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壮志骑车的速度的确很快, 叶蓁蓁七点下课，他们七点十分就到家了。
“这么快就回来啦？”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原本正在客厅看电视的赵秋月迎了上来, 握住女儿的手，责怪地瞪了丈夫一眼：“你怎么骑这么快啊，蓁蓁都冻坏了！”
叶壮志不服气地说：“我就是不快点骑, 在外面呆时间长了也冷！”
赵秋月见女儿的小脸和小手都冻红了，心疼地说：“骑摩托车就是这点不好，夏天还挺凉爽的，冬天就不行了，寒风一吹起来简直刺骨。”
叶蓁蓁赞同地点点头：“妈妈，咱们赶紧把债还了，然后存钱买辆车吧！”
“买车？！”夫妻俩听了异口同声地反问道：“怎么可能？！”
叶蓁蓁看着他俩这副样子，无奈地笑了。
没错，在04年，他们这个小城镇里，工薪家庭能买得起私家车的人并不多。
在赵秋月夫妻俩看来，他们能赶紧把债还上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买小轿车？
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好嘛！
叶蓁蓁却不这么想：“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可以先买一辆二手车嘛。不用太贵，几万块钱就可以。”
赵秋月难得不赞同女儿的意见：“几万块钱，你说得轻松！”
“本来就轻松呀，咱们的关心班和书法班现在生意稳定了，一个月有三四个月的收入。等明年还完债，后年再存一年前，咱家就可以买车啦。”
赵秋月摇头道：“不行，先不说债还没还完呢，就是还完了，也得存一段时间钱，不能乱花了。”
许是多多少少受到了父亲赵燕德的影响，赵秋月觉得他们家总是没有存款不行，这样生活未免太没有安全感了。
叶蓁蓁见妈妈这么坚决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她好了，就没有再说话。
倒是叶壮志难得和女儿站在了统一战线上：“我倒觉得买辆车也挺好的，起码不用风吹日晒了，下雨的时候接你们娘俩也方便。不然总打个伞，风一刮，伞就不顶用了。”
赵秋月斜了丈夫一眼说：“说的好听，是为了我们娘儿俩，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就是嫉妒伟志有单位的车开，你没有么？你说说你都四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幼稚，天天和自己的弟弟攀比？”
“谁幼稚？谁攀比了？”叶壮志不服气地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叶蓁蓁一听他俩吵吵就头疼，见情况不妙，赶忙把刚刚进入战斗模式的妈妈拉到自己的房间里。
“你拉我干嘛呀！”赵秋月不乐意地说。
“妈妈，你说说你和爸爸为这些没有影儿的事情吵什么吵呀？我今天第一天上英语班，您都没问我课上得怎么样呢！”
“哦，对，你课上得怎么样？老师教的好么？是不是就是比学校教的好？”
“不是。”叶蓁蓁现在满脑子都是买车的事情，不想在这个乌烟瘴气的英语班浪费钱，“妈妈，老师教得一点都不好，同学还欺负我，我不想在那里上课了。”
赵秋月听了却是不信，狐疑地看向女儿：“真的么？你该不会是不想去英语班，故意骗妈妈的吧？”
“我骗您做什么呀！”如果可以，叶蓁蓁真的想把于思彤那副嘴脸录下来给妈妈看，可惜她没有设备。
就算让妈妈去旁听课，于思彤见她妈妈在，也会暂时收敛的，这一点叶蓁蓁前世深有体会。
这小丫头片子，在家长和同学面前可是有两幅面孔呢。
赵秋月劝她：“蓁蓁，你就不要太任性了，和同学有一点小摩擦不要紧，关键的是去学习。咱们L区教育条件本来就不怎么好，你要是不好好努力，将来可怎么考名牌大学呀？”
叶蓁蓁汗颜道：“那是不是只要我能证明那个班级对我的英语学习没有帮助，我就可以不去学了？”
“你怎么证明？”
“考满分怎么样？”
“考满分不正说明那个老师教得好么？”
“…”叶蓁蓁竟然无言以对。
“蓁蓁，你英语底子太薄，现在不坚持学下去，将来就要被人甩在后面了。”妈妈语重心长地说：“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在外面学英语，但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将来就知道感谢妈妈了。”
