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邕拉住她手,早没了方才的凌厉之气,一双黑眸闪烁着光芒,眼中满满是不舍。

林琬笑起来,抱着他脸,在他眼睛上亲一口,得意道:“我逗你玩呢,呆瓜!”说罢,倒是也不再耽误功夫了,只徐步往外面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道,“文氏一党诛连坐,虽则说不牵连已嫁女,可是眼睁睁瞧着所有亲人都死了自己却无能为力,想来陆二夫人心情不会好。”

赵邕也严肃了些,静默会儿子,才道:“文相一党人,乃是父皇早就着手想要铲除的,更何况此刻证据确凿,根本容不得半分狡辩。再说,文氏之人勾结外贼,便就是死罪,贴出皇榜昭告了天下,也代表了父皇的决心。此事……已经再无挽回余地了。”

“我明白了。”林琬点头,又道,“你歇着,我去给你熬药。”

赵邕抬眸看妻子,见她日渐瘦削下去的脸,不由心疼。

林琬看着他,又瞪了一眼:“呆瓜。”说完,就合上门,兀自跑了。

*

仿佛只是一夜间,文氏逆贼叛国通敌的皇榜便张贴到了全国各地,全国的百姓都知道了,原来三王叛变,乃是有人里应外合。如今三王倒台,文氏一党依旧不肯罢手,便转而与外贼合谋,意图染指赵燕江山,继续陷百姓于水深火热。

老百姓们不管是谁坐这江山,他们只管一日三餐能够吃得饱,严寒季节能够穿得暖。如今好不易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倒是好,有人就想造反了。老百姓想过安乐太平的日子,自是对意图造反之人深恶痛绝,文氏一党之事,自是传遍街头巷尾。

自从得知家里出了事情后,文氏就没有再踏出过房门一步,成日只抱着儿子平安默默淌泪。陆钰见不得妻子伤心落泪,成日在外头奔走应酬,又四处搜寻证据,意图想要减轻文家罪责。可是不查还好,这么一查下去,他才知道,文氏一党,众多门生,原早在刘后当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勾结外贼了。

查到这里,陆钰也不想再深入查下去了,想来这死罪是逃不得的了。

这一日从外头回家来,恰巧迎面遇见兄长陆锋,兄弟两个照了面,相视许久,竟都未有言语。甚至连一些客套话都省了,兄不友弟不恭,瞧见权当没有瞧见,兄弟两个擦身而过,就这么各自走了。

在陆钰心中,他觉得,虽则文氏一脉罪大恶极,可是毕竟慧儿是自己妻子。而如今,乃是自己亲兄长跟亲侄儿向陛下递交的文氏罪责,变相就是慧儿的仇人。陆钰知道,在大局上,兄长这样做没有错,可若是真当他是兄弟,也不该这般瞒着他。

毕竟,慧儿是他妻子,文家是慧儿的娘家。

陆钰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只一路无言,默默往自己院子走去。

文慧儿虽则伤心至极,但是也怕丈夫担心自己,故而平素落泪自责,但待得丈夫回家后,她则会擦干了泪,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平安也懂事了,晓得是外祖家出了事情,故而平时经常陪在娘身边,他担心自己母亲。

“老爷回来了?”文氏早用热水洗了脸,也换了身衣裳,听得外面动静,撩着帘子出来。

她手中牵着儿子平安,平安见到父亲,恭敬抱手请安道:“孩儿见过父亲。”

“父亲不在家,平安有好好听你母亲的话吗?”陆钰洗了手,用布擦干了手,转身将儿子抱起来,“告诉父亲,在家跟着你娘,都学了什么?”

“孩儿在念《论语》,娘说,孩儿学得快,过几天,就请了先生来家里教孩儿念书。”平安极为认真地回答着父亲的话,清秀的一张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父亲,您如今都在外面做什么?怎生每天都这么晚才回家来,您也陪陪娘亲吧。”

“小孩子,不许胡说。”文氏嗔怪道,“你爹爹的事情,哪里是你一个孩子该管的。”

“你说他做什么,平安说得对,往后我下了值就回家来陪你跟孩子。”陆钰又颠了颠儿子,想着,一会儿还有话与妻子说,便将平安递给一旁的丫头,又对平安道,“爹爹跟你娘有话说,平安乖,先下去吧。”

“那孩儿先退下了。”平安一双小手交握在胸前,告了告,就主动扭着身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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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待得儿子走后,陆钰才将目光轻轻落到妻子身上,见她一双眼睛哭得都肿了,他心似是被利器割绞着一般,疼得厉害。他是极想帮衬着妻子的,可是没有办法,文家所犯下的罪实在是太重,陛下又是铁了心要惩治文家,他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伸手揽着妻子纤瘦的肩膀,拉着她一道坐下来,陆钰望着妻子,认真道:“娘子的心情,为夫是理解的,这些日子四处奔走应酬,也是想搜集些有利于文家的证据来。只是……”他黑眸垂落,顿了一顿,才将如实而告。

