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重阳来了,四老爷身边的小厮青波立马跑进去报信,而碧波则接过顾重阳手中的食盒,引着她朝里走:“这书房的灯暗,不如内院亮堂,小姐当心脚下。”

“父亲这几天可还好,三餐吃的多不多?胃口如何?还跟前些天一样睡得很迟吗?任上的事情多不多?”

母亲已经不在了,只有父亲是她的至亲了。

碧波闻言脚步不由一顿,四夫人在世的时候,见了他也会关切地问四老爷的事情。没想到四小姐居然也会问,那语气神态跟四夫人十分像,根本不是十岁的小孩子,分明是个嘘寒问暖很懂事的大人。

他打起精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四老爷吃的不甚多,但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四老爷刚上任,又是刚刚过完新年,前任留下来的事情特别多,四老爷每天都要忙到深夜,虽然睡得晚,但因为白天劳累,倒也能一觉到天亮。”

顾重阳听了,心里稍感安慰:“我在内宅,很多事情顾虑不到,你在四老爷跟前要事事上心。”

说着,她把事先准备好的荷包递过去。

这令碧波更诧异了,他并不收,而是道:“照顾四老爷,是小的份内的事情,四老爷给小人的月例并不少了,怎么敢拿四小姐的钱?”

“你在四老爷跟前做事一直用心,我都看在眼里的。你虽有月例,但那是府里给的,是你的应得的,与我给的并不冲突。”顾重阳道:“你家中母亲一直卧病在床,除了每天都要吃药之外,还要请个人专门照看,花钱的地方定然不少。我母亲活着的时候,不是也经常打赏你吗?我给你的,你就拿着吧,再推却,就不像了。”

“谢小姐赏赐。”碧波这才停下,把食盒放在一边,双手接过荷包。

十分轻,可用手一捻,却能感觉到里面有几张纸。定然是银票了。没想到四小姐第一次打赏他,出手就这么大方。母亲这个月的请大夫抓药的钱,又不愁了。

他把荷包装入怀中,拎起食盒,赶紧跟上顾重阳。

“母亲不在了,我只有父亲这一个亲人了,自然是时时刻刻惦记着父亲的。”顾重阳叹了一口气,好似不经意道:“只可惜,父亲公务繁忙,并不能天天与我见面。我在内院,想了解父亲的起居,也不甚容易,真是令人忧心。”

碧波这下子不仅诧异,更觉得怀中的荷包有些烫人。他知道,这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顾重阳就知道,碧波不是那么好收买的,当然,她也没想过要收买他。

“你放心,我并不是让你监视父亲。我只是担心父亲而已,要是有人对父亲不利,或者父亲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你可一定要来跟我说。”

母亲被奸人所害,她不能不顾着父亲。

“小姐拳拳孝心,是人都能理解的。若是老爷有什么不顺的地方,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受,小姐能来开导一二,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顾重阳松了一口气道:“你果然机敏,有你在父亲身边,我很放心。”

说话间就到了书房台阶下,两个人都十分默契地止住了话头,青波站在庑廊下道:“小姐,四老爷让您进去。”

顾重阳从碧波手中结果食盒,款步走了进去。

书房收拾的很是整洁,屋里有两个小厮在整理书籍,见顾重阳来了,四老爷挥挥手,让他们下去,然后就问道:“这么晚了,怎么来了?外面还冷着呢,也不穿厚点。”

“几日没见父亲,心里惦记的慌。”顾重阳见四老爷虽然神色疲倦,但气色还好,心就放了下来:“父亲这几天去光禄寺习不习惯?跟同僚们相处的怎么样?事情能不能应付过来?”

“你这孩子,果然长大了,都知道关心父亲了。”四老爷叹息一声道:“任上的事情都有旧例可循,并没有什么不能应付的。那些同僚也很好相处,我之前与他们并不曾有过龃龉,面子上倒也和气。我就是担心你,无人照顾。”

顾重阳心里一紧,上一世父亲就是怕无人照顾她,所以娶了葛碧莲进门。没想到葛碧莲进门之后,她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生活中。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顾重阳赶紧把食盒里的一个汤盅端出来放到四老爷的案前道:“这是我炖的野鸽汤,给父亲滋补身子的。您最近太累了,也该多补补。趁热,父亲快尝尝。”

“你有心了。”四老爷端起汤盅,喝了几口:“味道十分鲜美,是你熬的吗?”