说完也不听叶蓁蓁再怎么说，赵秋月就起身回房了。
“为你好”这三个字的大帽子一扣下来，叶蓁蓁瞬间无能为力。
她的小胳膊拧不过妈妈的大腿呀！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叶蓁蓁的小说却渐渐火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上了新晋排行榜，甚至摸到了月度排行榜的尾巴。
读者留言很热情，很友好，评论甚至比她前世写了好几年时还要好。
叶蓁蓁不得不感慨，真是“成名要趁早”。赶在文少的时候发文，真是占了大便宜。
可她上网时间有限，没办法一一回复读者的评论。
能摸到键盘的时间里，她都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力求能多存一点是一点。
她每天中午十一点四十放学，十二点吃完饭就来到打印室开始码字，一个中午只能写五十分钟左右，就要回教室准备上课了。
五十分钟她大概能写两千多字，暂时来说隔日更三千是足够了，但要日更就很勉强。
投稿十天左右之后，叶蓁蓁每天都会查看邮箱，看看有没有编辑的回复。
可她的邮箱里除了垃圾邮件什么都没有。
叶蓁蓁一日比一日失望。她宁愿收到退稿信，也不希望对方不回复自己，让她的稿子石沉大海。
更让她郁闷的是，她这两天忽然有点卡文了。怎么写怎么不满意，总想推翻重来。
这天叶蓁蓁正在打印室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呢，就听门口传来吱呀一声，走进来一个人。
叶蓁蓁吓了一跳，连忙把文档最小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妈妈问她：“你打什么呢？怎么一看我进来就关了。”
“额…”叶蓁蓁本来想说在写“作文”糊弄过去，毕竟她投稿短篇散文的事情妈妈是知道的。
可是话到嘴边，叶蓁蓁忽然觉得不应该瞒着妈妈。不然万一、万万一她的小说过了审，到时候再让妈妈知道就显得太突然了吧？
妈妈会觉得很难接受的。
“我在写小说。”
“嗯？”赵秋月听了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在试着写小说啦…”叶蓁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总写短篇写腻了，想试着写长篇换换口味。”
“嗯，好啊。”出乎叶蓁蓁意料的是，妈妈答应得非常爽快，还鼓励她说：“你先写一万字试试，一万字要写不到就先写五千。”
叶蓁蓁倒。
她写三章就有一万字了好嘛！
要是妈妈知道她周末有时候可以日更一万，还不知道怎么惊讶呢！
但她当然不能让妈妈知道了。
日更一万，最起码也要等到她十六岁左右，前世能达到这个输出量的年龄。
“额，我会努力的。”叶蓁蓁只能这么说。
赵秋月的心思却没放在这上面，她见女儿的嘴唇都冻得发紫了，不由心疼地说：“蓁蓁，你天天中午往后楼跑不冷么？别写了，不如去操场上晒晒太阳、做做运动吧。”
叶蓁蓁摇摇头，她每天只有几十分钟的时间码字，哪里还有时间出去晒太阳，更何况她也不想晒。
至于跳皮筋，下课时间抓紧跳就好了，中午这么一整块时间还是不能浪费了。
“那你把妈妈给你织的帽子戴上。”
叶蓁蓁闻言不禁一囧，妈妈织的帽子确实很保暖，可是未免也太丑了。往头上那么一套，跟头套似的。
她没有说话，可赵秋月从她的表情就看出了叶蓁蓁心里在想什么，瘪瘪嘴说：“好吧，回头我带你去商场逛逛，买一套好看点的围巾帽子，这样总可以了吧？”
“嘿嘿，谢谢妈妈。”叶蓁蓁却之不恭。
妈妈说话算话，当天放学后两个人就直奔商场去了。
叶蓁蓁看好了一套浅粉色的帽子和围巾。帽子带一点小帽檐，围巾款式就是最基础的那种基本款。
款式虽然简单，但颜色非常好看，是很显白的那种浅粉色。
叶蓁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不舍得脱下来了。
赵秋月看了就说：“就买这套吧。”
“啊，”叶蓁蓁一愣，“妈妈，这套有点贵诶…”
岂止是有点贵啊，一套帽子和围巾竟然要88块钱！
“你戴着好看啊。”赵秋月满意地看着女儿说：“我家宝宝越来越好看了。”
叶蓁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从商场出来，母女俩边往托管班走边说着闲话。
赵秋月嘱咐说：“你可别告诉你爸花了多少钱。”
“我知道，我又不傻，我当然不会说的。”叶蓁蓁吐吐舌头。
