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朝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小手挠着脑袋瓜子,开始四处寻找起来,然后瞧见自己母亲出现在了门口,她兴奋地朝母亲伸出小手去,脆生生道,“娘……娘……娘亲。抱我,抱。”

林琬肚子已经比较大了,微微凸起一块来,也不便抱闺女。只能过去亲了亲她脸,然后摸了摸她小脑袋。屋子里一众人瞧见林琬来了,连忙都站起身子来,就连此刻坐在上位的林老太太,就算不情愿,可也不得不站起了身。

林琬坐到一边,就让朝阳站在自己腿边,叫她挨着自己,而后道:“话话家常就好,都不必拘束着。”想了想,问平氏道,“大伯母,大姐姐嫁去苏州也有一年了吧,可有常与家中通书信,近来可好?”

平氏笑着道:“常常写信回家来,姑爷待她不错,听说年底的时候怀上了。”

林琅能够嫁得如意郎君,当数周姨娘最开心了,她静悄悄站在平氏身后,但见平氏笑着望了她一眼,她才敢也说几句道:“多谢王妃娘娘关怀,这姑爷虽则是寒门学子,可模样生得极为俊朗,性子也是温顺的。也是太太物色了许久,才挑选出了这样一个乘龙快婿来。”她的确是开心,面上一直挂着笑意,“虽则如今两人在苏州,不过是姑爷去了那里任职,将来也有可能再调回京都为官的。”

青年才俊,寒门学子,林琬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目光又落在平氏跟前坐着的一位少妇身上,想着这个女子该就是大哥哥娶的新妇了,不由细细打量起来。容貌清丽秀美,笑起来很甜,一双眼睛乌澄澄的,似是黑色玛瑙似的,漂亮极了。

“这个应该是大嫂吧?”林琬笑着唤了一声,“大嫂长得真好看,跟我大哥哥是极为配的,不过瞧着年岁,似是与我一般大小。”

“比你还小一个月。”平氏笑着道,“不过,懂事是懂事,就是年轻了些。我想要她管起整个侯府来,她也管不了,还得跟着学一学才是。”话虽则这么说,不过林琬瞧着自己大伯母这样子,该是对这个儿媳妇是满意的。

便笑道:“府中事多且杂,想真正上手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大伯母您就劳累着多教教,我看嫂子聪明机灵,该是很快就能够学得会的。”

“是啊大嫂,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樊氏撇嘴,“得了个这么孝顺懂事的儿媳妇,就知道显摆,不就是欺负我们这些没有媳妇在跟前端茶送水的人嘛。”樊氏说得酸溜溜的,“可怜了我,以后老了病了,都没人床前伺候。”

“娘,你不是还有我嘛。”林琼最讨厌她娘一直嘀咕儿子儿子的,于是撇着小嘴道,“大不了以后我不嫁人了,就成天在家伺候你,给你端茶倒水,总行了吧?”

“你这死丫头,是不是要气死我!”樊氏狠狠瞪了闺女一眼。

林琬笑道:“四妹妹还是这么淘气,你惹你娘生气了,还不快来哄哄你娘。”

林琼扭了扭腰,噘着小嘴,老大不情愿了。她勉为其难走到自己娘亲跟前帮着捶了捶背,然后又俯身逗着林琬跟前的朝阳玩儿。瞧着一众人说得开心,简直是其乐融融,林老太太撇了撇嘴,想着自己侄孙女思妍的亲事还没有着落,一时间越发心急如焚。

回了房间后,她将宋思妍叫到跟前来,叹息道:“真是没有想到,如今她一跃,竟然成了亲王正妃。”想着方才那一幕,家中所有人都巴结在那丫头跟前,林老太太是既懊悔又不甘,转了转眼珠子想了想,于是嘱咐宋思妍道,“她如今的身份,已经不是咱们能够得罪得起的了,不过,硬的不行来软的。思妍,你明儿备些厚礼,大过年的,也去跟你哥哥嫂子聚一聚。你哥哥素来疼你,要是他出面了,说不定晋王妃能够瞧在他的面子上,给你择一门像模像样的亲事来。”

165|165

第206章

宋思妍也是极为不甘跟委屈的,如今眼瞧着自己都要十八岁了,却是连一门像样的亲事都没有定下来。她来侯府也有近三年的时间了,曾经一起待嫁闺中的几位表姐妹,除了林玥如今下落不明以外,其她两个都嫁得好。

尤其是林琬,她真的没有想到,如今她会成为亲王正妃。而且,瞧着她面色红润一脸洋溢着幸福的模样,也该是深得晋王爷宠爱的。再说,举朝唯一的亲王,竟然只得一位正妃,这怎么说,都是叫人好生羡慕嫉妒的事情。

有的时候,她常常在想,老天爷真的是不公平。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富贵好命,而有些人,则是出身卑微。就连在婚事上也是,那些好命投落在富贵人家的姑娘,将来也定然嫁得极为富贵,一辈子都有享不尽的锦衣容华。

而那些出身卑贱的人,则注定是耕作的劳碌命,将来所嫁之人也定然低贱。而后子子孙孙,都是过着脚踩牛粪的粗俗生活,世世代代都不会有翻身的机会。哥哥是男子,还有参加科考摆脱命运的机会,而自己只是一介弱质女流,又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她不甘心,不甘心一直都这么卑微低贱地活下去。

所以,当姑奶奶派人去接她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定要好好听她老人家的话,在这极尽富贵的人家好好讨生活。她好好听老人家的话了,到头来又如何?林琬成了王妃,如今连老太太都说再也惹不起她了,自己又能如何?

