从震惊中回神,让伺候的婆子出去逛哒一圈,让秋儿进屋,对秋儿身后跟着的云清风投去疑惑视线。秋儿没做解释,周元想了想请云清风一同进屋。在客厅坐下后,周元又问了秋儿当年究竟发生何事,见秋儿不肯回答,只能无奈叹息道:

“当年大哥带着银票和配方回来,我们兄弟两人一起去县城买了两家带院子的铺子,做起来吃食上的小买卖。生意不错就全家都搬了去。银票和配方的事,除了周家一家人,也就赵岂和秋儿清楚此事了。大哥回来没过多久,赵岂也从京都回来,整个人瘦的都不成样子,只是跟爹娘说你离开了,再也找不到了。。。。”

周元说道此,看着秋儿叹息道:“赵岂在周家村住了一段时间,就再次离开,听说是去找你了。这么多年来,基本就没有他的消息。爹娘早就去了,大哥大嫂早几年前也走了,就剩我一个糟老头子,落叶归根也回来了。大哥当年回来说花儿已经死了,可你出事没几年,花儿突然回来了。大哥不得已说了实情,而秋儿找的那个王爷,也不知道怎么的去世了。”

“唉,花儿当初不听爹娘的话,从京都回来后人也有些疯癫,好容易配了丰厚的嫁妆找个殷实人家嫁出去,结果没几天就打伤了婆母被休送回来了。想要再嫁哪里可能,爹娘对她也是真的死了心,花了银子直接把她送到城外的庵堂里,清净了也是个去处,毕竟家里的姑娘都还要嫁人。”

秋儿一直静静的听着周元絮叨到正午,在周家用了午饭,就动身离开,准备去买了马匹直接去京都。周元不清楚赵岂的境况,那么秋儿人只能去京都看看,说不定他会在京都的小庄子里。只是买马匹秋儿没银子,跟赵岂一起生活,吃穿住行都有赵岂在,她身上从来不带钱。

跟周元开口倒也是可以,只是秋儿不知如何开口,全身上下也就头上一颗钗最值钱。可那只钗也是专程给她买的,干脆秋儿进了山深山,在深山中挖了不少草药,背着直接去县城的药铺。云清风在这期间,一直跟着秋儿,在深山中虽然狼狈些,却也没什么危险。

有了银子买了马匹,剩下的添了一套衣服,准备一些调味料,秋儿就动身快马加鞭的赶向京都。

第14章

京都郊外,秋儿坐在马背上,静静的看着迭起的围墙,以及围墙内高高建立的四层楼屋。看房子的结构用料和结实程度,赵岂应该把当初秋儿说过的水泥弄了出来。静默半晌突然有些近乡情怯的,一直跟在秋儿身后的云清风,策马上前与秋儿并肩,惆怅的看向那边方向,偶尔三两年轻人策马奔驰而过,心头也感概万千。

侧首望向秋儿,感叹道:“遇到如此诡异之事,谁知眨眼之间早已沧海变桑田,连京都城外也早已物是人非。”

秋儿默然,曾经的小庄子早已变了另外一个模样,想东南方向拓展了有千亩地,围起了高高的城墙,从规模和路过的人群言语中能得知,那里已经成了南云国最有影响力的学院。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只是不知道,这个地方已经另换主人,还是赵岂一点点发展到至今。

见秋儿仍旧不肯说话,云清风心中沮丧,也说不出的气妥,不觉叹气道:“既然来了就去看看,说不定仍旧是故人。如今万事已成定局,我们两人一起好歹能有个照应。。。毕竟,这个世上除了我们两人外,在无人能与我们有相同奇遇。”

秋儿转头看向云清风,不知道他这种神逻辑从何而来,就算两人从一个时间点穿越过来,但在此之前也等同于陌生人。就算是不同的时代,以他五皇子的手段和能力,难道就没有别的追求?如此婉转的跟着她,说来说去,云清风对回到昔日还是未曾死心。滕格早在云清二十一年就已经去世,这个世上除了秋儿之外,可以说在无人有这个能耐。

秋儿不愿被人跟追债似的跟着,尤其是云清风这种极度有控制欲的人。就算他想回去,也不是简单说回就能回。绕圈子玩心思的话,秋儿也懒得因他费心力,果断干脆的直接表示道:

“回去不是没有办法,但却需要很多东西准备,而最需要的是上好的玉石充当能量石用。这些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你跟着我也没有用。你想要回去可以准备好东西,前提是不能耽搁太久。穿越了时间不代表自身的时间就停止,在这里随着时间流逝,我们一样会老,会受伤会死。”

策马离开,在学院正门处的看管门卫处,打听了学院有关的事情。三十多岁的三个中年人,对学院的事情如数家珍。秋儿对学院和赵岂的事情,了解的也更深刻。学院创办于云宏三十五年,在云清二年才彻底建好,整整花了五年时间才建好秋岂学院。真正扬名天下是云清十三年年,赵院长的两名养子,以文武状元的身份进入朝堂为官,让秋岂学院彻底成为南云国最有名望的学院。

据说赵院长年轻时痛失所爱后,就一生未曾再娶,后来干脆领养了四名孤儿,两男两女。两个儿子现在一个位极人臣,一个是当朝大将军。两个女儿,一个嫁入世家为妇,一个被赐婚王爷之子,可谓是风光无限。赵院长如今已经七十有四,身体硬朗,至今学院内的学生,仍旧无人能赢过他。