“是的,本来怕不合父亲口味,既然父亲喜欢,那我以后多熬几回。”

“不必这么费事,熬汤也累人,让下人做就是了。”四老爷问:“对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在过几天春闱就要开考了,我明日想去看看两位表哥准备好了没有。”顾重阳道:“我知道父亲这里有几锭好墨,我想跟父亲要了,拿给两位表哥考试用。”

“这是多大的事,你值得你亲自跑一趟?”四老爷失笑道:“我马上让人找,找到了就给你送去。我这几天忙,不能去送你两位表哥,你带我跟你舅舅说一声。”

“那就多谢父亲了。”

“父女两个,说这些做什么。”四老爷站起来道:“外面夜深了,你先回去吧。让碧波帮你打着灯笼送你回去,路上当心。”

“是。”

出了书房的门,顾重阳就叹了一口气。母亲不在了,她跟父亲也不像从前那样亲密了。

不过,明天就能见到钟婆跟碧云了。她们一定会有母亲去世的线索的。

想到这里,顾重阳又觉得充满了信心,她觉得自己离真相不远了。

第69章 。线索(二)

第二天顾重阳起得很早,吃了早饭不做耽搁,她就让人套了马车朝宣北坊走去。

庆阳侯府所在的南居贤坊在京城东北方向,而沈家所在的宣北坊则在西南方向,她几乎是穿越了大半个京城。

她先去了沈家。

沈玉成出门去了,因为御用绣庄选拔比赛四月份就要开始了,他最近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奔波。

只有两位表哥在家。

让表哥是舅舅的次子,今年十五岁,生的相貌堂堂。相较于大舅舅家的谦表哥,他的性格更活泼外向一些。

见顾重阳来了,他很高兴,一边让人给顾重阳上茶拿点心,一边派人去请舅舅回家。

顾重阳拦住他道:“让表哥,我今天不是为了找舅舅来的。我这次来,是为了两位表哥而来。”

沈让挑了挑眉,笑着问道:“重阳表妹有什么事情要我帮你办?”

他看了一眼族兄沈证道:“有我跟证从兄两个人呢,保管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你是想去哪里玩吗?是想去广济寺还是想出去踏青?顾家规矩大,你肯定闷坏了。你把这衣裳换下来,扮成小厮,我跟证从兄掩护你,让你今天玩个够。”

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哪里像是过几天就要参加科考的人。

顾重阳笑道:“让表哥,明明是你自己想出去玩吧?我这次来可不是找你们玩的。眼看着你们就要下场了,我就是想玩,也不敢耽误你们啊。”

被顾重阳揭了老底,沈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表妹,那你今天来是做什么来了?”

“你们要下场了,当天我不能来送。这是两块上好的徽墨,给你们考试时候用的,聊表我的心意。”顾重阳把徽墨交给沈让道:“祝两位表哥笔定如意,金榜题名。”

沈让接过徽墨,赞不绝口道:“徽州的黑墨以色泽乌润、入纸不晕闻名,这几天好墨有钱都难买,表妹你可真是有心了,谢谢表妹。”

说完,他咂咂嘴,有些赧然道:“就怕我这次考不上,辜负了表妹这么好的墨。”

“表妹送这么好的墨,是希望让从弟更加有信心写出好文章的,可不是让你灰心丧气的。”沈证道:“让从弟快收了不自信的心思,有了这好墨锦上添花,你一定可以高中的。”

“哈哈。”沈让打着哈哈道:“希望如此。”

看来沈让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所了解的,前一世,沈让的确是名落孙山,没有高中。

墨送到了,顾重阳就提出告辞:“两位表哥该温习功课了,我就不打扰了。”

沈让本来想留,但听顾重阳这么说,反而不好意思留了。

顾重阳就笑:“让表哥,等你从考场出来,我三个月热孝也过了,到时候,带我去郊外放纸鸢。”

顾重阳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琉璃厂大街。

顾泰来已经在铺子门口等着她了。

“小姐,她们都在后院呢。我领您进去。”

顾重阳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跟着他穿过店铺朝里走。铺子里的伙计掌柜已经得到通知了,并未露出诧异的神色,而是各行其是。

顾重阳就赞赏地看了顾泰来一眼,他年岁虽然小,办事情却很是稳重。

小院不大,有正房三间,厢房两间。

一路走到正房门口,顾泰来站在门口道:“小姐,她们就在里面。”

“你跟绿芜在这里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顾重阳叮嘱了一句,就走了进去。

“四小姐!真的是您把我们赎回来的?”