文氏听话,忍不住又落泪,只将脑袋轻轻靠向自己夫君的胸膛。

“那些叛逆的事情,都是父亲跟父亲的那些门生做的,说一句不孝顺的话,做错了事情受到惩罚,也是该的。我只是父亲有罪,可是家里那些年岁尚幼的侄儿侄女却是无辜的,他们还都小,什么都不懂,就要替长辈们受苦,想想就觉得心痛。”文氏说着又哭了起来,不过,也是怕丈夫担心,急忙又忍住了。

陆钰也是无能为力,此刻只能尽力安抚妻子道:“你放心,那些流放西疆的孩子,我会暗中打点好一切的。至少,叫他们少吃些苦头,能够保住一条性命,不至于绝了你们文家的后。还有没入掖庭的女眷,我也不会眼睁睁瞧着她们受苦,多少需要打点一些。”

“真是辛苦你了。”文氏知道,丈夫能够做到这些,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事情了,她虽然心中还是伤心,但却不能再叫丈夫担心,因而捡着开心的事情说道,“夫君,平安近来越发懂事了,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我打算择个日子给他请先生来开蒙,夫君怎么看?”

“平安打小都是娘子照拂着的,自当是娘子说了算。”见妻子终是展了笑颜,陆钰也松了口气,继而轻轻拍着妻子后背道,“方才听说,平安在念《论语》了?才三岁多的孩子,倒实在是聪慧。”

提到平安,陆钰就想起晋王府的朝阳郡主来,面上不由露慈爱的笑意来。

“前些日子,还一直听平安提到朝阳郡主,想来平安是极为喜欢郡主的。”陆钰望着妻子,清俊儒雅的脸上泛着异样的笑,一双白皙修长的大手不自觉便抚上妻子的小腹来,暧昧道,“改日你去晋王府拜访晋王妃,顺便让她给你瞧瞧,你这肚子上的伤疤是不是好了很多,若是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该是再添个孩子了,我喜欢闺女。”

文氏脸刷一下就红了,只低着头道:“夫君说什么呢。”

“我说,我喜欢闺女。”陆钰掰正了妻子的脑袋,用那双漂亮的大手紧紧捧住她脸,温柔道,“娘子,你也给为夫生个如朝阳郡主那般可爱的闺女吧,省得咱们儿子一直惦记着人家的妹妹。”

文氏虽则害羞,可心中想法却跟丈夫一样,也是想要个闺女的。

“听你的,刚好平安一直念叨着说想要找朝阳郡主去玩儿,明儿我就带着平安去晋王府拜会晋王妃。”文氏低着头,但见丈夫欺身压了来,她呼吸略微重了些,继而轻轻闭上了眼睛,就缓缓倒了下去。

第二日,文氏去婆婆那里请安又被拒绝不见后,则折了回来,带着儿子平安出门往晋王府去。如今正值阳春三月,天气正好,鸟语花香。街上也热闹得很,街两边商铺鳞次栉比,卖什么的都有。

文氏坐在马车里,给儿子整了整衣裳,却无意间听到了外面老百姓们说的话。

“吃里扒外的狗贼,拿着朝廷的俸禄,吃着咱们老百姓种出来的粮食,却是暗中勾结外贼,意图谋夺江山,坑害百姓。这样的老贼,真是枉为人师,好在是要被砍头的,否则的话,将来还不晓得有多少人要受其毒害呢。”

“是啊,如今太平盛世,多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勾结外贼来对付自己人。这样的老奸臣,死不足惜。要我说,文氏一党该是全部诛杀才对,就该要绝了后。这样黑了心肝的东西,留着做什么?都是一窝,老的如此,小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听说,这文老贼还有一个老来女,嫁了陆国公府的二老爷,倒是没受什么牵连。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上流着文老贼的血,也定然是个阴险奸诈的贼婆娘。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奸贼,都不是好东西。”

外面热闹的街道,百姓们还说得热火朝天,坐在马车里的文氏却是听不下去了。

“冯叔,回去吧,不去王府了。”文氏心在颤抖,一双素手紧紧绞着帕子,整个人似是陷入了恐慌中。

坐在母亲跟前的平安见了,懂事地安慰道:“娘,不必听那些长舌妇乱嚼舌根的,平安会一直陪着您的。”

“平安,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文氏哭着将儿子揽进怀里抱着,低声哽咽。

平安抬起袖子来,替母亲擦泪道:“娘,您别哭了,您眼睛都肿了,不能再哭了。”