秋儿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心中叹息却也欣慰,至少这么多年赵岂有几个儿女的陪伴,并不算是孤单一人。见与不见又是一个难题,总归秋儿欠了赵岂。秋儿沉默的听着几名护卫说完,从怀里拿出那枚金玉头钗,请其中一个护院家丁带着这枚钗拜见赵院长,就说是故人来访。

见对方疑惑询问身份,秋儿沉默片刻,五十年的时间太久,久到人的记忆也会出现偏差和遗忘。而且这些事情也不好解释,只说赵院长看到这枚头钗自会明白。赵岂认出两人便相见,忘记就各自安然生活吧。护院家丁见秋儿神情不变,言语也郑重其事,跟其他两人商量两句后,躬身请秋儿在门房内歇息片刻,即刻快速去寻赵院长。

从夫护卫进去禀报,到赵岂飞奔而来只隔了半个时辰。再相见,秋儿真正的体会了,什么是物是人非。记忆中的赵岂,身体虽比同龄人要硬朗很多,但是却没有了年轻时的英武挺拔,头发斑白脸上和眼角,也早已布满了岁月的沧桑。两人相视半晌,赵岂热泪盈眶,如以往那般紧紧抱住秋儿,一丝缝隙都不敢松开。

压下心头淡淡的酸涩,秋儿扫了眼周围,不仅是护院,还聚集不少年轻学子。秋儿觉得自己不在意,赵岂回神绝对要懊恼。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搂搂抱抱,还是非常的有失体统。随推了推赵岂没推动,柔声哄劝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也不迟。”

秋儿的提醒让赵岂情绪稍稍稳定一些,抱着秋儿的双手仍旧不肯松开,转头扫向外面勾肩搭背神情好奇的小兔崽子们,双目一冷喉咙冷哼一声,瞬间围观的人就消失干净。赵岂拉着秋儿进了学院,熟门熟路的往一个方向走去。一路遇到不少一本正经的学子,或看书或路过,或几人斜着眼角竖着耳朵走过。

一路沉默,被赵岂牵着手回到用来成婚的那套房子,秋儿四处打量,保持的如同她离开前一样,只不过多了岁月的沉重感。到处都有人生活的痕迹,可见房子一直都有人使用。秋儿看着熟悉的一桌一椅,抬头看向赵岂,抬起手轻柔的抚摸着赵岂的脸颊。赵岂抬起右手附在秋儿手上,侧着脸颊在她掌心摩挲,双目眷恋的望着秋儿,嘴唇抖动一阵不知如何开口。

秋儿叹气,靠在他胸口,淡淡道:“那天异变后,我就出现在长营村的深山里,对我而言一眨眼的功夫,就我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未来。在长营村我找到了周元,没有打听到你的消息,索性来京都看能不能找到你。对我来说不到三个月时间,对你而言却已经是大半年生过去了。”

想到当年的事情,赵岂面色青黑,紧紧环着秋儿,语中毫不掩饰的憎恨,带着浓浓的狠厉道:

“你们消失后,滕格就说出了意外,他也不知道你跟云清风被送到什么时间和地点。我去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找过你,未果就回到京都,收养了几个孩子,一直留在这里等你。我相信只要你还在这个世界,只要知道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我们的家找我。。。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可是我也已经。。。老了。。。”

秋儿沉默,赵岂说的简单,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权对此评论。不得不承认的是,赵岂为她等了大半辈子,既然她还好好在这个时刻,秋儿就有补偿的心理。眼下两人之间差了快六十年的时间,而赵岂又显然非常在意此事。秋儿想了想,跟赵岂说了两个可能性,让他自己选择哪一种补偿的方式。

第一种选择就是,秋儿回到事情发生的当天,不过布阵需要大量的玉石,以及秋儿的修为。只是等回到过去,秋儿可能因灵气亏损筋脉受伤,轻则要虚弱很久能慢慢恢复,重则一生都无法在修习修真功法。副作用秋儿没有跟赵岂说,不是秋儿有多圣母,而是修真功法对她也无所谓,并不是必须的事情。无法修真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况且还有赵岂在呢。

第二种方式,就是两人在这个时间内如往常一样生活,秋儿可以帮赵岂炼制回春丹,服用之后不论是身体还是容貌,都会恢复到年轻时的最佳状态。不过找到炼制回春丹的草药后,赵岂要离开这个所熟悉的的环境。作为一院之长,认识赵岂的人不在少数,突然间变回青春模样,对这个世界而言太过逆天,相继而来的麻烦也会很多。

两种选择对赵岂而言,仍旧有些许的犹豫,他不想失去秋儿五十多年,却又无法对陪在身边半辈子的儿女孙子不顾。秋儿回到过去的话,很多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将会因为不同的环境和心境而改变。留在这个时间里,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倒是无所谓,只不过赵岂对孤独等待的五十年,仍旧耿耿于怀。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五十年就是一万八千两百五十天日夜,时刻在悔恨和痛苦中渡过。其中的辛酸和痛苦,他连回想的勇气都没有。秋儿也看出赵岂的犹豫,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正也都不是一时的事情,赵岂可以慢慢想。赵岂还没想好决定,当天下午,赵岂收养的儿女就急匆匆的从城里赶了回来。

在赵岂拉着秋儿,表示秋儿今后是他们娘亲时,已经五十多数的儿子女儿,表情僵硬的脸笑容都扯不出来。赵岂的大儿子赵荣干咳两声,扫了一眼秋儿后,扭头看向自家爹爹,无奈道:

“爹,您一直不肯跟我们一起进城住,有个人照顾您我们也能放心,只是这事毕竟太过仓促匆忙,这位姑娘的家人也未曾露面。。。而且这年龄方面,你大孙女的儿子都快成婚了。。”

