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沈禄决定再去一趟冯侧妃那里。他此刻心中是已经有了算计的,只是有些于心不忍。如果事情能够和平解决的话,他也不希望最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甚至是父子反目。

心中这样一番思量后,沈禄突然站起身子来。旁边曹王妃没有做好准备,吓得连连后退。

沈禄没说什么,只是负手大步离去。

“王爷。”曹王妃紧跟了几步,嘴里连着喊了好几声王爷,沈禄都没有回头来看一眼。

曹王妃一屁股跌坐在绣墩上,突然就有些失魂落魄起来,问郝嬷嬷道:“你说王爷这般急匆匆的,是去哪儿?”

郝嬷嬷说:“王爷公务繁忙,肯定是有要事需要处理。你瞧,王爷就算再忙,每天也是会来王妃这里坐坐的。”

曹王妃想着刚刚沈禄一直看着甜珠背影的那番情景来,不由得心头猛然一跳,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她一把抓住郝嬷嬷问:“王爷他,他会不会是看上那个姑娘了?我刚刚瞧见了,他一直盯着齐姑娘看。”

郝嬷嬷心里一紧,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自家主子平时瞧着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刻就不聪明了呢?

“王爷是何等尊贵之躯,再说身边又有王妃这样的妙人,怎么会再看得上旁人。那齐姑娘的确有些姿色,但是跟王妃比起来,可是差得远了。”郝嬷嬷慢慢劝慰着,“娘娘就放心吧,她是二王子看中的人,王爷不会收她的。”

“真的吗?”曹王妃这才稍稍放了心来,只是又一遍遍嘀咕着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王爷了,那时候他来曹家做客,穿着身紫色的锦袍,好看得就像是天上的仙人。他人那么好,对我也好,我那个时候就喜欢他了,想着将来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我背弃曹家,背弃太后,为的就是他能够跟我心贴心,现在做到了,但我总有些患得患失。”

曹王妃兀自说着,有些碎碎念:“他肯定是去侧妃那里了,从那天回来后他去了趟蘅芳院,就一直有些不对劲。旁人看不出来,我是看得出来的,他肯定在想着侧妃姐姐。”

郝嬷嬷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你是正宫娘娘,冯侧妃不过就是侧妃。娘娘的儿子是世子,二王子再能干,他也不可能取代世子的地位。娘娘且放宽了心,凡事别想太多,你拥有的很多,有儿有女有身份有威望,你还有王爷的心。侧妃冯氏当年能被王爷瞧中,不顾身份向先帝讨了圣旨娶为王妃,定然也是有过人之处。”

“不过,冯家不过就是清贵之家,往上数几代,就是农民,又怎么能跟曹家比,跟谢家比?”谢家是曹王妃的外祖家,也是屹立百年而不倒的勋贵世家。

“嬷嬷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就是做不到。我不想他有别的女人,我想他心里只我一个。”曹王妃一脸痛苦,眼里都蓄了泪珠来,欲落不落的,“嬷嬷知道的,如果当年不是他亲眼看见侧妃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不可能这样对侧妃。可这些年来,虽然他再不踏进蘅芳院半步,但是我知道的,他收的那几个姬妾,或多或少都有点侧妃的影子。”

“王爷跟侧妃在赌气,他跟我好,未必不是故意做给侧妃看的。嬷嬷,我觉得自己可能早就输了。”

郝嬷嬷依旧劝着:“娘娘,这种时候攥住地位才是要紧的。只要你不犯错,你就是王府的女主人,到时候想拿捏一个失了宠的侧妃,还不容易吗?勿要想得太多,因小失大。”

曹王妃都懂的,但是都做不到。

她说:“差个人去看看王爷去了哪儿,然后立即回来向我禀告。”

……

沈禄去了蘅芳院找冯侧妃,这回没有在前院等着,而是直接去了后院。蘅芳院里的婢女见到沈禄的时候,惊得眼睛瞪成圆球,傻乎乎一个个都跪了下来,连进去通报一声都来不及了。

沈禄只负手大步往正房去,目不斜视。他人到正房的时候,冯侧妃正拉着甜珠手说话,还是阿毕瞧见了人,忙跪下大声请安,冯侧妃这才朝门口看来。

门口立着个人,修长挺括,仙姿玉骨,站在光里。冯侧妃忽然间有些恍惚,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一般。