“好,娘不哭,娘不哭了。”文氏连忙抽出帕子擦眼泪,而后只将儿子抱得更紧。

母子两人前脚才回到家没有多久,后脚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过来了,文氏见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着的洪嬷嬷,连忙道:“原来是洪妈妈,妈妈快请坐。”又打发儿子道,“平安,你自己去念书吧,一会儿娘去找你。”

“是,那儿子先退下了。”平安朝着自己母亲行一礼,而后恭恭敬敬走了。

“小少爷真是乖巧懂事,小小年纪就孝顺得很,任谁见着都是喜欢的。”洪嬷嬷面上泛着笑意,目光一直落在平安离去的背影上,待得平安身影不见了,她才回过头来道,“二夫人,老奴此来,是带了老太太的话,老太太让二夫人过去呢。”

“娘终于肯见我了?”文氏惊讶之余,显然极为开心。

自从自己娘家出了事情后,婆母就再没有肯见过自己一次,每回她去请安,都被打发了回来。她想着,该是因为自己娘家出了事情,婆母觉得自己是晦气之人吧,虽则心中难过,倒是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平素晨昏定省还是会依着规矩过去,婆母不想见她是一回事,她不懂规矩则又是一回事。

这样的事情,她不想叫自己夫君知道,省得叫他夹在中间为难。所以,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都一应打好了招呼,不得对老爷说。而这些日子,陆钰也是忙得很,一边四处奔走,一边顾着妻子的情绪,自然就忽略了一些事情。

文氏到了陆老太太那里后,按着规矩请了安,而后静静立在一边。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见文氏来了,陆老太太只抬了下眼皮子,就将屋子里头所有丫头都打发出去了,而后才幽幽朝文氏望过来,干瘪的嘴划拉一下,就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方才出门去了?”

“是,母亲。”文氏并不惊讶,这整个国公府,都是老太太的眼线。

“坐吧。”陆老太太努了嘴,轻轻吐出两个字,待得见文氏坐下后,她才又说,“原是准备去晋王府,结果半道又折了回来,老二媳妇,你能告诉我老太婆,你是为着什么而突然又折回来的吗?”

文氏倒是没有想到婆母会这样问,忽然就害怕起来,她不想说出真相。

“儿媳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想着改日再去拜见晋王妃。”文氏声音很低。

“身上不舒服……”陆老太太嘴里重复着她的话,颇有意味地问,“到底是身上不舒服,还是听了某些话,心里不舒服呢?”

文氏一惊,继而就坐不住了,缓缓站起身子来。

方才还有些笑容的陆老太太,此刻脸完全耷拉下来,只肃容望着文氏,阴森森的。

“要说起来,你根本配不上我的钰儿,若不是当初因为你是文丞相的闺女,我也不会叫钰儿娶你为妻。”陆老太太淡淡道,“之前你有大臣之女,钰儿无论怎么宠你,总归你能给他带来利益,我都没有意见。不过,如今你们文家倒了,还是犯了这么大的罪,我陆家还要你何用?而你不但再不能给钰儿父子带来益处,反倒是会成为钰儿仕途上的绊脚石。你虽则逃了罪责,可是你身上流着的就是文家的血,陛下对文家厌恶至极,自当也不会对钰儿这个文家小女婿多看好。你啊,要是识相的,可自己解决了自己,若是不识相,可就怪不得我老婆子了。”

文氏双脚忽然软了,险些没有站稳,她茫然地抬眸看向坐在高位的老人家。

“母亲,您此话何意?”文氏不敢相信,虽则隐约猜得了老人家话中意思,可她还是被吓到了,“娘,罪不及出嫁女,这是规矩。”

“哼!”陆老太太突然狠狠拍打了下桌案,怒道,“什么狗屁规矩,你就该去死!”

“你们文家人都获罪了,怎生就你还好好的?你要是真的孝顺,你就该随着你父亲母亲一道去了地下,而不是活在这世间来坑害我的儿子!”陆老太太终于在文氏跟前也露出那副丑陋的嘴脸来,她凶恶道,“你死了,过个两年,就算再深的感情,老二自当也会忘了你。到时候,我会给亲自给他再择一门好的亲事。这样对平安也好,你是罪臣之女,平安虽则是我陆家的血脉,可身上也是流着文家的血,有你这样的母亲,就是极大的耻辱。你要是真心对自己个儿儿子好,就果断了结了自己。”

“母亲是想我死吗?”文氏有些绝望起来,倒不是因为老太太的残忍凶狠而绝望,而是因为,她真的怕丈夫跟儿子会因为她的缘故,而一辈子都断了前程。

若是能以她一死来换得丈夫跟儿子一世的荣华安稳,那么,她是不怕死的。

“想明白了?”陆老太太一双干涸的老眼死死盯着文氏,见她面上似是流露出了求死的欲望,心下松了口气道,“你也放心,我不是那般铁石心肠之人,只要你死了,我自当会好好照顾平安。”

文氏抬眸,只轻轻看了陆老太太一眼,忽然间笑了一下。

她方才说,她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文氏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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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打从老太太上房回来之后,文氏立即吩咐人去将儿子叫来,平安见到母亲,规矩请了安,头还没抬起来呢,就被自己母亲一把搂到了怀里去。平安倒是有些紧张起来,愣了会儿子,才笑着用小手拍抚母亲后背,安慰道:“娘,您别怕,儿子在您身边呢。”

“平安,娘的乖儿子,娘的乖儿子。”文氏也不说旁的,只是搂着儿子默默淌泪,“都是娘不好,是娘害了你跟你爹,娘不好。”

平安倒是不安起来,皱巴着小脸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祖母给您气受了?”

