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顾重阳抬起头来,见眼前已经空空一片,扶她起来的那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多亏了刚才那位公子扶了您一下。”绿芜道:“您都不知道,刚才多险,不过那位公子也是奇怪,他刚才分明不在这附近啊,怎么这么快就到您面前了呢。”

顾重阳回头去看,只看到一片潇洒翩然的月白色裾袍,还有那如青松般笔直的背影。

她不由顿了顿,这个身影好像在哪里见过。虽然没有见面,可从背影来看,这分明是个疏朗俊雅的如玉君子。她仔细想了片刻,发现自己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真是奇怪!

“小姐,那位公子已经走远了,咱们就是道谢也追不上了。外头冷,咱们快进去吧。”

顾泰来的声音提醒了顾重阳,她一个机灵反应了过来。

她今天来,是见伍大成的。伍大成就在这后院里面,她恨不能一步就跨到伍大成面前去,找他问个明白。

第89章 。骇闻

京城,琉璃厂大街,顾家已故四夫人沈氏的陪嫁茶叶铺子后院。

伍大成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给顾重阳磕了三个响头:“小姐,真没有想到小姐还记着小人。”

见到顾重阳他很是激动,差点就要哭出来。

听到他哽咽的声音,顾重阳想起亡故的母亲与素来疼爱她的伍嬷嬷,心里也是一酸。

“大成舅舅,你快起来,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我母亲去世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要迫不及待地弄清楚,目前能解决她心中疑惑的,只有伍大成。

而这一声“大成舅舅”更是让伍大成忍不住湿了眼眶。

伍大成的娘亲伍嬷嬷是沈琼枝的乳母,沈家是商户人家,不像京城那些高族宦门主仆之间等级严明。沈氏从小一直称呼伍嬷嬷为乳娘,叫伍大成也是叫乳兄,大一些就叫大成兄。

这一叫法,直到沈琼枝嫁入顾家之后,才改过来。

明面上叫伍嬷嬷、伍大成,私底下还是跟从前一样的叫法。沈氏甚至会对顾重阳说,你大成舅舅如何如何。只是从前的顾重阳自恃为侯府千金,从来不屑叫一个下人做舅舅。

如今重活一回,她才明白,跟她一样姓顾的,不见得是她的亲人。眼前的伍大成虽然只是个下人,待她却十分好。

顾重阳这一声大成舅舅,让伍大成又是感动又是难过,他趴在地上,再次给顾重阳磕了几个头,用颤抖的声音道:“小姐,使不得,使不得,您还是叫我伍大成吧。”

他难过的样子令顾重阳心里堵得更厉害了:“既然如此,那我叫你大成叔吧,你是我的长辈,当得起我称呼你一声的。”

大成叔是比较中庸的叫法,侯府的小姐少爷们,见了上人身边服侍的年长人,称呼一声叔也没有什么不可。

伍大成这才道了一声是,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顾重阳这才看清伍大成的面容,他皮肤黝黑,面黄肌瘦,神色凄苦,一看就知道吃了很多苦。

可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弄清楚母亲是怎么死的,比什么都重要:“大成叔,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姐,说起来,连我也是一头雾水。”伍大成摇了摇头,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十一月初七那天,我跟从前一样在外院,因为舅老爷就在那两天会到京城,所以夫人就让我在外院等消息,说只要报信的人回来了,就立马通知她。我哪也不敢去,就在门房那里等着。”

“从早上一直等到巳时末(上午十一点),都没有见报信的人来。我忖度着上午舅老爷一定是到不了了,正准备进去跟夫人说一声,夫人屋里的邱嬷嬷突然来找我,说我娘突然得了病重,让我赶紧去看看。”

听到这里,顾重阳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感觉,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不解与犹豫也不过一闪而过,她赶紧问道:“后来呢?”

“我当时吓了一跳,又是着急又是担心,跟着邱嬷嬷一起就朝荣冬院去。可没想到的是,刚刚进了荣冬院,就有人从后面给了我一闷棍,直接把我打晕了。”

顾重阳的心也跟着一提,这恐怕就是那人的目的吧。先用计骗了伍大成进院子,再造成母亲与伍大成有染的假象,最后找人来捉奸,以坐实母亲不守妇道的罪行。

好歹毒的心!

“等我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丢在柴房。门口有两个人看守着我,她们一边看守一边在说闲话。一个人说四夫人年纪轻轻怎么就死了呢?”

“我当时听了气得暴跳如雷,当场就想冲出去把那个胡说八道的人教训一顿。四夫人明明活的好好的,早上还让我等舅老爷的信呢,怎么会死?”

