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华可是葛老夫人心爱的孙女,见顾重珠这样没规矩,对着顾重华大喊大叫,葛老夫人就觉得她实在是碍眼。她欺负顾重阳就算了,居然对顾重华也这么不尊重,这令她如何能坐视不理。

“都怪我平时太宽和了,纵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满口胡言编排姐妹告黑状就算了,被人反驳了居然还不知道悔改。顾家的女孩子虽不说都要像华姐儿这样知书达理,但像你这样刁蛮无礼的还是头一个。既然你母亲不管教你,那就由我来管教你。”

葛老夫人厉声道:“苏嬷嬷,你是瞎了聋了不成,还不快带人来,把这不懂上下尊卑的东西给我带出去,关到小佛堂,不许给她饭吃,让她跪着反省。”

因为二夫人费氏是葛老夫人的外甥女,所以葛老夫人平时对顾重珠也多有纵容,小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这一次她先是欺骗葛老夫人,借着又对顾重华不尊敬,可谓是触到了葛老夫人的逆鳞,二罪并加,葛老夫人如何能不罚她。

顾重珠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她噗通一声跪下,神色惶恐,方寸大乱:“不,老太太,我知道错了,您别关我进小佛堂,您平时不是最疼我的了吗?求您不要罚我,我再也不敢了。”

苏嬷嬷带着人进来并没有动,她觉得葛老夫人可能会反悔。

没想到葛老夫人却阴沉着脸道:“就是因为我平时太宠着你了,所以你才会蹬鼻子上脸,今天教训你,也是为你好!苏嬷嬷,还不快把她带走。”

“是。”苏嬷嬷知道葛老夫人不会更改心思了,对着左右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二话不说,上前来连拖带抱将痛苦的顾重珠带走了。

顾重阳心里松了一口气,果然如自己想的一样,老太太这一次狠狠教训了顾重珠,没有像原来那样轻轻揭过。

“老太太…”

“华姐儿,你是不是要给二丫头求情。”

“不是,老太太您误会了,孙女并不是给二妹妹求情。”顾重珠屡次给顾重华没脸,顾重华也生气了,今番见顾重珠被罚,她虽然觉得顾重珠可怜,却也觉得她是罪有应得。

因此,她轻声道:“二妹妹平时性格就非常骄纵,姐妹之间就数她最心高气傲,我们都不敢与她争执。没想到越是让着她,她越是得寸进尺,颇有几分胡搅蛮缠。您今天教训她,也是为了她好,给了长个记性,也省得她以后出去丢我们顾家的脸面。只是您千万保重,别为着她,气坏了。”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葛老夫人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孝心。”

心里却想着,华姐儿最是仁慈,今天却也这样说,可见二丫头平时太过分了。看来,自己对二房太宽和了。

又想到二老爷打理田庄产业,私自吞没不少,前几天刚刚被暴出来,她就觉得气。

喂不熟的白眼狼,遇到事什么都办不成,欺上瞒下贪墨搂钱倒是很有一套。费氏跟他一个鼻孔出气,这些年来居然也瞒着自己。

外甥女也是外人,到底不如自己嫡亲的儿孙贴心。以后,她要冷着点二房才是。

见葛老夫人脸色冷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顾重华跟顾重阳就提出告辞。

出了安荣院之后,顾重阳就道:“今天的事情多谢大姐姐了,若不是你给我解围,恐怕还不会那么顺利呢。二姐姐这个人,张嘴就说瞎话,我差点就没有说过她。”

“我哪里帮你忙了呢。”顾重华道:“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她今天做错了事情,本来就该罚。”

两姐妹说着相视一笑,突然间有了一种默契。

“对了,你那锦缎既然是你舅舅给你的,你还有其他的吗?”

顾重阳稍稍惊讶,忙掩饰住了,只道:“因为是参加绣庄选拔用剩下的,所以我那里并不多,大姐姐若是要,我这就写信给舅舅,请他稍几匹过来。”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顾重华轻轻拍了一下顾重珠的头:“在你眼中,我难道就是那种帮人家一点忙就要索要贿赂的人嘛?我是为了三妹妹,她没有双面绣的帕子,你那锦缎若是还有,不妨给她一块,我看她很喜欢。”

顾重阳松了一口气,也有些愧疚,忙道歉:“我那里还有一点,我明天就给三妹妹送去。大姐姐,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想你。是我不对,你原谅小妹这一遭吧。”

“你呀!”顾重华佯怒道:“罚你亲手给我绣个帕子,作为明年及笄的礼物。”

顾重阳害怕做绣活,女红一塌糊涂,整个顾家的人都知道。

“我的天!”顾重阳惊呼道:“大姐姐,你这个要求太离谱了,那我宁愿你不原谅我。”

顾重华拿凉冰冰的手往顾重阳的脖颈里面塞:“好哇,你如此不诚心,看我如何罚你。”

顾重阳一边笑一边躲:“好姐姐,你可饶了我吧。”

两姐妹一个追一个逃,她们欢快的笑声让人感觉天都不冷了。

可二夫人费氏听到顾重珠被关进小佛堂的消息却气得直哆嗦:“这么说,是四丫头在老太太面前挑拨的了?”