潜意思就是,无媒无聘的就让喊人家娘,秋儿的年龄比赵荣孙女都小。他们兄妹四人,不是位极人臣就是一家老封君,对着一个花季少女喊娘,真的有些接受无能啊。一把年龄养尊处优发号施令惯了,就是亲爹找这么年轻的媳妇,他们也喊不出口。赵岂对儿女的想法不是不清楚,但秋儿的来历解释不清楚,比起儿女他更不愿意委屈秋儿,黑着脸看着儿女郑重道: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这件事情就如此决定。我把你们养大成人,没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了。今后要跟尊重我一般的尊重你们娘亲,让我知道你们有轻视无理的言行举止,今后就再也不是我赵岂的儿女,这话我说到就能做到。”

赵岂坚定的态度和话语,让儿女都愣住。赵岂这话说的很重,两个女儿怎样想的不得而知,脸上的神情也慢慢起了变化,看向秋儿的神情却是和蔼中带着点点亲近。男人不懂女人的世界,女人的生存之道在后院,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女人一辈子的身份和地位都建立在男人的的着重,她们两人一届孤女的身份,能嫁入高门凭的就是父亲的影响力。

故此不论是她们还是两位兄长,对赵岂的孝顺都要做到比亲生儿女还要孝顺百倍。不仅仅是因为感激,而且他们四人也必须如此做给外人看。他们更加承担不起不孝的罪名,同不孝之后的就是忘恩。一个不孝忘恩的人,没人能容得下。别看她们两人现在儿孙一大家子的老封君,父亲不再认这门亲,等同于德行有亏,儿孙这辈子都不用出门见人了。

孝字重如山能压死一大家子人,儿女见赵岂已经是铁了心要娶,也都不敢再吭声惹赵岂不快。此事就此决定,婚期也定的很近,在一个多月后的吉日。操办婚礼的任务,也就交给了两个儿子。秋儿也在秋岂学院住下,名份也成了院长夫人。人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真相,赵岂越是对秋儿紧张维护,私下里议论秋儿的风言风语越多,不过没人敢在明面上提。

古代八十岁老头纳十三岁少女为妾,也有不少,但赵岂年轻时就一直因亡妻终身未娶,儿女都是收养的孤儿,整个南云国基本都听过的事迹。临老了却突然间要娶一个花龄少女为妻,接到喜帖听到此事之人,都可想而知的震撼。就连皇宫内端坐明堂的皇帝,在朝会上都好奇的跟赵家兄弟询问此事,得知了赵院长的婚期,明言准备去讨杯喜酒喝。

同僚别有用意的视线,和赵家兄弟的尴尬秋儿不清楚,但赵岂却已经下定决心,两人在这个时空补办一场婚礼后,就离开这个地方,隐姓埋名归隐山林。能在五十年之后,给秋儿一个风光无限的婚礼,一直都是赵岂的心愿。如今心愿即将达成,赵岂言语中也透着激动。

第15章

婚礼当天,秋儿一大清早就在赵岂女儿儿媳孙女孙媳的拥护下,沐浴梳洗后,换上今生第二次穿的大红新娘嫁衣。果断的拒绝了喜婆要上妆的意愿,如之前那般给自己上了一个素妆,坐在塌边静静的等着赵岂,来给她盖盖头。一屋子的妇人,虽然气氛有些尴尬,嘴里却都说着喜庆话。不论她们心里乐不乐意,秋儿和赵岂成婚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哪怕秋儿的年龄看着也就十多岁,还没她们儿女大,这个时候也没人在脸上表现出来。吉时到,两人隆重的婚礼,在接新娘这档口,仍旧没有顾忌礼仪,赵岂的儿子孙子们都在外面招呼客人,赵岂一身大红新郎服,神采飞扬的精神气,整个人看着都仿佛年轻了二十岁一般。赵岂踏进屋内,两个女儿本要说不合规矩,也被赵岂一个眼神望的,悻悻的张了张嘴巴没吭声。

屋里的人都被赵岂赶了出去,秋儿望着他,叹气的轻抚他斑白的头发。有些事情仍旧会随着时间来改变,没有人是永恒不变的,秋儿自己早在无限的的轮回中,忘记了当初的那个自己。就算是赵岂,也在她没经历过的五十年中,改变了不少。曾经沉默坚毅的男人,早在时间的淬炼中,一身的威严和气势。

把人生分成三个不同的等段,青年中年老年,不同的时间相遇,都有不同的结果。

秋儿当年遇到的人是那个赵村的赵岂,而不是如今这个武功高强,创办了秋岂学院闻名南云国的院长赵岂。如今的赵岂秋儿不能说讨厌,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如今的赵岂多了圆滑和威严的气魄。五十年后的再相见,相处的这段日子,赵岂仍旧如当年那般对她的照顾和体贴细心,却也有了属于秋儿融入不进去的生活。

如今的秋儿他重视在意,但秋儿和他的生活已经在时光中被区分开了。就好像赵岂被一分两半,原本属于秋儿的整个赵岂,分出了一半在他的儿女身上和事业身上。人就是这么奇怪,明知道这个时间有黑有白,有光就有影,还有属于中间地带的灰色地带,但秋儿喜欢的仍旧是单一的纯粹。

赵岂没有错,错的是时间,错的是秋儿的任性。在赵岂给她盖上盖头时,秋儿最终还是伸手挡住眼前的红帘。静静的望着赵岂不解的视线,唇角微微上扬,清浅问道:

“赵岂,当年的事情如果没有发生,如今会是如何模样?”