“可我发现我被人绑着,嘴巴也被堵上了。我意识到情况不妙,四夫人可能真的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就决定按兵不动,一边想办法把身上的绳子解开,一边悄悄地移到门边偷听那两个人说话。”

“那人继续说道,伍嬷嬷也是个忠心耿耿的人,居然上吊殉主了,真是难得。”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娘亲会死,我满心不信,只觉得这恐怕是个恶作剧,恐怕是仆妇们故意在耍我。”

“可没想到的是,另外一个人居然说我娘亲并不是殉主,而是下毒毒死了四夫人,因为被人发现了,所以畏罪自杀。”

“我越听越觉得事情绝不可能是恶作剧,不管哪房的下人也不敢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我心里十分痛苦,也非常害怕,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知道,四夫人与我娘亲一定凶多吉少,甚至连我自己都十分危险。”

“幸好我做乞丐的时候,跟那些老乞丐一起偷东西手脚十分灵活,不一会就解开了绳子,我轻轻推开窗户,在窗户边放了一只鞋,造成我已经跳窗逃跑的假象,然后顺着烟囱爬了出去。因为我是南边人,窗户那边又是顾家后花园的小湖,他们都以为我是从湖里逃跑了。”

“那天十分的冷,雪下的很大,我怎么可能从湖里跑呢?许是家里的下人不愿意冒着寒风追赶我吧,我这才逃过一劫。”

伍大成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苦涩:“我哪也不敢去,就扮成乞丐,打听消息。我这才知道夫人是真的去世了,而我娘亲也遇到了不测。而侯府的人,一律说夫人是心疾暴毙而死的,我母亲是殉主上吊,我一点也不信。夫人的身体很健康,不可能会死。就算夫人有了疾病,为什么要把我捆起来呢?我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事情,却知道一定是有人从中捣鬼。”

“四小姐,夫人是被人害死的。”伍大成望着顾重阳,又是气愤又是不甘:“我娘亲也是被人害死的,她们不能枉死。可您现在还小,什么都做不了,您只能等,等您长大了,有能力自保了,才能手刃仇人,为夫人报仇。”

伍大成的话,说完了,顾重阳的脑海却有些乱。

她的思绪并没有因为伍大成的话而清晰,反而变得更加混乱。

但是为母亲报仇雪恨的决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大成叔,你说得对,我的能力太弱了,应该韬光养晦。”顾重阳突然把声音一提道:“可是我没有时间了,葛碧莲明年开春就会进门,我必须要在葛碧莲进门之前把事情弄清楚,让父亲不再误会母亲。”

“我现在的确能力有限,但是我还有父亲,我要把母亲是清白的事情说给父亲听,让父亲帮着我找出凶手。”

“清白?”伍大成突然愣了愣:“小姐,夫人被害一事,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是!”顾重阳望着伍大成,毫不避讳道:“你被打晕之后,别人把你弄到我母亲房里,让你跟我母亲同处一室,造成你与我母亲有染的假象,让父亲误会。母亲为证清白,所以才会上吊而死。”

“事情的关键,就在于你跟我母亲是清清白白的。我们一定要找到陷害你们的凶手。”

伍大成听了脸色大变,他这是被顾重阳的话而吓住了。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府里居然有会这样骇人听闻的谣言。

他的脸色发白,身子僵硬,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突然道:“可是小姐,夫人出事那天,四老爷一直都在家中啊。”

顾重阳如遭雷击,那一瞬间,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望着伍大成,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我父亲那天一直在家中?”

“是啊。”伍大成忙不迭地点头:“他是卯时末(上午七点)出门的,辰时末(上午九点)回来的,回来之后,他就一直都没有出去啊。”

顾重阳听着伍大成的话,一双手死死地绞在了一起,嘴唇慢慢发白,脸上的血色也退的干干净净,十分的苍白。

“你…说的是真的?”她的声音绷得十分紧,听得出来她此刻是非常紧张甚至是害怕。

“是的,小姐。”伍大成郑重地点头,肯定道:“那天我奉夫人之命在门房那里等舅老爷,一直等到巳时末(上午十一点),我可以确定,四老爷辰时末(上午九点)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顾重阳只觉得脑海中轰轰作响,感觉像要炸开了一样。

她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前所未有的害怕与迷茫涌上了她的心头。

青波说过,父亲回来之后,直接去了安荣院,与母亲吵了一架,然后负起去了书房。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母亲就投缳自尽了。