孙嬷嬷顿了顿。

刚才她说了那么多,二夫人却全都忽略了,包括顾重珠先去告黑状,二夫人也全都选择性地忘记了,只觉得是顾重阳存了害人的心思,却不想是自己女儿挑事在先。

不过,孙嬷嬷知道自己夫人向来护短的厉害,此时说也无益,就点头道:“是,主要是四小姐,大小姐也在里面推波助澜了。”

“你说的很是。”二夫人气得眼中冒火:“四丫头是个什么东西,老太太向来疼爱重珠,绝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惩罚重珠,一定是大丫头也在里面兑坏水了。我这就去找大嫂评评理,问问她养的什么女儿,居然伙同四房的人欺负我们重珠。”

孙嬷嬷听了惊道:“二夫人,不可啊。这事情跟大夫人可没什么关系。再说了,您这样去了,得罪了大夫人,可不好,她毕竟是当家主母啊。”

“哼!什么当家主母,小姐们之间居然出现了互相攻讦,以多欺少的事情,可见她这个家当的不怎么样。”

二夫人冷笑道:“我今年若是忍气吞声,她还以为我们二房是好欺负的呢。如今可不是大老爷还活着的时候了,大老爷在任上胡作非为,丢了侯位,还连累了我们。她这个做妻子的,就要承担责任。这个家勉强维持也没有意思,还不如分了算了。”

孙嬷嬷听了就知道,自家夫人要去找大夫人,一方面是为了给顾重珠找场子,另一方面则是要去证明谁才是侯府真正的女主人。

从前大老爷还是侯爷的时候,二夫人费氏自然要让着大夫人几分,不敢与其交锋。

可如今大老爷已经死了,大房已经没有了,大夫人既没有丈夫相帮,又没有侯夫人的名头,二夫人就一点也不怕她了。

更何况,如今打理庶务田产商铺的,是二老爷。二夫人就觉得整个顾家,就他们二房出力最多,顾家必须倚重他们二房。现在这个情况下,不是她怕大夫人,而是大夫人要让着她了。

“夫人,老太太的心还是偏向大房的。”孙嬷嬷提醒道:“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如今顾家上上下下大小事务,哪个不倚着二老爷?别说大嫂了,就是老太太,也要二老爷这个臂膀才能办得成事呢。”二夫人满脸的骄纵:“这就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孙嬷嬷听了,就觉得二夫人说的有理,忙拍马屁道:“既然二老爷掌家了,那这内宅事宜也该由夫人您来掌管才是,可大夫人却迟迟不愿意松手啊。”

“大嫂管家这么多年,可没少中饱私囊,到嘴的肥肉,谁也不想吐出来。事到如今,可由不得她,现在可不是大老爷活着的时候。重珠被欺负的这件事情,她若是不给个妥当的处理,我可不依她!”

第96章 。打脸

二夫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宜春院。

大夫人正在教育女儿:“…今天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既教训了二丫头,实现了你的目的,又在老太太面前留下宽厚知礼的印象。老太太不仅不会觉得你做的不对,反而会赞扬你不卑不亢,不偏不倚。以后还要如此,只要你给人留下好印象,你就是做错了事,别人也会觉得你是无心的。”

“万事都是如此,不可以急,慢慢来,你有了好名声,做什么都不用愁。相反,你若是名声坏了,就是做了好事,别人也不会信你。你越是想要那个东西,越是要表现的无欲无求,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内宅立于不败之地…”

谷雨快步走了进来,大夫人的眉头不由一皱:“出了什么事情?”

给女儿讲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的时候,大夫人非常忌讳别人闯进来,更不喜被人打断。

谷雨忙道:“夫人,二夫人来了。”

“母亲,二婶婶恐怕是为着让你去给二妹妹求情来的。”

“不像。”谷雨道:“二夫人怒气冲冲,来者不善。”

“嗯,我知道了。”大夫人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她拍了拍顾重华的手道:“费氏这个没头脑的,定然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兴师问罪是假,想翻天才是真。若是从前,她定然是求我讲情,可现在嘛…你且看着吧。”

“二弟妹,你怎么来了?”