冯侧妃不过只愣了会儿,而后就匆忙站了起来,去给沈禄请安:“见过王爷。”

“起来吧。”沈禄叫了起,身子却是没有动,目光在四下扫了圈,“本王有话与侧妃说,你们都下去吧。”

屋里的婆子丫头相互看看,都很是犹豫。王爷那么多年不来蘅芳院了,现在突然来了后就赶她们走,谁知道是不是要对侧妃怎么样,所以忠心的奴仆都依旧站着不动。

忽然就安静下来,气氛很是尴尬,屋里人都站着不动,堂堂王爷竟然使唤不动侧妃屋里的奴仆,沈禄尴尬的同时,脸色也是十分不好看。

冯侧妃却淡定得很,只朝着荣嬷嬷挥了挥手道:“带他们都下去吧。”又看向甜珠,“你先跟着嬷嬷去自己房间,咱们晚上一块儿吃晚饭。”

“是。”甜珠规规矩矩应着。

等人都走了后,冯侧妃这才看向沈禄问:“王爷过来找妾身,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禄回身看了眼安安静静立在一旁的冯侧妃,甩了下袖子于一旁坐下,他刻意表现得十分随意,就像是从前的那些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先坐下吧。”

冯侧妃俯身谢礼:“谢王爷赏座。”

沈禄道:“这里一切可都还好?”

冯侧妃始终略低半头,不卑不亢的样子:“有王妃娘娘照拂,一切都挺好的。”

沈禄点点头,这才说:“你怎么把她给叫进了王府来?”

“她将来是浥儿妻子,我喊她过来陪陪我,不知道有什么不妥。甜珠乖巧又贴心,有她陪着,时光便不是那般难捱了。”冯侧妃却没有说,其实是徐夫人求她让甜珠回燕州的。

甜珠是徐夫人女儿的事情,徐夫人跟冯侧妃说了。

沈禄总觉得十年没见后,就算两人现在再坐在一起,也早不是当初的样子了。沈禄心中有些感怀,他心里总归还是有她的。

两人较劲,至少得先有一方低头。明显她是不肯低这个头,沈禄隐隐有低头的意思。但是他也是个骄傲的人,很多事情他就算知道怎么做最好,但是为着顾及颜面,他也不会轻易那么去做。

“让她离开吧。”这个想法沈禄早前便有了,现在当着冯侧妃的面也就直接说了道,“只有她离开了燕州,离开了浥儿,这个结才能解开。她若是不走,大家都会很为难。当然,我会给她寻一户好人家嫁了,不会亏待她。我知道你喜欢她,那个徐夫人可以认她做义女,既然你这么喜欢,也可以。甚至,本王可以亲自收她做女儿,将来等大局定了,还是可以接她回来的。”

“王爷,你在说什么?”冯侧妃难以置信,她再也淡定不了,“难道,你想毁了浥儿吗?他可是你儿子!是誓死都奔在最前头的燕王府二王子,他受过多少伤,身上流过多少血,你知道吗?他从十二岁开始挑起大任,一步步走来,到有了今天这样的地步,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知道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晓得带着那群儿子躲在燕州城里安享富贵,却让我的一双儿女冲在前头。”冯侧妃这些年一直在忍着,她也不是那种冲动的人,也是沈禄今天的做法实在太让她伤心了,她才将积在心中已久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香儿以前多活泼乐观的一个孩子,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你关心过吗?你可以冷落我,甚至可以杀了我,但是他们也是你的亲骨肉啊,你怎么狠得下心的?”