儿子素来懂事,年岁小,可心智却是不小了,仿若什么都看得懂似的。

文氏怕叫儿子瞧出破绽来,连忙擦了眼泪,挤出笑道:“平安放心,娘没事,让娘再好好瞧瞧你。”她认真地看着儿子,清俊的小脸,精致的眉眼,小小年纪,眉目间就已经有了他父亲的影子,文氏忍不住亲了亲儿子,吸了下鼻子,才念念不舍地道,“好了,娘没事了,你去念书吧。你要好好念书,昨儿娘已经跟你父亲说了,择个日子请先生。”

“娘,您真的没事吗?”平安黑漆漆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母亲脸看,两道眉毛轻轻蹙起,不安道,“娘,儿子今儿念书累着了,儿子想陪在您身边。”又缠着说,“今儿都没有去晋王府寻得朝阳妹妹玩儿,娘什么时候再带着儿子去?”

“平安,以后若是娘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文氏说着,又伸手搂住儿子道,“娘也不舍得你,只是,娘不想害了你跟你爹。你爹他还年轻,不能因为娘的身份,从此断送了前程,娘不能这样做。”

“娘,您在说什么?儿子不懂。”平安仰起脑袋,一脸不解。

外头有丫头轻步走了进来,静静立在一旁道:“夫人,老太太方才打发了人来,说是想小少爷了,要将小少爷接到她身边去。洪嬷嬷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说是就想见见小少爷,到了晚上,就给夫人您送来。”

“祖母寻我何事?你去跟洪嬷嬷说,我要陪在我娘身边,待得等爹爹回来了,我再去给祖母老人家请安。”平安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成熟的话,倒是也真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见那丫头还站着不走,平安怒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我的话不听?”

“是,是,奴婢这就去与洪嬷嬷说。”

虽则说素来晓得少爷懂事,可这还是头一回呢,头一回少爷这般小大人地发脾气。

待得婢子走后,文氏才道:“平安,娘知道你想伴在娘身边,可是,她毕竟是你祖母。长辈亲自差了人来让你过去,你若是就这样将人打发了去,怕是不好吧?平安乖,娘没事的,你跟着洪嬷嬷去老太太那里吧。”

平安却是不愿,只轻声哼道:“娘,您别瞧儿子年岁小,可是儿子懂得的。自从外祖家出了事情后,祖母便不再愿意搭理娘亲,纵使娘亲依旧按着规矩晨昏定省,祖母也是一再将娘亲拒之门外。儿子开始不明白,后来也渐渐知道了,祖母是嫌弃娘亲。哼,她嫌弃娘亲,儿子偏生不去她那里,就要一直陪着娘亲。”

文氏万万没有想到,儿子竟然是什么都懂得的,这么乖巧的儿子,若是……

想到此处,文氏越发痛心,连忙忍了泪意,只挤出笑说:“话虽如此,可是娘此刻的确是罪臣之女的身份,你祖母忌惮着些也是应该的。平安,此刻老太太打发人来叫你,你若是不去的话,岂不是越发叫娘落人话柄了?到时候,旁人越发好说娘的不是了。”

平安紧紧抿着薄唇,一双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他觉得娘说得也对,过了会儿子,才勉强点头道:“那儿子就意思着去一趟,娘您在家等着儿子,儿子去去就回。”说罢,他一双小手抱拳,匆匆朝自己母亲请了安,转身就走了。

“平……”儿子是想着快去快回,可是她还有许多话没有与儿子说呢,她还没有看够儿子,还没有等得着夫君回来再看他一眼。

可是老太太故意将平安支开,还说晚上会再送回来,这明显是要她在太阳下山前解决掉自己。文氏舍不得,可是只要想到自己可能会给夫君跟儿子带来的麻烦,她就不敢多想了。她从来都是累赘,她不能帮着丈夫分担,她跟着他,如今也只能拖累他了……