“哟,听大嫂的语气,是不欢迎我来啊。”

大夫人笑容满面,只当没有听见二夫人语气中的嘲讽:“二弟妹真会说笑,快坐。”

“大嫂,你可真是清闲,家里出了大事情,你还能笑得出来。”费氏没好气道:“大丫头跟四丫头一起欺负珠姐儿,如今珠姐儿被老太太关进了小佛堂,这件事情你可别说你一点不知情。”

“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大夫人点点头道:“只不过是二丫头因为一匹南京云锦到老太太面前告了四丫头一状引起的,华姐儿不过是去请安碰上了而已,跟华姐儿可没有关系。再说了,是非曲直自然有老太太评判,我虽然知情,但也不能干涉老太太决断。”

二夫人一听就气得火冒三丈:“大嫂,你说这话可就太不凭良心了啊。这事情是老太太评判的,可如今的当家主母可是你!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就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若人人都像你这么管家,这个家还有规矩可言吗?”

二夫人越说越气,声音恨不能将屋顶给掀起来:“二老爷为了家里的事情累死累活,没有一天不操心。我们二房劳心劳力,不仅没有落到好,珠姐儿反而还受旁人的欺负。老太太受了四丫头阴谋诡计的欺骗,让珠姐儿白白受了委屈。大嫂你若是不管一管,我看这个家,是不能住了。人人都欺负我们二房!”

大夫人见二夫人这样说,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她就知道二房没安好心,从前费氏虽然闹,却从不敢说这样的,如今大老爷不在了,她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嚣张的不得了。

哼,跳梁小丑,居然也想骑到我的头上来!

大夫人冷笑一声,脸上却一点不显,只云淡风轻地看着二夫人:“二弟妹,这事情的确是我疏忽了,那你看,现在该怎么办呢?”

二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见大夫人不动声色,还以为她是底气不足,害怕了她的锋芒了。

要搁从前,大夫人可从没有这样好说话的时候。

大夫人从前能耀武扬威在内宅横着走,还不是仗着大老爷是侯爷的原因。如今大老爷已经不在了,她嚣张的气焰就再也起不来了。

男人就是天,天撑着了,女人才有尊荣。天塌了,女人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枉然。

二夫人觉得大房气数用尽,如今到了二房出头的日子了,说不定当家主母的位子不久就会轮到她的手里了,她必须要拿出气派来。

“你让老太太把珠姐儿放出来,让大丫头跟四丫头给珠姐儿赔礼道歉,要磕头赔礼道歉才行。”

她一扬眉,正看到大夫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心里到底有些怵,忙道:“主谋是四丫头,让四丫头下跪,大丫头意思一下就行了,我并不是得理不让人的人。还有,我们二房的事,以后我自己打理,就不劳大嫂费心了。”

大夫人眉头一挑,眸中闪过一丝凌厉,忙又掩了下去:“二弟妹说的这些,我是无可无不可的,只是事关重大,还要老太太那里同意才行。”

听到大夫人这样说,二夫人心中一喜,忙道:“那是当然,我们做人媳妇的哪敢自专呢。事不宜迟,大嫂,你这就跟我去安荣院,去跟老太太说清楚。”

“这…”大夫人看了看外面天色,犹豫道:“这么晚了,老太太该歇下了了吧?不如明天再去吧。”

“不晚,一点也不晚,老太太这会子肯定没有睡下呢。”二夫人瞥了瞥嘴道:“大嫂,莫不是你不想去吧?”

“当然不是。”大夫人忙道:“瞧二弟妹说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好了。”

二夫人趾高气昂,用胜利者的姿态道:“大嫂太客气了。”

打着灯笼,冒着雪,一行人来到了安荣院。

两个儿媳妇联袂而来,葛老夫人吓了一大跳,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呢。

忙屏退下人,唤了她们进了内室。

在得知了二夫人的来意之后,葛老夫人气得不行,当场拿过一个茶盏,重重地朝二夫人的头脸砸去。

幸运的是,二夫人微微一侧头躲开了,可到底擦到了额头,二夫人的额头当场起了个包。

二夫人又惊又怒,一时间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愤,瞪着葛老夫人质问道:“老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自打丈夫死后,儿子做了庆阳侯,葛老夫人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质问过,特别是二夫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怨恨,更是令葛老夫人怒不可遏。

她一个巴掌就甩到了二夫人脸上:“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质问起我来了。好哇,好哇,你们一个个都要反了天了,男人在外面贪墨,把公中的产业、收成朝自己房中划拉,手伸的比什么都长,女人在内宅就急吼吼地想要管家,这家还没管上呢,就要来反驳我了!二丫头是我关的,你倒要放。你好大的胆子,敢打我的面皮!”