走到拐弯的地方时，母女俩旁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小姑娘稚嫩的声音：“妈妈，那个姐姐的帽子好好看，我也想买！”
小女孩的妈妈不耐烦地说：“少做梦了，给你买有什么用，你有人家那个漂亮样儿吗？”
赵秋月听到人家夸自己女儿漂亮，心里颇为自得。但自家的孩子在妈妈心中本来就很美，所以赵秋月此时除了自豪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情绪。
倒是叶蓁蓁听了这话，不由地心中一跳。她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的妈妈是真的觉得她美才这么说的，还是只是为了打击自家女儿，才会拿叶蓁蓁这个路人做靶子。
回家后她就站到镜子前，细细地端倪镜中的自己。
嗯，瘦了之后，五官长开了一点，皮肤也没那么黑了。
不过要说漂亮，还是差很远的。
她不能骄傲自满！
受到激励的叶蓁蓁，回房间拿出一个干净的塑料空瓶，走向厨房。
他们这边澡堂里的搓澡阿姨除了会给人搓澡外，还会给人做按摩。当然，是正经的那种按摩。
每次搓澡的时候，阿姨都会问他们要不要做按摩，比如芦荟浴、奶浴、蜂蜜奶浴、VC奶浴这种。
最基础的奶浴10块钱一次，蜂蜜奶浴和芦荟浴15，VC奶浴则要20块钱。
而在这个年代，澡堂门票6元，搓澡只要6元。相比之下，做奶浴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叶蓁蓁小时候都是没有做过的，直到上了初一妈妈涨了工资，见她学习辛苦，才每周带她去做一次最基础的奶浴。有时候耐不住搓澡阿姨忽悠，还会做一个20的VC奶浴。
后来叶蓁蓁就悟出来了，什么VC奶浴啊，说得那么高大上，其实不就是热一袋牛奶、兑点蜂蜜和VC在一个空瓶子里摇一摇，然后往人身上按摩嘛？
她自己在家也能做，而且成本只要不到3块钱。
对于全身都很黑的叶蓁蓁来说，这个美白的方法前世她曾亲测有效。
不过长大后她没那么黑了，又嫌麻烦，就再没有做过。
前不久搬新家后，她就用自己的小金库悄悄地买了几瓶小瓶的矿泉水。
她不敢让叶壮志看见，因为在她爸爸看来，矿泉水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必要买，比饮料还没有必要——因为家里不是有很多白开水么？
她把矿泉水喝完后洗干净，然后翻出家里针线盒里的锥子，在矿泉水瓶盖上扎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孔。
热完一袋牛奶后，她把牛奶倒入空瓶之中，然后兑上一点蜂蜜和珍珠粉。
比起VC，叶蓁蓁更喜欢用珍珠粉。药店有卖那种一盒里面分好十几个小瓶的，用起来十分方便。
洗完澡，她没有急着出来，而是拿起准备好的瓶子，往身上挤蜂蜜牛奶，然后按摩。
自己按摩的麻烦之处就在于，后背的地方她够不到。不过条件有限，又不能天天去浴池洗，只能暂时先这样了。反正脸和四肢白了就是成功的第一步，别的地方一时半会儿除了她自己也没人能看到。
洗完澡，叶蓁蓁把用过的瓶子清洗干净后，用毛巾包着头发回到卧室。
她小时候很少去理发店剪头发，头发杂草一样地长到了腰那么长，底下头发早就分叉了。
六年级那个时候，叶蓁蓁见有的同学就刘海，就自己用剪刀剪了个刘海出来。效果不用说了，跟狗啃的一样。
她后来想想都觉得自己奇了怪了，那时候咋就不知道去理发店剪一个好看点的发型呢？
可能还是太小了，没开窍吧。
好不容易把头发梳顺之后，叶蓁蓁决定这周六下午有空，就去家附近的理发店修修头发再回家。
吹头发的时候，叶蓁蓁随手翻开自己前世的日记看了看。
11月26日：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不想写文文，可能是累吧！现在一点灵感也没有。
这正是叶蓁蓁此时的心理写照。
她卡卡卡卡文了！
当过作者的都知道，卡起文来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瓶颈这个词十分生动形象地描述了这一感受——脖子卡在瓶子里了，能好受么？
叶蓁蓁难受得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个滚儿，结果差点滚到地上去。
好吧，她又忘了自己现在睡的是单人床。
想哭…怀念她的Queen size…QAQ。
好在她的存稿还是很充足的，暂时来说保持隔日更没问题。
虽然不是日更，但是稳定更新的叶蓁蓁，收获了一小批死忠粉，收藏从她自己收藏的1，渐渐涨到了400+。