文氏将一应丫头婆子都打发了出去,只道自己想歇着,让她们在外头候着。

而后紧紧关上了门,搬了一个绣墩来,用三尺白绫绕过屋梁……

*

平安一路往外头小跑着,他是想快点去了祖母那里后,好快些回来陪着娘亲。

却是没有注意脚下的路,无意间撞上了出门来散心的陆少夫人崔灵,崔灵见是二房的小叔子,忙稳住他身子道:“二爷这是怎么了?怎生跑得慌慌张张的?”虽是问着平安话,眼睛却是望着平安身后的洪嬷嬷的。

洪嬷嬷道:“回少夫人的话,老太太想小爷了,差了老奴接小爷到上房去。”

“原是如此。”崔灵点头,复又垂眸望向平安,笑道,“就算去瞧老太太,也是不急的,二爷且慢慢走。”

平安道:“大嫂,我娘心情不好,一个人呆着我不放心。我想陪着我娘,可是祖母又唤我过去,我想快些去给祖母请了安,然后好回家来陪着娘。”

崔灵笑着道:“你真是懂事的好孩子,恰好大嫂此刻无事,便去婶娘那里坐坐吧。”

“如此,便多谢大嫂了。”平安极为礼貌地朝崔灵作揖。

洪嬷嬷带着平安去了老太太那里,将崔灵寻文氏的事情迅速与老太太说了,老人家闻言,当即火冒三丈,立即命人去截堵崔灵。崔灵这脚还没踏进二房院子呢,老太太身边的人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请好道:“少夫人,老……老太太说,想见少夫人。”

崔灵惊讶道:“祖母寻我何事?我方才就是打祖母那里来的,不是说,老人家不想见我吗?再说,方才途中遇见平安,二爷说老太太唤了他去,怎生又唤我去?”

崔灵也是心中好奇,并未有多想,这才一连问出这么多来的。

哪里晓得,那婆子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然不晓得回答什么好了。

“老太太的心思,哪里是老奴敢猜的?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老太太说是唤少夫人过去,那便就是唤您过去。”那老太太还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回着话道,“少夫人,您请吧,可别叫老夫人等着急了。”

崔灵隐隐觉得事情实在蹊跷,自打她嫁进这国公府来,就已经知道,老太太素来不亲大房。大房没有主母,她不必按时给婆母请安,倒是回回都按着规矩去上房给老太太请安。可是去了九回,有八回是被打发回去的,便是见得老人家一回,那也是没有给个好脸看。

如今怎生,莫名地唤自己去了?

崔灵心中存着疑惑,只觉得想不通,但是也没有多想,便就去了。

平安见到崔灵,立即就呆傻住了,然后攥紧了小拳头,恶狠狠瞪着坐在上位的老人。

“祖母,我要回去了。”平安站在堂中央,小身子朝陆老太太弯了弯,而后转身就要走。

“真是不懂规矩,那文氏是怎么教孩子的?”陆老太太见状,立即将手中捧着的茶盏摔在地上,怒道,“来人啊,将小少爷给我抓住。”

第210章 210

第251章

平安见状,越发觉得是要出事了,他虽则小,但身子倒是也灵活,见有婆子上前来拉自己,他仗着自己是主子,张嘴就狠狠咬住那婆子的手。平安是气极了,心中又担心着母亲,故而下嘴一点不留情。

婆子被咬得一声惨叫,本能就松了手,只站在一边“哎呦喂”叫疼。

平安不管不顾,寻得机会,小身子立即朝门边去。

老太太见状,立即站起身子来,一张马脸上全是怒气,狠狠拍着案几道:“反了!反了!我看一个个都是要翻天了!这文氏不愧是文老贼的闺女,自己个儿没有教养,教出来的孩子也是个没有教养的!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一个三岁的小孩都拿不住?”

得了老太太命,婆子们倒是也不客气,直接扑过去按住平安。

平安人小,力气也有限,被一群成年人拿住,动弹不得。

他一心想着要去找母亲,他觉得母亲要出事,可是此番祖母却多番阻挠,不叫他走。他心中着急,却是力气有限,一时间,倒是记得哭了起来。他是小男子汉,就算想哭,也只忍着,只是一双眼睛乞求地望着崔灵。

崔灵心中一直觉得疑惑,弄不明白老太太何故突然唤了自己来,唤自己来后,却是也不对自己说什么,只是不肯让平安走。又瞧着平安无助可怜的眼神,想起之前他说要自己去陪婶娘的事情,前前后后串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就窜入她脑海中。

老太太这么做,莫非是要害了婶娘吗?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后,她又想了想,觉得依着老太太这般势力的脾性,多半是嫌弃文氏罪臣之女的身份了。之前待文氏好,不过因为她是权臣之女,觉得她尚且有些用处。