“我从没见浥儿这样喜欢过一个女孩子,便是从前娶徐二的时候,他也是不冷不热的。浥儿这辈子过得太苦,我不能叫他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冯侧妃坚定,“王爷,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答应。”

第57章

沈禄知道自己对不住侧妃生的一双儿女,其实他心中对这双儿女的感情也是不一样的,当年侧妃还是正妃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曾经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那时候的夫妻父子,就像是寻常百姓家的一样,闲着的时候,他会带着母子姐弟三人出去玩儿,日子细水长流。

“我知道。”沈禄声音都有些变了,明显是念起过去的时光来了,他双目含情看着冯侧妃,“雪蓉,我对不起你跟孩子。”

冯侧妃别过脸去,一时没有说话。他们之间若说谁对谁错,一时半会儿真的说不清楚。

“若是搁在平常时候,浥儿喜欢哪个女子,想娶哪个女子,我是不会反对的。但是现在不同于往常,这次回京你可知道,太后对浥儿非常忌惮。”沈禄声音平缓了很多,他压制住心中另类的情绪,只想好好跟冯侧妃说说话,“浥儿锋芒过于外露,太后正愁找不到机会惩治他。这回他若是抗旨不遵,就是自己主动将把柄送过去。”

“你是他母亲,难道你希望看到他一人拼死沙场吗?有些时候,明明换一种方式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那样执着?我也是为了浥儿好。”

冯侧妃摇头:“你根本不懂浥儿,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他恨曹太后,恨曹家,他是绝对不会向曹家人低头的。”

“不是低头,只是缓兵之计。”沈禄还在尝试劝着说,“娶不娶跟爱不爱,这不一样。只要他暂时答应了,哪怕是违心的,也好给京中一个交代。”

“王爷,我实在是有些累了。”冯侧妃沉沉吐出一口气来,明显有些失望,“王爷请回吧。”

“雪蓉!”沈禄皱眉,“你非得要这样吗?本王已经率先跟你低头,已经来你的院子,愿意好好跟你相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冯侧妃道:“妾身不敢,妾身是真的累了。”

沈禄“嗖”的下站起身子来,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里,瞬间怒意涌动。他在竭力克制着,但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重重甩了袖子后便大步离去。

甜珠就被荣嬷嬷安排住在侧妃院子的小跨院里,沈禄怒气冲冲拂袖离去的样子,甜珠看到了。甜珠心里也明白,可能是为了自己吵架了吧。

甜珠轻轻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无限凄凉起来。她觉得,自己现在无论走到哪里去,都是多余的。

甜珠就这样在冯侧妃身边住下了,冯侧妃喜静,甜珠除了晨昏定省外,平时也不敢过多打搅侧妃。没两天,徐夫人又进王府来了,先去给曹王妃请了安后,直接奔冯侧妃的院子来。

“甜珠。”徐夫人再次见到甜珠,激动又欢喜,紧紧攥着甜珠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冯侧妃笑着道:“你们母女有些日子没见了,徐夫人,你好好跟甜珠说说话吧。恰好我有些累,先去睡会儿,等你们母女俩聊完了,我应该也睡醒了。”

“多谢侧妃娘娘。”徐夫人万分感激,忙起身给冯侧妃行了礼。

徐夫人跟冯侧妃道别后,拉着甜珠手去了甜珠住的跨院。进了屋子后,徐夫人还是紧紧攥着甜珠手,又难过又激动,同时心里还万分愧疚,但见甜珠好似十分淡定的样子,徐夫人又觉得或许甜珠是生她的气的,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甜珠,再等等好不好?”徐夫人商量着说,“你是娘的女儿,娘心里知道的,娘会对你好。只是认你回徐家这件事情,家里也得好好商量下,到底对外怎么说的好。你祖父,大伯父,还有你父亲,都是在朝为官,朝中京里忌惮咱们徐家的人也很多,若是被御史弹劾落了个治家不严的罪名来,咱们徐家就完了。”

“我懂的。”甜珠点头,“我也没有怪你们,毕竟当年的事情,你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冯嬷嬷好吗?这次您来,她老人家怎么没有一起跟着来?”