想嫁个好人家,可不就得放下自尊不要脸地去求人家么,谁叫老太太势弱。

宋思妍静静坐在林老太太身边,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认真道:“我听姑奶奶的,您也放心,待得思妍嫁了好人家,定然不会忘记您老人家的。”她抬眸,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渐渐蓄满泪水来,楚楚可怜道,“只是……早在两年前,我就与兄嫂不来往了,此番再厚着脸皮去求,怕是他们不一定肯见我。”

林老太太道:“你到底是他亲妹妹,你们俩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一辈子不幸福。”她伸出手来,将宋思妍一双手紧紧握在掌心,严肃说,“你哥哥那一关指定好过,难就难在你嫂子那关。这样,思妍,我那儿还有几匹上好的绸缎,明儿你拿了去送给你嫂子。哼,当着你哥面送,若是她还不承情,就是不给你哥哥面子。”

宋思妍眼睛一亮,继而就笑了起来,亲切地依偎进老太太怀里道:“姑奶奶您对思妍真好,不过,那么好的绸缎,给她做衣裳穿,会不会是糟蹋了?”

林老太太摇头:“她穿成什么样,咱们不管,你只管将事情办成就行。”

*

第二日,宋思妍从老太太那里得了几匹上好的绸缎,瞧了许久,最后想着自己未来前程,就算再是不舍,也还是抱着绸缎去了兄长宋青程那里。两年前的宋青程很穷,租住的房子也是又破又脏,为了能够在这寸土寸金的上京城内活下去,真是不要命了的四处讨活干。

当时恰逢瘟疫横行,雪上加霜,不幸染上瘟疫。最后还是妻子叶文亭衣不解带地尽心照料,再加上林琬及时配出了药方,这才捡回一条命。他原就生得高大壮实,又是医治得及时,恢复之后身子越发健壮。

他跟叶文亭成亲的时候,周老太君如约给了叶文亭一间铺子做嫁妆,成亲后,小两口就靠着经营这间小铺子,日子过得越发红火起来。虽则如今还没有攒够买宅子的钱来,不过,一家三口也算是在这上京城内落地生根了。

打从叶文亭生了儿子后,就鲜少去铺子里忙,只呆在家里带儿子。铺子声音日渐红火以后,宋青程请了一个伙计帮忙,倒是也忙得开。每天白天在铺子里忙,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宋青程就兴冲冲往家赶。

因为家里,有妻子跟儿子在等着他,他每天最为开心的事情,就是跟妻儿呆在一起。

大年初二小夫妻俩带着儿子回了京郊叶文亭的娘家,叶家留着住了一晚上,因为正值新年城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所以,一家三口是年初三早上赶回来的。宋青程架着一辆骡车,叶文亭则抱着儿子坐在骡车里,骡车停在家门口的时候,宋青程瞧见自家小院子门口停着一辆豪华马车,他好奇,则停了车。

叶文亭撩开帘子,见状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宋青程扭头道:“咱家门口的地儿给人占了,你带着念恩先呆在马车里,我去瞧瞧。”

说罢就要跳下马车去,却叫叶文亭一把给抓住了,叶文亭抱着儿子下车来,笑着嗔了丈夫一眼道:“你笨嘴拙舌的,哪里会说话,还是一起去瞧瞧吧。”话音才落,前头豪华马车里,宋思妍由小丫头扶着下了车来。

见是自己那小姑子,宋思妍脸上笑容凝结住了,继而冷了脸。

“大哥,大嫂,我是带着节礼来给你们拜年的。”宋思妍打扮得鲜亮漂亮,她原本底子就好,再加上过了两三年锦衣玉食般的富贵日子,保养得就更好了,已经十七八,女子该有的东西也都有了,整个瞧着,就是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叶文亭本来就其貌不扬,有她一番对比,更加衬得叶文亭其丑无比了。

叶文亭十分不喜欢自己这个小姑子,但到底还是瞧在丈夫面子上,没有直接撵她走。但也没有搭理她,只望了丈夫一眼,见他颇为尴尬的样子,自己则抱着儿子念恩直接绕过宋思妍,率先进了院子去。

“哥,嫂子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好心好意来给你们拜年,倒是要瞧她脸色了。”见叶文亭走了,宋思妍嘀咕道,“哥,不是我说你,你也别太好欺负了,如今你日子好过了,家中一应钱财该是攥在自己手中才对。”扭头又朝叶文亭离去的方向瞅了瞅,噘嘴道,“也不晓得她有什么好得意的,她不稀得见我,我还不稀得见她呢。”

宋青程望着妹妹,见她说叨自己妻子,本能不高兴道:“长嫂如母,就算她做得再不对,也不是你能够说叨的。更何况,你嫂子为何这般对你,你自己心中该是清楚才对。”他说了妹妹几句,但到底念着亲兄妹的情分,也不忍心一直说她,只道,“进去吧。”

说罢,他只兀自将骡车拴在一边的粗树干上,而后大步进了院子。

叶文亭将儿子放在炕上,她则进厨房做饭去,因为早上起得早赶得急,从娘家回来前连口饭都没有顾得上吃。自己饿着不要紧,可别饿着孩子跟孩子他爹。叶文亭将大年三十剩下的鸡汤都倒出来,又亲手用细白面擀了面条,煮了一锅的鸡汤面。

面煮好后,全部盛进一个大海碗里,然后端着大碗进堂屋。

“嫂子,你瞧,我给你带了礼物来。”见叶文亭终于从厨房进堂屋来了,宋思妍笑着将几匹丝绸缎子拿到她跟前去,眯眼笑着道,“这都是送给嫂子的。”

叶文亭将大碗搁在八仙桌上,这才回头瞅了宋思妍一眼,轻笑道:“嫂子不过一介乡野村姑,哪里穿得了这么好的衣裳,你拿回去吧。”说完,抱着儿子在桌边坐了下来,又道,“你要是真心诚意来看你哥的,我也开心,若是藏着别的心思,劝你趁早死心。”

宋思妍气得一双手紧紧攥住那几匹绸缎,心中极恨,面上却不得不强装笑颜。

“哥,你瞧。”宋思妍忙朝自己兄长抱怨道,“我都对她这般示好了,她怎生还这样说我,哥你也不说说她。”

“我怎么说你了?”叶文亭道,“莫非你真的此番前来目的不纯粹?”