钟婆与碧云很是激动,见到顾重阳就立马跪下给她磕头:“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不能回京城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再见小姐一面。”

她们的语气很激动,颇有劫后余生的沧桑。

母亲身边服侍的二十几个人,死的死,亡的亡,只剩下眼前这两个人了,顾重阳的心情也十分感慨。

“好了,你们快起来。”

顾重阳亲自拉了她们两个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钟婆,碧云,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钟婆没有回答,而是噙着眼泪反问道:“小姐,夫人已经去了,您如今还追究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您就是弄得再清楚,夫人她也不能死而复生了啊。”

当然有意义。母亲的确不能死而复生,但是她却要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报应,让母亲在酒泉之下能够安息。

“钟婆,我让顾泰来千里迢迢去山东把你们赎回来,就是想弄清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重阳道:“母亲活着的时候待你们不薄,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们知不知道,除了邱嬷嬷跟你们两个之外,其他人全部都死了。”顾重阳握紧拳头,狠狠地锤在桌子上:“二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一夜之间全部都死光了。”

“都死光了?”钟婆霍然抬头,惶惶然地看着顾重阳,显然是不敢相信。

“是的。不仅伍嬷嬷死了,蘅芜杜若也死了,你们,是仅存的活口。”

原本站在一边双眸含泪碧云,听了这个消息,捂着脸就放声大哭:“姐姐,姐姐,我的姐姐呀…”

蘅芜是碧云一母同胞的姐姐,两人在顾家相依为命,感情比寻常姐妹更好。

碧云开始还能免强忍住,后来则万分悲痛地哭着坐倒在地上。

顾重阳见了,心里十分不忍,她难过地瞥过脸去,心里要抓住凶手,血债血偿的念头却更加坚定了。不管前面有多少苦难坎坷,她都一定要报仇,否则怎么对得起母亲,怎么对得起母亲身边服侍的那些人?

顾重阳走到钟婆面前,声色俱厉道:“钟婆,事到如今,我不能装聋作哑,不问世事。我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你们也必须告诉我你们知道的事情。”

钟婆脸色苍白,嘴角翕翕,好半天才道:“小姐,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顾重阳看着钟婆,不甘心地质问:“你们天天在荣冬院,虽然不是贴身服侍我母亲的,但是那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们总该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钟婆眼神闪躲,不敢与顾重阳的对视:“我…我那天扫完地就在自己屋里呆着,哪也没去。”

“我不信!”顾重阳目光灼灼地瞪着钟婆,好像要看到她的心里去:“就算你在屋里呆着,就算你哪也没去,我母亲屋里发出了声音难道你不会出来看看吗?还是说,你听到了,看到了,却不愿意告诉我?”

钟婆哀痛地看了顾重阳一眼,眼中流出浑浊的眼泪:“小姐,我不告诉您,也是为了您好,您就别追问了。”

顾重阳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心灰意冷。

母亲的死果然不是那么简单,这中间果然有不为人所知的内/幕。

她以为找到了钟婆就能解开谜题,或者能得到有力的线索,可万万没想到,钟婆却不愿意告诉她。

怎么会这样!

她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难道就要裹足不前,停止在这里了吗?

她不甘心,她一万个不甘心。

钟婆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从刚才一见面的情况来看,能见到自己她们是十分高兴的。对于自己这个主子,她们也是认可的。

钟婆不愿意说,恐怕是怕自己说了,会跟其他人一样,招来杀身之祸。

别人都死了,只有她们两个活了下来,焉知不是因为她们特别小心谨慎的缘故?

坐在椅子上,顾重阳思虑了好一会,等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她才重新问道:“钟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已经被卖了,我把你赎了回来,你只管把你知道的,看到的,告诉我。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尽我所能护你们平安。请你相信我。”

说道最后,她站起来,握住钟婆的手,满脸期望地看着她。

可是,她失望了,钟婆并不回答,只摇摇头沉默不语。

她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怒气,她已经把她们赎回来了,也保证了会护她安全,为什么她还是不张嘴?哪怕给自己一丁点的提示也是好的。

“钟婆,你真让我失望!”顾重阳泄劲地松开手,道:“我以为我们还是主仆,我以为我母亲生前待你们不薄,你不会坐视不理,至少不会冷漠相对。如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求。我不会放弃寻找真相的,凶手,我一定会找到的。”

“没有凶手,没有凶手,没有人害夫人!”原本坐在地上的哭泣的碧云突然站起来对顾重阳大声道:“夫人是投缳自尽的,是她自己不想活了,没有人害死她!是她自己害死了自己,还连累了身边的人…”

“碧云!”钟婆脸色骇然,上前一步捂住了碧云的嘴:“夫人是心疾暴发而死,你不要在小姐面前胡说八道。”

第70章 。线索(三)

“胡说八道的是你!”顾重阳怒喝一声,愤愤不平地瞪着钟婆。

她自己不愿意说,居然还拦着碧云,不让碧云说。顾重阳心里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了。

“我母亲不是病死的,她根本没有心疾。”她冲着钟婆冷冷地呵斥道:“她是投缳死的,是用她腰间那大红色金丝镶珠珞的汗巾子上吊死的,就在她起居室的横梁上,就在临窗大炕前!”