徐夫人叹气:“之前大病过一场后,最近身子都不是太好。乳娘年纪也大了,最近我都让她好好休息,有人伺候着她。她老人家的事情你就放心吧,娘会安排好的。”又说,“甜珠,你跟娘回家去住吧,好不好?虽然侧妃人很好,待你也不错,但是娘希望你能够陪在娘身边。”

“我才被侧妃娘娘接回来,也不能即刻就离开的。”甜珠话没有说得太直白,但是意思却很明显了,“而且,侧妃娘娘身边没什么贴心体己的人,我想陪陪她老人家。娘您身边还有四小姐陪着,想来也不会太寂寞的。”

甜珠不是故意提徐四,但是徐夫人听了后,却是越发愧疚起来。

“嫣姐儿对不起你。”徐夫人眼圈儿都红了,知道徐嫣做的那些事情后,她就对她彻底失望了。

但毕竟是从小就养着的,纵然没有血缘之亲,但是那感情也不能说变就变。再加上,她也的确是从小就身子不好,如果真对她不闻不问的话,她只有死路一条。

“甜珠,娘做了决定,让她嫁给许致。这门亲事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了,许家那边也答应了。”徐夫人说,“娘对她也算是母女情分一场,仁至义尽,往后也不会再如从前那般疼她。”

“她嫁给许致?”甜珠张了张嘴巴,吃了一惊,说不出话来,“怎么会?”她喃喃。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怎么不会呢?许致估计不知道她并非徐家真正的千金吧,若是知道徐四小姐不是徐夫人亲生的,估计不可能这么爽快答应这门亲事。

这般想着,甜珠忽然觉得有些想笑。许致啊许致,算计来算计去,最后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母女俩又说了些话,之后徐夫人又意思着去冯侧妃那里坐了坐。天渐渐有些黑了后,徐夫人起身道别,冯侧妃让甜珠送徐夫人出去。

回来的半道上,甜珠却被沈禄身边的人拦下了。

“齐姑娘,王爷有请。”

“王爷?”甜珠本能反问一句,吃惊得很。

那小厮扮相的年轻男子依旧恭敬地说:“请随我来吧。”

沈禄叫了甜珠去他书房,甜珠一路上都是战战兢兢的,猜度不准燕王殿下到底找她什么事。心里想着事情,等到了沈禄书房的时候,甜珠反而就没了之前的紧张。

“拜见王爷。”甜珠给沈禄请安。

沈禄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正握着书卷,闻声朝这边看来。

“起来吧。”沈禄叫了起,而后将书卷搁下,看向甜珠道,“知道本王找你来什么事?”

“不知道。”甜珠回答的干脆利落,“还请王爷明示。”

沈禄道:“本王也就不拐弯抹角的了,找你来,就是想将你送离燕州城。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早在京中的时候,太后老人家就给浥儿指了门亲事。因为有你在,浥儿便有意抗旨。”

甜珠只低着脑袋不说话。

沈禄又说:“你可知道这些日子遥城那边发生了什么?可又知道浥儿是如何出生入死的?你要是心里真有他,就不该这样拖他的后腿,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成全。”

甜珠手扣着手,还是不说话。

沈禄说:“没有时间了,今天晚上趁城门关闭之前,你必须离开燕州城。不过你也放心,本王选了很好的嬷嬷陪着你,她会给你择一门很好的婚事。从今往后,你就再也别踏足燕州城了。”

甜珠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总困得很,她很想睡觉。所以后面沈禄再说的什么,她都没有听明白。她很努力想去听,但是却听不懂,她实在是太困了。

……

冯侧妃坐在屋里等着甜珠回来,晚饭已经摆好了,却还不见甜珠,冯侧妃问荣嬷嬷道:“你去前头瞧瞧看,甜珠怎么还没有回来。”

荣嬷嬷是知道徐夫人跟甜珠真正关系的人,此刻便笑着打趣说:“甜珠小姐跟徐夫人是母女,怕是离别时候难舍难分吧。行,奴婢这就去瞅瞅。”