“我……”宋思妍没有想到,几乎两年不打交道,这叶文亭竟然越发厉害了,当即也冷了脸子来,只道,“我是来瞧我哥的,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是与我哥说,左右与你无关。还有,这两年来,我哥那铺子赚的银钱不少吧?我还未出嫁,将来我的嫁妆,我哥至少是要出一些的。那钱也都是我哥赚的,你只将钱自己藏着,算是什么意思?”

叶文亭见她已然撕破脸,倒是也直接道:“我藏着,就是为了提防你。”

“你……”宋思妍气得不轻,气呼呼抬手指着叶文亭,继而转身看向兄长宋青程道,“哥,你瞧她,你瞧瞧她!我好生好气与她说话,她倒是好,她揣着你的钱说提防我!”又朝叶文亭吼道,“这是我们老宋家的银钱,你凭啥揣着?你不过是个外人!”

“我是外人?”叶文亭笑着道,“这铺子可是我的嫁妆,你哥哥是我丈夫,我们夫妻经营的铺子赚来的钱,关你什么事?你若是不怕闹事的话,咱们就将左邻右舍都请了来,好好掰扯掰扯,看看到底谁有理。”

宋青程眼瞧着妻子跟妹妹要吵起来,连忙劝架道:“好了,大过年的,一人少过几句。”

到底是想着自己的大事,便是嘴上暂时吃了亏,也吞下那口气。想着这里是呆不下去了,索性也不绕弯子,直接对自己哥哥道:“哥,你在晋王妃跟前能够说得上话,你去晋王府请她帮个忙吧。如今比我大的,比我小的,都有了归宿,就只有我,至今都耽搁着。哥,我已经十八了,再耽误下去,就真的成了老姑娘。”

叶文亭倒是气笑了,只道:“第一,你哥哥就算在晋王妃跟前说得上话,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话。第二,你不也是她表姐吗,怎生不亲自去说?第三,若真的是想要个好的归宿,何必舍近求远呢?只要你想,嫂子也可以给你说一门亲事。”

宋青程也为难道:“思妍,你嫂子说得对,哥哥还是劝你,不要为那富贵迷了双眼。咱们原本就是农家出来的,只老老实实过咱们的日子得了,何必非得嫁去那高门去?你嫂子也说了,只要你愿意,她可以给你找个好嫁了。”

“她给我找?”宋思妍气道,“她认识谁啊?找来找去,最好不过是寻个村长家的儿子罢了,还能有晋王妃给我说的亲事好?”

166|166

第207章

见自己小姑如今这副贪恋的嘴脸还跟两年前一样,叶文亭只觉得,自己与她真的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索性也就闭了嘴,说得多了,反而还叫自己夫君为难。她真是不明白,这宋思妍小的时候脑袋是不是叫驴给踢过,不正常。

求富贵,想过上好日子,这没有错。可是她也不瞧瞧自己那出身,一味的只想攀着关系嫁进高门去,可是她也不想想,这高门大户就是这么好嫁的?她一来没有才学,二来没有品德,不过是有着两三分姿容罢了。就凭借着这三分美貌,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都当那些富贵人家瞎了眼吗?这样的品性,别说是嫁去高门做正妻了,就是做贵妾,人家也得掂量掂量。有些人,生来就喜欢不劳而获,这个宋思妍,正是如此。哼,之前仗着有林家老太太撑腰,得罪了晋王妃,如今倒是好,还有脸让青程去晋王妃跟前说话。

宋青程见妹妹到了如今依旧不肯醒悟,当即也冷了脸来,拿出了长兄的架势。

“思妍,你若是肯就此安分过日子,哥哥不会不管你,相反,还会跟你嫂子一起尽心给你说一门好亲事。可你若是还存着那样不务实的心思,哥哥也管不了你,哥哥没有那样的本事,不能给你说个高门大户的亲事。”宋青程极为诚恳道,“思妍,小的时候咱们不是也过得挺好吗?虽则生活困苦了些,可一家和睦,多好。何必贪图那什么富贵去,再说,咱们攀不上。”

宋思妍眼圈儿红了道:“哥哥,你是帮着她的了?”她伸手指着叶文亭,“哥哥娶了媳妇,就不要我了?”