赵岂不解秋儿的用意,想了想忍不住心中的感叹,还是如实回答道:“儿女成群,过着平淡闲云野鹤的生活。”

秋儿透过赵岂的眼睛,望进他心底,轻启红唇淡淡问道:“你是喜欢现在的生活,还是喜欢平淡如水的日子。赵岂,不要骗我,说出你自己最真实的感受。我想知道,也想知道我们的未来。”

赵岂的视线有瞬间的飘移,垂眸不在同秋儿对视,秋儿的问题很尖锐,如一把利刃直击心底最不堪的秘密,也让他不知该如何作答。扪心自问,如果当年秋儿没有消失,他们一起生活没有拥有过如今的一切,是另一种满足的的幸福。但两人之间的意外,出现了五十年的时间差距,在失去秋儿的日子里,他选择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

每个男人心中,都隐藏着对事业的野心,赵岂也一样如此。人生自古不能两全,在秋儿和事业儿女之间,赵岂尽量做到平衡,可秋儿仍旧问出他一直在逃避的事情。虽然时隔快五十年,但赵岂对秋儿依旧很了解。既然秋儿问出这个问题,赵岂就没有在逃避的借口。沉默之后,赵岂抬眼看向秋儿,道:

“我不否认对秋岂学院的重视,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过段时间就一起离开,去其他地方开始新的人生吗。今日是我们两人重逢后的大喜之日,秋儿,相信我好吗。”

秋儿无奈看向赵岂,不是相信或者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人的心一但变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秋儿之前让赵岂二选一的方法,其实秋儿自己就不能接受第二种可能。如今的赵岂就像是见识过繁华的都市,并亲身体验了都市的美丽和诱惑。带着这种眼光和享受过的习惯在回到平淡的日子,不习惯的何止是赵岂一人。

“赵岂,不要在自欺欺人了,经历过人生的精彩,你已经不愿回到当年,所以才会对时光倒流犹豫。就算在这个时间里,我们两人离开书院隐居,最终或许也只能成为怨侣。我不喜欢人世的浮华和繁琐,你却早已放不下现在的一切,最终也只会形同陌路。赵岂,我不愿意被勉强,也不愿意勉强别人。”

赵岂面上一白,不可置信的看向秋儿,颤抖着唇角挂着无力的笑容,道:“秋儿不要说了,今日是我们两人的大喜之日,现在已经是吉时了,我答应你,成亲之后是离开,或是回到从前都按照你的意愿。所以。。求你。。不要说。。。”

秋儿从床上站起身,轻轻靠近赵岂怀里,想通之后的决定或许很残忍,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秋儿不喜纠结在一件不分对错的事情里。亲情爱情友情,得到了最终还是一样会失去。秋儿的人生一直都无法停止,曾经的她跟现在的她变了很多。她此时还会为辜负的感情有些许的拟补心理,或许在未来的某一世里,也磨灭了曾经的愧疚之心。

喜欢和迁就从来都是两码事,或许是秋儿矫情的纠结这个问题,但有一点秋儿一直不曾改变,就是早已不愿再勉强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不是不喜欢,不想也不愿去改变,或是不想为了别人而改变。手上用力,第一次真正的去挣开了赵岂怀抱,在赵岂哀伤的神情中,从袖里拿出一个瓷瓶抛给他。

“这是我给你做的药丸,滕格吃的是哪一种我不清楚,但这个能让你身体得到最大的回复。加上你练得内功心法,再活一个多甲子也不是难事。赵岂,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人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早在你独自走过的五十年里,你就已经走出了我离开后的伤痛。如今我们各自安好,如血骨亲人或许比做夫妻更好一些。”

赵岂紧紧握着秋儿扔给他的瓷瓶,双目疲惫血红的望着秋儿,犹如困兽,挣不开世俗的枷锁,也不知要怎样挽回秋儿的决定。至始至终,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努力,深怕一不小心,秋儿就消失不见。五十年前是如此,秋儿不顾他的感受,走进了那个结界,最后导致异变从此转眼就是五十年的岁月。

而五十年后的今天,秋儿仍旧如此,他愿意同她离开京都归隐山林,秋儿仍旧要选择一个人离开。五十年的痛苦和等待,赵岂心中还是有一丝怨。他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双手捧在秋儿面前,仍旧得不到秋儿的爱和相伴,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也想问问秋儿,为何要如此对他,他究竟哪一点做的不好,哪里仍旧不能让秋儿满意。

可是看着秋儿精致的面孔上,依旧如往的平静无波,赵岂就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两人相视沉默,秋儿仍旧一如既往的冷静,赵岂也慢慢恢复了理智。这时房门从外面被敲响,喜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询问吉时快过来,太赶时间拜堂成亲了。被赵岂暴怒喊了一声滚之后,门外的动静立即消失。

赵岂克制自己复杂的感情,深沉的隐忍着胸口翻滚的情绪,压抑的问秋儿:“是不是我不论怎么选择,你都有自己的理由和借口来反驳我对你的爱。秋儿,五十年的时间,除了等待我也学会了很多。我们之间的感情从来就不是对等的,一直以来也都是我一个在付出,你只是被动的接受而已。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究竟要怎么样做才能挽留住你,是不是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

语中的怨怼,让秋儿面上也慢慢变成冷漠:“赵岂一直以来你都如同家人亲人,可以相伴到老的人。你或许觉得我任性的不可理喻,但在我自己看来,我不愿意勉强自己去适应别人的生活。你问我原因或者要一个公平,可谁又给我公平。相处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的怪异之处,知道为什么吗?”