脚才踏出门去,就见一袭褐色袍子的王爷正大跨步往正房来,荣嬷嬷“呦”了一声,连忙收回脚步来。

“娘娘,王爷过来了。”荣嬷嬷是又喜又惊,王爷很久不来这里了,如今倒是三番五次来一回。

冯侧妃却有些不想应付燕王,不自觉蹙了下眉头,但还是站起了身子来,领着一屋子丫鬟婆子给沈禄请安。

沈禄叫了起,而后直接在桌边坐了下来,也喊了冯侧妃一起坐下。

“王爷怎么过来了?”冯侧妃问,但还是不忘打发人去前头寻甜珠去。

沈禄肃容说:“侧妃不必去寻了,甜珠被我送走了。”

“你说什么?”冯侧妃大惊,“送去哪儿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禄淡定从容:“有一会儿子了,现在应该已经出了城去。侧妃放心,本王不会亏待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冯侧妃对沈禄现在是失望透顶,她气得浑身发抖,不管不顾的就砸了一个碟子,脆脆的一声响,“你真的就这么铁石心肠?你可知道她是谁!”

沈禄也怒了道:“侧妃太过放肆!”说罢,已经负手站起身子来。

“放肆?”冯侧妃咬牙切齿,“我要是真的想放肆,还会等到今时今日吗?我要是真想放肆,我当年就放肆给你看了。”顿了下,又忽而笑起来,颇有嘲讽意味,“不对,在王爷眼里,我早就已经是个不忠不烈的女人,还谈什么放肆?”

“你住口!”沈禄怒吼一声,他不许任何人提当年的事情。

冯侧妃偏要提:“王爷,难道不是吗?你可是亲眼瞧见的,你可是给足了妾身难堪。不过,那个人比你好,比你好千倍百倍,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帮得上我的忙。”

沈禄是真的动了怒,原本儒雅的男人,此刻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般。

他不管不顾,拉了冯侧妃便往内室去。他已经很久没有再碰过她了,他原本以为这辈子他都再碰不得她,可是没有想到,就这样强行拉她进怀里来,那种感觉竟然还跟从前的时候一样。

沈禄抱着冯侧妃滚在床上,双手去扯侧妃裙子。冯侧妃大惊,慌乱之下,抬手就给了沈禄一巴掌。

沈禄却没有任何怒意,只是红着眼睛继续撕扯。冯侧妃不肯让他碰,使劲挣扎,但是再怎么挣扎,也是抵抗不住一头早已蠢蠢欲动的野兽。

外面荣嬷嬷等人先还是有些担惊受怕的,就怕王爷侧妃再次闹翻了,可当听到内室渐渐传来的响动的时候,不由得松了口气。

有些年纪小的丫鬟脸红了,荣嬷嬷挥手说:“都下去,都下去,这里不需要伺候了。”

自己却双手合十,心中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第58章

沈禄歇在了蘅芳院,蘅芳院今天十分热闹,差不多到了后半夜卧室里才渐渐安静下来。沈禄累得已经睡着,冯侧妃却没有一点睡意,侧身躺在偌大的架子床上,雪白的香肩露在外头,瞧着竟然没有一丝生气。

第二天沈禄醒来的时候,冯侧妃已经起床了。沈禄抬眼看了看,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歇在了侧妃这里。

想起昨天的那些惊心动魄来,沈禄神清气爽,他想着,或许他们两个都可以忘掉过去,都能够再回到从前。内室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沈禄自己动手穿好衣裳鞋袜,出去的时候,早点已经摆好了。

冯侧妃已经坐在餐桌边,衣着素雅,妆容简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如既往高冷。沈禄特意看了眼,然后迈腿走过去挨着坐下,主动说:“怎么一早就起来了?你应该多多休息。”

冯侧妃没有看他,只是问:“王爷到底把甜珠送到哪儿去了?”给他盛了碗粥,递了过去。

沈禄道:“还记得我的乳娘夏嬷嬷吗?她年纪不小了,我已经放她回老家去了,那个甜珠跟着她。”喝了口粥,又自己伸手够了块芙蓉糕,咬了一口后继续说,“夏嬷嬷前段时间回了趟老家,看到了邻居家的一个儿郎,说是容貌品性都很好,就是还没有娶妻。我让她带着甜珠回她老家,拜托她老人家给甜珠说了门亲。”

“你可知道!”冯侧妃咬牙切齿,便是强忍着怒气也是忍不了的样子,“你可知道甜珠真正的身份是谁?你知道为什么浥儿会留甜珠在遥城那么长时间,又知道为何我会亲自出面让甜珠来王府?”见眼前这个所谓高贵清华的男人微蹙眉看着自己,冯侧妃知道,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他是个特别自以为是的家伙。

冯侧妃忽然就不想说话了,倒是沈禄追着问:“雪蓉你想说什么就说,她是谁?”