“哥哥没有不要你,是你自己执迷不悟!”宋青程越发严肃起来。

宋思妍却哭了道:“我执迷不悟?哥哥,是你着了这个女人的道儿了。你自己想想,若是你当初不为着这个女人,你也不会跟姑奶奶闹翻了脸,如今一定跟我一样,可还住在侯府里面呢。爹娘打小就赚钱供你念书,你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爹娘叫你念书是让你考取功名的,可是如今呢?你虽然算是在这上京城活了下来,可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就做个小商贩吗?然后你的儿子,长大了,依旧只是市井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然后世世代代,依旧一直过着这样柴米油盐的糙日子,这跟以往在乡下有什么两样?”她抬手抹了把脸,“哥哥你没有追求就算了,可也别拽着我跟你一起没有追求。你不帮我,我自当有旁的法子,咱们走着瞧就是了。”

说罢,连正眼都没再看叶文亭一眼,只抱着那几匹绸缎走了。

正坐在桌子边乖乖自己吃饭的宋念恩见那个讨厌聒噪的女人终于走了,仰起小脑袋问:“爹娘,她是谁啊?她为什么能在这里大吵大闹的。爹爹娘亲,你们是不是都怕她?”

叶文亭抱起儿子道:“念恩乖,咱们没有吵架,你自己乖乖吃饭。”又望了丈夫一眼,小夫妻俩一并进了院子去。才将走到院子门口,就见那豪华马车碾压着积雪缓缓行驶走了,两人望着那马车好一会儿,都愣愣发呆,各有所思。

宋青程是在担心妹妹,叶文亭则是在担心丈夫,虽则她不喜欢这宋思妍,但是不得不承认,方才她有几句话说得还是对的。见那马车走得远了,叶文亭回过神来,伸手抓着丈夫走到院子墙角一边来,商量道:“夫君,如今念恩也大了,不需要多费心照拂了。待得出了年开了铺子,你便渐渐丢了铺子里的活计吧,在家好生念书,准备参加科考。”

“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宋青程愣住,以为她是在气方才妹妹说的话,连忙道,“思妍打小就是这样,娘子,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叶文亭笑着说:“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她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我自当不会放在心上。不过,她有几句话说得倒是挺对的,你好歹也是读书人,爹娘在世的时候,也是费了心思栽培你的,你不能丢了书本。夫君,知你心疼我,但是你放心,我打小就是做农活长大的,再说也念过一些书识得几个字,带着念恩在铺子里忙,不会出大问题。”

“可是……”宋青程还欲说话,却被妻子推着进了屋子去。

“可是什么?你大好的前程,自己也得好生抓紧着。咱们虽则希望脚踏实地做人,可不代表一辈子不想出人头地。再说,你也得为着咱们儿子思虑,总之,从今往后你便好生念书备考,家里大小的事情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在。”

宋青程小夫妻俩日子又添了大计划,叶文亭饭也顾不得吃了,一头扎进屋子去,翻箱倒柜地翻出许多旧书来。然后又开箱子,取出一串银钱儿来,递给丈夫道:“这些拿去,待得过完年书斋开了,你去买些笔墨纸砚。”

宋青程接过银钱,垂头想了想,觉得妻子说得未尝不对。

以前没日没夜地经营铺子生意,那是因为想要在京城混口饭吃,如今已经算是在京城站稳脚跟了,也该是时候再计划计划一下未来的时候了。他将银钱攥在掌心,而后闷头笑着就紧紧抱住妻子,亲了一口。

这边宋青程夫妻好一番亲热,那边宋思妍却是心情沉重,屋漏偏逢连夜雨,马车才将拐出胡同口上了大道,就撞了人。

*

年初三这日,林琬打算去外祖母薛家,故而也就懒散许多,一直抱着闺女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直到日上三竿,林琬才打算先起床收拾一番。朝阳许久都没能这样好好缩在母亲身边安心睡觉了,但见母亲要起床,她连忙瞪圆了眼睛来。

短胖的小手紧紧抱住母亲香软的手臂,小朝阳撒娇道:“娘亲,睡觉觉……香香。”

女儿咬字还不清晰,声音又奶声奶气的,林琬被女儿逗得只觉得一颗心都软化了,只抱着她道:“朝阳,咱们今儿去薛家,去给太外祖母跟太外祖父拜年,可不能再懒了。”说罢,抬手在女儿娇嫩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拍。

朝阳明显兴奋起来:“骑马马……”

“好,到时候,让你表舅舅教你骑马马。”林琬应一声,继而唤了外面候着的丫头进来,然后掀被褥起床。

朝阳再不贪懒了,只听话地任由韶光替她穿衣梳洗打扮,见母亲往脸上抹了香香,朝阳颠颠跑了去,仰着脑袋道:“我也要。”

林琬笑着抱过闺女,用鲜红的胭脂在她眉心点了点,又拿了镜子来给她照:“瞧瞧,是不是变漂亮了?”

朝阳一双小手紧紧攥着镜子,果然很满意,然后开心地在屋内跑来跑去。

一会儿逗逗小花小彩,一会儿嘴里蹦出几个不一样的字眼来,总之是母亲在忙着看礼单,她则一边玩得不亦乐乎。

林琬坐着,笑着收起礼单,又亲自点了一遍。正欲出门,画堂进来了。

“娘娘。”画堂朝林琬福了福身子,而后顿了一下,但见主子已经将屋里头一应丫头都散了去,这才回话道,“方才徐管事与奴婢说,宋姑娘的确是去了清水胡同寻宋少爷夫妇去了。也正如娘娘所料,宋姑娘是黑着脸跑出来的,听说,与她兄嫂大吵了一架呢。”

林琬道:“该是如此,不过这都是些小事情。”

画堂又说:“宋姑娘出了清水胡同口,马车就撞了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崔姑娘身边的兰姨……”说罢,她抬眸望着自己主子,“娘娘,既然咱们已经将兰姨真正的身份识破了,何必由着她胡来?得赶紧想个法子叫她现出真身才行。”