她一直以为,是那些人先叫了伍大成进去,陷害母亲,母亲受此侮辱又得不到父亲的信任,所以一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现在看来,她错了,错得十分离谱。

按照青波与伍大成两个人所说,分明是母亲与父亲吵架,吵架之后母亲投缳自尽,母亲死后,有人将伍大成骗了进去。

母亲自尽在先,伍大成进内宅在后。

也就是说,知至知终都没有通/奸被撞破这回事。

是有人逼死了母亲,为了掩人口目,栽赃嫁祸给伍大成。

母亲并不是羞愤自杀,是被人逼死的。

而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父亲他一直就在家中。

顾重阳觉得自己像掉了冰窟窿,冷得浑身打颤。

第90章 。外室

母亲死的时候,父亲不仅在家中,他甚至参与了整个过程。

顾重阳不敢去想,却不得不去想。

因为,这恐怕就是残酷的事实。

母亲并不是被陷害,所以才自尽的。

母亲投缳,另有原因。

而她死前跟父亲吵架的内容尤为关键,最最可怕的,极有可能是父亲逼死了母亲。因为顾家其他的人除了二夫人之外,全部不在家。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些她统统都不知道。

此刻她像是吞了无数黄连,五脏六腑都是苦的。

“大成叔,你说害死我母亲的人,会不会就是父亲?”

伍大成担忧地看了看顾重阳,然后才磕磕绊绊地说道:“虽然四老爷嫌疑很大,但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他毕竟是您的父亲,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应该不是四老爷。”

“那这大半年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顾重阳追问道:“你是不敢对不对?你是怀疑四老爷的,对不对?”

伍大成搓了搓手,干巴巴道:“小姐,您不要胡思乱想,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不会的!”顾重阳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如果我不查,如果我沉默,那事情永远都不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必须要查,必须要弄清楚母亲死的真相,她生养了我一场,我没有机会报答她,我必须要证明她的清白。”

不能想上一世一样,就让母亲不明不白死了。不管凶手是谁,她都不会退缩,哪怕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再说了,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事情到底如何,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清楚。

就像见到伍大成之前,她以为是别人陷害了母亲与伍大成,可事情峰回路转,呈现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一面。说不定,见了父亲之后,事情还有其他的转机。不见得父亲就是凶手,他可能是被陷害的。

借刀杀人,移花接木,也是内宅常见的手段。

原本老太太一直想对她们四房不利,离间挑拨母亲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他们并不是没有做过。

这一次,极有可能是别人害了母亲,趁机嫁祸给父亲的。

她要见父亲,亲自找父亲问清楚,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开成公布地好好问一问。

“大成叔,你愿不愿意跟我到父亲面前对质,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四老爷?”

“我愿意。”伍大成听了神色略显激动:“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四夫人跟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小姐,我一直躲起来忍辱偷生,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我不能死,我必须要弄清楚事实的真相,我娘亲没有毒死夫人,我跟夫人之间也是清白的。”

“好!”

她几乎当场就想带伍大成回东直门大街顾家,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葛家人在荣冬院指手画脚,四老爷满面笑容,有求必应的样子来。

她想了想,为了稳妥起见,她终于还是道:“我让顾泰来送你去我舅舅家,你在那里安心住下,不要出门,哪里也不要去。我回去安排好了,就派人来接你过去,耐心等我的消息。”

伍大成没有二话,像顾重阳保证道:“小姐,您放心,我哪也不去。你见了四老爷,好好跟他说。我跟夫人之间清清白白的,我…那些污蔑人的言论,全是假的。等我见了四老爷,向他说明,他一定会相信的。”

虽然前路坎坷,但是还有人站在自己身边,顾重阳觉得心里多了一丝慰藉。

“大成叔,你坐下来,我帮你号脉。”

伍大成愣了一下,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顾重阳的三指搭上去,再次确定伍大成的的确确是天残,心里突然信心百倍。

伍大成是天残,别人的构陷他与母亲之间不清不楚,纯属子午须有。她倒要看看,父亲会如何解释。

顾重阳没有会广济寺,而是直接回了顾家。

到了家中,她一直在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事情。

如今,能解开她心中谜团的,就只有父亲。

在四老爷还有回来的时候,她就去了书房等着。可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四老爷到来。

丹心告诉她:“四老爷一回来就去了荣冬院,说是要把夫人的嫁妆搬到库房去。青波已经去通知四老爷了,估计这会子四老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顾重阳的心突然间就觉得很闷。

母亲住过的屋子要腾给新主母,母亲深爱的父亲以后也将属于新主母,那在父亲心里,母亲到底算什么?