冯侧妃道:“其实就算你知道她是徐仲山的亲闺女,怕是也会这么做吧?你除了惧怕曹太后外,又怕过谁?柿子都是检软的捏,你是看出了徐家不会也不敢怎么样,左右你才敢做出这些事情来。”冯侧妃哼笑一声,“夏嬷嬷……如果没记错的话,老家在肃城吧?我亲自去接她回来。”

果然如侧妃说的那样,沈禄听说甜珠是徐仲山的女儿后,不过就是微愣了会儿。之后,又恢复平静来。

“不管她是徐仲山的义女还是亲生女儿,她都不能嫁给浥儿。”沈禄也十分坚持,“雪蓉,我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不会改变。甜珠可以再回来,但绝对不是现在。”

“你是有多不了解浥儿?”冯侧妃从开始的愤怒,到现在已经是无奈了,她摇摇头,“你以为,光靠送走了甜珠,浥儿就会乖乖娶曹家那个女儿了吗?不,他不会的。你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你为什么要这么自以为是?”

“我自以为是?”沈禄皱眉,脸色难看,“雪蓉,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浥儿好,为了你好。”

冯侧妃轻笑:“你根本就不知道怎样才算是为了我好,罢了罢了,我不想与你争。只不过,我这些年已经一个人住习惯了,王爷以后还请不要再来我的院子。”

这句话一出,别说沈禄脸色难看,就连一旁伺候着的荣嬷嬷跟几个大丫鬟也都是脸色煞白。不管怎么样,坐在这里的也是王爷啊,侧妃这样说话,就不怕王爷动怒吗?

沈禄的确很生气,但是却忍着没有跟冯侧妃发火,只不过是甩袖子走了。

“娘娘,娘娘何必这样?”等沈禄离开后,荣嬷嬷凑近了说,“在王府里不得宠,哪个阿猫阿狗都能够踩您一脚,若不是二爷外头争气,您的日子可能还不如现在。王爷好不易过来了,怎么着都该忍着点,就算为着五爷考虑也是好的。”

冯侧妃头疼,只用手揉着太阳穴说:“该说的话我还是得说,再说,以前那种清静的日子也挺好的。”

“只是可惜了甜珠小姐。”荣嬷嬷感叹。

……

甜珠是在一辆马车上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

马车里坐着夏嬷嬷跟一个梳着花苞头的小丫鬟,小丫鬟见甜珠醒了,忙笑着说:“奶奶,她醒了。”

“你们是谁?”甜珠警觉,惊得立即坐正身子来。

夏嬷嬷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圆圆脸儿,显得十分富态。旁边坐着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少女稚气未脱,一脸娇憨。

“马上要到肃城了,甜珠小姐,是王爷让我带你离开燕州的。”的确如沈禄所说,这夏嬷嬷是个不错的老人家,“到了那边你也别怕,我会像照顾兜儿一样照顾你,拿你当我亲孙子待。”

甜珠惊得说不出话来,难道燕王殿下真的将她卖了?