林琬却道:“林玥这个人,我了解得很。她是真的恨毒了我,而此番既然敢换了身份回来,就一定不会太鲁莽,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计划好的。想来,一个人既然能够换了身份回来,必定背后有着不一般的势力。抓了她来自然是容易,甚至做了她都轻易得很,只不过,若是动了她,她背后的势力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她背后的势力我们还没能够摸得清楚,所以,轻易还动不得。”

画堂明白了,连连点头道:“娘娘好细的心思,是奴婢鲁莽了。”

林琬扯起唇角苦笑道:“谁想成日算计这些啊,不过,我若是不思来想去,就怕她冷不丁害了我身边的亲人。”说罢,又唤了朝阳来,一手摸着闺女脑袋,一手撑着腰肢道,“一会儿去了外祖母那里,还得跟他们好生商量一番,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人还真扛不住。”

朝阳仰着小脸,咧着嘴巴笑,隐约露出些奶白色的点点小齿来。

“骑马马……”她靠在自己母亲腿边,小手扯着母亲裙摆,奶声奶气道,“娘亲,我要去骑马马。”

“好好好,这就带你去。”林琬笑着捏了女儿柔嫩软和的小脸一下,继而对画堂道,“抱着她走吧,时候也差不多了。”

“是,娘娘。”画堂笑着应一声,继而弯腰抱起朝阳来,“走,大姑娘,奴婢这就抱着你去将军府去。到时候,奴婢要亲眼瞧瞧看,咱们大姑娘多厉害。”

朝阳欢快地拍起手掌来,激动道:“厉害……”

167|167

第208章

事先已经命人往薛府递了信儿,说好了年初三来薛家拜年,故而林琬母女马车才将行驶到薛府大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两个小丫头候在门口了。见是晋王府的马车,那两个小丫头立即迎了上来,一边帮着提东西,一边笑着给林琬请安。

都是周老太君跟前的得力丫头,跟林琬也是极为相熟的,林琬倒是也笑着与她们说了几句话。待得进了里面,才知道,原来今儿周夫人母子也在。周夫人此番来薛家,一来是给周老太君拜年,二来,也是想着借这个机会多问一些关于自己闺女兰儿的情况的。

周夫人要上前来给林琬请安,林琬连忙稳稳扶住了她道:“周伯母,咱们是一家人,您这样是做什么。快起来,咱们一处说说话,一会儿还有消息告诉你呢。”说罢,将周夫人托了起来,而后各自按着位置落座。

朝阳一心念着要骑马,不安分,嘴巴里一直嚷嚷着,根本不想留在这里。

周老太太抱着她,抬手拍了拍她小屁股道:“都许久没有来太外祖母这里了,今儿才来,我老婆子还没抱够你呢,你竟然只吵吵着要你表舅舅。”老太君看着漂亮讨喜的小娃娃,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小没良心的,就想着玩儿,就让你表舅舅来。”

朝阳咿呀尖叫一声,然后咧着小嘴,嚷嚷得更欢快了。

“三爷跟周家大少应该在前头书房说话,你先跑着去知会一声,若是他们得空,就回来将姑娘抱了去。”周老太君笑着低头,抬手捏了捏朝阳水嫩嫩的小脸儿,哼哼笑道,“要是不得空,今儿朝阳就跟着我们了。”

朝阳一直有竖着耳朵听,乌澄澄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听到周老太君说最后一句话,立即激动得咿呀嚷嚷,手脚并用,一张小圆脸儿皱成麻花,瞧着都要哭了。周太君越发欢喜,笑着道:“你也去跟三爷说,朝阳想见他,他若是不带着小丫头去马场,小丫头以后都不会再理睬他了。”

“是,奴婢知道了。”那丫头恭敬应着声出去了。

没有一会儿功夫,薛平并周明成两人,就疾步赶了来。

朝阳见到薛平,眼睛水亮亮的,挥打着小手朝他够去。

薛平见状笑得温柔起来,一双黑眸里闪烁着亮光,一把便将他抱进怀里去。朝阳生怕不能骑马马,一双小手紧紧抱住薛平脖颈,搂得薛平连扭头都艰难。林琬笑着坐在一边打趣道:“完了,要是叫晋王爷知道,他捧在掌心来宠的宝贝闺女如今这般喜欢他表舅舅,怕是要着急了。”但见闺女立即扭头来看自己,萌萌的小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林琬笑说,“这丫头,成日就晓得玩,改明儿我得好好管管了。”

坐在一边的周夫人也望着朝阳,欢喜道:“这孩子实在讨人喜欢,这小模样,还有这性子,跟她娘小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周夫人想到了自己闺女兰儿跟晋王妃小时候的事情来,十分怀念的样子,“兰儿年长王妃娘娘几岁,于是从小就喜欢摆着姐姐的架子,王妃娘娘也是最喜欢跟兰儿一处玩,记得那个时候,王妃谁的话都不听,只愿意听兰儿的。我是看着你们从小不点慢慢长成大姑娘的,只是可惜,如今兰儿却……”

周夫人没有忍住,竟然捂面哽咽起来。

周老太君也是知情人之一,心中知道周夫人此番前来,怕是要问琬琬关于兰儿近来一些情况的。挥退了屋内一应丫头后,又对薛平跟周明成道:“你们两个带着朝阳出去玩去吧,我们娘儿几个要说些体己的话。”又叮嘱道,“这丫头还太小,别瞧着她现在劲头十足的,估计也玩不了多久就喊累。一会儿玩得累了,就抱回来。”

“是,祖母,孙儿知道了。”薛平笑着应一声,而后伴着周明成一道出去。

待得屋内就只剩下四人之后,周夫人这才问道:“娘娘,兰儿怎样了?”她眼含泪花,姣好的面容上挂着泪泽,眼泪汪汪道,“可有消息?”

