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生盛世荣华/重生六福晋上一章:第 34 章
  • 重生盛世荣华/重生六福晋下一章:第 36 章

恩和低应的一声,同费扬古一起进了屋子。

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即便早将跟前的下人打发了,琪琪格跟前还是不可避免的显得萧索凄凉了起来,只几个平时在跟前服侍的人,这女子几乎将半生的精力都用在了报复另外一个女子的身上,到头来却是个天大的笑话,即便能活下去,她大抵也不想活下去。

孰是孰非?谁来断定?

恩和听见费扬古低沉的道:“我还是欠了琪琪格.....”

她不大明白费扬古的意思,有丫头端了熬好的药上来,恩和看着下人给琪琪格喂了下去,又缓缓退下去,琪琪格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大抵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拽住了跟前坐着的费扬古的衣襟:“老爷,我没有为难九华,好衣裳她不穿,好东西她不用,非要这样作践自己,老爷怎么就不信?!”

“我没有让人把她推下水,我没有!你怎么不信!你怎么不信!”

琪琪格情绪很不稳定,费扬古只得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昏睡过去,自己却怔怔的出神。

连恩和也觉得自己的心忽的复杂了起来,琪琪格断断续续的话里其实一直表述着一个意思,九华就是故意陷害琪琪格的。面对琪琪格这么一个生命垂危的人,她的话让人不想相信都难,成年旧事,当初没有理清,如今又提起来越发杂乱无章。

瓦安是被费扬古打败的,九华作为亲生女儿如何能没有丝毫仇恨,在加上还有那些宝藏,就越发不能细想九华为什么要嫁给费扬古,恩和忽的就不想再想下去了,真相在幕布之后,总还有一丝幻想,等到全部揭开,只怕便只有鲜血淋漓的场景。

桃子穿着件粉色的旗袍,俏生生的站在桃花树下:“哥哥,那枝最好,要那枝!”

五斤只得将袍子又往腰上别了别,又往前爬了几分,折下了桃子看上的一枝桃花。

有个骑驴的小少年从旁经过,呆呆的看着树下站的小姑娘,阳春三月,小姑娘的眼比这满树的桃花还要漂亮,以至于少年的心里的树长了枝桠开了花。

五斤立在树上朝下面的少年喊:“嗨,你是哪个,盯着我妹妹做什么?”

少年被人道破心事,手忙脚乱的行礼:“在下曾宝,跟师父云游到此。”忘了自己还在驴身上,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逗的桃子和五斤哈哈的笑了起来,孩子们之间的友谊总是这样,不经意间似乎就能成为极好的朋友。

胤祚也没料到带着孩子外出郊游,还会遇上熟人,他看着不远处的桃树下笑的欢快的三个孩子,眼眸微微弯起,半响才对眼前穿着一身浅绿色的旗袍的女子说话:“姐姐回来多久?”

绿倚攒眉苦笑:“郡王爷到底还是跟奴婢生疏了。”

胤祚轻笑,看着这个跟幼年时映象相差无几的女子,一样的明眸皓齿,倔强中又带着几丝甜美,他合上手中的折扇:“姐姐说的什么话,这几年在关外吃苦了。”

绿倚抿唇浅笑,修长的手指将腰间的络子反反复复的盘起:“心快乐就够了。”

桃子皱眉托着下巴看着跟胤祚说话的绿倚:“那个漂亮姐姐为什么总跟阿玛说话?”

曾宝也只是七岁,却懂事了很多,眼前的场景他似乎极其熟悉,又极其不喜欢:“这个样子不好。”

五斤似乎忽的意识到了什么,把手里的树枝扔到地上,用脚踩断:“又不是没人手了,还能让别人这个欺负到头上来了!”

他胡乱的沾了一身的脏东西,又从土里抠出来几只虫子,朝着桃子和曾宝咧嘴一笑:“看着吧,这种人好收拾!”

他立时就成了个不懂事的淘气小子,一面向胤祚跑一面喊阿玛,绿倚眼中波光粼粼似乎满是笑意:“没想到比郡王爷小的时候还淘气一些。”

胤祚微微眯眼笑,迎着阳光看着儿子,前一刻还超脱淡然的绿倚在被六岁的五斤抱住之后一下子失了分寸,几乎尖叫起来,在看到五斤手里那两条黑乎乎的虫子之后,两眼一翻立时晕了过去。

五斤觉得前所未有的有成就感,别以为小爷不知道这些女的们都是什么打算,想欺负小爷的额娘,也要看看小爷答应不答应!