“小姐不必害怕,王爷交代了,必须要好好待你。”夏嬷嬷说,“肃城是我老家,离燕州也不远,那边我已经帮你说好一门亲事了。那儿郎名叫洪武,今年二十三四岁,是个魁梧英俊的儿郎,到现在都还没有娶妻。洪武家里家财万贯,他是个生意人,虽然说商户门第比不得官家,但是小姐嫁过去后至少吃喝不愁,这一辈子也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我不想嫁。”甜珠声音有些颤巍巍的,谁知道那个洪武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嬷嬷笑着说:“小姐先别拒绝,不防先见一见再说。洪武自是比不得咱们二爷,但是比起旁人来,好的也不是一星半点,为人仗义不说,待自己人也非常宽厚,他家里结交了不少义兄弟。若是小姐真跟他做了夫妻,他定然会好生待小姐你。洪爷挑剔得很,若不是这样,就以他的家世人品,早娶了妻室了。”

甜珠不再说什么,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了。她现在满心思想的都是怎样才能逃了,可是如今世道不好,身边若是没有一个庇护的人,逃去哪里都是不安全的。

甜珠有些泄气,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沈浥身上,希望他能够尽早找过了搭救自己。

肃城离燕州不远,很快就到了。夏嬷嬷一直记着沈禄的话,想尽快将甜珠嫁出去了事。所以一回到家后,就亲自去了一趟洪府。可巧洪武在家,夏嬷嬷去的时候,他正跟着几个拜把子兄弟商议事情。

听府里人报说隔壁的夏老夫人亲自过来了,洪武忙说:“快请进来。”

夏嬷嬷夫家祖籍在肃城,年轻的时候跟着丈夫去京城跑货做生意,当时因为经营不慎赔了钱,后来无奈之下她才去做乳娘。给皇子做乳娘要求还是十分严格的,也是她当时做的一手好绣活,得了燕王生母江淑妃的眼,这才让她做了燕王乳娘。她十四岁成亲,十五岁生的儿子,当时进宫的时候也还年轻,之后就算丈夫生意渐渐有了些起色,她也一直陪着殿下,直到现在老了还乡。

夏家在肃城算是有些名望的,夏嬷嬷也挺得周边邻居敬重。在燕州王府,旁人称她为夏嬷嬷,但是回到肃城,人家都称她一声夏夫人。

夏嬷嬷有话与洪武说,让他将人都支开了。洪武在花厅接见了老人家,夏嬷嬷开门见山道:“这次来找你,是想给你说一门亲事的。那个姑娘我就不多夸了,是不是好,你自己见一见就知道。”

洪武生得高大魁梧,即便是七尺男儿,说起这事情来,也是笑得颇为有些羞涩。

“让夏夫人费心了。”洪武笑笑,“只是这事情强求不来,我现在还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你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夏嬷嬷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但是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放弃,“要不这样吧,你看看能不能先跟那位小姐见一面?若是对上眼了皆大欢喜,若是相互没有瞧得上,也就算了,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洪武见夏嬷嬷态度诚恳,想着见一面也无妨,便答应了说:“那就麻烦夏夫人安排一下。”

夏嬷嬷欢欢喜喜离开了洪家,当天傍晚就安排了两人见面。甜珠呆在夏嬷嬷身边,很快,兜儿就跑了进来说:“奶奶,洪大哥来咱们家了。”

“我知道了。”夏嬷嬷拍了拍甜珠手,安慰说,“你别紧张,就是先见一面。”

甜珠并没有相看的意思,但是当洪武负手稳步走进来的时候,甜珠还是惊得站起身子来,她显然是有些失态了。洪武听到响动声,也朝甜珠这边看来,看到的是穿着身红色妆花褙子的娇俏小女人,眼神不由晃了晃。

夏嬷嬷将两人的神色都瞧在眼中,心里知道事情许是成了,忙笑着说:“洪爷今晚别走了,留下来吃晚饭吧?”

第59章

“也好。”洪武下意识就答应了下来,等反应过来后才知道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不免有些尴尬。

夏嬷嬷却哈哈大笑,却也不戳破,只让兜儿去跟灶上的婆子说一声,晚上多加几个菜。她倒是也不留甜珠跟洪武独处,也是怕四周街坊的流言蜚语,姑娘家未婚跟外男独处,总归是吃亏的。

甜珠觉得他跟二哥很像,不,不是像,他根本就是自己二哥。甜珠打小与二哥关系好,纵然很久没有见过了,但是二哥的容貌却清晰刻在她脑海里。而且,自己二哥右脸靠着右耳的地方,有一条淡淡细细的疤痕,这位洪爷也有。二哥的这道伤疤是他小时候爬树掏鸟蛋摔跌下来落下的疤,难道,这个世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就这么巧了,跟二哥有同样的长相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吗?