就像那被搬出去的嫁妆吗?再也看不到,再也想不起来,只能在暗不见天日的库房里落满了尘埃。

她不要那样!

顾重阳从椅子上站起来,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四老爷走了进来。

“你怎么说来就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四老爷一边皱着眉头质问,一边走了进来:“那天老太太娘家的人来家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我们顾家如今被掳了爵位,不再是庆阳侯府了,可你好歹也是名门千金,再不济也是官小姐,怎么能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让人看了笑话!”

没有想到刚一见面父亲就对自己说了这样一通话,顾重阳原本沉闷的心情越发难受,再一想到那天葛家人鄙薄的嘴脸,一想到葛碧莲还没进门父亲就这样护着她,顾重阳心里的头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说出来的话,也十分不好听。

“既然是老太太的娘家人,为什么不是老太太传唤我?为什么不是在安荣院斯见?父亲,我们父女两个也有大半个月都没有见面了吧?难道一见面您就要因为外人来指责女儿吗?”

顾重阳顿了顿道:“母亲活着的时候,您可是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我的。”

四老爷突然一阵语塞,过了好一会才道:“你母亲在的时候,你也不会这么失礼。你母亲不在了,没有人管教你,我也十分疏忽,只觉得你还小,不懂规矩也没什么。可这几天我才现在,你已经不算笑了,眼见着就成大姑娘了,再这样失礼,可怎么是好呢。”

“这一次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荒唐了!”

前世父亲的确对她很疏忽,所以她规矩差,很是吃了些苦头。

或许,前世父亲是想管她的,因为继母从中作梗,所以她们父女才会越走越远?

她不愿意将父亲想得太过于不堪,只好将责任推到继母葛碧莲身上,或许这样她心里能好受一些。

顾重阳心中的埋怨渐渐平息,她放低了声音道:“您是怕我给葛碧莲留下不好的印象吗?您是怕新主母进门了给我委屈受吗?”

四老爷愕然地看着顾重阳:“你都知道了?”

“是的,邱嬷嬷告诉我了。那的确是老太太的娘家人,但更是新主母的娘家人。如果我不好好去巴结,新主母就会给我小鞋穿。”顾重阳突然抬头,与四老爷四目相对:“不过,我一点也不怕。我是父亲的女儿,有您护着我呢,谁也别想欺负我!”

顾重阳的声音中慢慢都是信赖,还有小女孩独有的娇憨。

那眉眼与四夫人有七八分的相似。

四老爷见了,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他慌忙低下头去。

一丝惊诧与心凉就浮现在顾重阳的心头,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变了,竟然连敷衍之词都懒得跟她说了。

“父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重阳突然把声音一提,开门见山地问道:“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四老爷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人惊醒了一样,他瞪大眼睛看着顾重阳,有些许的慌乱。

“你怎么又问,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可那并不是真相。”顾重阳硬生生地打断了他:“我已经问了费娘子了,她说我母亲是上吊死的,费娘子您不熟悉,但是孙嬷嬷您应该知道吧?孙嬷嬷是二伯母身边的贴身仆妇,而费娘子是孙嬷嬷的儿媳妇…”

“你怎么能相信别人的信口开河呢?”四老爷显得很烦躁,他背对着顾重阳,看着窗外因为太阳落山而慢慢变得昏暗的天色。

“母亲出事那天,其他人都不在,只有二伯母在家。母亲去世的消息,也是孙嬷嬷出去报的信。我相信她绝不是信口开河,因为母亲根本没有什么心疾,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编造出来的瞎话罢了。”

顾重阳直视着四老爷,一字一顿道:“父亲,我是母亲的女儿,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四老爷并不回头,依然坚持自己原来的说法:“没有什么真相,这都是你胡思乱想臆想出来的,你母亲就是心疾暴毙。什么上吊投缳自杀,都是别人编了瞎话骗你的。”

“编瞎话骗我的那个人是你!”顾重阳语速又快又急:“那天你明明在家!”

她这话一出,四老爷的身子明显一僵。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瞠目结舌地望着顾重阳:“你…”

他想问顾重阳是怎么知道的,想问顾重阳还知道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他却突然失了勇气。

他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只能喘着粗气望着顾重阳。

“你为什么骗我?”顾重阳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质问他:“我从潭拓寺回来,你说你没有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就与他天人永隔,你在撒谎!那天,你被茶水弄湿了衣服,早早就回来了。你见到了母亲,还跟她吵了一架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