桃子在不远处笑着给五斤竖大拇指,曾宝愁眉苦脸:“桃子,你哥哥把那个女的气晕过去了,这下子她肯定赖上你们了,这个样子不好。”

胤祚气的一脚就踹开了五斤:“不省事的东西,一天净知道添乱!小范子,还不赶紧的让人把绿倚扶下去!”

五斤看着急匆匆的胤祚带着人离开,自己也有些怔怔的,曾宝和桃子从后头跑了过来,曾宝道:“我们家以前常有这样的事,这个姨娘把那个姨娘气晕了,阿玛就会去被气晕的姨娘屋子里,她们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多了,咱们想都想不明白!”

五斤愤愤的踢着地上的石子:“你既然懂这么多,那你说怎么办?”

曾宝想了想:“我觉得你就别添乱了,你现在根本不是这些女子的对手。”

五斤看着曾宝,哼了一声,桃子忙道:“曾宝哥哥说的也对,咱们不如静观其变。”

桃子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但到底是有事可做了,于是三个人忙又跟上了胤祚,没一会家里来人,说恩和不大舒服,胤祚也没心思在继续等着绿倚醒来,带着五斤和桃子就要回。

曾宝也只是路过大悲寺,以后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五斤和桃子了:“等我以后考中了状元,我就来京城找你们!”

桃子还可怜兮兮的落了泪:“曾宝哥哥别忘了桃子!”

胤祚走了片刻,绿倚便悠悠的醒了过来,她躺在榻上,想起自己刚才的狼狈,那纤细的手指又紧紧的握住了身上的丝被,又一会她又低头看自己张开的双手,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可清晰的看到那双全无掌纹的手心,凄惨又狼狈.......

恩和没料到她前脚回来,胤祚后脚就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回来,进门就紧张的看她:“说是不舒服?”

恩和催着这几个去换洗,自己慵懒的依在靠枕上,让翎羽给她按揉着太阳穴:“到还好,没什么大事。”

恩和情绪不大好,一家子人就跟着提不起精神,桃子紧张的小声问五斤:“额娘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所以不高兴?”

六岁的孩子毕竟阅历有限,这个问题对五斤来说确实有难度,于是他沉思片刻之后,也深沉的道:“别急,静观其变。”

桃子悄悄舒了一口气:“我去给额娘揉腿!”孩子乖巧懂事,恩和的面上才渐渐有了笑意。

夜里进了空间,恩和给胤祚说了白天的事情,胤祚一直在吸气,仿佛哪疼一般:“你额娘这命为免也太不好了,算计了这么久,竟然算计的是亲身女儿,而且还被亲身女儿伤成这样......”

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被命运算计,这便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吧......

恩和看着远处的山水,轻声问胤祚:“你说,我亲额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前头还是有个哥哥或者姐姐的,但她都不愿养,后来孩子生下来就是死的,你说她是不是当时也并不愿意要我?”

胤祚将她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脊背:“别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东西,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了,就是在纠缠那也是过去不是现在,没有什么比得上现在更重要,再说我们要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些陈年旧事实在排不上号,陕西要开粮店,掌柜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你不在后头督促督促?船员要出海,不知道要备多少药材,市面上很多根本就没有,你难道不在空间给调制几种救命的药出来?我们还要出海看日出的,那里天地广阔无边,一望无垠,世界很大,我们只看见了很小一部分。”

这辽阔壮丽的景色,又将恩和心中的雄心壮志勾了起来,那些缠绵的儿女情长渐渐隐退,心头又是一片开阔明朗,她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在这些旧事上徘徊。

人若站的高看的远了,才会有宽广的胸怀。

第二日胤祚带着恩和还有五斤桃子进宫给德妃请安,德妃将恩和看的像个宝贝疙瘩一般,问这问那,坐看一会又让好几个宫女侍候着让恩和去御花园走动晒晒太阳:“这样对孩子好。”

盛情难却,恩和只得按着德妃的意思来。

才进了御花园便见着了迎面过来的九福晋,她大抵刚从宜妃的宫中出来,笑着在恩和的肚子上瞅了一眼行礼:“六嫂。”

恩和微微颔首,跟她并不想多言,但九福晋兴致却很好:“我听说绿倚回来了,昨儿还去了大悲寺,不知道六嫂知道不知道?”