如果不是他好像根本不认识自己,甜珠早确定他是二哥了。

又细细想了想,二哥叫齐武,而这位爷叫洪武,会有这么巧合吗?甜珠暗暗琢磨很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或许很早以前二哥就得了一种病,忘记了所有以前认识的人。

“洪爷是打小就定居在这肃城吗?”夏嬷嬷说的什么,甜珠一个字都没有听得进去,此刻她心“砰砰”乱跳,一直想着的都是这位洪爷是不是她二哥齐武的事情。

如果不是,那么他为何会跟二哥长得那么像?就连脸上的疤痕都一样。如果是,那么为何会离家那些年都不回去一趟。

甜珠突然这么一问,夏嬷嬷跟洪武都愣住了。夏嬷嬷心里暗喜,想着这洪武的确是有几分魅力在的,小娘子也估计是看嫁王府无望,便将希望寄托在这洪武身上。

夏嬷嬷道:“洪爷是洪家老爷的义子,所以并不是打小住在这里。不过虽然是义子,但是其实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洪家老爷夫人去世后,洪武便是当家主子。如今经营着洪氏生意,家有薄资,谁嫁过去都是享福的。”

说是家有薄资,自然是有所保留的。洪家如今在肃城的地位,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家比得上的。洪老爷在的时候,其实门庭已经有些衰落,但是传到洪武这里后,洪武将家业打理得特别好。

甜珠有话想单独跟洪武说,但是当着夏嬷嬷的面,她不好开这个口。

但是不问个清楚的话,甜珠又不甘心。

所以,犹豫再三,甜珠征求夏嬷嬷意见道:“嬷嬷,我能跟洪爷单独说几句吗?”

夏嬷嬷先是一愣,好像是没有想到甜珠会这样问一样,但是也不过片刻功夫,很快她就答应下来。

“当然可以。”夏嬷嬷笑眯眯的,给洪武眨眼睛递眼色,又对甜珠说,“晚饭一会儿就好了,你们慢慢聊,洪武虽然长得高大威猛的,其实就是个害羞的大孩子,人心地善良不说,也从来不会给女人脸色瞧。你有什么就问什么,他肯定不会藏着掖着。”说完,拍拍甜珠手,老人家挺开心的。

甜珠知道夏嬷嬷是好人,便感谢的给老人家行了个礼。

等夏嬷嬷离开后,甜珠便再无所顾忌看着洪武。被这样一个美娇娘盯着看,洪武倒是有几分不自然,脸微微热了起来。

甜珠看出了洪武的不自然,自己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别开头去看向别处,然后说:“我有个二哥,长得跟洪爷几乎是一模一样,他右边脸也有条细细淡淡的疤痕。不过二哥早在几年前离开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刚刚一眼看到洪爷,就想到了我二哥。所以,才会问出洪爷是不是从小定居肃城这么荒唐的问题来。”

洪武背负腰后的一只手轻轻攥起来,闻声皱眉:“我……的确是义父几年前收留在身边,关于以前的事情,有些不太记得清楚。对姑娘,也是没什么印象,想来不会是姑娘的二哥。”

洪武本能是不希望做甜珠哥哥的,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但是又觉得,万一真是亲的呢?

洪武看向跟前的这个小娘子,觉得随便多看一眼,都能够满身热血沸腾起来。他今年二十五,早到了娶妻的年纪,不过是因为没有瞧得中的女子,这才一直以洪家生意忙为借口拒绝各种亲事。

话说出口来,连洪武自己都觉得否认得有些草率,不由紧闭了唇不再说话。

“你是我二哥。”甜珠目光落在他搁置在腹前的左手上,二哥左手虎口处有颗黑色的痣,不可能这么巧合的,他一定就是二哥,只不过是记不清楚以前的事情罢了,甜珠一时间很是激动,泪水便湿了眼眶,“我二哥手上也有这样一颗痣。”她指着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