林琬点头说:“若是周伯母今儿不来,我也正准备寻机会与伯母说一声呢。伯母您放心好了,周姐姐如今人很好,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如今一应都好。只不过,为着大局考虑,此刻还不便将姐姐的所在之处告诉伯母,也请伯母放心,待得时机成熟了,一定会与伯母您说。”

“你我就放心了。”周夫人抽出帕子来擦了擦眼泪,笑着道,“只要她如今一应都好,我就放心。”

林琬又安抚了周夫人几句,才蹙起秀眉说:“其实太子殿下倒是没有怀疑什么,最先怀疑这件事情的,乃是崔大姑娘。确切来说,应该是崔大姑娘身边的兰姨。后来我发现,那个兰姨极有可能是林玥,继而暗中命人试探一番,如今已经可以确认,那个兰姨就是林玥。”

薛瑛惊道:“怎生是她?”又想了想,“她不是毁了容貌吗?”

林琬道:“怕是遇着名医了,吃了些苦换了张脸,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娘,我告诉你们这些,也是希望多多提防着些。林玥此番回来,怕是一应计划周全,她想报复我,定然会从我身边的人开始动手。我最近也命人一直暗中探查她背后势力,暂且没有摸清楚她背后之势,还不敢轻易动手。不过,好在如今咱们在明,她也在明,算是势均力敌。”

薛瑛紧张道:“琬琬,你说,她会不会朝朝阳下手?”

林琬扣在一起的双手稍微攥紧了些,而后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她若是真敢伤害我闺女,我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周夫人也暂时忘记了思念女儿,只唏嘘道:“那个女孩子,以前瞧着只觉得心高气傲,却没有想到,竟然会那般阴狠歹毒。”以前兰儿在家的时候,她也有听兰儿说过一些,如今又听林琬说她怀疑兰儿假死的事情,简直浑身发冷道,“这样只晓得害人的人,该是千刀万剐了才好,留着也是祸害。”

林琬知道周夫人这是害怕了,连忙安慰道:“周伯母,您别着急,周姐姐的事情她不会查出什么来。此刻还不是将她千刀万剐的时候,待得寻着机会,我一定不会手软。”又一次叮嘱道,“就算知道那个兰姨就是林玥,不过,咱们也且先当做不知道,不能露出破绽来叫她先怀疑了咱们,否则咱们就处于被动了。”

周老太君见外孙女如今处事周全,倒是也放心,只嘱咐说:“你也万事小心。”

“我知道的,外祖母。”林琬郑重应了一声,想着,大过年的,总说这些吓人的事情也不好,就挑了些开心的事情说,“昨儿回了林侯府,瞧见大伯母跟三婶娘了,她们都说极为想念娘,让我给娘您带个好。”又道,“大姐姐嫁去了苏州,虽则大姐夫如今是外放为官,可听说是个极为有才能的人,大伯母很满意。大哥哥的小妻子我也瞧见了,大伯母说比我还小一个月呢,不过,我瞧她跟大哥哥夫妻俩恩爱得很。一走两年时间,如今再回去,还是十分怀念的。哦对了,四妹妹瘦了很多,如今长得出挑得很。我回去了,她一个劲黏着我,真的还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薛瑛静静听着,唇角挂着浅浅笑意,只想着,虽则这辈子嫁错了人,可是如今再回想过去,总归还是有些小怀念的……虽则妯娌间也有些小龌龊,平素为着各自利益喜欢勾心斗角,但说实在话,一起相处十多年,真没闹出什么过格的事情来。

和离后,闺女嫁人了,儿子也跟着去北境之地寻他两个舅舅去了。

原本那么有意义的日子,一下子冷清下来,她时常会思念儿女。时常思念以前在林侯府那个小院子里,儿女环绕膝前的快乐日子。有时候想着,若不是丈夫宠妾灭妻实在伤透了她心的话,她也不舍得离了儿女。

还有晁哥儿,以后娶了新妇,自己也不能跟儿子住在一起了。

一想起这些,薛瑛就觉得日子也没什么盼头了,心中极为难受,就落了泪来。

女儿虽然在京城,可毕竟是王妃,自己再怎么想念女儿也不好天天见她。儿子此番远在北境,臭小子似乎野得都丢了魂儿,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只一个月寄一封信回来,还让她有些念想。

“两年了,想来以前咱们娘儿俩住的那院落早就布了灰尘长满杂草。”薛瑛静静坐着道,“琬琬打小就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东西,所以我的院子里头种满了各种花草,如今都两年过去了,没人搭理,想必早已经荒芜得不成样子了。”

林琬忽然想起来,昨儿回去的时候,见到的院子里面的情景。

真的与两年前一模一样,自己跟母亲弟弟离开后,一直是父亲在打理着。林琬当时就心酸,并没有被父亲的行为所打动,她只是觉得好惋惜,她从小就渴望的父爱,从来没有得到过,不但没有,还一次次被伤得遍体鳞伤。

或许父亲是真的悔悟了,可是又如何?她跟母亲都不想原谅他,自然也不承情。

168|168

第209章

可是又觉得对不住母亲,当初劝母亲和离,也是因为不想瞧见母亲再继续痛苦下去。后来施了小计谋,母亲的确是脱离苦海了,可是两年下来,也未有见到母亲有多幸福。母亲还年轻得很,左不过才三十五岁的年纪,难道就要这样一直独孤到老吗?