“我还没死呢,你们二房居然就敢如此。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往日待你们那么好,比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一点不差,你倒好啊,狼心狗肺的东西,想把持内宅,想骑到我头上来,我告诉你,瞎了你狗眼了!”

葛老夫人是气极了,一双手在炕桌上拍的啪啪作响,瞪着二夫人的眼神更是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

她这是真的生气了!

自打长子死了之后,大夫人就跟她说二房的人狼子野心,二老爷看着老实无用实际满腹鬼胎,二夫人更是屡屡挑战大房的权威,甚至有取代大夫人管家的意思。可葛老夫人都没有放在心上,她觉得二老爷是个懦弱之人,断不会有这样的心机,而二夫人费氏是她嫡亲的外甥女,虽然平时嚣张了点,但绝不会背叛她。

直到大夫人将二老爷贪污的证据摆放到她的面前,她才开始意识到,儿大不由娘,这个庶出的二儿子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唯唯诺诺万事都要听她拿主意的人了。

她虽然心里生气,却隐而不发,想等过了年之后再处理。可没想到二夫人居然也蹬鼻子上脸了。

她原本以为二老爷的事情二夫人不知道,可如今看来,她是错了,大大的错了。

大儿媳妇说的没错,二房的人个个都狼子野心,二老爷,二夫人,包括二小姐,没有一个不是包藏祸心。

毕竟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她就是对她们再好,也不过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二夫人也没有想到二老爷贪污的事情居然也被葛老夫人知道了,可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会承认。

她觉得葛老夫人一定是诈她的,若是葛老夫人有证据,恐怕早就动家法对付二老爷,哪会等到现在打她的脸。

她当即就仰着脖子,做出被人污蔑义愤填膺的样子来:“老太太,您实在是冤枉了我,冤枉了二老爷了,他怎么可能会贪污公中的银子呢?这些年来,他是如何为家中卖命的,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在眼里,大老爷活着的时候,长年在外,里里外外都是二老爷在操持,他拿的不过是他应得的罢了。大老爷死了之后,他更是兢兢业业为顾家办事,一分钱也不敢贪啊。”

如今二老爷才是家中的主心骨,只要她咬死不承认,老太太又能把她怎么样!

二夫人心里一点也不怕,脸上却是一副受到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她几乎是声泪俱下,道:“有些人什么都不做,就坐享其成,二老爷做了这么多事情,却还要受人污蔑,老太太,我们二房是比窦娥还冤啊。”

要隔从前,她这样一番保证,葛老夫人早就相信她了。可如今,葛老夫人掌握了二房贪墨的证据在前,又岂会被她的一番话所蒙蔽。

二夫人这一番唱作念打,葛老夫人越发觉得她虚伪至极,口蜜腹剑,甚至是人面兽心。

特别是她最后几句话,更是把葛老夫人气得青筋直冒:“在你眼里,谁才是坐享其成的人?是我?还是你大嫂?”

“下作的娼妇,没良心的种子,这顾家是老侯爷传下来的,如今的富贵荣华我儿子用性命换来了。他死了,你就如此作贱他。”

想到儿子死了,挣下的偌大家资到让这些不相干的人享受,她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疼。

葛老夫人双手发抖,指着二夫人喝骂道“你们…你们打量他死了,我没有人依仗了,就想骑到我头上,在顾家作威作福,我告诉你们,做梦!”

“你们以为没有爵位顾家就一蹶不振了,以为大房无人你们就可以称王称霸了,你们休想。爵位虽然没了,但是御赐的丹书铁劵还在,只要惠妃娘娘在皇上面前进言,嵘哥儿照样可以袭爵。明年开了春,顾家的爵位还会回来的。”

二夫人越听越是心凉,到最后更是脸色灰白,呆若木鸡。

她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一方面是仗着葛老夫人对她的疼爱,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如今顾家无人了,事事都要依仗二老爷,从来就没有想过顾家的爵位还有还回来的那一天。

葛老夫人对着她啐道:“瞎了眼的黑心老鸪,这会子知道脸长了吧。”

“老太太、老太太…”二夫人噗通一声跪下,懊恼万分:“儿媳知道错了,我看着大嫂最近特别忙,所以才想要管理我们二房的事情,绝不是要跟大嫂分权的意思啊。二老爷贪墨的事情,我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他最近早出晚归,每天都很忙,我对他在外面做的事情,一点也不知情。他贪墨的银子,我更是一分钱都没有看到啊。”