秋儿脸上冷漠仿似寒冰,衣袖裙摆也因情绪带起的灵气无风自动。抬起手臂抽掉头上妇人发髻上的两枚钗环,浓密漆黑的发丝瞬间散开,无风自动张杨的在身后漂浮。秋儿手里的两个头钗,也直接向着墙壁用力甩了出去,凌冽的速度和力度,整面墙瞬间轰然倒塌,院子里等着迎亲的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秋儿和赵岂,一时弄不清发生什么事。

“你的一生有多长,结束了有遗憾却也走完完整的一生,我却要生生都忍受着没有尽头的投胎转世。不同的人生得到失去,最终你以为我能得到什么。我又该跟谁要一个公平,我又该问谁要一个答案。因为你五十年的等待,所以不要抹杀掉我还存在的点点愧疚之感,我不欠任何人。你没有因为我的离开就弃生,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不公平一说。”

赵岂眼底剧烈的波动,最终化为震惊。秋儿最后看了他一眼,径直从倒塌的墙壁后向院外走出。院内等着迎亲被震惊到的人挡住去路,也被她轻挥衣袖,用内劲的气流直接把人分开两边,让出一条路来。秋岂学院的房屋形状是个串子型,四处不同的教习学院。中间的是一个又长又大的大堂。今日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也在礼堂中用屏风隔开分坐。

学生的宿舍在串字型后面的雨字型房舍,曾经属于两人的房子并不属于这个两个地方,在学院最后面的地方,因为成婚的关系,秋儿被安排住在雨字型横排的单独小院里。赵岂两个女儿曾经也是从这里出阁,从院内出来站在门口向东,就能远远的看到曾经属于两人的房屋。

公平二字在她心头惹起的戾气,再看到房子时不再克制的爆发了。灵气全部集中在脚上,在地上猛然一跺,一条一米多宽的裂缝从她脚下,快速的向着那边的房屋漫延。远处房屋所在的地方,随着龟裂被前后一分为二,在一阵惊呼中,慢慢倒塌成一片废墟。追出来的赵岂,根本顾不的观察这些,急迫的想要拉住秋儿的手臂,被秋儿挥手挡开。

“秋儿,我错了,是我求的太多,是我不舍得拥有的一切,你怎么惩罚我都没关系,就是不要在离开,让我再也找不到你。比起这些东西,我更加不想再次失去你。秋儿,我现在跟你一起离开,好不好?”

秋儿冷漠以对:“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上谁离了谁就不能活。你已经走过了自己的人生,比起跟我一起生活,现在活的更加多姿多彩。赵岂,公平的来说,你的人生有属于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因为迁就我,过着山水田园的平淡生活。你现在已经有了孝顺的儿女子孙,有崇拜尊重你的学生。”

“而我。。。根本就不适应这种生活,我真厌倦了不停在得到和失去中一直下去。赵岂,人生都会有遗憾,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要让自己的人生处处都是遗憾,也不要在找我。或许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已经去另一个世界,过着另一种人生。”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除了自己就没人在知道。当秘密被知道后,就不在是秘密,而两人的缘分也彻底的尽了。向学院外走去时,看着奇怪不解的人群和视线,秋儿觉得当初不应该同意成婚的事。她这般从婚礼中离开,赵岂后面要面对的会有不少的舆论。不过这些事都跟她无关了,今后的人生两人也不会再有牵扯。

秋儿想起曾经某一世看过的一个小故事,一个老人因为后悔年轻时的选择,不停的重生回到年轻时做选择的那一瞬间。但是每次改变后的人生再次后悔,再一次有遗憾。然后他的人生就反复的回到做选择的当初,这样反复不停的做选择,结果没有一个选择后人生让他满足。

人都渴望追求十全十美,但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十全十美。赵岂就如同那个不停做选择的老人,不论他选择哪一种生活方式,之后都会有另外一种遗憾。人生总是遗憾伴随左右,只不过遗憾的大小和程度不相同罢了。如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样,秋儿不愿意勉强自己,赵岂不论选择哪一种人生都一样有遗憾。

索性就如此,顺其自然。相见不如怀念,记住的永远是双方的好,留下的也永远是最美好的回忆。

第14章

年幼是云成丠会问一直特别疼爱他的父皇,母后究竟在哪里,母后长什么样时。睿智的父皇总是透着一种淡淡的无力感,神色忧伤的望向天边,带着浓浓的惆怅和他不懂的忧伤,对自己安抚道:

“你母后是最漂亮最聪明最特别的人,等你长大了就能见到她了。”

父皇的忧伤云成丠一直都不懂,随着年龄慢慢变大,连父皇说长大后就能见到母后的事都抱有怀疑。做为父皇唯一的孩子,云成丠从小要学习的东西太多,毕竟要担负起整个国家的未来,文韬武略都要下一定的功夫。好在云成丠自小就聪明伶俐,打小就没生过病。不论习文还是练武,对他而言都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每当太傅们对父皇夸赞他时,父皇看向他的视线中,欣慰中带着他不理解的悔意。

云成丠自懂事就从未见过母后,宫里甚至连有关母后的传闻都每一一点。还有父皇的后宫,干净的简直就是虚设,做为一个帝王如此,显然非常不符合常理。云成丠为此还命令心腹去悄悄打听过,结果宫里这么多的太监宫女,竟然没有打听出一丝的消息,越是神秘云成丠就越想知道。