“小姐,您不要听别人胡说…”钟婆声音发虚,惶恐不安道:“夫人她的确是心疾。”

事到如今,居然还想骗自己!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十岁的孩子不成!

顾重阳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你放开她,放开碧云,让她说!”

“小姐!”在顾重阳的逼视下,钟婆败下阵来,声音带着哀求:“您这是何苦,何苦啊。”

顾重阳却不再看她,而是径直走到碧云面前问她:“碧云,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云脸色发白,不安地看了一眼钟婆,显然十分忌惮。

顾重阳更加生气:“你不用看她,如今谁也不能钳制你了。”

碧云到底年纪小,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顾重阳就压着性子,耐心道:“你不用怕,我不会打骂你的。我母亲在世的时候,从不打骂人。我跟她一样。你的卖身契在我的手里,只要你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就把卖身契还给你。以后,你就是自由之身,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行,再也不用服侍别人,看别人脸色过活了。”

碧云摇摇头:“我不要卖身契,不要自由身,我爹娘都死了,我也无处可去。”

“那也没关系,我可以让你到我母亲的庄子上做丫鬟,那里也需要人照料。等你再大一些,我可以把你嫁给庄子上庄头,也可以把你嫁给铺子里的伙计,只要你愿意,怎么样都行。”

此刻顾重阳心焦如火,可她却压着内心的焦躁,将手轻轻手放在碧云的肩膀上,柔声诱导道:“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你的要求,我都答应。”

碧云突然大哭起来:“我要是说了,您一定会生我的气,把我卖到窑子里去的。”

“不会,不会。”顾重阳立马保证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到做到,绝不会把你卖到窑子里或者任何你不想去的地方,如违此言,天诛地灭。”

顾重阳一把抓住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的肩膀,眼圈泛红道:“碧云,你失去了姐姐蘅芜,我失去了母亲,我跟你一样难过,既然你知道真相,你就告诉了我吧,就算我求求你了。”

知道线索的人就在眼前,所迟迟不开口,顾重阳的心就像在火上煎一样难受。

提起蘅芜,碧云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哭着对顾重阳说:“四小姐,我告诉你吧,确实没人害死夫人,夫人是跟人通/奸被撞破,羞愤交加,所以才上吊死的。”

震惊,骇然,失措,碧云带着埋怨的话语像五雷轰顶一样炸在了顾重阳的耳边。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碧云眼泪迷蒙地看着她,十分的不安。

过了好久,顾重阳才艰难地问出口:“你刚才说什么?”

她实在是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她也不愿意相信。

本来碧云是十分犹豫的,但是第一句说出口,后面就好说了。特别是想到自己的姐姐蘅芜辛辛苦苦服侍了夫人一场,却没有得到好下场,花一样的年纪就被人害死了,她心中的怨恨怎么都止不住。

“没有人害夫人,她是自己上吊死的,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给庆阳侯府丢脸,还连累了身边的人…”

“啪!”

她的话没有说完,一个巴掌就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脸上,打得她耳朵嗡嗡作响,脸颊也火辣辣的疼。

“不许你污蔑我母亲!”

顾重阳脸白的吓人,眼神如刀子一般瞪着她。

“我没有,我没有污蔑夫人。我说的是真的。”

碧云捂着脸,再一次哭了出来:“那天我去找我姐姐,就看见夫人在屋里哭着喊着说她没脸见四老爷,没脸见小姐你了。她活不下去了,要上吊。”

“正房的人乱成了一团。有的拦着夫人,有的抱头痛哭,有的人去找四老爷回来。”

“我姐姐见我去了,就让我赶紧走,说是去小花园逛也好,找别院的丫鬟玩也好,总之不到天黑不能回来,听到的,看到的,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碧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四小姐,我真的没有撒谎,这都是我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夫人那天哭得很厉害,伍嬷嬷就一直跪在地上抱着她求她。如果不是真的,夫人为什么要上吊的?我若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做什么要骗你呢。”碧云砰砰砰地给顾重阳磕头:“你相信我吧,小姐,不要卖了我,我真的没有骗人。你可以问钟婆,她当时也看了的。”

顾重阳听着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