如今想害她,多半也是因为她于陆家已经没了用处吧……

想到这里,崔灵惊恐得连连后退,腰抵在了桌案边。

“老太太,您唤孙媳妇儿来何事?孙媳妇儿头有些痛,想先回去歇着去。”崔灵惊慌中却没有慌了手脚,只是尽量沉住气,想先设法出去,之后再去二房寻文氏来。

陆老太太却并不理会崔灵,只缓缓阖上双眼,就那样静静坐着。

见老太太这般,崔灵心下越发笃定这老虔婆是想趁二叔没在家的时候害人了,越想越觉得可怕,然后不禁软了身子来。她身上之前有中过林玥的毒,余毒一直未有清干净,此刻再加上惊慌,便觉得全身都疼起来。

“好痛……好痛啊……”她是真觉得痛,但其实也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痛,只见她双手捂着肚子,拼命在地上打滚,略微苍白的脸上渐渐流出汗珠子来,“我……我又毒发了,我快要不行了,我的药……我的药呢……”

一边说,她一边挣扎着伸出手去,使劲朝鸳鸯够去。

鸳鸯机灵,见主子这般反常,想必是在演戏,立即配合着道:“少夫人,您该是要吃药了,若是再不吃药,会没了性命的。”说着她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泪直流,跪了下来,“老太太,求您了,让少夫人回去歇着吧。想要她立规矩,改明儿也行啊,若是少夫人再不吃药,这命就会没了的。”

“鸳鸯,我好痛,我全身都好痛。”崔灵心中大赞鸳鸯聪慧,面上却依旧表现痛苦。

鸳鸯一把攥住崔灵伸过来的手,哭着道:“姑娘,您是咱们英武将军府的嫡出大姑娘,虽则太太去得早,老爷又很快娶了新妇。可这并不代表您在家里不得宠啊,奴婢记得,临出嫁前,咱们家老太太可是亲自抓着您的手说,让您就算出嫁后也要常常回家探望她老人家的。若是叫她老人家晓得您在陆国公府受了这样的苦,想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真是闹出人命来,谁也过不了清静日子。哦,还有晋王妃,上次来的时候,还说会常来探望您呢。”

提到英武将军府老太太,陆老太太并未放在心上,可是提到了晋王妃,陆老太太缓缓睁开了眼。这个晋王妃,素来是个厉害的,又十分得太后宠爱,若是她闹起来,想必不是陆国公府能够应付得了的。

思及此,陆老太太道:“鸳鸯,你回去给你家主子拿药去。”

“是,老太太,奴婢这就去。”说罢,她灵活起身,转身就要跑。

陆老太太截住道:“等等!”顺手指了指身边一个婆子道,“你跟着过去,记得要看得住了,别叫她耍什么花样。”

“是,老太太,老奴省得。”那婆子应一声,连忙紧紧跟在了鸳鸯身后。

崔灵依旧躺在地上,望着鸳鸯离去的背影,只希望这丫头能够扭转局势。至少,千万保得住文氏性命,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平安见鸳鸯出去了,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也不闹了,只静静望着崔灵。

*

鸳鸯出了上房,就一路疯狂跑了起来,不是往大房的院子跑,而是朝二房的方向去。

那婆子见状,立即上去揪住她,二话没说,逮着人就狠狠甩了俩耳刮子。完事在她脸上吐了口唾沫,啐道:“死丫头,敢在老娘跟前耍花样,且跟我回去见老太太去!你敢玩心思,看老太太回头怎么收拾你。”

鸳鸯好不易逃出来了,怎么能再回去,她也是使出了浑身力气来。

只怨此刻天色尚早,两位老爷跟一位爷都还没有回府来,就算她想寻主子去,此刻也是寻不得人啊。自己主子也算是拼了命要帮助二房的,自己一个奴婢,若是连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的话,岂不是害了主子。

这般想,鸳鸯越发用了些力气,使劲挣扎,张嘴就狠狠咬住那婆子手。

婆子吃痛松了手,她见状,抬脚就跑。似是身后有野狼在追一样,鸳鸯顾不得回头,生怕一个耽搁就叫人给追上了,只跑到了二房院子门口,才将歇口气。她手扶着门框,脚都还没有踏进院子门去呢,整个人就被揪住了。

鸳鸯大惊,急忙下喊道:“二夫人!二夫人,平安少爷想见您。”

鸳鸯这么一喊,院子里头的人都惊得丢了手上的活计,走了出来。

见是老太太跟前的张嬷嬷揪着少夫人身边的鸳鸯,以为是这鸳鸯惹了什么事情呢,连忙劝慰道:“张嬷嬷,这鸳鸯犯了什么错,竟然惹得老太太这般动气,还亲自叫嬷嬷您动手。”又道,“鸳鸯姑娘,怎生没有陪在少夫人身边。”

鸳鸯欲要说话,张嬷嬷见状,抬手就狠狠甩了几个耳刮子,打得她脸都肿起来。

“二夫人……快去叫二夫人,老太太想对平安少爷动手。”鸳鸯拼足力气,虚弱地道,“快去叫二夫人,快去啊!”