一直都在父皇的疼爱和教导中长大,既然想知道答案,云成丠就直接问父皇。简单的事情就应当用简单的方式来结界,过多的绕圈子只会让心思不轨之人趁机作乱,还会坏了父子之情。所有事情的答案,父皇知道的最清楚,也只有父皇不会伤害他,对他有隐瞒,最多仍旧说等他长大就知道这样的话。

这个世上除了父皇之外,谁都会对他有私心有隐瞒。比起外人的各种隐晦莫名的暗示,云成丠更信任父皇的答案。所以在父皇陪他用膳时,云成丠问出自己的疑惑,父皇这次没有赛唐他,只是沉默半晌之后,用他不懂的语气黯然道:

“因为能和你母后一起,已经是父皇努力偷来的时光,你也是上苍对父皇的垂怜。能拥有和你母后一起的时光,能拥有共同的血脉,父皇已经知足。其他的事情不必太过在意。丠儿,我们努力治理这个国家,因为这是我们云家的责任和使命,但却不是要为这个国家抛弃所有的自我,勉强自己去平衡朝前和后宫。”

云成丠不能全部理解,却仔细的记在心头,父皇的话总是有他的道理。父皇是个好父亲,更加是个好皇帝,南云国在父皇手中,经济农业工业都有很明显的发展。云成丠自豪的同时也担忧,担忧自己能否做到父皇期望的那般,做一个名垂青史的好皇帝。每当自己有这种气妥的想法,父皇都会唇角含笑,带着淮南的神色轻柔的抚摸自己的发顶,语中的却是满满的骄傲。

“丠儿,你是父皇和你母后的儿子,是受到上天宠爱的真龙天子,你会做的比云家列祖列宗更好。”

云成丠为自家父皇对他的自信心汗颜,从小父皇就对他有着莫名的信心。所以当秋岂学院二子,以文武状元的名头殿试时,父皇超乎以往的稳妥,给予二人让人眼红的身份,言语中明显的认同和夸赞,更是让秋岂学院一朝名扬天下。云成丠一直在父皇身边长大,不仅学习帝王的用人之术,文韬武略授予帝王家的人才太多,父皇对赵家兄弟的态度值得考量。

谁知对父皇问起此事时,父皇面无表情的看向远方,神情冷漠偷着一种非常矛盾的情绪,似恨似怨,又似一种同命相连的错觉。云成丠觉得,父皇绝对认识赵家的人,从年龄猜测,或许父皇认识赵家兄弟的养父,并且两人有着很深的恩怨。自认已经长大的云成丠苦恼的发现,大人的世界还是太复杂了。

“丠儿,不论一个人的意志有多坚定,都能在现实中,用世俗和繁华潜默移化,然后一点点腐蚀他的心。让他在不知不觉就被世俗的势力所污染,人心一但有了对世俗的眷恋,就再也不能回到当初的纯粹。这个世界除了你母后之外,在无人能不受时间名利浮华所撼动。丠儿,记住给赵家一门无上的荣耀并不是宠信,而是慢慢用利益,彻底把他们变相的圈进在荣耀名利中。”

那时的云成丠不懂,父皇只是非常郑重的跟他说:“这是见到母后的唯一办法,也是父皇能偷来幸福的必经路,父皇已经失去你母后了,不能在失去你了。”

而一直困扰着云成丠的事情,在父皇临终前,除了吩咐他需要办的几件莫名其妙的事外,留了唯一一副母后的画像,只说时机成熟后,他自会明白所有的一切。父皇没有说时机成熟的具体时间,云成丠在登基之后,除了延续父亲政治上的意志,对赵家仍旧如以往,给予赵家深厚显见的恩宠。

做皇帝的人一向不缺少耐心,云成丠相信父皇自有自己的用意,时机成熟时自然能知道所有事情。这件事情也成了云成丠的一种消遣,登基十多载,每当为政事烦恼,就会看看暗卫送来赵家有关的资料。赵家老爷子同父皇年岁相当,却仍旧老当益壮,赵家儿子位极人臣,女儿高门老封君,一门荣耀之下赵家老爷子的威严和气势也越发足。

人之所以谦卑,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底气,当有足够的底气,不论外在表现的如何平易近人,也掩盖不了心中的自得和优渥。看着资料上赵家老爷子七十整岁,京都内文武百官争相送礼拜贺。对此,赵家老爷子,也早已坦然处之接受贺拜。父皇的潜默移化早已成功腐蚀一个人的心,更何况还有至高无上皇权在背后不着痕迹推动。

父皇仙逝后,对赵家的监视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还有就是见父皇和母后的执念。把他捧到手心教导并疼宠的父皇,已及对母后的期待和执着,都让他伺机而待。至于赵家,都还以为短短几十年,就已经鲤鱼跳龙门,从一届寒门一跃成为豪门世家。如果不是父皇和他在暗中周旋,赵家怎么可能发展如此之快。

两个贫民孤女的身份,得以嫁入高门。没有父皇暗中给的好处,光凭那两个无德无貌的女人,以为能得到家族和夫婿的重视,简直是笑话。利益面前,豪门世家也不介意用一个儿子的婚姻,来换取整个家族的利益。时也命也,虽然只是父皇的棋子,却也人生美满儿女双全,有着世间多少女子求之不来的荣华富贵。

平静且一切在掌握中的日子,没过几年,就一个让人惊愕的消息被暗卫送到案头。一直为亡妻不能忘怀的赵家老爷子,竟然要娶一个花季少女为妻。这个震撼性的消息,让云成丠想起父皇临终前的遗言,云成丠想起父皇说过的事情。等待了半辈子的时机终于到了,云成丠心中复杂感慨万千。