她用侍女团扇轻遮面颊,却遮不住满眼的幸灾乐祸。

绿倚......

88实情

牛姨娘细细的用棉纱布过了药渣子,将药在碗里盛好,起身端了药就要出去,花姨娘站在门口笑看着她:“姐姐这是何苦?”

牛姨娘垂眸看着碗里的药,隐约还可看见自己的轮廓,稳稳当当的一直端出了小厨房。

花姨娘在牛姨娘身后轻哼了一声,却到底不敢太过放肆,牛姨娘怎么说都还有个儿子傍身,她就只有一个已经快成为昨日黄花的女儿在王府,又一直没有身孕,她以后靠的上牛姨娘的地方多的是。

费扬古老僧入定一般瞌目坐在琪琪格的床头,听见牛姨娘进来,才缓缓的睁开了眼,宠幸牛氏完全只是意外,能有苏图这么个儿子他也没有料到,他觉得自己几乎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牛氏,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的牛氏,也同他一样老了。

他看着牛姨娘给琪琪格喂药,仔细又谨慎,丝毫不作伪,他忽的开口道:“太太对你可好?”

牛姨娘手底下顿了顿,片刻又恭顺的道:“太太一向大度。”

费扬古喃喃自语:“一向大度又何苦那么为难九华.......”

牛姨娘抿了抿嘴:“奴婢有些话想跟老爷说说。”

费扬古看着牛姨娘微微颔首。

“老爷总说太太为难九华妹妹,但太太就是太太姨娘就是姨娘,老爷心中宠爱九华妹妹,外头建了庄子,下面侍候的人比太太还要威风,老爷只想九华妹妹不受委屈,但太太的委屈谁又知道?这所有的错都因老爷嫡庶不分而起,什么身份的人就该做什么样的事,多了就是痴心妄想。在者九华妹妹跟奴婢们不一样,她自幼所受教导让她根本就不觉得男子三妻四妾是对的,老爷觉得对九华妹妹好,可九华妹妹到底是如何想的,老爷可知道?”

费扬古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他九华郁郁而终,却从不知道九华为何会如此?

牛姨娘似乎也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九华妹妹那么聪慧,怎么可能被太太欺侮没有还手的能耐?老爷是爱的太深,眼都不亮了,明明一整个宅子都被她耍的乌烟瘴气,留下那么大一个窟窿,她说走就走了,到现在.......”

琪琪格轻微的j□j声打断了两人的沉思,牛姨娘忙凑到跟前问:“太太......”

琪琪格到底还是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缓缓的睁开了眼,老天都要留下她。她微微张开嘴,吃力的喘息了几声:“我......”才一个字,便落了泪,九死一生,不知道是她的命太硬,还是老天爷故意在跟她作对。

宝音明显是疯癫了,费扬古不想让她回去受委屈,舒舒觉罗氏派了人接到被费扬古呵斥:“好好的女儿家,去了你们家回来却成了这个样子,以后在跟你们慢慢说这事!”

舒舒觉罗氏气的仰倒,问别人宝音是怎么出去的,诺敏身边的小妾立时就指出了杜鹃:“杜鹃这不是想一头独大么,故意放奶奶出去惹事,这下好了,出了这样的大乱子,费扬古将军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咱们家拼命了!”

被杜鹃瞪眼一瞧,到又气弱了起来。

舒舒觉罗氏气的扇了杜鹃一巴掌:“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杜鹃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缩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对外也只说是琪琪格旧疾复发,要卧病休养,拒绝一切来客,恩和有孕即便不能常去,也要时不时的打发人来问问情况,琪琪格是缓了过来,却一直不开口说话。

如玉引着宝音看琪琪格,琪琪格一看见宝音痴傻的样子,就默默的流泪,她仔仔细细的摩挲着女儿的面颊,仿佛是第一次认真的看这个孩子,她们的眉眼是何其相似,为什么她就没有早早的发现,她到底该如何来做,才能弥补这一切?