“是啊,老太太。”大夫人轻声劝道:“我也相信二弟妹是不知情的,如果二老爷贪墨的银子真的交给了二弟妹的话,那二丫头也不会眼馋四丫头的布料了。”

大夫人不说还好,一说就提醒了葛老夫人,顾重珠最近这一段时间穿的戴的无疑不是上好的,而顾重华、顾重芝、顾重阳穿的都异常朴素。

就是现在,大儿媳、二儿媳站在一起,二儿媳的穿戴明显更加华贵。

家中每个月的份例都是一样的,若不是二老爷贪墨有了银子,二房上下如何有钱敢如此挥霍。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知情不报啊?”葛老夫人的语气像冰一样冷漠:“刚才你可是口口声声说二老爷不会贪墨的?眨眼的功夫你就改了口供了,谁知道你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大房在为大老爷守孝,四房在为四夫人守孝,自然不能穿华服美饰。二房固然贪墨了,却也不敢明面上露出来啊。本来老太太可能只是怀疑,可大夫人一番劝慰的话,不仅坐实了二老爷贪墨的事实,还指出二夫人知情不报。

二夫人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一点也不敢显露,只是咒发誓道:“如果二老爷回来了,我一定会问个清楚,若是他真的昧着良心做了对不起顾家,对不起老太太的事情,别说是您了,就是我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老太太,二老爷贪墨的事情也不是小事,二老爷今天晚上又没有回来,二弟妹就算知情,恐怕也有限。这一时半会的,我们也问不出来个什么,不如先放一放。”大夫人柔声道:“”倒是二丫头,如今还在小佛堂关着呢,天这么冷,小佛堂又没有烧地龙,光有碳盆御寒恐怕也不够,别说二弟妹心疼二丫头,就是我这个做大伯母的也于心不忍啊。”

葛老夫人冷哼一声,道:“二丫头也是我的孙女,难道我这个做祖母就舍得磋磨她不成?若不是她做错了事,我岂会罚她?”

二夫人心里气得要滴血了,大夫人真是个阴恻恻的狗,平时不声不吭,可关键的时候却咬人一口。

今天她的亏是吃大发了。

“老太太,您饶了儿媳这一次,是我猪油蒙了心,才会来质疑您的决策。我一听说珠姐儿被关起来就方寸大乱,我得了失心疯了,求您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要是从前,葛老夫人早就原谅了她了。毕竟费氏是她外甥女,而郝氏却是外人。她就是对费氏有再多的不满,也不会当着郝氏的面作贱她。

可此一时,彼一时,经过最近这一段时间的事,葛老夫人对二房算是彻底心凉了。

她没有说话。

大夫人看着就觉得十分畅快,从前费氏一哭二闹三上吊,让自己吃了不少亏。这一次,就让她尝尝滋味。从今以后,她这一招可再也不好用了。

在这短暂的沉默里,二夫人的心慢慢向下沉去,她知道,天色已经很晚了,如果再继续这么耗下去,老太太就要休息了。而她若是不做什么改变的话,她是再也挽回不了老太太的心了。

失去了老太太的欢心,她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她比谁都清楚,四夫人沈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二夫人打了一个寒颤,“砰、砰、砰”给葛老夫人磕起头来:“老太太,儿媳是真的知道错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她磕得很用力,砰砰砰的声音听着很骇人。

一边磕,一边哭着哀求:“姨母,雪娘知道错了,姨母,求您原谅雪娘吧,雪娘再也不敢了。”

她一声声哽咽地哭着好不可怜。

雪娘是费氏的小名。

葛老夫人没有生女儿,很喜欢自己妹妹所出的女儿费雪娘,经常把费雪娘接到家里来住。

而二夫人因为家竟不好,对这个疼爱自己给自己漂亮衣服与好吃的东西的姨母也是格外亲,姨甥两个宛若母女。

这一声姨母,唤起了葛老夫人从前的回忆。

她的心,生出几分不忍。

大夫人见了,就咬了咬呀,这个费氏,居然用苦肉计,真是好深的心思。

“二弟妹,二弟妹,你这是做什么?”大夫人一声惊呼,忙蹲下来抱住二夫人,却十分不赞同地训道:“老太太是祖母,二丫头做错了事情,难道老太太教训不得?您这个样子逼迫老太太,以后在顾家,老太太还有何威严?”

郝丽娘,你欺人太甚!二夫人伏在地上,心里把大夫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可不管大夫人怎么说,她就是死都不抬头,只砰砰砰地磕头。