在暗卫的护送下,他去了城外驿站旁的十里长亭,在那里他看到一身疲惫的熟悉身影。安静的观察良久,云成丠此得以确定,那个黯然伤神的男人,就是那个从小宠爱教导他的父亲。挥退所有暗卫,带着怀念和激动,一步一步的向着凉亭走去。佛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年幼时他眼中无所无能的父亲,原来也有如此颓废黯然的一面。

四十多岁的儿子二十多岁的父亲,说起来真的非常荒唐,云成丠也终于明白,为何父皇一直说等时机成熟他自然会明白,如此诡异又富有传奇性的事情,不亲眼所见任何人都不敢相信事实。那么也就能理解,为何一直以来父亲对他和母后的相遇,一直都从未解释,从未明言。

前后贯通之后,云成丠想通了很多事,年幼时见过的国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父皇,赵家老爷子同父皇的恩怨,以及突然大肆张扬娶妻一少女为妻。。。。那么是否可以说,由因及果,由果及因,父皇从登基执政后,就一直在为这个时间谋划,而此时一无所知的父皇,才得以偷来一段幸福时光,而他的存在也是在这个谋划中,因缘际会的降生?

比起父皇临终吩咐他做的事情,和告知如今一无所知的年轻父皇,令云成丠忐忑急迫的是,此时还身在赵家,除了画像外素未蒙面的母后。那个让父皇爱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又无怨无悔的女人。那个父皇心中最聪明漂亮特别的人,或许还不知道他这个亲生儿子的存在,或许就是对父皇,也没有一点情谊。

加紧对赵家所有人的监视外,更是各种赏赐和荣耀赐予赵家,最了解自己的是敌人,父皇不会花了半辈子时间做无用之功。赵老爷婚礼当日,他的母后不知道因为何,不肯嫁给赵老爷子。云成丠却猜测,他和父亲两人的努力,终于起到了作用。第一眼看到那个红衣似火的女子,云成丠就清楚的知道,那是他的亲生娘亲。

不是因为父皇留下的画像,而是他同娘亲之间,有一种非常诡异清晰血脉相连的心灵感应。看着裙角和发丝飞扬的身影,冷漠的注视着自己,一步步靠近时,云成丠的心跳也随着她脚步的逼近,越发的狂跳不止。精致却冷清的眉眼,目空尘世的轻灵,比起父皇临终给他的那副画像,真人更让人震撼。也难怪父皇会说,母后是世间最聪明美丽特别的女子。

看着对方无视侍卫和暗卫的保护,隔空取物一般把自己提在手里,冷漠的打量片刻,语中透着些许的不确定。

“你是谁?”

云成丠心头有千言万语,却梗在胸中吐不出口。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扫了眼围城圈戒备的侍卫和暗卫,还有来参加婚宴的文武大臣,已及赵家的子女隐忧的神色中,云成丠视线却恋恋不舍从她身上移开。努力使自己情绪和表情都毫无波动,淡定以对道:

“你应该也能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血脉在涌动,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随我去合适的地方在细细道来也不迟。”

父皇母后和赵家老爷子之间的关系,以及他这个儿子的存在,这些问题就像是在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总之因果循环有因才有果,由果才有因。听完了解释后的母后,表情有瞬间的龟裂,看向他的神色不是不可置信,而是带着一种说不出口的郁闷。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对我这个已近中年的儿子淡淡道:

“你爹有没有说经过,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究竟有多少故事在发生。还有你,突然间有个这么大的儿子,简直莫名其妙。”

云成丠笑容如幼年时一般,带着单纯和纯粹:“自小我就问父皇跟娘有关的事情,父皇总是说等我长大了就能找到娘亲,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等着能遇到娘亲的出现。是不是我们母子的缘分,只能在这个时间的这一刻,以及我出生时的那一刻?”

秋儿不知如何回答,反问道:“在自己都不知道时,就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比起你我应该也是无辜的。时空交叉的错乱,已经影响到现在。就如同滕格,我即是他的师傅,又不是他的师傅。你也一样,或许你留着我的血脉,但我却不是那个时空里你的母亲。”

言下之意让云成丠委屈,一辈子都在期待着的母亲,一辈子都在渴望的母爱,竟然不愿意认他这个儿子。

“娘,等待了四十多年,您竟然不肯认儿子。”

秋儿无语,什么叫不认他,她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会多了一个这么老的儿子。可是血脉相连不是能作假的,对方虽然看着很不年轻,可是在面对他时,秋儿内心还是有种本能的柔软。给赵岂炼制的药还剩不少,秋儿全部都给了他,告诉他服用的方式,只是年龄太大,不像赵岂一直修炼内功心法。只靠丹药也只能延年益寿,让身体少受病痛的折磨罢了。

习惯于察言观色的云成丠,怎么会看不出娘亲的心软,又怎么可能不趁机挽留。结果可想而知,娘亲不肯嫁给已经有名利之心的赵老爷子,又怎么会同意留在皇宫内,享太后之尊。可是云成丠心中很清楚,父皇和娘亲都在这个时代,那么历史将出现空缺,如此放任下去历史会崩溃,或者说他和父皇都将从历史中消失。

能送父皇回去的人只有娘亲,也难怪父皇临终前,告诉他一个装满上好玉石的宝库位置,或许父皇也清楚,只有他们回去才能继续历史。做为一个年龄不相符的儿子,为了父皇和母亲的幸福,为了原本已经走过的历史,恳求娘亲把父皇送回属于他的时代。好在娘亲对他还是很宽容,得知东西准备齐全,没多做犹豫就点头同意。