想到心痛的地方,她觉得几乎窒息,若是死了该多好,为什么要她活下来面对这一切。

窗外的融融的阳光一直照进了屋子里,恩和倚在炕上看着丫头给肚子里的孩子做些小衣裳,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邹峰从外头进来:“宫里的德妃娘娘让绿倚姑娘来给福晋送新鲜的果子。”

恩和微微掩唇:“请绿倚姑娘进来。”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随意又自然,邹峰暗暗舒了一口气,退到门口示意小丫头们打起帘子。

绿倚等在小隔间里,有小丫头进来上了茶水,又规规矩矩的退下,目不斜视,举止得体,她有心多说两句,但她若问丫头才说,不问丫头便不说,说多了到显得自己落了下乘。

一会又有丫头上来领绿倚向里走,到是多解释了几句:“我们福晋因有身孕,到让姑娘久等了。”

绿倚笑着称无事。

过了一道厅门,上了抄手游廊,又转过个角门便见着满目的蔷薇花开,丫头在一旁道:“因为福晋喜欢,主子爷特地给福晋种了这么一园子。”

绿倚轻咬下唇,笑着道:“一直都知道郡王和福晋的感情好。”

眼前的女子因为有孕大抵微微有些发福,却越发的显得眉目清澈透亮,面庞上散发着淡淡的莹润的光,简洁的素服钿子,温暖的秋香色旗袍,上首的女子雍容中,透着那么一股淡淡的与众不同。

绿倚行礼,翎羽立时就将她扶了起来。

恩和轻笑:“姐姐快起,别这么见外。”

这女子云淡风轻,眉目清澈,似乎对她毫无芥蒂,绿倚的眼深了深,才坐到椅子上:“皇上赏了德主子一篮子小金橘,德主子爱的不行,立时就想起了福晋,恰巧奴婢在跟前,就讨了这宗差事,特意送来给福晋。”

这季节有这么一篮子的橘子,确实不多见,绿倚说来就能来,也可见确实受德妃看重。

恩和微笑点头,无意的跟绿倚闲聊:“姐姐陪伴固伦公主在塞外数载,定是见识了无数塞外美景?”

绿倚眼中似乎闪动着某些耀眼的光:“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若不见永远不知是怎样的辽阔壮丽!”

恩和浅笑:“我到是羡慕姐姐。”

绿倚勉强一笑:“福晋说笑了。”

德妃一下一下抚摸着怀里乖顺的波斯猫,猫儿惬意的眯着眼,咕噜咕噜的叫着。李嬷嬷低声询问:“主子的意思.....”

德妃摆了摆手:“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绿倚,毕竟算是欠了她的......”

成亲以来,每每从外头回来,胤祚总是步履焦急的走进来,似乎生怕晚一步看到恩和,听见胤祚的脚步恩和也就自然而然的带着温暖的笑意迎了上去:“可还好?”她几乎每一日都这样问他。默契平淡中的恩爱,让绿倚的眼中不自主的就有了羡慕和不自然,行礼道:“见过郡王。”

胤祚似乎才注意到一旁的绿倚,笑着点头:“姐姐坐。”

胤祚客气的说着,但还是透出了明显的疏离,他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缠绕在恩和的身上,不离不弃温暖又强劲,绿倚忽然就冲口而出:“郡王爷都不记得以前了么......”

恩和正喝水,差点被水呛住,看了看低头的绿倚又瞪眼看胤祚:“姐姐这是.......”

绿倚又焦急的帮着胤祚掩饰:“福晋别误会,绿倚只是说郡王爷小一些的事情。”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恩和自始至终都是浅笑,直到绿倚不大自然的离开。

让人送了绿倚走,胤祚说是如厕,出去溜达了一圈,组织了一下言语,才进了屋子,进来见着恩和换了衣裳卸了钗环已经躺下休息,他便鼓足勇气做到恩和身边,准备迎接恩和暴风雨一般的洗礼。

他焦急的等待,思索着恩和会先问那个问题,而他要怎么回答才不至于让恩和想歪,以至于生气伤到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仔细听才发现恩和已然睡了过去。

他瞪眼趴在恩和跟前,看着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安静的停靠在眼肚子上,放在胸前的手因为呼吸,均匀的上下起伏,他不知道怎么就觉得眼睛酸涩,心里涨的满满的,用脸颊蹭着恩和的脸颊。

他不说她从来就不多问,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因为源自灵魂深处的信任,她从未怀疑过他,这种全身心的被人信任相信的感觉,让他止不住的眼眸酸涩,不可抑制的觉得幸运和幸福。

胤祚就这样带着一脸幸福的笑意,安静的守着恩和美美的睡了整整一下午。看着她猫儿一般睁眼醒来,带着让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笑意同他说话:“你怎的在这?”