虽说如今陪伴在外祖母身边,不多寂寞,可外祖母毕竟上了年岁。待得外祖母百年之后,母亲岂不是孤苦无依地一个人过活了?想着这些事情,林琬便悄悄抬眸打量母亲,母亲容貌依旧秀美恬淡,眉眼如画,妆容恰到好处,怎么瞧着,都是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女人这一辈子,怎样过活才算是幸福的,自当是该寻个疼爱自己的夫君,再生两三个懂事孝顺的儿女。而母亲,少年时期嫁错了郎,如今到了中年,自己跟弟弟也不能时常伴其左右。便是弟弟往后成亲了,母亲不再是林家妇,按着规矩,也不好跟弟弟住在一起。

自己倒是非常想让母亲住进王府,便是王爷也亲自与母亲说过,可母亲就是不肯。

说这不合规矩,不但叫人家知道了会笑话,而且如今自己是皇家儿媳妇,更该要处处小心做事过活才是。几番劝下来,但见母亲丝毫不肯松口,也就放弃了。如今母亲一个月去王府一次,也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母亲说的,林琬心中都明白,只不过,她就是想母亲下半辈子能够活得幸福甜蜜一些。

心中挂念着这些事情,待得吃完饭后午休的时候,林琬直接跟着母亲去了母亲房间,将闺女朝阳也抱着去了。薛瑛瞧见自己闺女肚子一日日大起来,蹙着秀眉叮嘱道:“你这月份渐大,往后那些费心的事情少想,王爷临走的时候,不是给你留了人吗?”将个香软的外孙女抱在怀中,见小丫头玩得累了直打哈欠,她则一边颠着腿儿哄外孙女睡觉,一边又对林琬道,“那个林玥的事情,你跟徐管事说了吗?要他多提防着些。”

林琬还真觉得腰肢有些酸痛,于是单手扶着腰挨着自己母亲坐下,笑着道:“娘,我平时在王府过得好着呢,也没有多费心。徐管事办事能力很强,凡事都是交给他去办的,王爷走前将他留下来,我实在是省了不少心。”

薛瑛点了点头,看着怀里的朝阳,轻笑道:“这丫头,玩累了就软了,瞧这小脸热得红扑扑的,实在招人疼。”将朝阳抱得更紧了些,薛瑛又说,“琬琬,若是得空,也有抽些时间去陪陪你周伯母。她就你兰姐姐一个闺女,看着你在身边,也就像是瞧着自己闺女,她日子也会好过些。”

林琬点头应道:“娘,我知道的。”上下打量自己母亲几眼,只笑着将脑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轻声说,“您也别替这个操心,又替那个考虑的了,您还想多想想自己个儿吧。娘,您还年轻得很,往后还有好几十年可活,真的……”

“你这丫头,尽胡说八道。”林琬话还未说完,就被自己母亲捂住了嘴。

薛瑛嗔怪道:“娘都这把岁数了,还能嫁给谁去?再说了,娘觉得这样挺好的,陪在你外祖母跟前说说话,一天天也就这样过去了。”她笑了笑,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脑袋推开,“你这成日都这样烦神劳心的,小心动了胎气。”

林琬低着头,手轻轻抚上凸起的小腹,继续说:“昨儿回去,瞧见父亲了,女儿说实话,他整个人瞧着似是憔悴不少。我去了之前咱们住的那个院子,原本跟娘想的一样,以为那里没人住后会荒芜着呢,却没有料到,父亲说他一直都有打理着。”

说罢,林琬目光落在自己母亲脸上,只见母亲唇角噙着淡淡笑意。

外面的日光挺好的,又是正午时分,日头十足。日光打在母亲脸上,衬得她容貌越发秀美恬静。其实林琬一直都觉得母亲十分好看,不论是容貌,亦或者是通身的气质,都胜过那苏兰蓉不知道多少倍。

只是母亲这性子太软弱了,父亲当初又仗着母亲喜欢他,于是肆无忌惮地娇宠着苏兰蓉,这才害得母亲如今落得这般田地。近来林琬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情,若是当初没有苏兰蓉那番精心算计,若是自己父亲早些识破苏兰蓉真面目,不晓得如今的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

想着,又笑着摇头,只觉得自己是得多闲才会去思虑这些再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薛瑛静了好久,林琬几乎以为她不会答话了,她才缓缓启口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破镜难圆,覆水难收,既已经放开了彼此,又何必再假惺惺做这些?我信错一个男人,就搭了半辈子进去,岂会再搭了下半辈子。琬琬,娘知道,你是怕你外祖父跟外祖母百年之后娘会孤独,可娘在和离前,都已经想过这些了。”

“娘……”林琬唤了一声,就抬手抱住自己母亲腰,“我真不晓得要怎么做才好。”

薛瑛笑着道:“只要你们一家四口都好好的,安安生生,什么意外都不要发生,娘就开心了。”摸了摸女儿脑袋,而后又将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的朝阳抱得更紧了些,“你瞧这孩子,真讨人喜欢,只要瞧着她,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林琬见自己母亲的确没有再好好寻个人嫁了的意思,也就没再劝,只顺着母亲道:“是啊,朝阳很懂事很乖,也很好哄的。”

*

很快便出了正月,徐方也陆续探得了更多消息来,并且成功避开兰姨暗中势力的注意,悄无声息将重要眼线安插到了崔灵身边。徐方的确办事能力很强,正如赵邕所说,他表面上是王府的管家,其实真实身份乃是早期培植的黑骑兵中一员。