张嬷嬷又狠狠打了她几巴掌,这才望向院子里的人道:“这死丫头,不晓得是听了谁的胡言乱语,竟然想挑拨老太太跟二太太的关系。哼,想来是那林三娘来府上住的时日多了,从中挑拨,这才叫这死丫头胆敢这般说话。”

“原是这样,怪道呢,怎生鸳鸯姑娘好端端的,跑到这里来。”二房院子的主事婆子即便瞧出端倪,也是不敢生事的,她晓得文家败落了,晓得二太太文氏在陆家的地位没有以前高了,也晓得如今能够拿捏府中一应大小事务的人就是老太太,也不多说,只道,“张嬷嬷,既然拿住了这丫头,快去老太太那里交差吧,省得叫老人家着急。”

这张嬷嬷见她是个懂事的,笑着道:“这么点事情,就不必惊扰二太太了,让二太太好生歇着吧。”又上下瞧了那婆子一眼,笑容更深了些道,“我也晓得你了,回头定然会在老太太跟前说你几句好话的,你且好好干活,千万别惊扰了二太太。”

“是是是,知道了,既然张嬷嬷交代了,我心中记下了。”那婆子扯着面皮笑,继而转头吩咐道,“林家三娘胆敢挑拨老太太跟二太太的关系,其心可诛,你们也都听见了吧?老太太跟前的张嬷嬷说了,不必打搅二太太,可都听见了?”

“奴婢们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还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干活。”说罢,狠狠瞪了那些个丫头们一眼,继而转头望向张嬷嬷,又舔着脸笑,“张嬷嬷,记得在老太太跟前说我几句好话。”说罢,凑到张嬷嬷跟前来,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说,“其实啊,二太太这院子里的确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着,拢共就三个主子,哪里需要这么多丫头婆子啊。”

张嬷嬷笑得阴测测的,点头道:“是啊,之前不需要,往后就更不需要了。”

话音才落,却听得有人喊道:“晋王妃娘娘,您且留步,老太太不在二太太这里。您来国公府,该是先去见老太太的,怎生来了二太太这里?”

林琬并未理会,只一路往二房院子这边来,听得烦了,只吩咐道:“将这婆子嘴给堵住,胆敢拦截本王妃,捆起来,一会儿等陆国公府能够说得上话的来了,再押着这虔婆来与本王妃说话。”

一边说,一边脚下步子越发快了些,待得到二房院子门口的时候,见有人拦截自己,林琬道:“都给捆了。”

林琬是有备而来,自当跟前带着不少好身手的婆子的,她话一出,那些婆子都动手起来。

于是,林琬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了正房。

一脚将门踹开,但见房梁上三尺白绫吊着一个人的时候,她惊得呆住。

“快来人,将婶娘放下来。”

话音才落,便有身手好的婆子闯将进来,而后身手敏捷地救下了文氏。

见文氏被放了下来,林琬立即去探鼻息,又扣住脉搏号脉,见尚且还有微弱的鼻息,而且脉搏也还有,她才彻底放下心来,只吩咐道:“好生扶着婶娘,将她抱到床上歇着去,再去烧些热水来。平安呢?”

文氏贴身伺候的丫头显然吓得傻眼了,但见林琬问话,这才如实回了话。

林琬哼道:“这老虔婆,显然是想草芥人命了,我倒是想看看,天子脚下,她还想如何狡辩!”说罢,狠狠一拳捶在门框上,她显然是被气着了,该是的老巫婆,可恨得很,以前怎样无理霸道都好,此番竟然见文氏没了用处就要了结了她性命,果然是……

张嬷嬷见大事不妙,想逃走报信,却被林琬的人按着脑袋捉了来。

在林琬跟前,张嬷嬷依旧梗着脖子道:“晋王妃娘娘,虽则说您是王妃,可这里毕竟是陆国公府,您在别人家里插手管事,怕是传出去不太好吧。再说了,我们家老太太也没有给您递请帖啊,您突然上门造访,又不先去见我们老太太,还这般横冲直撞的,怕是……”

“掌嘴。”张嬷嬷话还没有说完,林琬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第211章 211

第252章

林琬话音才落,便有几个婆子奉命上前来,两个人按着张嬷嬷,另外一个则卷起了袖子,而后二话不说,痴肥的巴掌狠狠朝着那张嬷嬷脸上甩打过去。可怜张嬷嬷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过,一把老骨头了,被打得一张脸肿成猪头。

脸颊渐渐肿起来,嘴角也流出了血,林琬此刻虽则心中有气,可并不想闹得太过。看了眼,觉得也差不多了,便抬手道:“好了,停下吧。”