胤祚低头亲她的面颊:“有些事,想跟你说说。”

恩和睡眼惺忪,脑子也晕晕沉沉的,也不大想理会他,抱住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非要这会说?”

胤祚给恩和提了提被子,将她露出来的后背尽量盖住:“我想给你好好说说绿倚这个人。”

恩和没有多大反应,嘟嘟囔囔的道:“你说,我听着呢......”

89围堵

落日的余晖从雕花的窗棂里洒落进来,胤祚低浅的声音像一首怀旧的曲,勾勒着幼年的轮廓。

“…绿倚从六岁开始就侍候在我跟前,那时候我也才三岁,都不大记得,额娘说,年长的宫女她都没多放心,就放心绿依侍候我,小时候我身子不好,也不大爱说话,谁问都只是摇头或点头,就只对绿倚有说不完的话,片刻不见绿倚就闹着找…..大家都看重绿倚,绿倚却还是本分踏实,外人都不知道,八岁那年我住的偏殿失火了,我平时不大喜欢有人在跟前侍候,那天就是外头守着的人都不一下子不在了,中午正是休息的时候,到处都静悄悄的,后来才知道火是从屋里烧起来的,要不是绿倚担心我中途回来,那一次我即便是烧不死,却也一定烧残了…”

胤祚感觉到腰上的胳膊微微收紧,安抚的摩挲着恩和的脊背:“我是没有大碍,绿倚的为了救我搬开了挡路的木门,两只手差点烧残,那以后她的手是做不成针线了…”

“十一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了,以前的好多事都记得不大清楚,这些大都是后来别人说的,大姐一向喜欢绿倚,十四岁那年大姐出嫁,绿倚来问我她想陪大姐去蒙古,我想人各有志她既喜欢,我也没有拦着的道理,于是也就放她去了,这一去就是这么多年…”

有一些事情他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即便想明白,也是无可奈何,原先的胤祚早已不在,有一些事情他或许可以替代,但有一些永远不行。

胤祚说了好一会,没听得恩和有动静,以为她又睡着了,才给她拉被子,却忽的见恩和坐起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他:“瞧你笨的那样子,人家不过是想要句准话,你就放了人家去蒙古,你得要多傻?”

胤祚好笑:“我看你也不是多在意,怎的听的这样清楚。”

恩和轻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不在意?你既都说了,我也心里有底了,我还想,你要什么时候才肯跟我交代,还算你老实。她既救过你那我必定会以礼相待,不差分毫,至于别的。”

她说着又哼着斜眼看胤祚,等着胤祚接下句,胤祚装作没看见,低头给恩和揉手,恩和斜眼看了半天见胤祚不答话,忽的一搂肚子:“哎哟,哎哟。”

胤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在闹我叫五斤进来看你。”

恩和搂着肚子闭着眼就只j□j:“孩子哟,你瞧瞧,额娘还没把你生出来,你阿玛就已经嫌弃咱们娘俩了!”

胤祚大笑,低头亲着恩和的面颊:“我的恩和,怎么永远都这么可爱!”

持觞这些日子总也在屋子里,恩和问荷叶:“你持觞姐姐一整日的做什么?”

“给福晋肚子里的小阿哥做衣裳。”

恩和叹气的看着炕上摆着的十来件小儿衣裳,觉得心里酸酸地,半饷才道:“罢了,我也不做这个恶人了,让她准备她的嫁衣吧。”

荷叶一愣,又笑了起来:“谢福晋!”