留着徐方在王府内帮着林琬做事情,不但林琬渐渐安心了些,外头赵邕打仗也放心。

到了二月中旬,渐渐开始有了早春的迹象,王府内的桃花都生出了花苞。而此刻,林琬怀胎也有六个月了,小腹渐渐鼓起来。朝阳也有一岁半了,小丫头长得特别快,个子较之年底的时候高了不少,牙齿也长得更多了些,话会说得多了,路也走得稳稳当当。

朝阳很懂事,平素只跟着韶光并几个二等小丫头玩,轻易不会来打搅母亲。偶尔有的时候玩累了,她则会蹭着身子挨到母亲跟前,也只是静静坐着,不说话不吵闹,也不再在母亲跟前哭了。

在她自己心中,一直觉得自己是大孩子了,应该懂事。

林琬见闺女懂事,既欣慰又心酸,总觉得自己近来烦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反而忽略了闺女。想着,待得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到时候一定好好补偿闺女,多花些时间陪陪她。见女儿玩得累了,又黏糊了来,林琬伸手将女儿揽到怀里来。

“朝阳,又去哪儿玩了?瞧你皮得一身汗,来跟弟弟说说话。”林琬眯眼笑着。

朝阳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两只肉乎乎的小手绞在一起,目光落在母亲高高凸起的小腹上。

“弟弟,我是姐姐,你的姐姐。”朝阳磕磕碰碰蹦出一句话来,倒是也说得完整,她开心地笑着,而后轻轻将小脑袋凑了过去,离得弟弟更近了些,“弟弟……娘说话……娘让我……说话。”

静静等了会儿,也没人理睬她,她皱着小脸,仰起脑袋来:“娘……”

林琬笑道:“弟弟听得见,只不过,他还太小了,不如姐姐厉害,所以不会说话。”抽出帕子来,替女儿擦了擦脸,又轻声说,“你这出了一身汗,回头别冻着了,去,让画堂给你用热水洗洗,再换身衣裳来。”

朝阳乖巧点头:“洗白白……跟弟弟说话。”

“去吧。”林琬摸了摸闺女圆乎乎的小脑袋,看着她摇摇晃晃地寻画堂去了。

朝阳离开后,丫头杏儿走了进来,在林琬跟前行了一礼,而后低着头道:“娘娘,徐管事方才命人带了话来,说是要将这个纸条交到娘娘手中。”说罢,她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字条来,递给林琬。

杏儿是最近刚刚提拔上来的一等丫头,是当初林琬出嫁的时候,从外面买来的。考察她已经好久了,见的确没有什么问题,林琬便重用起来。毕竟,韶光天性爱玩,做事不稳重,只能让她每日好生照顾朝阳。

而府上每天事情这么多,画堂就算再有能力,也揽不下这么多事情来。

这杏儿年岁虽则不算大,可性子与画堂几分相似,行事稳重妥当,用着放心。再说,丫头的卖身契在自己手里攥着,还有她家里哥哥的差事,也是徐方帮着安排的,即便不是打小的主仆情分,但也差不离。

林琬拆开字条望了眼,忽而眉心渐渐蹙起来,看完之后,才将那字条丢进一边烧着的炭盆里。一双素手却是渐渐攥紧了,眸中闪烁着点点光泽。杏儿一旁细细打量着主子的神色,见主子似乎神色不太好,小声问道:“娘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169|169

第210章

林琬望向杏儿道:“还没出什么事情,不过,即将有人要开始挑拨我与陆家的关系了。”她一手撑着腰肢,一手轻轻抚摸着耸起的小腹,颇为艰难地站起身来道,“徐管事安插在英武将军府崔大姑娘身边的人传出消息,说是兰姨已经开始劝崔大姑娘着手对付我了,她们所走的第一步,便是利用荃儿来挑拨我跟陆家的关系。”

杏儿惊道:“她要如何做?陆大姑娘是娘娘您的亲表妹,娘娘素日待陆大姑娘也是极好的,若是崔大姑娘真想挑拨的话,会成功吗?”

林琬微微垂了眼眸,轻声道:“信不信的,也得看是什么事情,她们手段肮脏毒辣,既然已经出招了,估计是有几分成算。”稍稍一顿,继而又问杏儿道,“对了,陆大姑娘如今身子如何了?可见好?已经许久没有去看看她了,上次年初二回林侯府,也没有见到姑母,想必姑母这个年一直是在陆国公府过的。”

已经被休弃回去的女子,为着照拂闺女,还死皮赖脸的赖在前夫家过年,想来是受了不少闲气。不管以往如何,可是此番陆荃已然十分可怜,若是她失了贞洁的事情再传得众人皆知的话,岂不是要逼着她去死吗?

怕是林玥就是想要陆荃去死,只要陆荃死了,姑母就会彻底崩溃掉。到时候,她再摸准姑母脾性挑拨离间,说是这个消息乃是自己传出去的,姑母那火爆脾气,定然会闹得翻天。毕竟,陆荃失了贞洁这个消息,除了当时接触的几个知情者外,外人根本不知道。

林琬没有告诉杏儿陆荃的事情,只严肃道:“徐管事现在何处?你去与徐管事说,让他得空来见我,我有事情与他商议。”

杏儿才离开不久,徐方便匆匆赶了来,在林琬跟前行了礼,方才起身道:“娘娘,您找属下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林琬挥退跟前一应伺候着的小丫头,只留下画堂她们几个大丫头来,便问徐管事道:“你让人传的字条,我已经看了,找你来,就是想问问,对于这件事情,徐管事有何应对法子?”她的确觉得头痛棘手,便蹙了秀眉道,“荃姐儿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