她的字数已经差不多五万了，四百收当然说不上多。不过这个年代还没有VIP制度，读者大多不喜欢登陆，收藏少也就不奇怪了。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暂时只要点击和评论高就足够了。
叶蓁蓁现在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当年作者更新都不稳定，第一是因为没钱赚，码字纯属玩票，第二就是没有人工榜单，不需要完成榜单任务。没有动力，又没人监管，当然想怎么更就怎么更了。
可叶蓁蓁不一样，她前世日更都习惯了，要不是因为出版社不喜欢要已完结的稿子，叶蓁蓁现在真想日更，好好喂饱她的“小妖精们”。
毕竟，日更，是一种美德。
好在卡文这种事情卡着卡着就习惯了。过了一段日子，强逼着自己写稿的叶蓁蓁终于理顺了思路，重新变得文思泉涌起来，手速最高能达到3000+。
与此同时，也有一个好消息传来。她的小说《清清子矜》过了出版社的初审，现在正处于二审之中。
叶蓁蓁忍不住有些小兴奋和小期待，但事情离成功还差好几步呢，她不敢声张出去，免得出了什么意外，惹人笑话，这一点叶蓁蓁前世吃过好几次亏，现在可算是牢牢地记住了。
当年她初三的时候成绩好，不免心高气傲，就想去市区上高中，让妈妈托人给她转户口。
当时找了个不大靠谱的人，收了他们三万块钱，说是肯定能办成。
叶蓁蓁高兴之余，就把自己要去市区上学的事情和要好的同学说了。结果直到她高一开学，不情不愿地在L区第一高中报道，市区那边才传来消息说是办不成了，搞得叶蓁蓁特别尴尬，好多同学见了她都问她怎么还没去市区，什么时候走之类的问题。
后来她上高一，因为不满于L区的教育水平，又去不了市区，就起了出国读书的念头。
结果也是闹得好多朋友都知道了，最后被拒签了。叶蓁蓁特意去了首都大使馆申诉，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同理，她有的稿子过了出版社的终审，本以为出版是板上钉钉了，就告诉了家人，谁知道最后价格又谈崩了，合同没有谈成。
这些事情教会了她一个道理，就是事情没有确定完全成功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分享喜悦太早，一旦出了什么变故，最尴尬的人还是你自己。
十二月上旬的时候，叶蓁蓁接到编辑的通知，说是《清清子矜》过了二审，想和她多要两万字稿子看看。
这个当然没问题，叶蓁蓁已经写了十万多字了。
把稿子发过去后，编辑回复说好，还问她能不能加一下企鹅。
叶蓁蓁当然说好，把自己的企鹅号回复给了编辑。
她注册企鹅这么久，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好友呢。
第二天中午，叶蓁蓁一上线就看到编辑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还留言问她稿子有没有发表在网络上，发了多少。
叶蓁蓁就直接把大晋江的网址甩给了她。
午休时间编辑不在线，叶蓁蓁也没在意，顺手又注册了一个新企鹅。
她打算原本的这个号就当做二次元专用了，三次元还得单独再开一个企鹅号才行，省得错乱了。
叶蓁蓁和她的编辑就像牛郎和织女一样，总是不能同时在线。
她只有中午能蹭一会儿学校的网，偏偏中午编辑要午休。周末的时候她能上，编辑却放假。
好在暂时没有什么要紧事，留言也不会耽误什么事情。
时间进入12月下旬之后，妈妈就不让叶蓁蓁中午再去打印室了。
因为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多亏自己的日记，叶蓁蓁早就料到会这样，所以提早存好了稿子，并且告诉她的读者自己要迎战期末考试，只能改为周更了。
哦，其实她是骗人的。
她的存稿还很充足，一周更个两三章还是不成问题的。
是她的编辑让她暂时不要更太多。不然等终审的结果出了，万一过了稿，还得锁文。
现在叶蓁蓁已经在网上连载了十三万字，她预计的全文字数才二十四万字，发表字数已经过半了。
如果有VIP还好，就算是全文都在网上曝光过也没问题。但如果网上全都是免费章节的话，确实会有很多读者因此不买实体书了。
叶蓁蓁很想和读者们说实话，但是因为还不确定过没过稿，叶蓁蓁不好现在就告诉小天使们真相，给出版社拉仇恨。
打下改为周更通知的作者有话说时，叶蓁蓁忍不住在心中忏悔。
小天使们对不起，嘤嘤嘤。
第80章 圣诞
圣诞
明天就是12月24日, 平安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