邱先生得了消息,连声说好,他已经搬出原来的院子好些时候了,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这会听的恩和答应,一连声的吩咐下头人将原先宅子里的姬妾都打发掉,老宅子哭声连天,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去求持觞姑娘!”二十来个小妾哗啦啦的都堵在了郡王府后门上等人。

持觞同恩和坐在一起说了一下午的话,想起幼年时候的事情,不自觉的都落了泪,主仆这么多年,感情早已经非比寻常,其实谁都舍不得谁,她眼眸还有些红肿,坐在马车里人也有些恍惚,等听到外头的哭泣声,才回过神,掀起帘子看才发觉有不少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以前去过邱先生家,见过里面有些姬妾,在听她们说话,就知道了来意。

马车外的小丫头呵斥:“你们胆子可真大,郡王府的后门也敢堵!一会将你们全抓起来吃官司!”

这一群姬妾果真胆怯了起来,有个叫做瑶玉的,持觞知道,一直很得邱先生的喜爱,大声道:“怕什么?若被卖了那才叫生不如死!”

这话说的众人都应和了起来:“就是,我们不怕!”

一众人又开始往马车跟前挤,有的人甚至开始拉扯马车,若是马惊了,后果不堪设想。

持觞一掀帘子探身出去,站在了马车上,俯视着下头的人,众人忽的都安静了下来。

持觞面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你们若想我怜悯你们而让你们留下,那就大可不必了,我与你们非亲非故,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你们若是想要逼迫我答应,那也是打错算盘了,这是郡王府,我若一出声,你们立时就能被关进大牢,到时候到底哪一样才是生不如死,你么一定会知道。”

持觞顿了顿:“再者,我如今只是外人,即便以后成亲,也必定是以夫为天,若丈夫说留,我必定无二话!”

有姬妾问:“姑娘的意思,若先生愿意留,姑娘就没意见?”

持觞微微颔首:“一直都是这样。”

持觞的一番话说的这些姬妾终于迟疑了起来,有人想起邱先生对自己平时的宠爱,觉得还是求邱先生去更可能一些,有人带头去找邱先生,众人没一会便都66续续的走了,瑶玉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看着持觞浅笑:“姑娘果真好手段。”

持觞还是淡淡点头,转身进了马车,小丫头在外头询问:“姑娘,还出去么?”

持觞顿了顿:“不去了,等等再说吧。”

她给了他机会,但愿他不要让她失望吧…

持觞回了院子,就去见了恩和,恩和问她:“以后也许常会有这样的事情,怕不怕?”

持觞垂着眼:“奴婢早都想清楚了,只但愿先生不会让奴婢失望。”

邱先生还在跟下头人商量着如何收拾布置屋子,就听说他的一堆姬妾过来求情了,邱先生放下茶碗轻哼了一声:“一群不孝子!”

但凡儿子们在下头稍微使些力气,也不至于让这一堆女流满街乱窜。又听说这些还去找了持觞,邱先生气的直顿足:“不见,不见!原本是想给她们找些好人家,只要人好不要钱也行,不想她们竟都是这样!”

原本以为事情或许会一波三折,没想到片刻就有了结果,邱先生坐镇,看着下人将这些姬妾一一送人或者发卖。

有些事情实在很难评价好坏对错的,但持觞的婚事到底是提上了日程。

海船出港,胤祚带着五斤和桃子一起去看,虽说以前也坐过大船,但跟出海的船比还是不一样,又上了甲板,听众人说话,回来就一直兴奋的同恩和描述:“我听他们说,海里有这么大的鱼,浮上来跟山一样!”

桃子争着道:“人家还说,珊瑚是活的,能长出好大一片!珍珠是长在蚌嘴里的!”

他们兴致高昂的争相描述,到了吃晚膳的时候还不得消停,五斤满眼都是亮光:“我什么时候要是能出海就好了!”

恩和白了他一眼:“你要是能什么时候不惹是生非了,那可就真好了!”

说完恩和就停下了,思索了片刻问胤祚:“他好似好几天都没闯祸了?”

胤祚笑看了一眼五斤:“孩子也大了。”

五斤不自觉地挺了挺脊背:“我现在是男子汉!”

逗得恩和直笑:“来,男子汉,在吃一块青菜!”五斤的脸不自觉的就缩到了一起。

桃子看着一直想问什么,等着吃完了,才趴到恩和跟前神秘兮兮的问:“持觞姐姐要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