张嬷嬷早没了力气,只软着身子匍匐在地上,嘴巴还挺硬。

“晋王妃娘娘,都说打狗也得看人主人,你便是将老奴当做猪狗,瞧不上眼。可是我们家老太太可不是好招惹的,您占着自己王妃身份,私闯民宅,还命人动手打人,这……这便是说到太后娘娘那里去,也是您无理取闹。”张嬷嬷话说得急了些,只觉得脸疼,她“哎呦喂”叫唤一声,继而强撑着直起身子来,目光恶狠狠瞪着林琬,显然不服,“晋王妃娘娘,且等两位老爷跟渊少爷回来吧,看您怎么给说法。”

早已经有文氏贴身伺候的丫头给林琬搬了贵妃椅来,林琬坐在正房门前,姿态雍容华贵,显然是没有将那婆子的话放在心上。但见那婆子住了口,林琬这才稍稍坐正些身子来,道:“你们家少夫人在闺中的时候,与本王妃乃是手帕交,不是姐妹,却是情同姐妹。你们家二夫人,想当初怀平安的时候,难产,算来母子两人的命也是我救的。别说是你一个奴才了,就是你们家二老爷,那对本王妃也是恭敬有加。你不过是老太太跟前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婢子,算什么东西,胆敢在本王妃跟前说道理。别说是你了,就算此刻站在本王妃跟前的是陆老太太,本王妃……也照样一点情面不会留。”

“晋王妃娘娘,我老婆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你要这样下手对付我老婆子的人?”林琬话音刚落,陆家老太太便搭着奴才的手,从门外面疾步走了进来,她一张马脸耷拉着,面上神色非常不好,望着林琬的那眼神,真恨不得要将人给吃了一般。

林琬没有起身,只依旧坐着,瞧见陆老太太,淡淡启口:“老太太来得正好。”转头对文氏的贴身婢女道,“给老太太搬张凳子来。”

那婢女稍稍愣了会儿子,但想着,若不是晋王妃及时赶得到的话,自己主子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很显然,老太太今儿一切的反常,都是冲着自己主子来的,老太太想要主子死。想到这里,那婢子已经没有犹豫,只听林琬吩咐办事。

陆老太太见林琬明显反客为主的举动,着实气得不轻,一双干裂的老手攥得紧紧的。

“晋王妃娘娘,你耍威风,想来是寻错地儿了吧?”陆老太太强行压制住心头那股子怒火,尽量用较为平和理智的语气道,“这里是我陆国公府,而不是晋王府,即便是晋王妃娘娘品阶高,但是也只能在晋王府耍耍威风。到我陆国公府来,娘娘只是客,此番娘娘却反客为主,怕是说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吧?”

林琬道:“你的家事,本王妃自当是管不了的。不过,若是此事牵扯到了朝廷政事……或者说,牵扯到了一条人命,本王妃管不得,陆老太太就管得了?老人家,这里是上京城,是天子脚下,而陆文氏,乃是文家女。便是如今文家获罪,可是罪不及出嫁女这个道理,想来老人家是懂的吧?退一步说,就算文氏有罪,该是,那也轮不到老太太用刑,自有大燕朝的律法制裁。如今老人家瞒着自己儿子想要害了儿媳妇,就不觉得心中有愧吗?还是说,在陆老太太眼中,奴才的命不能算是命,连堂堂陆国公府二夫人的命也不算是命了?”说罢,林琬气极,一巴掌拍在贵妃椅的扶把手上,脸色也越发凝重几分,道,“本王妃既然今儿管了这档子事情,就不怕事情会闹得大,最好是闹到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那里,闹得满城皆知,到时候,看天下人会说你陆国公府草芥人命,还是说我晋王妃多管闲事。”

“你……你……”陆老太太显然是被气到了,辩驳不过,便用手捂着胸口,哼哼道,“我老婆子晓得,晋王得宠,所以晋王妃娘娘才如此肆无忌惮。不但敢训斥我,才带着这么些人来大闹我陆国公府,你不怕,我更不怕。”

“那好。”林琬等着的就是这一句话,“既然老人家也同意了,那本王妃也就不客气了。”转头对画堂道,“去府尹衙门报案,就说,陆家老太太欲害人命。如今老人家已经供认不讳,请了京兆尹大人前来,彻查此案。”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画堂朝着林琬稍稍俯身,应着声,就要往外走去。

陆老太太彻底给吓着了,她原想着倚老卖老,再撒泼打滚,将这晋王妃给制服住。却是想不到,她竟然真的什么都不怕?若真是叫了京兆尹来的话,会不会这京兆尹瞧着晋王如今得盛宠,从而偏袒晋王妃呢?

再说,瞧着这样子,就像是有备而来的,会不会这是一个圈套,等着自己往里面跳?

陆老太太大惊,立即喊道:“慢着!”有些胆颤,却是不肯服软,只高抬着下巴道,“晋王妃娘娘说命案,哪里来的命案,再说,就算陆国公府里有命案,也轮不到晋王妃娘娘来插手。这件事情,我陆国公府自有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