历史性的转变见证,云成丠亲眼看着娘亲随意摆弄这玉石,放置成诡异带着某种能量的符号形状。而后在娘亲双手仿似随意的带动下,诡异的符号陡然灵光乍现,站在阵眼中的父皇,在娘亲准备出阵时,猛然紧紧的搂住娘。云成丠毫不惊讶的看着娘亲面带怒容,双手掐了一个手决和父皇一起消失在灵光阵中。

期待了四十年的娘亲,仅相处半月不足,可是这半月的时间里,不论他多少莫名其妙的问题,娘亲都会耐心的回答。嘴里说着并不是他娘亲,却尽自己所能的给予能给与的东西。早就阅人无数的云成丠,大概能明白父皇一生机关算尽,甘心等待人值得他去等待。

人的一生有的多少人多少事是值得去等待?云成丠没有父皇的运气,穷其一生也未曾遇到让他为之疯狂的人。父皇是幸运的,却也是不幸的。幸运的能遇到人生半身的存在,不幸的是身为一国之主,坐拥天下所有东西,却不能留住爱人的脚步。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至于离开以后的父皇和母后,自有他们的缘法。做为儿子,云成丠真心的希望,能有双亲的陪伴,渡过一个快乐又幸福的童年。

父皇和娘亲的缘分,不论有多深多浅,他的存在至少说明,父皇和娘亲之间,并不是一无所有,也并不是毫无情谊。

第01章

刘家村的地理位置自建国前后都公认的

不好,地处不论是距离镇子上的距离,还是距离县城的位置,都是有一段很远的距离。村子里一条不到两米的泥巴路,通往县城和小镇两个方向。夏天晴上个十天半月,路上就尘土飞扬,要是阴雨天,十天八天就甭想出村。刘家村不说交通靠吼,整个村子里也就两部固定电话,一部是村长家的,一部是村里小卖部的公共电话。

刘家村五六十户人家,周围离的最近的村子,也有二三里路。地处平原中部,没山却树木茂盛四周环水,风景倒是不错。不过对于农家人而言,偏僻冷清又贫穷,闺女嫁出去的容易,娶儿媳妇就非常难了。刘家村娶儿媳聘礼都比其他地方多,家里儿子少的还好说,两口子半辈子的积蓄,加上闺女儿子打工挣得钱,也够在小县城买套房子。

没房没彩礼,想要给儿子娶媳妇真的是挺难。当然,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方法,就是闺女多也是个解决的办法。嫁闺女跟男方要的彩礼,两个闺女的彩礼钱就差不多够在县城买套房子了。男方给女方的彩礼钱,疼闺女的父母会存起来给闺女带走,不过在这个九十年代,彩礼钱买了嫁妆后,也剩不了多少钱。

不过也这种想法的人不知刘家村,农村里不少人都有这种想法。刘家村里刘二根家,顶着管理计划生育妇女主任三番四次的上门来访,两口子豁出去脸皮,要钱没有要命就一条的无赖样,硬生生的生了四个闺女后,才终于生了大胖小子。两胎当道三胎超生的农村,刘二根家真可谓要被罚的房倒屋塌。

罚款先不说,就说五个娃子的吃穿用,也不是一点两点就够。所以刘二跟家,也是刘家村公认最穷的一户。都说人穷志短,这话也不是没道理,刘二根夫妻的性格都蔫巴巴的,没主见不说谁对他们开玩笑都不见脾气。可刘二根家的四个闺女,却一个赛一个的聪明漂亮。

老大刘美秀,嘴甜长相也甜美可爱,就算穿着亲戚给的旧衣服,也打理的干干净净,甜美的小脸逢人就挂着甜笑,甜甜的喊着叔叔伯伯婶子大娘,小模样就特别的招人疼。老二刘美颜,鹅蛋小脸,见人说话莺声细语的笑不露齿,乖巧懂事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温柔如水的大眼睛,在她跟前人都不好意思大嗓门说话。

老三刘美丽,跟她的名字一样,从小就是个脾气火爆的美人胚子,性格不如大姐乖巧,不容二姐温柔,却也有自己主见。对父母尤其的维护,最见不得有人言语上对父母的欺凌。老四刘美清,五官眉眼都是很少见的精致,前面三个姐姐各有各的特色,刘美清却是容貌最出色的一个。

不过,性格却是刘家儿女最奇怪的一个,自小就很少见她说话,不论对家人还是外人,都是冷冷清清的,用老人的话就算美的都没人气了。一双精致的眼睛看向谁,冷漠的视线下就没人能撑得住,都摸着鼻子尴尬的呵呵呵,忘记之前要说什么了。而刘家最小的儿子刘大宝,跟四个姐姐比起来,就长相普通随了父亲的憨厚像。

村里人都背地里暗搓搓的琢磨,刘家除了刘大宝之外,四个闺女都不想刘二根家的孩子,三个大女儿好歹还有相似之处,最小的女儿别说是刘家两口子,就是整个村也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难怪会漂亮的没人气,就是一身旧补丁衣服,也穿的比人家新衣服还漂亮。

而被说美的没人气的刘美清,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扫了眼用衣袖抹鼻涕的刘大宝,嫌恶的皱起眉头。堂屋里父母坐在东北的长凳上,那三个披着小孩身份,实则重生反穿越和外星人的三人,你言我语的正各持己见的要去上学念书,根本没人管才三岁的刘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